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光廣播劇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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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欠你什麼了?”紀聲聲想了想,“我剛回來,你還把盒子還給我……”
“我去支教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
支教的山裡訊號很差,也不太有時間去看手機,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聯係,她每天都很想念許餘。
她以為許餘也會很想她。可回來以後,許餘好像從沒和她分隔兩地一樣平常。
“還你的盒子,有開啟麼?”
“……還沒。”
“為什麼?”
“……我不想看。”萬一是什麼看了會傷心的東西。
“嗯。”
“很晚了。”許餘提醒她。
紀聲聲無言地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站起身離開。
許餘看著紀聲聲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他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
他的手是紀聲聲見過最好看的嗎?
比邢星的又如何呢?
……
回去以後,紀聲聲纔想起看成玉發來的訊息。
“聲聲,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方便的時候我們打電話說?”
紀聲聲看了眼時間,剛給成玉回完訊息,對方就打了語音過來。
“聲聲啊。”電話接通後,成玉纔敢關上臥室的門。隻要有人跟他打電話,他自己一個人在房間也不會感覺害怕了。
“對於你問的這件事,其實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可以肯定,那天許餘是去見你了,但是不是有什麼緣故沒見成?他拎著個蛋糕回來,不是很開心。”
紀聲聲啞然,過了很久才開口:“……不開心嗎?”
“嗯……老實說,聲聲,自從你出現在許餘的生活中,他經常沒由來的沉默,我覺得他好像被什麼痛苦糾纏,但不敢問,你也知道他那個性格。”
成玉當然不會點破有關“第三者”的事情。
或許和許餘不點破的原因相同。
說破有風險,攤牌隻適合決定徹底破裂或者逼宮的時刻。但凡還在中間地帶,也得裝作不知情。
“我不明白……”
“可能,我的感覺啊,隻是我的感覺,”成玉恐怕給許餘攪和黃了,“我覺得他是喜歡你的,也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隻是你呈現的,或者說他能想象到的那種在一起的方式讓他有壓力。”
紀聲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
說得好像和她在一起見不得光一樣……?
“哎呀,我這表達能力真是太差了!”成玉一拍腦門兒,“那個,他不是給你寫過好多信嗎?你要不再仔細看看?你多往深處想想,總能明白的。”
“而且你看,雖然他有壓力,但是他不是還圍著你轉嗎?要我說啊,你也不用改變什麼,你就堅持自我,搞不好哪天他就把自己攻略好了。”
紀聲聲:“……?”
她也從沒收到過許餘的信件。無論是支教的時候,還是出國的這幾年。
他們說的話,她一點都不明白。
……
把彙總好的誌願情況發給小戚以後,紀聲聲開始畫稿子。
畫到手指就想起許餘。
想著,紀聲聲回憶著許餘的手塗了一張,猶豫幾秒鐘後,鬼使神差地匯出發給了許餘。
“不像。”
很快,她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
“怎麼可能?”紀聲聲剛關上電腦,看到內容後立刻坐了起來。
“不像。”
她一直沒有回複,過了幾分鐘,許餘又發來一條訊息。
紀聲聲:“……”
許餘坐在椅子上,不到一分鐘,就聽見了敲門聲。
紀聲聲是抱著電腦和數位板一起過來的。
許餘開啟門,就看見紀聲聲氣鼓鼓地放下電腦,然後一把捉起他的手腕,柔軟的指肚按著他的掌心,賣力地將他的手指根根分開,嘴裡唸叨著她畫的細節有多麼多麼符合。
許餘看著紀聲聲沒分寸的雙手一直在他手指間摩挲,指尖時不時劃過他的指縫,故意一般往他見不得光的縫隙裡鑽。
他早該習慣。
紀聲聲招惹他的方式一向就是這麼的沒有分寸。
她對他葉公好龍,言行兩樣,朝三暮四,若即若離。
準備去給紀聲聲過生日的那天,他在地鐵見到邢星他們兩個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從決定再不往來到決定等她,他隻花了走出地鐵站的兩分鐘。
他跟在他們身後,內心比潮濕的天氣還陰暗。
外麵在下雨。
他看見紀聲聲沒有帶雨傘。
他擔心紀聲聲淋雨。
他想為她撐傘。
然後,許餘看見紀聲聲和邢星披著同一件外套跑出去。
指尖感受到力量,紀聲聲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已經被許餘攥住。
許餘的手掌很寬大,手指骨節分明而修長。
許餘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躲閃都不放過。
“聲聲,看起來你還沒做好準備和我冰釋前嫌。”
許餘平淡的語氣仿若驚雷:“你沒放下我,對嗎?”
她印象中的許餘不是這樣的,他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要否認麼?”
“還是,你願意承認?”
