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子和良家郎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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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社畜。
是段肆野眾多戀人中最普通也是最特彆的一個。
隻要他需要,我能隨時回到他身邊。
最後連他開玩笑說:“沈兮,要不我們結婚試試吧。”
我卻推開了他,柔聲拒絕:“算了吧,結婚這樣的大事,還是得找個好男人的。”
1
父親忌日當天,陸肆野再一次放了我鴿子。
母親見到我身邊冇人,眼角潤濕,想說什麼但都冇開口。
我僵著臉,聽了一整天親戚的冷嘲熱諷,淩晨才趕回家。
隻是因為陸肆野發來訊息說想我,我便拖著疲憊的身子連夜趕回了c城。
一想到能見到陸肆野,我輕笑了一聲,脾氣也消了下去。
可剛打開門,還冇放下行李,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地散亂的衣物。
一個念頭冒出,我顫著手,後背都爬上刺骨的涼意。
“肆野?”我的聲音乾澀得可怕,在寂靜的屋裡響起後,引起了臥室的一陣騷動。
“兮兮?你回來了?等下我,我馬上,馬上過來。”
陸肆野出來的時候,隻穿了條睡褲。
他的頭髮淩亂,看見我時眼中冇有一絲慌亂和不自在,甚至自然而然拿過我手上的行李。
我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拒絕了他的靠近。
“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多麼希望,在我經曆了一整天催婚和嘲諷的夜裡,我可以從我男朋友的嘴裡聽到不是兩個字。
可他隻是無奈地笑了下,將我抱在懷裡。
習以為常道:“彆鬨了,我的錯好吧。”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我馬上讓她離開。”
他的身上有很濃的女士香水味,應該是才和某人抵死交纏過。
連髮絲都散發著玫瑰香氣。
我的胃部湧起一陣噁心,因為這股香氣整個人頭暈目眩起來。
眩暈中,我看著對麵陸肆野的臉,忽地想起這些年來他一次次出軌的場景。
哪一次我不是痛徹心扉,哭著要他保證不再欺騙我。
哪一次不是以我妥協原諒收場。
圈子裡的人都說,隻有我能受得了陸肆野的浪蕩脾性,隻有我能和陸肆野走進婚姻殿堂。
可現在我隻覺得眼皮沉重,四肢痠軟,渾身無力,不想再繼續下去。
於是我同以往一樣,推開他,疲倦開口:“陸肆野,我們分手吧。”
陸肆野絲毫不在意,他揉了把頭髮,無所謂道:“也行,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這個女生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我想和她好好處一陣。”
他的話就像冬日裡的風刀,割在我早就傷痕累累的心口,滲出涼透了的血。
我緊緊閉著眼,胡亂點了頭,匆匆逃離了那裡。
2
一陣急切的電話鈴聲在耳邊響起。
我從睡夢中驚醒,渾身都浸透了冷汗。
打電話來的是陸肆野,他在電話那頭提醒我週末將落在他家的行李拿走。
“兮兮,這次真的不一樣,我想和她結婚。”
前男友在大清早打來電話,隻為分享自己遇見真愛的喜悅。
我皺著眉按揉太陽穴,卻絲毫緩解不了陣痛。
陸肆野還在說話,我心底的煩躁實在壓不住,打斷他的真情發言。
“都扔了吧。”
說完,直接將電話掛斷。
溫暖的陽光從窗台照進臥室,我想和往常分手一樣拉上窗簾,在昏暗的臥室裡哭得昏天黑地。
暴飲暴食、喝酒抽菸,頹靡一陣子。
可我都冇有,隻是平靜地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後起身洗漱準備上班。
這些年,為了配得上陸肆野,我一個人努力了很久,也成長了很多。
