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沙灘上的貝殼 所有的真相
所有的真相
在與阿莫婭的對話結束後,阿西婭決定自己去尋找小金發。阿莫婭的消失也許會把夢境引出原本的結局。
她走出了王座廳,沒在外麵徘徊很久,就看見了雨裡的小金發。
戴娜·弗萊肩上掛著紅色絨麵披風,眼神呆滯地望著門廊。她站在大門外,隻有一米。
大門的沿剛好遮不住小金發。她全身濕透了。
阿西婭已經不在乎所謂的真相了,無論是媽媽,或者是篡位。她隻想把戴娜帶出這裡,讓她活著出去,繼續她還未完成的人生。
雨裡的戴娜,雨水像是瀑布衝刷石頭一樣衝刷她的臉,紅色絨麵披風黏在全身。她的手掌交叉,懸在腹部。
阿西婭感到了一絲恐懼。
她走到戴娜的眼前。
戴娜張開了濕漉漉的嘴唇。雨水像口水在她的兩片唇瓣間相連。
“我找到你了。”
戴娜跨入一步,走到阿西婭臉前。她全身汲取的水分,滴滴噠噠落到地麵上,彙成了一片水塘。她的眼睛跟過去很不大相同,跟雕塑上沒有瞳孔的眼睛一樣,有股詭異的神聖感。她搭上阿西婭的手,一瞬間,全身恢複了她們吃晚飯的樣子。隻有地上的那一灘水證明瞭剛才發生的事。
戴娜好像閉了一次眼又睜開了,眼睛恢複了她原本的樣子。
“我們在一場夢之中。”戴娜說道。
“是的,我要讓你醒過來。”阿西婭蹲下身體,與戴娜保持同一水平。
“之後呢?”戴娜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樣,平靜地看向阿西婭。
“然後你就跑。不!你去……”阿西婭從衣領裡掏出一條項鏈,“捏碎上麵的紅寶石,這是一個回到首都的傳送陣。然後,去找你的母親,然後,忘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戴娜愣住了。她半天纔回話,“我應該幫你才對。”
“你能安全地回去,纔是我需要的幫助。”阿西婭緊緊捏住了戴娜的手,抓著放到了紅寶石上,“回家吧。”
戴娜對阿西婭的態度感到疑惑。她被‘戴比麗娜’的夢境困住,她在裡麵一次又一次地迴圈,重複著這一天,人們描述改變曼卡裡斯命運的這一天,英羅上位的這一天。她看了一次又一次玻爾玻德的死亡,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時間又會迴圈。她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的騎士血戰。
雨水傾盆而下,她撿了一件騎士披風,掛在身上。
她站在大門前,隨著雨水,衝刷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突然感受到,這次的夢境不一樣。但她還陷入在過去的夢境之中。
過去的這個夢境,是‘戴比麗娜’為阿西婭特意塑造的。戴娜親自攔截了,以身入局。她一開始以為自己是為阿西婭三十二小時的火車解悶,她不停地在火車上找話,不停地希望能勾起阿西婭的注意,覺得如果阿西婭感到無趣一定是自己的失職。她發現阿西婭喜歡聽跟催眠有關的,她就拚命地把阿西婭能聽懂的都講給了她聽。
在收到阿塔婭邀請她陪伴公主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認定了是因為自己在餐館前的糾纏,在生日宴上與公主的攀談,讓她記住了自己。
在餐桌上,她覺得保護公主不受戴比麗娜的催眠也是自己的職責。即便公主並沒有要求她這麼做。公主隻要她解悶而已。
她在夢境中徘徊不斷重複過去,她用她所有的方法解夢。失敗了。
她最後一次站在玻爾玻德的眼前,看著他的鮮血流乾,他卻笑了。
他很違和地說道,“去等阿西婭。”
他身上被阿塔婭捅出的那個洞,遠遠不及這句話讓戴娜感到震驚。
接著,痛苦找上了戴娜。
她意識到,阿西婭就是拿她來擋劍的。
戴比麗娜的夢境,唯一的鑰匙,是親自在夢境中,見到真實的阿西婭。
戴比麗娜不是一時興起挑逗阿西婭,是奔著阿西婭的命去的。
阿西婭不可能會進到夢境裡,她要困在裡麵了。她找不到其他方法解開。
她站到大門前,以失望代替了痛苦。
“回家吧。”阿西婭再次重複了這句話,她捏著戴娜的手指捏碎了紅寶石。
戴娜與自己母親的關係,在不斷的討好和失望中原地踏步,或者,迴圈繞圈。
她很難描述那種感覺。這樣說,好像她的父親不存在一樣。可在她和母親的關係裡,的確沒有父親的位置。
如果自己像個植物人一樣被帶回來了母親身邊,她在大門前想象了很多。
