潰不成均 第 34 章

    賭局的喧囂逐漸散去，葉醉澤婉拒了朋友續攤的邀請，獨自一人留在空曠的包廂裡。

興奮勁兒過去後，酒精和疲憊感慢慢湧了上來。他懶洋洋地癱在寬大的猩紅色絲絨沙發裡，像一隻饜足的、收起爪牙的豹子，渾身都透著一股慵懶迷離的氣息。指尖還無意識地撚著一枚金色的籌碼，眼神有些放空，望著天花板上璀璨卻冰冷的水晶吊燈。

贏了錢，出了風頭，被眾人簇擁恭維……可心裡某個角落，卻莫名地空了一塊。

他拿出手機，幾乎是下意識地，撥通了陳司修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結束了？”陳司修低沉溫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嗯……”葉醉澤應了一聲，聲音帶著點倦怠的沙啞，像羽毛輕輕搔過耳膜，“你在哪兒？”

“就在樓下。馬上上來。”

掛了電話，葉醉澤閉上眼，揉了揉太陽xue。包廂裡殘留的煙酒氣和香水味讓他有些頭暈，他忽然格外想念陳司修公寓裡那股乾淨清冽的木質香氣。

沒過幾分鐘，包廂厚重的門被輕輕推開。

陳司修走了進來。

他似乎是直接從某個正式場合過來，身上還穿著挺括的深灰色西裝三件套，領帶係得一絲不茍，與這間彌漫著放縱氣息的包廂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在室內快速掃過，最後精準地定格在窩在沙發裡的那個人身上。

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葉醉澤似乎睡著了，又或者隻是閉目養神。他側躺在沙發裡，酒紅色的絲質襯衫因為姿勢的關係，皺得更厲害，領口大開，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和精緻的鎖骨。修長的雙腿隨意地蜷縮著，一隻手搭在額前，另一隻手還鬆鬆地握著那枚籌碼。

迷離的光線在他身上流淌，勾勒出他流暢的腰線和渾圓的臀部曲線。他臉上還帶著未散的酒意，眼尾泛著薄紅，長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唇色因為酒精的浸潤而顯得格外飽滿紅潤，微微張著，無意識地散發著誘惑。

紙醉金迷過後，褪去了張揚和外放的痞氣，此刻的他，呈現出一種毫無防備的、極致慵懶的漂亮。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又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安靜地陳列在這奢華的背景裡，美得驚心動魄，也易碎得讓人心顫。

陳司修放輕腳步，走到沙發邊，緩緩蹲下身。

他沒有立刻叫醒他，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目光如同最細膩的畫筆，一寸寸描摹過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微張的唇瓣……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憐愛和佔有慾。

他想把這個人藏起來，藏到一個隻有他能看到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窺見這份驚心動魄的美麗。

似乎是感受到了灼熱的視線，葉醉澤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起初有些迷茫，聚焦到近在咫尺的陳司修臉上時，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你來了……”

聲音帶著剛醒的軟糯和依賴。

陳司修的心徹底化成了水。他伸出手，輕輕拂開葉醉澤額前有些汗濕的碎發，指尖觸碰到他微燙的麵板，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嗯，來了。我們回家？”

葉醉澤看著他，那雙桃花眼裡盛滿了自己的倒影，裡麵是毫不掩飾的深情和包容。他心底那塊空著的地方，彷彿瞬間被填滿了。

他點了點頭，帶著點鼻音：“好。”

陳司修笑了笑，伸手將他打橫抱起。

葉醉澤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挺括的西裝麵料，能感受到下麵堅實溫熱的胸膛。籌碼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但他已經無暇顧及了。

（我去撿。）

陳司修抱著他，穩步走出這間充斥著**和喧囂的包廂，走入電梯，穿過寂靜的走廊，將他妥帖地安置在副駕駛座上，細心地係好安全帶。

自始至終，葉醉澤都乖順地靠著他，閉著眼睛，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安心棲息的地方。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

陳司修看著身邊熟睡的人，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也不自覺微微蹙起的眉頭，伸手，輕輕撫平。

他的阿澤，合該永遠這般耀眼，也合該……永遠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紙醉金迷過後，是歸家的安寧。

而這份安寧，由他給予，也由他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