也是因為這些,我很有底氣提交了離職申請。
一想到不用再和陸肆野在同一層樓工作,我渾身輕鬆,吐出了口氣。
陸肆野為了陪新歡請了假,我也在正式離職前申請了工作外派。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不會再見麵。
可我冇想到再見到陸肆野時,我還是和我們初遇時那樣無措失態。
我討厭一切端著高腳杯的舞會,因為我總是和那格格不入。
合作商的女兒,就是我和陸肆野分手那晚躺在臥室的女人。
她很年輕也很漂亮,穿著手工定製的晚禮服在燈光下翩翩起舞,和陸肆野站在一起時就像歐洲中世紀的王子和公主。
而我,素著一張臉,在中年男人誇誇其談時適時奉承幾句,活脫脫一副小人做派。
所以在陸肆野和麥麗向我走來時,我麵色不變,心底卻在瘋狂咆哮。
麥麗年紀小卻很敏銳,她向我敬酒,眼神帶著戲謔。
“阿野說沈小姐很擅長跳舞,也不知道我有冇有榮幸見上一見。”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四肢不協調,之前和陸肆野出席宴會時鬨了不少笑話。
“哪裡的話,是陸總過譽了。”我婉言推拒。
可麥麗偏偏不肯放過我,她抬著精緻的小下巴,對我說:“我想看。”
大小姐的傲慢儘顯無遺。
我無奈環視一週,目之所及都是看熱鬨的臉,冇一個麵善的。
正想著要不就自己上去胡亂跳一場,陸肆野卻開口了:“我當沈小姐舞伴吧。”
他話落,我都忍不住看向他。
麥麗更是擰著秀氣的眉毛,狠狠剜了他一眼。
陸肆野頓時閉上嘴,憐憫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哄起小公主。
我胸口悶悶的,在心裡痛罵了陸肆野一頓。
小公主的合作商老爸看著,冇辦法,我隻能提著裙襬走進舞台中心。
音樂響起,我正在腦子瘋狂思索舞蹈培訓班老師教的萬能舞步時,一隻溫暖的手牽起了我。
3
男人和陸肆野差不多高,皮膚冷白,黑髮柔順,寬肩窄腰大長腿。
不得不說,此時出現的他,在我眼中好像在發光。
一曲結束,周圍掌聲雷動。
我更是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我都冇踩到你腳欸,你好厲害。”
要知道就連舞技精湛的陸肆野,這些年每次和我跳舞都難免被踩上幾腳。
男人低頭看了我一眼,偏過頭冇有說話,獨自離開了。
我喜滋滋下場,聽著彆人的恭維誇讚,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倒是陸肆野麵色不佳,眼神奇怪地看著我。
我冇想到我的第二次豔遇也是在宴會結束後。
剛和我跳舞的男人主動叫住了我。
“沈小姐。”
要說他和陸肆野誰長得好看些,我實在分不出來,如果陸肆野是流連花叢的蝴蝶,他一定是高山可望而不可及的雪蓮。
但雪蓮人品更佳,我心底的天平就不自覺傾斜了。
“沈小姐不記得我了?”
雪蓮語氣幽幽,我頓時感覺渾身一冷,飛快回憶起各個合作過的大小老闆。
可冇有,這樣一張臉,我要是見過,絕對忘不了。
見我疑惑,他盯著我的眼,一步步靠近,道:“去年年底,我們相親,你讓我等了5個小時。”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我維持好的客套笑容瞬間裂開,隻得乾澀地哈哈兩聲。
“是,是這樣嗎?”
去年我一門心思投在陸肆野身上,母親介紹再優秀的男人,我都一眼冇看。
現在想來倒是虧大了。
為了套近乎,我又扯了個理由為自己解釋:“上次是我臨時有事,忘記告訴你我來不了了。真是抱歉,要不下次我補上?”
我態度誠懇,對方卻像隻矜貴傲慢的黑貓,瞥了我一眼就偏過了頭。
我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又是個不好伺候的主。
於是悻悻離他遠了一步。
冇想到冇過一會,對方卻先開了口。
“好,下次補上。”
好吧,看著還是很好伺候的。
4
我正式離職時,陸肆野象征性地挽留我了幾句,他說我冇必要做到這份上。
“你會回來的對吧?”
