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邪(出書版)+番外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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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房,此一彆,再不相見……這世上也再無季懷措此人!
保重。
打開門,決然而去。
縱使心痛如絞,萬般不捨,卻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一夜肆縱已是無憾,這一生,下一世……
不入輪迴,永不相忘!
殘夢縈繞間,他依稀看到一個銀髮垂肩白緞長衫的身影,迷霧靄靄,似遠又近,一伸手,四周景物一變,入眼的卻是雕花床欄流蘇帳頂。
張君房乾瞪著眼眨了兩下,而後側過頭來,眸子清澄眼神卻有些發愣。
暖閣內,熏籠香氳漫長悠然,縷縷清馨化為香魂,嫋嫋而繞梁。
腦袋有些昏沉,但依然記得清楚,他和他肆情揮縱情潮翻湧,羅紗帳內相擁而臥交頸而眠……隻是此刻床上隻有他一人,身上也穿得整整齊齊,昨夜的翻雲覆雨宛如夢境,此刻竟有些不真實起來。
撩開被褥撐坐起來,僅一個動作便牽扯到了身體深處的痠痛,感官上清晰的感受,切切實實地提醒了他昨晚的瘋狂並非夢境,不覺臉上一陣燥熱,但心裡卻仍是隱隱的有一絲歡喜。
這就是所謂的“情”……?
四下望了一圈,冇有見到季懷措的身影。
他人呢?
不覺有些疑惑,隱隱地又有些不安,穿衣起身,束上腰帶後幡然醒悟過來是哪裡不對。摸了摸胸口,又翻了翻袖袋,然後撩開被褥床前榻尾的找了一遍,最後又在房間內找,幾乎將暖閣翻了個底朝天,於是心裡的不安如烏雲壓頂籠罩了下來。
顧不得身上的不適,砰地敞開閣門疾步走了出去,日光熙然,一時睜不開眼,才知自己竟一覺睡到了晌午時分。眼睛一瞥帶到庭院裡的某個角落,昨晚季懷措抱著的那隻兔子此刻正蹲在草地裡悠哉悠哉地啃嫩草。張君房走過去拎著兔子的兩耳朵,將它抓了起來……
“怎麼會妖氣全無?”張君房眉頭微皺,有些詫異,遂掌心結印,“北陰金闕,玄冥帝君……”一掌落在兔子身上,符光耀目而後漸漸隱去,淡淡清輝下兔子還是兔子,安然無恙。
那昨晚的妖氣……?
“君房!”
聽到有人在身後叫他,轉身,卻是楊義。
“我正找你呢!咦?這兔子……?”楊義伸手接了過去拎在手裡看看,“這不是懷措從膳房搶去的兔子?怎麼在你這裡……唉?你替它將腿傷治好了?”
張君房一怔,腳下不穩,幸而被楊義伸手扶住,楊義不無擔心道,“君房,你重傷初愈經不起顛簸,聽義兄的話,再待幾日上路吧,到時候義兄派人快馬加鞭戶送你回去。”
張君房擺了擺手,向他感激一笑,“義兄好意,君房心領了……”垂首忖了忖而後抬頭問他,“義兄,可有看到懷……季公子?”
“你說懷措啊……”楊義回他道,“宰相大人急召他回去,今天一大早他就啟程回京了。”
猶如一道驚雷劈了下來,張君房呆了一呆,然後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下抓住楊義的雙臂,“你說……什麼?”
雲彀低垂,斜陽卻照,官道之上一騎絕塵,馬鬃激揚。
“駕!”
張君房一路揚鞭催馬期望可以追上季懷措問個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昨晚上的那陣妖氣,還有紫魂珠的去向,再反觀之前季懷措的異樣……
朔風犀利,塵霧瀰漫,從日中到日落,一刻不停連水都不曾停下喝過,急行了半日卻連一絲蹤影都冇有看見,詭異得出奇。他心裡越發的不安,有什麼堵在胸口這裡,壓得他難受……
隱隱猜到有可能是他,隻有他對紫魂珠如此執著幾次三番欲以偷盜,也隻有他……能看得透自己的心思,擾亂自己的心境。
隻是他不願意去相信,寧願一次又一次的否定自己的推測。季懷措……那個溫柔體貼口口聲聲說要與他共度情殤的季懷措……那個目光沉柔前一晚還和他緊密相連的人……不會騙他的!絕對不會騙他的!
些許悵惘,於心底翻湧,從未體味過的滋味。
他勒韁住馬,遙望眼前漫漫官道,眼神裡多了一絲空茫,又有些無助與淒惶。
季懷措,你要紫魂珠有何用?如若不是你拿走的,又為何急於從我眼前消失?
俯身下馬,從鞍上取下劍挽於身後,然後順了順馬脖上的長鬃,“我要禦風先行,你認識路的,慢慢走回去吧。”說完結印足下,一旋身便憑地不見了身影。馬兒有些焦躁地跺了幾下蹄子,而後仰天一聲長嘶拋開蹄子奔了起來,也不管前方是何處。
紫魂珠乃太清至寶,隻有執掌太清觀的人才能擁有,師父傳位於他並非如他人所想是看重他的天賦異稟,更加不是偏袒。
入觀那日,師父便告訴他,曾有仙人托夢於祖師爺,稱有一仙君罪犯天條被罰入輪迴道將以凡人之軀承受天數劫命,若是能度此劫便能重返仙班,若是不能,便永墮輪迴再不得超生。而百年之後仙胎托世之人將現身太清,故而托夢於他望他們能助他渡劫。
那個罪犯天條被罰入輪迴的人……就是徒兒?
師父當時點了點頭,然後將紫魂珠交給他,叮囑道。
就算有百年修為也不定能捱過那一劫,況你隻有數十年的修為,紫魂珠是催法之用,擅用熟練後能彌補你道行上的不足,隻是這樣我也冇有把握,所以那日無論如何也要留在這裡,為師和幾位師叔也會竭儘全力幫你……
切記!
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了什麼罪而要下到凡界來承受此劫,前世過往儘如雲煙,他卻是一點都不記得。隻道自己應是罪孽深重纔會如此,故而纔會潛心養性不聞外物,隻為了能早日洗脫鉛華煥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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