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起風歸處 拜師風波1
拜師風波1
葉青禾望著蕭清瀾遠去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敬佩與感慨:“這位仙師的傳奇,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
她轉頭看向蘇疾風兄妹,緩緩道:“蕭清瀾名震天下時,不過才十五歲。那年他單劍闖過幽冥血海,斬了作亂百年的血煞鬼王,從此‘天下第一仙師’的名號便傳遍四海。”
“我聽父親說,他十六歲時便已悟透飛升玄關,本可一步登天,卻偏偏留在了玉門派成為君澤長老。”葉青禾頓了頓,補充道,“‘君澤’是世人敬稱他的尊號,讚他君心潤世,福澤眾生。不知護了多少蒼生免於妖邪之禍。說起來,他現今也才二十四歲啊。”
蘇疾風聽得咋舌:“二十四?比我也大不了幾歲……這修為,這心性,也太嚇人了吧?”
蘇洛星也收起了方纔的嗔怒,小聲道:“聽起來好厲害……可他總一個人,不覺得孤單嗎?”
葉青禾搖了搖頭:“仙途本就孤絕,能走到他那一步的,心裡裝著的或許從來都不是兒女情長。”
話音落,林間隻剩下晚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方纔扶桑林裡的血色與悲愴彷彿被這幾句話輕輕拂過,留下幾分對那位清冷仙師的遙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聽著葉青禾的話,蘇疾風兄妹倆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時,蘇洛星的目光落在蘇疾風身上,眉頭皺得緊緊的——他身上那身臨時找來的女裝還沒換下,裙擺沾了些塵土,看著實在彆扭。
“蘇疾風,”她嫌棄地彆過臉,“你這身惡心衣服到底什麼時候換掉?看著就眼暈。”
蘇疾風低頭拽了拽裙擺,一本正經道:“不換了。方纔在鬼宅,仙師情急之下扶過我這袖子呢,沾了仙澤,捨不得換。”
“呸!”蘇洛星瞪圓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醜聞,“蘇疾風你太惡心了!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果然有龍陽之癖!連仙師都敢覬覦!”
“你胡說八道什麼!”蘇疾風臉一紅,伸手就要去敲她的頭,“我這是敬重仙師!哪像你滿腦子齷齪念頭!”
“我齷齪?”蘇洛星敏捷地躲開,衝他做了個鬼臉,“誰剛才捧著件女裝寶貝似的,還說什麼‘仙人摸過’?要點臉行不行!”
葉青禾在一旁看著兄妹倆拌嘴,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先前扶桑林裡的沉鬱氣氛,倒被這陣吵鬨衝淡了不少。
風波漸平,一切回歸正軌。葉青禾辭彆眾人,返回了將軍府複命。蘇疾風兄妹也一同回了皇宮,隻是這宮裡的清靜日子,算是徹底到頭了。
這兩人像是天生的冤家,自打回了宮,每天見麵必掐。蘇疾風捧著本兵書在廊下研讀,蘇洛星準會拎著鞭子從旁邊路過,冷不丁甩句“喲,這不是惦記仙師衣袖的‘大才女’嗎?”;蘇洛星對著銅鏡試新釵,蘇疾風也定會湊過去,故意歎口氣“可惜了這好釵,戴在母老虎頭上真是暴殄天物”。
宮裡的人都摸透了規律:隻要其中一個不在,這皇宮便靜得能聽見宮簷下銅鈴的輕響;可兩人一旦湊到一處,那就少不了雞飛狗跳——不是蘇洛星的鞭子纏住了蘇疾風的腰帶,就是蘇疾風偷偷在她的茶水裡加了點鹽,拌嘴聲能從禦花園傳到養心殿。
太監宮女們見了這陣仗,都隻敢遠遠躲著偷笑。畢竟誰都知道,這對兄妹的吵鬨裡,藏著旁人插不進的親近,就像春天的雷陣雨,看著厲害,落下來卻全是熱鬨的暖意。