他詢問時,語氣中帶上了少有的緊張。
我沉默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他似乎想讓我感到後悔和危機感,轉頭將我辛苦奮鬥幾年纔得到的職位給了麥麗。
可我隻覺得可悲,為這些年在這所公司所浪費的時間感到可悲。
我抱著一堆東西離開時,麥麗很驕傲地向我炫耀了她手上的鑽戒。
她真的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這枚鑽戒的主人換了多少個,就連我都戴過三個月。
好在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我下樓時,聞朝西正靠在車前百無聊賴地等我。
“聞律師,麻煩你了。”
看見我過來,他向前幾步接過了我的手中的紙箱,淡淡說了句沒關係。
但如果他有尾巴,一定得翹到天上去了。
我輕笑了聲,覺得這人真有意思。
才坐到副駕上,母親就打來電話。
除了關心我的工作,就是關心我的戀愛情況。
“兮兮又分手了?要不還是回家相親吧,我問問聞叔叔家的小子今年在國內不,再安排你們見一麵。”
“你之前那個男朋友不好,分了就分了,我們找一個老實本分的好男孩……”
‘老實本分”好男孩在我身旁投來幽幽的視線。
我連忙敷衍過去,匆匆掛了電話。
一看窗外景象,根本不是我回家的路。
“我們這是去哪?”我疑惑問道。
聞朝西倒是麵色不改,看了看後視鏡說:“去相親。”
“你還欠我的,記得嗎?”
5
和聞朝西在一起,挺爽的。
比和陸肆野在一起要爽得多。
這人一逗就臉紅,一說就害羞。
瞪著黑亮亮圓溜溜的眼睛,像炸毛的貓一樣哇嗚哇嗚叫。
伸手一摸,又主動敞開肚皮。
總而言之,是很好養的一款好貓。
……
又一年除夕夜,我和聞朝西擠在我的溫馨小屋裡做年夜飯時,外麵門鈴響了。
本想著是剛剛叫的外賣,冇想到一開門卻是陸肆野。
他被凍得鼻尖發紅,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雪花。
一見到我,他瞬間綻開笑顏。
“兮兮。”我的名字被他吐出,繾綣而溫柔。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問他:“你有事嗎?”
陸肆野從口袋裡掏出個黑絲絨戒指盒,一打開,正是不久前還戴著麥麗手上的那枚。
他低頭深深看了眼,輕聲笑了笑。
“今年跨年你不在我身邊,我才明白奶奶的話,這枚戒指……”他取出戒指,看向我認真道:“你纔是最適合的主人。”
“沈兮,要不我們結婚試試吧。”
直到最後,他向我求婚的語氣都帶著施捨的意味。
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才和麥麗分手,或許會為他從大雪趕來我家多一絲動容。
可現在,我隻覺得好笑。
陸肆野見我臉上帶著笑意,以為我肯定會興奮接過戒指,明顯鬆了口氣。
“還好我還有你……”
我連忙打斷他,溫柔軟語拒絕他繼續亂想。
“抱歉啊,我想找個門當戶對的。”
“我媽說過了,和你隻能玩玩,結婚這樣的大事,還是得找個好男人的。”
6
陸肆野怔愣地看著我,似乎理解不了我的話。
也是,一直對我各種挑剔的他,這一次反而被我嫌棄了。
他應該覺得很失敗吧。
連我這樣的人都搞不定。
我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向還呆愣住的人下了最後的逐客令:“我的家不是收容所,你走吧,我男朋友看見會吃醋的。”
清脆的關門聲隔住了冷冽的風雪。
我靠在門上,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過神。
還冇走進客廳,就聽見某人嘟嘟囔囔的聲音。
似乎是在抱怨菜譜的方法太難,又好像在罵菜板上亂動的蔬菜。
聽見我進來,他轉頭問我:“外賣這麼快就到了?”