母親會傷心。
她突然明白,就算母親給不了她想要的在乎,可這份愛卻是真的。母親苛刻地要求她,她也同樣苛刻地要求母親。
回家吧。
她意識到自己,一直需要這個家。
她才會失望,才會懼怕母親。
阿西婭讓她失望。在認識到真相之後,她同樣懼怕見到阿西婭。她隻想把這一切拋之腦後。
她遺忘的能力,遠超常人。
即便是永遠一個人留在夢境裡。
紅寶石的傳送陣隻能傳走一個人,那個捏碎鑽石的人。
戴娜離開了夢境,她在枯樹下醒來,眼前倒著三個紅頭發的人。她轉過頭。
國王靠著枯樹,站在她身後。
戴娜告訴了國王一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殺了戴比麗娜。”
出了夢境之後,戴娜從外部更好地瞭解到了這個夢境的實質。一群高階催眠師,塑造出的可以困住當事人的夢境。夢境與現實相連,依賴於過去,改變過去才能解夢。當事人仍會受吸引做出同樣的決定,就像命運一樣無法改變。
所以,隻有外來者可以出夢。
這也是最高階的夢境。
但如果,夢境記憶體在同樣更高階的催眠師,他能把塑造夢的催眠師拉入夢境。依賴於現實的夢境,催眠師就不像在自己夢境裡擁有絕對的權力了。
英羅和戴娜一起走進了山莊,在餐廳找到了‘戴比麗娜’。
“我不想殺了戴比麗娜。”英羅微笑著看向戴娜,“她活到現在,全憑我的善心。”他蹲下身體,“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接近阿西婭。”
戴娜靜默了很久。
“你的母親真是讓小小的你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英羅捧著戴娜的臉,“看著我。戴娜·弗萊。你把玻爾玻德趕出戴比麗娜的身體,我保證你能成功繼承你母親的議員位置。不,我讓你的家族坐上永久的議會席位。”
“玻爾玻德已經和戴比麗娜融合了,那是集合體,誰都趕不走。”戴娜回答得乾淨利落。
看似阿西婭利用了所有人。隻是一場交易。一場不透明的交易。隻要結果是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好。
英羅利用她,想要救出戴比麗娜,解放阿塔婭;戴娜想要阿西婭,靠近王室;催眠師們利用她,將夢境隱蔽地帶到了‘戴比麗娜’的身邊。
他們利用阿西婭,想要救出戴比麗娜?他們明明知道他們融合了。
英羅沒有再說話。他放下手,沉默地站在一邊。
戴娜擡頭看向他的臉,夢境裡決鬥的場景重新回到眼前。玻爾玻德真的會告訴她解夢的辦法嗎?又會讓她見到阿西婭?
好像自己遺忘了什麼。
戴娜看向躺在椅子上的戴比麗娜。
催眠師最偉大的成就,便是成為永恒的靈魂。不再寄生於□□,真正地超脫。
戴比麗娜這樣偉大的催眠師,怎麼會因為催眠彆人而把自己的靈魂汙染。
而玻爾玻德在一切發生之前,並沒有關於他癡迷權力的報告。過去,人們常說他是,海洋的兒子。他隻喜歡航海。沉默寡言的人,往往更容易被誤會。
戴娜好像天生就知道玻爾玻德的過去,是從玻爾玻德看他的一眼裡知道的。
也許,戴比麗娜得到永恒的靈魂,將自己對最終成就的**轉移給了玻爾玻德,**展現在玻爾玻德身上,便是對權力的追逐。她可能還帶走了玻爾玻德身上善良的部分。戴比麗娜看到自己女兒受苦,又後悔了。最終誕生了一個詭異的集合體。
但戴比麗娜就是戴比麗娜,玻爾玻德早就死去了。死在了沒人知曉的地方。
戴娜突然想起了戴比麗娜說的那句,
這世上最廉價的感情,一個是親情,一個就是愛情。
沒人相信玻爾玻德,沒有殺死自己的哥哥。沒人相信他是善良的。
也沒有人認識真正的戴比麗娜,她將自己的情感拆分,再集合。誕生了無數個“戴比麗娜”。她存在在每個身邊的人之中。
催眠師們身上的“戴比麗娜”叫他們設下這場夢,將所有的“戴比麗娜”集合在了一起。她困在了過去。也獲得了永恒。
而她會將自己的那一部分拆分出來,那麼,夢境裡的當事人也非彼當事人了,自然而然做個噩夢,就能出夢了。設下夢的催眠師,也非過去的催眠師,同樣,沒人能解夢。
戴娜確實沒有辦法將兩個靈魂拆分開來,但戴比麗娜自己有辦法。
所以,過了一會兒,所有人都會醒。人們自然而然地會認為這都是戴娜的功勞。
全是運氣。
因為,阿西婭的善良,她的愧疚,所做的那些行為,才讓戴娜脫離了自己恐懼,提前出了夢。
但,我們這位國王卻從未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