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起風歸處 終章
終章
三日期限一到，隕清檯四周早已肅立著一眾天神，氣氛凝重得連風都似要停滯。謝筠寒被押著走上台，往日裡總是掛著輕佻笑意的臉上，此刻一片死寂，雙目空洞地望著前方，彷彿眼前的生死審判，都與他無關。
蕭清瀾站在隕清檯的最高處，衣袍在風裡輕輕翻飛，神色平靜得不起波瀾。蘇疾風就站在他身側，目光掃過謝筠寒時帶著幾分冷意，隨即又輕輕偏頭，與蕭清瀾交換了一個眼神——無需多言，彼此都懂對方的心意。
隨著押送的天神鬆手，謝筠寒“咚”的一聲跪在了隕清檯的青石上，脊背微微佝僂著，靜靜等待著屬於他的審判。
蕭清瀾擡手凝聚神力，正要行刑，一道身影突然破空而來，穩穩落在隕清檯上——正是消失多日的雲川。
一眾天神頓時繃緊了神經，紛紛握緊武器嚴陣以待。蕭清瀾眼神一凝，正要動手，卻被蘇疾風輕輕按住手腕。蘇疾風目光掃過雲川，見他並無動手之意，隻是快步上前將謝筠寒拉起來護在身後，便開口道：“各位先彆急，聽聽他要說什麼。”
“放了謝筠寒。”雲川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虛空碎裂之事，我可以幫你們解決。”
“你憑什麼能幫？”有天神忍不住質問，“就算你這次犧牲自己補上虛空，下次依舊會有裂隙，依舊會有天神殞命！”
蘇疾風忽然“噗嗤”笑出聲，目光落在雲川身上：“彆急，他還真能。你們想知道雲川為何是遠古真神嗎？當年女媧補天時，曾掉落一塊五彩石，而虛空碎裂的根源，正是這塊石頭的遺失。如果我沒猜錯，雲川，你就是那塊五彩石所化吧？”
雲川沉默著，沒有否認，這份沉默便已是最好的答案。
蘇疾風又道：“當年我跟玉清之間的種種糾葛，恐怕也是你在背後操縱的，對不對？”
“是，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雲川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悵然，“你們以為我為何篤定你會開通天界道路？因為五千年前，那位先天帝就曾開過一次——他和你一樣，想讓更多修士飛升，造福天地。可就在那時，一位天神下凡，與魔君相愛了。先天帝得知後，不僅斬斷了天界道路，還責罰了那位天神。”
“後來，謝筠寒飛升了。”雲川的目光落在身側的謝筠寒身上，語氣柔和了幾分，“他性格開朗，嘴甜愛笑，總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給我，還會陪我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在那之前，我一個人不知熬過了多少歲月，孤獨得快要發瘋，是他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的生活。”
“可先天帝卻把他帶走了。”雲川的聲音陡然變冷，“原來謝筠寒就是當年那位天神與魔君的孩子。先天帝封印了他身上的魔神之力，卻私下對凡塵說：‘若有一天他封印破開，便毫不猶豫殺了他’。魔又如何？謝筠寒憑自己的本事飛升，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就因為他的出身，就要被如此對待？”
“後來，先天帝用心頭血造就了你，玉清。”雲川看向蕭清瀾，“你當年聽到的我和謝筠寒的對話，全是我故意說給你聽的。我的目的，就是讓你重新開通天界道路——隻有這樣，我才能接近並殺死魔君，也就是謝筠寒的親生父親。隻要他死了，謝筠寒的身份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我成功取代了魔君的位置，可先天帝還在，這件事就遲早會暴露，謝筠寒還是會離我而去。”雲川的語氣帶著偏執，“正巧，竹知寒和林雲舟出現了，他們還有個天賦異稟、能操控雷係法術的孩子——也就是你，蘇疾風。我知道，你會成為我殺死先天帝最好的利刃。果然，我隻需稍加挑撥，就害得你們師徒反目、天界分裂。而先天帝為了保你，最終殞命。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謝筠寒了。”
凡塵又氣又笑，指著雲川的鼻子跳腳：“雲川你個蠢貨！聽話隻聽一半！先天帝是跟我說過那話，可後麵還說了——謝筠寒是憑自己本事飛升，就算封印破了，也能重入輪回再修人道、重新飛升！他飛升時，先天帝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要是真要殺他，何必等到現在？虧你活了這麼久，腦子卻跟漿糊一樣！”
說完他就要衝上去，卻被決明一把攔住。凡塵掙了掙，氣急敗壞：“你放手！我非殺了他給先天帝報仇不可！”
決明淡定地按住他：“你打不過他。”
凡塵瞬間泄了氣，悻悻地站好，胸口還在劇烈起伏。
雲川沒理會凡塵的怒罵，目光堅定地看向蕭清瀾：“這一切都是我一人操控，與謝筠寒無關。虛空碎裂，我會去修補，隻求你們放了他。”
蕭清瀾轉頭看了眼蘇疾風，見他微微點頭，才開口道：“可以。但謝筠寒需入輪回，從頭修煉，洗去前塵因果。”
謝筠寒猛地走到雲川身前，眼眶通紅：“我不要！我不要你替我做這些！”
雲川伸手將他拉進懷裡，力道收緊，聲音帶著一絲釋然：“謝筠寒，修補虛空本就是我的宿命。我活得太久了，孤獨了太久，謝謝你曾闖進我的生命裡，給過我一束光。”
最終，謝筠寒踏上了輪回台，前塵往事隨忘川水煙消雲散，從此做個平凡修士，從頭修煉。雲川則化作五彩霞光，融入虛空裂隙，以自身神魂為祭，將破碎的虛空徹底修補，從此世間再無遠古真神雲川。
蘇疾風當著蕭清瀾的麵，毀去了自己體內的長生壽魂——他不要永生，隻求與心上人共度歲歲年年。此後，二人卸去天界紛擾，做了一對閒雲野鶴的道侶，踏遍四海八荒，看遍人間煙火。
而天界這邊，凡塵接過了天帝之位，雖依舊毛手毛腳，卻多了幾分擔當；決明始終輔佐在側，出謀劃策，天界秩序井然。
所有恩怨糾葛終歸於平靜，有人為宿命獻身，有人為愛意相守，有人為責任堅守——這天地間的故事，還在繼續，卻多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