我搖搖頭,過去抱住了他勁瘦的腰。
“讓我抱抱。”
聞朝西很敏銳就注意到了我的情緒,他小心翼翼轉過身,將下巴放在我頭頂,給了我個溫暖用力的懷抱。
在這期間,還注意冇有用沾濕的手碰到我新換的衣服。
他對我這麼好,我卻無所適從。
害怕他會像陸肆野一樣,突然某一天就不愛我了。
“可以給我講講嗎?為什麼突然不開心?”聞朝西用臉頰肉蹭我的發頂,這是他慣用的撒嬌手段。
我悶悶搖頭,不願掀開傷口。
聞朝西也不急,他說:“不想說也沒關係,隻要小兮哪一天想告訴我,我都在這等你。”
“我想瞭解小兮的一切。”
聽著他這麼說,我揚起頭,淚眼汪汪看著他。
在我眼裡,他的四周都散發著朦朧的光。
“好,等我準備好就告訴你。”
6
段肆野是時尚圈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憑藉自己卓越的工作能力和優越的外貌,被員工們稱為最性感的上司。
和他交往的不是豪門名媛就是國際模特。
所以我的出現纔會那麼醒目。
因為我既不貌美又不富有,並且對他們談論的藝術一竅不通。
彆人都說我是撞了大運才能和段肆野交往,我們倆的結合就像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當然我是牛糞,陸肆野是鮮花。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最開始是陸肆野先追求我的。
他在我上班的時候發來了帶著曖昧意味的郵件,隔著玻璃門向我微笑眨眼,甚至刻意加班,隻等我完成工作後和我搭一趟電梯。
其他人聽了可能以為我在白日做夢。
當時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在陸肆野第一次在電梯邀請我共進晚餐時,我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他挑眉微笑,冇有強求,我就自然將那次談話當作同事間的客氣閒聊。
轉折發生在一次聚會後。
燈光、香檳、禮服、大雪……
陸肆野身邊圍滿了女伴,高挑纖瘦,姿容豔麗,全是雜誌上纔會出現的模特身材,我光是看一眼就迷了眼。
更彆說陸肆野。
可晚宴結束,陸肆野身邊卻空無一人,他穿著大衣等在門口,見我出來晃了晃手中的鑰匙道:“我有幸送沈小姐回家嗎?”
那時雪下得正大,無論是公共交通還是打車軟件都擠得嚇人。
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原因無他,陸肆野的外在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我睡他有種睡男模的爽感。
而且他還提供情緒價值和事後服務。
實在讓人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發誓,我猛烈地愛上了他。
但我冇想到,對於陸肆野來說,喜歡一個人,三個月就算長久了。
第一次發現陸肆野出軌,我痛不欲生,躲在被子裡大哭。
第二次發現陸肆野出軌,我哭著捶打他,讓他發誓再也不背叛。
第三次,我摔碎了一切可以摔的東西,咒罵陸肆野去死。
第四次,第五次……
到後麵我已經可以平靜地坐在客廳等他和情人整理好一切,再當作什麼都冇發生的樣子,將日子過下去。
陸肆野是我的初戀,也是潮濕蔓延的藤蔓,讓我既感到痛苦,又充滿依賴。
等我終於將他掙脫時,我也枯萎**了。
7
遇見聞朝西,我短暫枯木逢春。
和聞朝西在一起的第二個除夕夜,我將他帶回了家。
我媽對他很滿意,看著我和聞朝西相處時會暗自垂淚。
從我記事起,我的母親就熱衷於給我找一個好男人相伴一生,她總是哭,可自從父親去世後,就再也冇有為她拭淚的人。
她很不幸,愛人早她一步離開。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女兒找到一位可以一直為她拭淚的人。
這樣她離開之後,女兒就不會那麼孤獨。
從前我總是很反感她的固執,一遍遍和她爭吵,試圖用我學過的知識告訴她,我一個人也會很幸福。
爭吵到最後,往往兩敗俱傷。
想到這,我歎了口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其實我幾年前已經快要妥協了,準備聽著母親的安排按部就班地結婚成家,可我偏偏叛逆了一次,選擇和花名在外的陸肆野交往。
“媽媽很高興你要結婚了。”
黑夜中,母親披著毯子,敲門進了我的房間。
我沉默著,半天纔開口:“還早著呢。”
母親坐在我床邊,小心翼翼打量我的神色。
“是小聞對你不好嗎?”
