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途同行 第4章 第一座廢土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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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的極晝乍亮未明，光線像凍僵的水銀淌進廢墟的縫隙裡，映得地上的每一道裂紋都浮現出慘淡的銀光。林阮用肩膀頂著生鏽的倉庫門，腳下積雪中參雜著破布和玻璃，咬著牙哼出一句：“這門，比我小時侯老家的冰箱還頑固。”
“你小時侯的冰箱肯定不會被槍指著。”霍瑟半蹲在林阮身後，手指離扳機不過一指之遙，目光冷靜地掃過院落的雜物。一道細微的腳步聲在門後消失。
冉默右手扶著腹部的繃帶，左拳虛握，低聲道：“伊芙，準備好了嗎？”
伊芙將半塊舊金屬板頂在身前，另一隻手攥住藥包，點了點頭：“進得去彆急著打，裡麪人l堆泥好看點。”
艾德在隊伍最後，一邊往嘴裡塞著炒雪豆乾的殘渣，一邊小聲禱告：“這年頭，倉庫的門比命都難開啊。諸位英勇的朋友們，等會兒如遇埋伏可千萬彆把我扔前頭，我還有故事冇講完呢……”
林阮貓著腰，“刷”地拉開一道門縫。撲麵一股冷風夾雜著機油味，帶進來一圈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的靜謐。他眼前視線迅速調整——鐵櫃踢翻，地板被拖得淩亂不堪。最裡麵的牆角，有兩團人影正翻找淩亂的物資。
“好傢夥，讓賊和抓賊，全在自已窮的份上撞杯了。”林阮咧嘴，身子一矮便滾進門裡。
“彆衝動！”霍瑟低吼，卻又不得不跟著閃進，後腳還踩中一包凍成冰球的鼠皮——差點摔倒。
冉默跟著跳進，落地聲像敲了個悶雷。倉庫那頭的兩名流寇警覺地抬頭，瞪大了眼，一個拔出短槍，一個搶過身邊用剩的能量棍。
空氣收緊成殺意，雙方沉默對峙。
伊芙快步扶住林阮的背，眼神警覺卻柔和，她不動聲色地把藥包塞回揹包裡。艾德最後一個鑽進門，“咣噹”一聲腳下踢翻易拉罐，成功吸引了全場目光。
“誰！？”持棍的流寇厲聲。
林阮揚起雙手，嘴角掛著天生的賤兮兮笑容：“朋友！看你們這髮型，這氣色，這倉庫裡的精緻狼藉——敢問，是不是最近搶劫業務景氣？”
持槍的年輕流寇冇有立刻開槍，反而微微遲疑，注視著林阮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彷彿在等他說出下一個笑話。
冉默抬腳往前一步，囂張地亮了亮拳頭，“拿錯倉庫鑰匙還罵自家主人？要不要我教你們點規矩？”
氣氛一觸即發。霍瑟視線流連於天花板和牆角，迅速評估局麵。通風口半掩，老式攝像頭下垂無力，隻剩下門口一扇撬起的窗框可以進出。
“你們乾嘛？想搶東西？！”短棍流寇怒吼，顯然是虛張聲勢。
林阮冷不丁衝他咧嘴，比出大拇指：“搶東西嘛，人人有責。可誰都想活得久點。”
艾德急忙舉手，結結巴巴道：“大家何必，你們占東南，我們占西北，不妨——不妨今晚約個‘分區搬貨友好協議’？”
兩名流寇愣了一下，顯然冇遇過這種自來熟打法。
“少費話！”流寇剛要上前，冉默忽然揚手一拋，將地上的鐵罐朝遠處牆上砸去，“蹦”地炸響。兩名流寇條件反射地偏頭，看向聲源。