就在蘇洛星拎著鞭子追得蘇疾風繞著廊柱轉圈,嘴裡還不停嚷嚷“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撕爛你這張破嘴”時,一道溫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風兒,星兒,你們兩個彆鬨了。”
來人正是天盛國的皇後雪千尋。身為一國之母,她立在不遠處的月洞門邊,烏黑秀發挽成古典盤發,發髻線條流暢如流雲,發絲紋理細膩,蓬鬆得恰到好處,既透著端莊規整,又有幾縷鬢邊碎發自然垂落,添了幾分溫婉靈動,全然是古典美人的嫻雅氣質。
頭上的頭飾更是華麗精緻,以金屬為骨,綴著珠玉與花朵造型,藍白配色清清爽爽,花朵點綴得鮮活欲滴,垂墜的流蘇與玉佩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靈動感十足,既彰顯貴氣,又與發型完美融合,恰是“畫龍點睛”之筆,襯得她愈發優雅華貴。
再看衣飾,素紗裁作廣袖,袖擺輕晃時,恍如閒雲。
最絕的是那垂墜的流紗,隨著她邁步而來,步搖輕顫間,素紗與彩緞纏纏繞繞。
她長相溫柔,氣質典雅,此刻正含笑望著兄妹二人,那笑容如同夜空中最柔和的月亮,清輝遍灑,暖得人心頭發顫。
蘇洛星一見她,立刻扔下鞭子,像隻受了委屈的小獸般撲過去抱住她的胳膊,眼眶一紅,帶著哭腔道:“母後!蘇疾風他罵我母老虎!還說我的新釵戴著像山大王!”
蘇疾風撓了撓頭,一臉無奈地跟上去:“母後,我那是跟她開玩笑呢,誰讓她先嘲笑我……”
雪千尋笑著拍了拍蘇洛星的手,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語氣愈發溫和:“多大的人了,還在宮裡追追打打。快彆鬨了,你們父皇找你們呢。”
她拉過兩人的手,眼底漾著暖意:“他說好久沒跟你們一起用膳了,特意請了禦廚做了好些新奇糕點,正等著你們去嘗嘗鮮呢。”
蘇洛星一聽“新奇糕點”,眼睛瞬間亮了,方纔的委屈拋到九霄雲外,拽著雪千尋的袖子就往殿內走:“真的?那快走吧母後,我要吃玫瑰定勝糕!”
蘇疾風也笑了,跟在後麵打趣:“就知道吃,以後胖死了沒人敢娶你!”
“要你管!”蘇洛星迴頭瞪他一眼,腳步卻更快了,“我樂意!”
雪千尋看著兄妹倆又開始拌嘴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的笑意卻濃得化不開,那抹溫柔的月色般的光暈,把這片刻的熱鬨與溫馨,都揉進了宮牆深處的暖陽裡。
三人一同走進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殿內金磚鋪地,梁柱上雕龍畫鳳,鎏金的宮燈懸在穹頂,映得滿室生輝。
隻見禦案旁立著個身穿龍袍的男人,明黃的錦緞上繡著五爪金龍,威嚴赫赫。他正俯身專注地擺弄著案上的糕點,指尖拈起一塊蓮蓉酥,似乎在調整擺盤的角度,神情竟帶著幾分尋常人家的溫和。
“父皇!”蘇洛星率先衝了過去,聲音清脆響亮。
這便是天盛國的人皇蘇瑉懿。他轉過身時,眉宇間自有天子的威儀,目光掃過之處,讓人不自覺心生敬畏,可那雙眼睛落在兒女身上時,又立刻漾起親民的和藹,方纔的威嚴便化作了父親的慈柔。
蘇疾風也跟著上前行禮,喊了聲:“父皇。”
蘇瑉懿放下手中的糕點,笑著擺了擺手:“快來嘗嘗父皇新得的糕點。”他指了指案上琳琅滿目的點心,“禦廚新學了幾樣江南口味,有你愛吃的玫瑰定勝糕,還有風兒喜歡的鬆子糕,都試試。”
雪千尋走上前,自然地站在他身側,柔聲道:“陛下倒是有心了,特意記著孩子們的口味。”
蘇瑉懿握住她的手,眼底帶著笑意:“孩子們難得在宮裡待幾日,自然要好好疼疼。”
蘇洛星早已湊到案前,拿起一塊定勝糕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誇道:“好吃!比上次的更糯!”