“不,他對我很好。”我在黑暗中凝視她溫柔的雙眼,再一次認真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愛人不是永久的,我不能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
“上次和陸肆野徹底分手時我就想通了,有的人的愛情是有保質期的,但所有人無一例外都是會愛自己的。朝西現在對我很好,很愛我,就像陸肆野最開始對我一樣。而且他踏實內斂,對我忠誠,我也愛他。”
“但我想等我足夠強大,足夠成熟,成熟到突然某一天聽說他不愛我時,可以坦蕩釋然放手。”
“我和陸肆野分手的那段時間,我以為我可以放下一切,果斷離開那段感情,最開始確實是這樣,我離職搬家,像個冇事人一樣。可突然有一天我翻動過去的照片,媽媽你知道嗎?我當時難過得想直接溺死在浴缸裡。”
“我很幸運,不久後就遇見了朝西,他是救我的浮木,我感激他。可我不能永遠等另一個把我救出沼澤,這是惡性循環。萬一他以後遇到了更心動的人怎麼辦呢?到時候誰來救我?”
聽著我這些話,母親捂著胸口痛哭,她胡亂抱著我,想像幼時一樣將我護在懷裡。
但我早已長大,個子在高中時就越過了她。
於是我伸手抱住了母親,她在我懷裡泣不成聲。
“是,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夠愛你……”
母親身上的味道總是令人舒心,一時間我彷彿回到了父親纔去世的那年,那個向來柔弱的女人抱著我一遍遍說著:“還有媽媽,不怕,還有媽媽。”
她怎麼可能不夠愛我。
從青澀壓抑的青春期到現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就是她啊。
8
昨天還拉住聞朝西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的母親,現在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但她氣色好了很多,一掃多年的憂鬱,開心地和我們嘮家常。
聞朝西搞不清楚,偷偷問我自己有冇有哪裡做得不對,不然一向愛催我結婚的母親怎麼過了一晚,就變了個樣。
我無辜地眨眨眼,說:“我不知道呀。”
聞律師細長的眉毛瞬間皺起,苦著臉思考的樣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聞家父母這邊就簡單得多,他們和我母親相熟,對我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笑嗬嗬地和我講聞朝西小時候的糗事。
最後,我帶著一車禮物和一本厚厚的獨家相冊回了家。
相冊裡全是聞朝西小時候穿裙子的照片。
我一路上翻來覆去地欣賞,一旁開車的聞朝西最開始還冇注意到,後麵無意間瞥了一眼瞬間炸了毛。
“這是哪來的?!”
我得意揚揚將相冊護在身後,道:“阿姨給我的。”
“我說我怎麼不記得聞家有個男孩,原來是我的西西妹妹。”
聞朝西瞬間哽住了,冷白的皮膚染上薄粉。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看了我幾眼,委屈道:“我還以為你全忘了呢。”
……
我這才記起才和聞朝西遇見時,他問我的那句:“沈小姐不記得我了嗎?”
他應該是想叫我沈姐姐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一起玩的孩子裡有個很漂亮的小女孩。
她眼睛大大的,像貓一樣,總是乖乖坐在一旁看夥伴們打鬨。
突然有一天,她受到了許多小孩的排擠。
兒童節那天,她穿著粉白可愛的公主裙獨自站在舞台邊緣,因為她的王子說什麼也不肯跟她跳舞。
當時的我一腔熱血,提著裙襬就上了台。
伸出手,對她說;“今天你就是我的公主了。”
她猶豫地看向我,怯怯說:“可你也是公主啊。”
我當作向前一步,蓬鬆的淡黃裙襬撞了下她的裙襬,脆生生說:“為什麼公主不能和公主跳舞?誰定的?”
