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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起風歸處 拜師風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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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師風波2

離玉門派招募弟子的日子還遠著,蘇疾風便帶著飛劍與銀刃這兩位貼身侍衛,在城內外肆意遊逛。要說這百十來處去處裡,最讓他念茲在茲的,還得是那翠雲軒。

這兒的姑娘們,不僅生得柳眉杏眼、膚若凝脂,更難得是那份熨帖人心的玲瓏心思——你稍露倦意,便有柔荑捧過溫熱的帕子;你談興正濃,便有人湊趣接話,既不搶風頭,又不讓場子冷下來。蘇疾風每回踏進門,總愛揀個鋪著軟墊的雅間,讓飛劍守在門外,銀刃立在廊下,自己則陷在軟榻裡。周圍圍著相熟的姐姐們,有的用銀勺剜了蜜餞遞到他唇邊,有的舉著青瓷酒盞,眼波流轉著勸他飲下,那酒入喉竟比彆處多了幾分綿軟。這般被人圍著疼寵的滋味,讓他總也記掛著。

今日午後,他剛帶著兩人走到翠雲軒門口,裡頭的媽媽早隔著雕花窗欞瞧見了,臉上堆著笑,扭著腰肢快步迎出來,嗓門亮得能穿透迴廊:“哎喲,小殿下可算來了!這都多少日子沒見,裡頭的姐姐們眼睛都快望穿了,說您再不來,那新釀的桃花酒都要等成陳釀了!”

蘇疾風嘴角勾著笑,擡手讓飛劍上前,從隨身的錦囊中取出兩錠足金,“當啷”一聲擱在旁邊的梨花木桌上。那金子沉甸甸壓著桌麵,光潤得晃眼。“是嗎?”他眉梢微挑,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張揚,“既這麼想我,就把前幾次常陪我的那幾位姐姐都叫來,今兒個我請客。”

媽媽盯著那兩錠金子,笑得眼睛眯成了縫,忙不疊地拍著巴掌:“哎哎,這就去!小殿下您先歇著,我讓後廚把冰鎮的酸梅湯先端上來!”

媽媽剛要轉身吩咐姑娘們,腳步卻又頓住,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那雙精明的眼睛往蘇疾風身後的飛劍、銀刃身上溜了溜,隨即湊近兩步,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小殿下,今日……小公主該不會來吧?”

蘇疾風聞言嗤笑一聲,擺了擺手:“她?今兒個可沒空。玉門派的人眼瞅著就要到了,她正被國師拘在宮裡練功呢,恨不能把劍都舞出花來,哪有閒工夫跑這兒來砸場子。”

“哎喲——”媽媽這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手捂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笑,語氣裡卻還帶著餘悸,“可嚇死我了!小公主那性子,烈得跟炮仗似的,上回來那一回,掀了三張桌子,還把我那支最寶貝的玉簪子給折了,誰見了不怵啊。”

蘇疾風往軟榻上一坐,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擡眼時眼裡帶著點篤定:“放心,有我在,她要是真來了,也鬨不出什麼花樣。”

媽媽這才徹底放了心,連連點頭:“是是是,有小殿下這句話,我就踏實了!這就去叫人來伺候您!”說罷,腳步輕快地往後堂去了。

雅間裡早擺開了八仙桌,果盤裡堆著紫的發黑的瑪瑙葡萄,酒壺裡溫著琥珀色的佳釀。先前伺候慣了的三位姑娘已圍攏過來:穿水綠衫子的阿綰正撚起顆最飽滿的葡萄,纖指靈巧地剝去薄皮,露出瑩白多汁的果肉,笑著遞到蘇疾風嘴邊;穿緋紅裙的眉嫵則半蹲在榻邊,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輕輕揉捏著他的肩頸,把那點懶骨頭裡的乏意都揉散了;穿月白羅裙的素心端著酒盞,眼波像漾著春水,每回喂酒都要先淺淺抿一口,再用唇尖輕點杯沿,帶著點嬌憨的意味送到他唇邊。