蘇疾風也取了塊鬆子糕,入口鬆脆,果仁香氣濃鬱,他擡眼道:“謝父皇。”
殿內暖意融融,龍袍與鳳釵相映,皇子公主的拌嘴聲混著糕點的甜香,將皇家的威嚴與尋常人家的溫情,揉成了一幅最動人的畫麵。
於是,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一國之君與一國之母並肩而坐,兩位皇子公主分坐兩側,圍著滿桌精緻糕點,吃得不亦樂乎。蘇洛星捧著塊桂花糕,吃得嘴角沾了糖霜,雪千尋笑著用絲帕替她擦去;蘇疾風慢悠悠嚼著鬆子糕,偶爾與蘇瑉懿說上幾句軍中趣聞,引得人皇朗聲發笑。龍椅旁的威嚴彷彿被糕點的甜香融化,隻剩下尋常人家的溫馨熱鬨。
待桌上的糕點見了底,眾人也都吃得分量十足,蘇瑉懿放下玉筷,擦了擦手,對蘇洛星道:“星兒,你先隨母後去禦花園賞賞新開的瓊花,父皇有事和你哥哥說。”
蘇洛星正拿著塊杏仁酥沒捨得吃完,聞言“哦”了一聲,乖乖放下糕點,起身挽住雪千尋的胳膊:“那母後我們快去吧,聽說瓊花開得比去年旺呢。”
雪千尋笑著點了點頭,臨走前還不忘看了蘇疾風一眼,眼神裡帶著幾分叮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殿內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父子二人。蘇瑉懿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蘇疾風身上,方纔的慈和漸漸添了幾分凝重。
蘇疾風被蘇瑉懿看得渾身不自在,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尖,問道:“父皇,您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蘇瑉懿放下茶盞,目光沉沉地看著他:“風兒今年也十七了,再過兩年便是弱冠之年。我看葉將軍的女兒葉青禾不錯,你們自小一同長大,知根知底,不如就將你們二人的婚約定下?”
蘇疾風聞言,頭搖得像撥浪鼓,立刻拒絕:“那可不行!我隻把青禾當親妹妹看,哪能做夫妻?再說這也太早了,乾嘛這麼急著訂我的婚事?”
蘇瑉懿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父皇這位置,早晚是要傳給你的。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沒個正形,是該娶個媳婦管著你了,也好讓你收收性子。”
“我不要。”蘇疾風梗著脖子,“就現在這樣挺好的,父皇您就彆為我的婚事操心了。”
蘇瑉懿看著他執拗的樣子,無奈道:“那你要怎樣才肯同意?”
蘇疾風眼珠一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湊上前道:“除非父皇送我去修仙!我也想變得厲害——不僅想成為父皇這樣護佑蒼生的人,更想成為蕭清瀾那樣的天下第一仙師!”
他頓了頓,又好奇地追問:“父皇,您肯定也知道蕭清瀾吧?他是不是真的很厲害?”
蘇瑉懿低頭沉思片刻,緩緩道:“這位仙師年少成名確實厲害,不過你既想修仙,倒有個機會——玉門派這幾天就要來天盛招募弟子,你不妨和星兒一起去試試。”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鄭重:“你的夢想是成為仙師,但你也彆忘記了你是人皇之子,將來天盛的萬千子民的安危都在你的手上,所以父皇想跟你說,你以後不僅是仙師,更是未來的人皇,這天下的子民,都需要你來守護。”
蘇疾風臉上的雀躍漸漸斂去,望著父親眼中的期許,鄭重地點了點頭。殿內的龍涎香靜靜彌漫,將這份沉甸甸的托付,悄悄刻進了少年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