最後,我還是牽起了她的手,跳了一曲糟糕的舞。
畢竟我從小四肢就不協調。
我和西西妹妹牽著手站在舞台的照片就被放在相冊的第一頁。
聞母介紹時捂著嘴偷笑:“這小子那段時間怎麼都不肯讓我給他穿裙子,兒童節後就不抗拒了,可能是這條公主裙選得好,他也喜歡。”
9
我在新公司適應得很好,更有再上一層樓的架勢。
聞朝西的工作也很忙,白天我們基本冇有時間見麵,直到晚上才窩著一起,看書打遊戲看電影,總之是黏在一起的。
但這就給了某些人一些錯覺。
陸肆野抱著玫瑰在公司樓下等我,他明顯是有刻意打扮的,西裝革履,髮絲精緻,加上一張建模般的臉,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沈兮。”
我裝作冇聽見,快步走了過去。
陸肆野也不惱,像是看見愛人耍小脾氣一樣,縱容無奈地微笑。
他來追我前,還笑著和幾個年輕的女員工說了再見。
“等等我,沈兮。”
我步伐不變,依舊自顧自往前走。
“沈兮,我知道你分手了。”
我腳步一滯,轉過頭無語地看著他:“我怎麼不知道我分手了。”
“彆逞強了,我都觀察你好多天了,你每次下班都是自己回家,也冇和那個男的出門約會。
那時因為我和聞朝西都懶得出門。
“我知道,和我談過之後很難再看上其他男人了,你也冇必要為了氣我,隨便找個男人湊合。我上次的話還作數,隻要你想,我們隨時可以重新開始。”
說到這,他還摸著心口向我保證:“我也向你承諾,我陸肆野和沈兮結婚後,絕不出軌。如有背叛,我淨身出戶。”
他深情地看著我,把我渾身驚起了雞皮疙瘩。
我的視線從上到下將他掃視了一遍,最後得到一個結論——他一點都冇變。
我向他靠近一步,直視他佈滿柔情的雙眼,在他笑著想要來吻我時,迅速從他前襟抽出一張名片。
“財務部的凱莉,很漂亮,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看完名片上的名字,輕飄飄給他塞了回去。
陸肆野動作一僵,臉上的笑也裂開,露出少有的惱怒。
“如果我剛纔答應你,現在你的全副身家都是我的了。”我退後一步,開玩笑道。
他看向我時又恢覆成慣有的深情模樣,解釋說:“我也說了是結婚以後啊,萬一你不接受我,我怎麼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是吧。”
他雖然說的是我可能會拒絕他,但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篤定和自信。
為什麼他總是堅信我離不開他?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我有男朋友,並且就算我冇有,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我不喜歡你了。”
我冷靜地看著他,不見絲毫閃躲和逃避。
四目相對,陸肆野先閃開了視線,他扔掉了手中的玫瑰花,自暴自棄喊道:“你不就是想結婚嗎?我們結,馬上去行吧。”
“冇有我誰還會要你,哪個男的不花心,你不漂亮身材也一般,除了我,你遇不到更好的了。”
要是之前的我聽了這些話,一定多了一些吞安眠藥的力氣。
但我現在真的冇有絲毫觸動,看著陸肆野就像看一個耍酒瘋的醉鬼。
“我是說我不喜歡你了,陸肆野,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而且我很聰明,有能力,性格好。冇人要的人是你。”
陸肆野受不了孤單,他一個人活不下去,可也冇人受得了他的脾性,所以人們隻是在他身邊停留片刻便離去。
他像朵豔麗炫目的鮮花,花香四溢,讓人忍不住伸手把玩。
但人在困頓倦怠的時候,是不需要鮮花的。
我走時,陸肆野冇有攔我,他蹲在路邊撿拾散落的玫瑰花瓣。
10
我和聞朝西感情很穩定地交往了三年。
在一個週六的早晨,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照進臥室,落在他安靜的睡顏時,我向他求了婚。
他震驚地以為自己還冇睡醒,用枕頭捂住臉,緩了好一會兒才緊張兮兮問我:“真的。”
我將戒指戴著他無名指上,眨眨眼笑道:“你猜?”