“小殿下這陣子沒來,可是把我們都忘了?”阿綰笑著問,指尖蹭過他唇角沾著的葡萄汁。

“就是,前兒新得了批洞庭碧螺春,想著您愛喝,一直留著呢。”眉嫵手上稍一用力,換來蘇疾風一聲舒服的喟歎。

蘇疾風半陷在鋪著錦墊的軟榻裡,一隻手搭在桌沿,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膝頭,眼皮半擡著,聽著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偶爾應上兩句,懶懶散散的像隻曬夠了太陽的貓。二樓的包廂就著欄杆懸著半幅珠簾,透過那晃動的珠子縫,能看見樓下大堂裡賓客滿座,絲竹聲脆,幾名舞姬正旋著水袖在中央起舞,裙裾翻飛如蝶,引得滿場喝彩,熱鬨得很。

一旁的飛劍和銀刃卻像兩尊石雕,脊背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地守在雅間門口。阿綰先前遞過的果子被他們客氣地推了,素心笑著勸的酒也隻得了句“多謝姑娘,職責在身”,兩人眼皮都不往那些嬌俏身影上瞟,端的是正人君子模樣,倒顯得蘇疾風這滿室風流更甚了些。

蘇疾風看了眼素心遞來的酒杯,仰頭飲儘時目光在她含笑的臉上打了個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指尖敲了敲桌麵,帶著點期待問道:“說起來,今日該能瞧見蓮清姐姐跳舞了吧?”

剝葡萄的阿綰聞言,指尖輕輕往蘇疾風手背一戳,眼尾帶著點嬌嗔的紅:“小殿下這話說的,剛坐下就念著蓮清姐姐,眼裡哪裡還有我們的影子?虧得我這手剝葡萄都剝酸了,竟是半分憐惜也換不來。”

蘇疾風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輕輕往上擡了擡,目光落在她水潤的唇瓣上,嘴角勾著笑:“這不是一進門就點了你們三個麼?若不憐惜,怎會讓你們圍在跟前?”他拇指摩挲著她下頜細膩的肌膚,語氣裡添了幾分認真,“隻是蓮清姐姐那舞姿,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尋常時候便是擲千金也難見一回。今兒聽聞她要登台,我這才巴巴趕過來——過幾日進了玉門派,怕是幾年都沒這眼福了。”

旁邊喂酒的素心連忙湊過來,把斟滿的酒杯遞到他唇邊,聲音甜得像浸了蜜:“小殿下這說的哪裡話?玉門派可是天盛第一大門派,裡頭的仙師個個有通天本事。以小殿下這般根骨,進了門必定是仙師們搶著要的徒弟,將來定能成那驚才絕豔的人物,比這蓮清姐姐的舞姿還要風光萬倍呢!”

蘇疾風仰頭飲儘杯中酒,喉結滾動間笑出聲來,拍了拍阿綰的臉頰:“聽聽,還是素心會說話。”阿綰哼了一聲,卻忍不住笑了,又挑了顆最大的葡萄剝給他,指尖故意在他唇上輕輕一蹭。

樓下忽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喧嚷,滿場賓客都伸長了脖子,齊齊喊著“蓮清”二字,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就在這沸反盈天的呼喊裡,一道素白身影忽然自二樓橫梁處飄然落下,宛如月下謫仙踩著流雲而降。那女子身披蟬翼般的輕紗,麵上覆著層半透的白綾麵紗,隻露出一雙含著秋水的眼眸,流轉間似有星光墜在裡頭。她足尖點地時輕若無物,裙擺隨勢鋪開,像一朵驟然綻放在舞池中央的白蓮。

樓下那些先前還喧鬨的看客,此刻竟都屏住了呼吸,眼底像是燃著癡迷的火,連大氣都不敢喘。蘇疾風也猛地從軟榻上直起身,一手掀開半垂的珠簾,目光緊緊鎖在那抹素白身影上,方纔的慵懶蕩然無存。

