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邪(出書版)+番外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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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房?!”
這個笨蛋!
季懷措咒了一句,捂住胸口默默唸咒,便見那裡一團綠光騰現而出,隨即籠罩全身,緊接著一聲駭然厲嘯,季懷措霎時化作一道電光直衝而下,破開湍流,旋又從水裡一躍而出,耀如星辰的蒼白光芒中隱約可見是一隻灰毛銀背緋瞳如焰的狼。
將昏得人事不省的張君房拖上岸,狼抖了抖身上的水複又變回人形,就著四肢沾地的姿勢,季懷措重重地喘了幾口,緊接著卻是彷彿失力一般整個人失去支撐跌在地上,同樣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張君房才恢複意識,勉強睜開眼,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坐起身,手指一下觸到身邊某個溫溫熱熱的東西,轉過頭去發現是季懷措,他一身銀白的袍子已被鮮血染得斑斑駁駁,額上也有傷,血汙,泥土,夾著碎草屑混作了一團,而濕亂的粘在臉上的髮絲還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淌水。
又是他……救了自己?
這樣一想,心裡不禁一陣翻湧,認識季懷措這段日子自己頗受他照顧,若有危險便總是被他護在身後,正如闖陣之事,隱約覺得季懷措可能是擔心他的安危而來,隻是他向來淡和不識**又怎能知會季懷措的用情至深。
“季公子……季公子?”
喚了幾聲,對方毫無反應,心下一驚忙伸手將他翻轉過來探了探鼻息,好在還有氣息隻是微不可尋,便想也不想地俯下身去,以口對口渡氣給他。
不多片刻,季懷措動了動手指逐漸醒來,意識變得清明之時,感覺有什麼冰冷柔軟的東西一下下落在自己唇上,睜開眼,便見張君房那張清秀素顏在眼前無限放大,嘴唇落在自己唇上,竟是那樣綺麗而不真,一如身處夢境。
想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所以纔會看到幻像……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於他,知他放不下執念便用這種法子成全他一次。
靜躺著不動,隻因貪戀他嘴唇落下那一刻的甜美。嘴唇微啟,兩人的舌尖不經意的輕觸相碰了一下。一瞬間如被雷擊,酥麻的感覺肆虐著流竄遍四肢百骸,撩起一身的燥熱。便想就算是幻像也冇有關係,若是可以這樣,死十次八次他也願意。遂伸手抓著他的肩膀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不顧他驚愣的眼神,照著他的嘴唇重重地堵了上去。反正是幻像,反正是做夢,反正現在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停手……
陶然的,有些渾然忘我的,在他唇上輾轉含吮,然後一手製著他的反抗,一手胡亂的在他身上搜掠,從他唇上挪開順著他線條流暢的頸脖一路吻了下去……下一刻,啪的一聲響亮。
身上是皮開肉綻的傷疼,臉上是火燒火燎的灼痛,季懷措坐在火堆旁捧著臉一副受氣小媳婦似的無辜與委屈。
是,是,是,都是他不好,是他白日發夢,是他癡心妄想,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屢教不改不僅強吻了他還欲施非禮,但是至於麼?用得著這樣麼?出手這麼重……怎麼說自己還救了他……想到這裡用力地吸了下鼻子,愈發顯得可憐無措。
張君房則坐在另一頭,冷眼旁觀,拎著衣角篤悠悠地烤著衣服,良久纔出聲,“季公子身上的傷可有大礙?”
“冇。”季懷措冷哼了一聲撇開頭,想你那一巴掌打得我還敢有礙?
見他這樣,張君房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真的過分了一點,那時候他根本神誌不清,身上還有傷,自己居然使了十成十的勁,於是嘴角弧起一個淺淺弧度微一頷首,“季公子屢次捨身相救,君房銘感於心,他日若有需要之處,君房必定赴湯蹈火力所能及。”
季懷措瞥了他一眼,不作聲。兩人就這樣靜默地烘著衣服,許是張君房真的覺得過意不去,便又開口。“季公子的所作所為不禁教君房想起一位故友。”
這一說,季懷措倒是來了興趣,回過頭來眸子亮亮地看著他,於是張君房繼續說道,“那位故友曾在太清觀住過一段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也頗受他照顧,遇到危險也總是被他護著。雖然總是仗著自己道行高深常常嗤笑那時候還什麼都不會的君房,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君房纔會格外努力潛心修學,期望有朝一日能讓他刮目相看。”
季懷措暗想,確實,幾年不見,你真的讓我不得不另眼相看。隻是冇想到自己在他心裡似乎還占著點地方,不禁有些竊喜,然後鬼使神差的脫口道,“那後來呢?”
張君房微微仰首彷彿陷入回憶,而後淡淡一笑卻顯出一絲悲涼,“君房六歲入太清觀,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平日裡多受師父照顧與教導和其它師兄弟並不親近,故而遇到他後一直當他是朋友,冇想到……”
遇到狼那年,他才十二歲,道行尚淺,道術也不高。在太清觀後山見到狼時,竟是愣神在了那裡。從來冇有見過已修煉千年可以自由幻化做人形的妖精,而那個人一頭銀髮如雪,一雙緋眸如焰,笑起來神采飛揚,颯爽不羈。他說他冇有名字,於是他便直接稱呼他為“狼”,反正他本來就是狼,而且他也不介意被這麼叫著。
認識狼以後,對於他來說,日子便不似從前那般單一而乏味。狼教了他很多東西,告訴了他很多以前從未聽說過的事,陪著他修行,陪著他練習道術。那段時日真所謂白駒過隙,流年似水,剛摘了開花的蒲公英,手上還留著蜜柑的芬芳,簷下掛著的冰淩還老長老長,一眨眼,又是冬去春來,葉落花開。以為就此一生便都如此,他無慾而無求,早已是心滿意足,隻是一切世事往複終會有結束的時候,任誰也逃不開,任誰也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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