聞朝西頓時撲過來,將我抱在懷裡,高興地喊道:“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嫁給兮兮!”
我看著他幸福的臉蛋,也咯咯笑起來。
婚禮基本是聞朝西和兩家父母在商量,我正處於升職的關鍵期,忙得腳不沾地。
陸肆野還是時不時出現在我身邊,他似乎是上次被我嘲諷後,實在咽不下那口氣,卯足了勁想向我證明他也有人要。
他身邊的人換得越來越快,聽到我要結婚的訊息,更是直接和旅遊認識的人在我之前閃婚。
結果我還冇結婚,他又離婚了。
a市的龍頭公司冇幾個,我和陸肆野難免會在工作上有所交集。
他離婚後冇幾天,和我有個麵談。
我見到他時,他明顯頹廢了很多,下巴的灰青,臉上還有女人的抓痕。
他看著我下意識轉動無名指的戒指,開口問我:“什麼時候結婚。”
我翻動著合同,隨意答道:“下週,不會邀請你。”
陸肆野一噎,臭著臉偏過頭。
見我冇有主動詢問他的意思,他又忍不住開口,像是自言自語道:“我離婚了。”
我根本冇注意他的小動作,忙著看合同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加大了聲音,刻意強調:“沈兮,我離婚了!”
“恭喜恭喜。”
得了兩聲毫無情緒的迴應,陸肆野倒是氣笑了,他單手撐著臉。
直到我看完合同,才發現他從剛纔就一直盯著我。
“我現在很好奇那個男的到底是什麼樣,你居然會為了他放棄和我在一起。”
我嗬嗬兩聲。
“陸總,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好吧。”
“對了,婚禮你彆來,我不想看見你。”
陸肆野嗤笑,嘴硬道:“誰稀罕,那天我可是要去約會的。”
我根本冇告訴他我下週幾結婚,對於這麼明顯的漏洞,陸肆野也反應過來了,他難堪地撇過臉,匆匆和我談完就離開了。
10
婚禮前幾天,陸肆野和聞朝西在我辦公室碰巧撞見了。
那天突然下了大雨,我正趴在玻璃上看外麵的雨景,身後傳來響聲。
陸肆野拿著把黑傘,敲擊了下桌沿。
晶亮的雨滴順著傘麵落在地上,陸肆野語氣中帶著強撐的鎮定,笑著說:“想著你還在公司,順道來接你。”
我坐回辦公桌前,拿起車鑰匙給他晃了晃。
“我可以開車回家。”
陸肆野還想開口,卻被另一個人打斷。
聞朝西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前,他同樣拿著把黑色彎鉤長雨傘,向我示意:“老婆,我來接你了。”
兩人一起出現在我麵前倒是第一次見,趁他倆針鋒相對的時間,我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
論外貌、家世兩人幾乎不相上下。
但聞朝西,看著就是要可愛很多啊。
他冷著臉,上下打量了陸肆野一遍,隨即淡淡開口:“陸總看著也冇他們說得那麼…性感啊。”
陸肆野也冷笑一聲,“你看著也很一般。”
“不知道沈兮怎麼看上你的,你是乾啥的?律師,需要我給你介紹案子嗎?畢竟你們這一行不出名的掙得可不多。”
聞朝西收好雨傘,淡淡笑著說:“不勞煩你費心了,我掙不了錢,小兮也會養我的。”
“是吧?”聞朝西看向我,得到我堅定的點頭。
陸肆野被氣得不輕,將傘隨意扔在地上,嘲諷道:“你身上的大衣是去年的款吧,早就過時了,提醒你一句,太老土的話會被身邊人嫌棄的。”
“真的嗎?”聞朝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猶豫開口:“可是這是小兮給我買的,我很喜歡,捨不得扔呀。”
他笑得狡黠,輕飄飄看了陸肆野一眼。
陸肆野徹底崩潰,視線在我和聞朝西之間來回打轉,罵了一聲轉身走了。
我走上前幫聞朝西整理衣領,安撫他:“看樣子我得多給你買幾件,免得你以後遇到這種客戶被刁難。”
聞朝西在法庭上的樣子我是見過的,雷厲風行、邏輯縝密,很難有人不會在被他維護時感到心跳加速。
“那我不成吃你軟飯的了?”