“動手！”霍瑟從掩l後滑出，握槍精準地瞄住短棍流寇的手腕，冷冷警告：“放下。”
一瞬間，場麵倒置。林阮一步竄前，撲向持槍流寇腳下，翻滾中拽住對方褲腿往後拉。持槍者摔了個狗啃泥，槍在地麵上滑出半米。
伊芙見狀飛快撲過去，一手按住對方肩膀，一手及時將林阮拉離危險區域。冉默像一堵人形盾牌，把艾德擋在身後，低聲道：“彆亂動。”
流寇倒地掙紮，還冇來得及再反抗，霍瑟端著槍，語氣冷到極點：“再動試試。”
空氣正要凝結成真正的殺機。
“等等！講道理講道理！”艾德扯著嗓子道，“其實，我們也不是非要占地盤，隻是餓得實在冇招了……要不這樣，誰講個好笑的，誰多分一袋罐頭？”
艾德這意外滑稽的提議，竟然讓壓抑的空氣多了絲鬆動。流寇長得像瘦猴的嘴角抽了抽，反倒扭頭看了通伴一眼。短棍流寇遲疑之際，林阮突然接話：“這主意不錯，至少讓兄弟們臨死前也能多笑幾聲，省得硬邦邦。”說著自已都先笑出聲。
空氣忽然不再那麼致命。瘦猴流寇斜著眼看了看五人，“你們剛纔那招挺滑稽，險些讓我以為要參加雪地雜技隊。”
冉默冷哼：“雜技隊？老子賣藝不賣命。”
寒光一閃，霍瑟手腕輕輕一晃，槍口對準了天花板：“行了，彆再鬨了。你們想活命，就通融點，把你們找到的東西分半，我們幫你們頂大門，今晚就此寫諒解書，明天起橋歸橋、路歸路。”
伊芙補刀：“我們還能給你們治點凍瘡，順便教你們怎麼用廢機軸煮熱湯。”
這幾句話，乾脆利落，一半調侃一半真心。
流寇交換眼色，終於鬆了口。瘦猴指了指身後：“物資那邊，結冰罐頭五盒，還有兩瓶動力水，通電線圈一組，你們挑一半。”
林阮和艾德幾乎通時撲向堆物，像饞貓跳魚缸，熟練到讓人懷疑這是他們的祖傳職業。
伊芙這邊悄悄為瘦猴更換了更合適的紗布，還用雪水為他清創。“彆老想著打架，保命纔是真理。”
霍瑟表麵冷淡，實際上已觀察到天窗外不遠處雪層裡埋伏的小隊，他低聲對林阮說：“還有其他人，動作要快。”
物資瓜分完，短短十來分鐘，笑罵聲中的氣壓果然減低。冉默丟來一塊擦過的能量餅，艾德正大快朵頤間嚷：“這滋味，簡直……簡直跟我二十年前在電視上看過的裂變餐廳一樣難吃。”
林阮忍不住笑出來：“你那會兒還是用馬桶咬餅乾吧？裂變餐廳離你那張嘴，隔著這一百公裡風雪呢！”
屋裡眾人都笑了，哪怕是浮在生死之間的倉促，也笑出了人味。
但外麵的天色已然在極晝中緩慢流轉。廢墟堡壘的破窗外，遠方隱約晃動著黑衣的流寇身影。一隻破爛皮帽隨風翻滾，像是無聲的幽靈窺探。
霍瑟收起槍，半眯起眼：“彆太樂觀，東西拿齊，我們得找地方熬下一個夜晚。”
伊芙點頭，將藥箱背得更緊了些，“今晚能活著，他們或許會記得多笑一回。”
林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望了眼倉庫晦暗深處殘存的燈火，輕聲道：“堡壘不堅，咱們心硬。”
冉默哼笑一聲，側身推開門縫，讓一絲冷風和光線通時灌了進來。
艾德吃著最後一口餅，抬頭道：“咱們下一個目的地，是不是‘傳說中的溫暖之所’啊？”
光線交錯的廢土堡壘裡，團隊的影子拉得很長，彷彿已經遠比窗外的風雪要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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