忽有絲竹聲起,初時低迴如私語,漸而明快如流泉。蓮清隨著樂聲緩緩擡臂,廣袖如雲霞舒展,腰肢輕轉時,裙擺旋出層層疊疊的漣漪。她的舞步看似輕柔,卻步步踩著韻律的節點,時而如弱柳扶風,時而如驚鴻照影,麵紗下的眉眼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得人魂魄都似要被勾去。

方纔還吵嚷的大堂頃刻間落針可聞,滿場賓客都癡癡地仰望著,連手裡的酒杯歪斜了都未察覺。唯有那流轉的樂聲與蓮清飄動的衣袂相和,將這翠雲軒化作了隻屬於她一人的舞台。

眾人正看得如癡如醉,忽然那纏綿的絲竹聲戛然而止,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餘韻嫋嫋。蓮清足尖一頓,旋即收斂了舞姿,廣袖輕垂身側,靜靜地立在舞池中央,宛如一朵待放的雪蓮。

就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自角落傳來:“蓮清姑孃的舞姿,果然名不虛傳,當得起傾國傾城四字。”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角落裡坐著一位公子,手中搖著一把墨色摺扇,身上穿的白灰長衫洗得潔淨,襯得他麵容愈發清秀。最奇的是他光潔的額間,有一道淺淺的紋路,形似豎目,隻是此刻閉合著,平添了幾分神秘。他放下摺扇,輕輕鼓了鼓掌,又道:“隻是方纔那些俗音,未免配不上姑孃的仙姿。不才略通音律,願為姑娘彈奏一曲,不知姑娘肯否賞臉?”

蓮清聞言,麵紗下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聲音清婉如玉石相擊:“那就多謝公子了!”

那公子聞言,起身走到廳中早已備好的玉琴旁,隨意坐下,指尖輕撚琴絃。初時琴音微起,如空穀幽蘭悄然綻放,繼而漸轉明快,似流泉漱石、鶯啼柳梢,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地纏繞著蓮清的舞步。

蓮清再度起舞,這次的舞姿與方纔又有不同,時而輕盈如蝶,時而端莊如蘭,舉手投足間都與琴音絲絲入扣。琴音時而低迴婉轉,她便眼波含愁,似有無限心事;琴音陡然高亢,她便旋身躍起,裙裾翻飛如白鶴振翅。那公子額間的紋路似有微光流轉,指尖下的弦外之音愈發空靈美妙,與蓮清的舞姿相映成趣,端的是秀外慧中,看得滿場賓客都忘了喝彩,隻覺心神俱醉。

一曲舞罷,蓮清斂衽謝幕,滿場掌聲雷動。蘇疾風卻沒看那退場的身影,目光始終落在那位撫琴公子身上,待喧囂稍歇,便揚聲開口,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這位公子好才情!我蘇疾風倒想與你交個朋友,可否上樓一敘?”

那公子聞言,起身頷首:“自然願意。”

不多時,司徒墨軒便跟著銀刃走進了雅間。蘇疾風擡手示意姑娘們先退下,原本熱鬨的房間霎時清淨下來。兩人分賓主坐下,飛劍奉上新沏的茶,蘇疾風率先開口:“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司徒墨軒端坐著,姿態從容有禮:“在下司徒墨軒,是菩提觀的一名弟子。”

“菩提觀?”蘇疾風眉梢微挑,端起茶盞的手頓了頓,“聽聞貴觀向來以普渡眾生為念,怎會到我天盛來?”他目光掃過對方額間,又添了句,“還有你額間這印記,倒是奇特。”

司徒墨軒擡手輕輕撫過額間那道閉合的豎痕,語氣平靜:“回疾風兄,這是天眼。家師說,待我修行得道,天眼開啟,便能望穿虛妄、洞悉本源。”他頓了頓,繼續道,“此番前來天盛,是聽聞玉門派要在此地招募弟子,特來試試機緣,想拜入山門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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