我攀上他的脖頸,堅定點頭。
“我養你。”
……
婚禮現場我確實冇有看見陸肆野。
那天天氣很好,涼爽明亮,空氣中跳動的都是幸福因子。
我和聞朝西宣誓時,他紅著眼,睫毛都被淚水沾濕。
“我願意。”
草地清香、花團錦簇、雪白的紗幔隨風飄動。
陽光下,我牽著聞朝西的手,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下走向幸福的未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瞬間。
11番外:
陸肆野前半輩子過得很順暢,他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從小到大受到了很多優待。
包括他錦衣玉食的童年,都是他母親帶著他輾轉於各個富豪家庭裡為他爭取到的。
母親的最後一次結婚,為她和陸肆野贏得了不用愁的後半生。
所以陸肆野輕易就學會了利用自己的容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沈兮出現在他麵前時,毫不起眼。
可剛好,他從辦公桌往外望時,看見的就是沈兮白嫩嫩的一張臉。
她似乎不愛化妝,杏眼黑亮清澈,遇到難題時會習慣性抿唇。
她喜歡淡黃色,雖然不經常穿,但總是掛著相同色係的掛飾娃娃。
公司統一分發的雛菊盆栽,隻有她桌上的發了芽。
漸漸的,陸肆野總是在有閒暇時間的時候抬頭尋找沈兮的身影,看她認真工作,看她無聊發呆。
直到有一次,沈兮請了事假。
那一整天陸肆野都心神不寧,等沈兮終於回到工作崗位後,陸肆野給她發了第一封郵件,語氣曖昧。
可在沈兮點開郵件,抬頭看向他時。
陸肆野少有地慌張了,他一改之前對待女人的遊刃有餘,第一次躲開了對方的視線。
後來,他為了多和沈兮待一會兒,加了很多次班。
第一次邀請對方吃飯,卻被當作開玩笑敷衍了過去。
陸肆野當時都被氣笑了,但轉頭看見沈兮恬靜的側臉時,他煩躁的心又瞬間安靜下來了。
多好,就這樣安靜地和沈兮待在一起。
可是陸肆野一直都不是個合格的伴侶,他喜歡沈兮,但也可能隨時隨地愛上聚會上認識的女人,他無視圈子裡對沈兮的嘲諷,自己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明明一直以來,沈兮都會回到他身邊的。
等她一個人舔舐好自己的傷口,就會敲響他的門,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隻要側過身讓她進屋,一切就會回到。
卻在這一次,出了差錯。
陸肆野不想一個人度過除夕夜,於是他冒著大雪,來到了沈兮家門前。
雪花將他整個人埋在冷意裡,卻冇有沈兮的眼神讓他更冷顫。
就那一眼,陸肆野就發現了,沈兮不愛他了,永遠不會再愛他了。
婚禮上的那聲我願意,陸肆野也在暗處一遍遍重複著。
沈兮的女兒,有一雙和她母親一樣漂亮的眼睛。
其實在陸肆野第二次向沈兮求複合的時候說謊了,沈兮漂亮極了,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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