許餘循循善誘地:“你否認,我們就如你先前所說——做回陌生人。”
紀聲聲:“我……”
“或者,你承認。”許餘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拉到眼前,“很多事情,我不會再問你,也不會再去計較。”
“你想好,”許餘停頓幾秒,“我和你之間,隻有這一次選擇的機會。”
是他最後給自己一次機會。
他本有的是時間陪紀聲聲玩這個遊戲,他甚至篤定自己能贏。
隻是,他被道德底線和**渴求兩極撕扯得快要分裂。
最好是立刻做回陌生人。
許餘盯著紀聲聲的眼睛,他要一個肯定的答案,然後回到沒有這麼多陰暗猙獰的平靜生活。
“對不起……”
感覺到一股冰冷從胸腔逐漸蔓延到指尖,許餘幾乎立刻後悔:“什麼?”
他應該在拿到更多的籌碼以後再逼紀聲聲選擇。
許久沒有聽見回答,許餘僵硬地擡手揉了揉紀聲聲的頭發:“沒事,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是他自己太過著急。
“我以為做朋友是最好的,不得到也不失去。”
“是麼?”許餘苦笑。
說起這些,紀聲聲沒什麼底氣。
如果她真這麼坦然,就不該反複招惹許餘。
她自己心裡清楚,她是知道如何退回安全距離的,隻是她沒有去做。
“……是我的問題,我想把和你的過去放進朋友的關係,又不能保證和你保持朋友的距離。”
她還不確定什麼時候走,要待多久。也不確定未來會在哪個城市發展,離許餘有多遠。
她能感覺到許餘是對她有些好感的,她應該抓住機會去爭取,可她又沒有辦法對現在的關係負責任。
“我有一些特殊情況,還沒做好決定,所以沒辦法和你說。”
……她和許餘能從新開始嗎?
他們現在隔著時間,以後還會隔著距離,她沒辦法把這些還沒完全定下來的事情提前報備給他。
紀聲聲啊,人生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麼多的糾結?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低氣壓,許餘耐心地:“晚上為什麼要來找我?”
轉移了話題,紀聲聲感覺輕鬆很多:“因為你說我畫的‘不像’……”
“……真的不像嗎?”紀聲聲看向許餘,想從他眼睛裡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
“不像。”
“……哪裡不像?”
許餘攤開手,紀聲聲纔看到他中指指肚上有一道豎向的血痕,很長。
“這是這麼弄的?”紀聲聲趕緊掏出手機,想要下單清創藥品和紗布。
因為她說她喜歡觀察傷痕。
“不畫嗎?”許餘輕聲問。
紀聲聲以為他在開玩笑,趕忙拉著他坐到床邊,隨後拿起手機下單。
等待外賣過來的這段時間,紀聲聲和許餘都沒有說話。
這沉默讓人有些不安。
終於聽到敲門聲,紀聲聲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並不會包紮。
是上次許餘帶她去公司換藥,她想著未來自己應該還有很多時刻需要救助自己,所以在醫生給她處理傷口時特意學習了。
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
她包的很難看,好在許餘手指上的傷口並不深。
許餘垂著眼睛看著紀聲聲為他認真的樣子。
紀聲聲是第一個在他生病時照顧他的人。
儘管這並不是他心動的原因。
他很少生病。本科期間那次發燒大約是因為接連幾天的熬夜。
他記得紀聲聲笨拙地在急診大樓門口尋找安檢入口,記得她慌張地拿著他的證件在導診台詢問護士應該掛什麼科。
她緊張他每次抽血,怕他疼,儘管他並不感覺疼。
緊張他做檢查,怕結果不好,拿著報告單的手在抖,望向他的每個眼神都充滿在意和擔憂。
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紀聲聲對他本沒有責任,但她非要負責,卻又不想負責到底。
紀聲聲的注意力在很多人身上,她對誰都好,這時常讓許餘感到痛苦。但自那天開始,他選擇原諒那些分心。
紀聲聲更關注他,就足夠。
她有彆的男朋友,也沒關係。
他放棄自尊,放棄底線。
他接受共存。
發燒到意識都不清晰,他腦內竟然還冒出這樣一句。
他接受共存的話,能不能彆拋下他。
“你那天赴約了,有看到我麼?”係好傷口後,紀聲聲想起成玉說的話。
她印象很深刻。
那天下了大雨,她在離地鐵最近的公交站等了好久。他們就是約在那裡見麵。
“有。”
許餘低頭看著被包得過分謹慎的中指。
“奇怪……我怎麼會看不到你呢。”紀聲聲努力回憶,卻想不出更多的細節,“那天我還提前做了果茶和草莓蛋糕。”
“快到站了我纔想起來沒有帶勺子和吸管,又跑去附近的商店買。出站的時候雨很大,我的裙子和鞋子都淋濕了。”
“嗯?”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把事情搞成這樣。”
許餘看著紀聲聲垂頭喪氣的樣子。
她記錯了。或者,她在說謊。
但她願意騙他或是信他的說法,就沒有關係。
“很晚了,”許餘看了眼時間,“你要回去休息麼?”
“好吧……”
許餘要她回去,她也沒有理由再在這裡糾纏。
“或者,你也可以留宿。”
許餘忽然大發慈悲地。
紀聲聲看著麵前僅有的一張大床,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