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按女兄弟喜好裝扮婚房,我直接讓婚禮變 第11章 布網守護
蕭執最終並沒有真的將十七抱起。
在那句石破天驚的「聖旨」之後,在十七驚駭欲絕的目光和周圍死一般的寂靜中,蕭執的手臂似乎隻是微微用力,便鬆開了。
他站直身體,恢複了帝王的威儀,彷彿剛才那一瞬間近乎失態的舉動隻是眾人的錯覺。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依舊牢牢鎖在十七身上。
「來人。」蕭執的聲音冷冽如冰,「扶十七下去,傳隨行太醫,務必妥善診治。」
兩名反應過來的禦前侍衛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依舊僵硬的十七。
十七的大腦一片混亂,皇帝方纔那突如其來的、近乎逾越的舉動帶來的衝擊,甚至超過了方纔浴血搏殺的緊張。他本能地想要拒絕,想要說自己可以走,但「聖旨」二字和眼前帝王不容置疑的眼神讓他將所有話都嚥了回去。
他被攙扶著,離開這片彌漫著血腥氣的林地,身後是皇帝開始雷厲風行處理善後的冰冷聲音,以及眾人敬畏的目光。
他能感覺到,那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如影隨形。
太醫署內,隨行太醫仔細為十七清洗、包紮了傷口。虎口的撕裂傷有些深,身上還有幾處刀劍劃傷,所幸都未傷及要害,但失血不少,需要靜養。
太醫囑咐的話十七聽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林中斷那一刻的畫麵,以及皇帝那雙複雜難辨的眼睛。
他被安排在侍衛營區一個相對安靜的小帳中休息,帳外顯然增加了守衛。
之後兩日,秋獮暫停,整個圍場氣氛肅殺,風聲鶴唳。蕭執以鐵腕手段徹查刺殺事件,清洗、捉拿了一批可疑人員,雷厲風行,震懾朝野。
十七在帳中養傷,巽統領來看過他一次,語氣依舊嚴厲,但眼神中的複雜更深了幾分,隻讓他安心養傷,不必憂心外界之事。
期間,皇帝沒有再親自前來。但賞賜卻如流水般送入十七的帳中。
最好的金瘡藥、內服的活血化瘀藥丸、滋補的參湯、柔軟的嶄新裡衣……甚至還有幾卷難得的孤本兵書。
每一次賞賜都由不同的內侍送來,言辭恭謹,規矩周全,再沒有任何逾矩之處。
彷彿那日林中那個險些失控的帝王,又戴回了冷靜自持的麵具。
十七看著那些無比「貼心」的賞賜,心中卻沒有半分輕鬆。
皇帝的態度看似恢複了「正常」,但他卻覺得,那平靜的海麵下,暗流愈發洶湧。
這種無聲的、細致的關懷,比直接的逼迫更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它無處不在,提醒著他那特殊的存在,卻又讓他無法捉摸,無法應對。
他試圖用暗衛的思維去理解——主子重視的是他這把「刀」的鋒利與忠誠,故而施恩以示籠絡。
但心底深處又一個聲音微弱地反駁:沒有哪個君主會那樣看著一把「刀」,更不會幾乎本能地想要親手抱起一件「工具」。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隻是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死死壓在心底,專注於養傷和恢複。
他的傷本就不致命,身體底子又好,幾日精心調養下來,已好了七七八八。
這日傍晚,十七覺得傷勢已無大礙,便向巽統領請示恢複輪值。巽統領打量了他片刻,點了點頭:「也好。今夜陛下要在帳中批閱奏摺,你在帳外值守吧。謹慎些,經此一事,萬不可再掉以輕心。」
「是!」十七肅然領命。
夜幕降臨,木蘭圍場的夜晚比宮中更添幾分曠野的寒意。皇帝的營帳燈火通明,外麵侍衛林立,氣氛森嚴。
十七換上了新的暗衛服飾,麵具遮掩了他所有表情,身姿筆挺地站在皇帳入口旁側的陰影裡,如同融入了夜色的一塊磐石。
他儘力讓自己隻專注於守衛的職責,聽覺和視覺提升到極致,監控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帳內,偶爾能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以及皇帝偶爾壓低聲音與內侍或前來稟報事務的臣子的對話聲。一切似乎都與以往無數次值守時一樣。
然而,當一陣夜風掠過,掀起帳簾的一角時,十七的眼角餘光,似乎瞥見案後的那道明黃身影,曾數次抬起頭,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掠過帳門的方向。
每一次,十七的心絃都會下意識地繃緊一瞬,但他迅速告訴自己,那隻是皇帝在處理政務間隙的無意識動作,或是審視護衛佈置,與自己無關。
時間緩緩流逝。
將近子時,帳內的臣子與內侍陸續退下,隻剩下一名近身內侍在旁伺候。
又過了一會兒,那名內侍也端著空的茶盞走了出來,對十七低聲道:「陛下批完奏摺了,說有些餓,傳一碗清淡的夜宵。」
內侍離去後,帳內變得十分安靜。
十七正全神貫注,忽然,帳內傳來皇帝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帳幕:
「十七。」
十七心中一凜,立刻躬身應道:「屬下在。」
「進來。」
兩個字,不容置疑。
十七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驟然湧起的波瀾,依言掀簾走入帳內。
帳內溫暖如春,燈火明亮。蕭執已褪去了外袍,隻著一身玄色常服,坐在案後,似乎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案上的奏摺已批閱完畢,整齊地壘在一旁。
「主子有何吩咐?」十七單膝跪地,垂首問道。
蕭執放下手,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語氣平淡無波:「傷好了?」
「回主子,已無大礙,多謝主子掛懷。」十七回答得一板一眼,完全是標準的下屬回應。
「嗯。」蕭執應了一聲,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沉默讓十七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很快,內侍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粥進來,放在案上。
蕭執拿起銀匙,慢慢攪動著粥碗,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些許神情。他忽然開口,像是隨口一問:「那日朕賞的兵書,可還看得進去?」
十七微微一怔,沒想到皇帝會問這個,謹慎答道:「回主子,屬下……粗識幾個字,正在慢慢研讀。」那些兵書深奧,他確實讀得有些吃力,但仍在努力理解。
「若有不懂之處,可來問朕。」蕭執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為將者需通兵法,為帥者需知韜略。暗衛雖非將領,但眼界開闊些,總無壞處。」
這話聽起來,完全是一位君主對得力下屬的栽培與期望。
十七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稍放鬆了些許,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恭聲應道:「謝主子教誨,屬下謹記。」
蕭執喝了兩口粥,便放下了銀匙,似乎沒什麼胃口。他揮了揮手,讓內侍將粥碗撤下。
帳內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蕭執站起身,走到帳壁懸掛的一幅巨大的木蘭圍場輿圖前,負手而立,看了片刻。
十七依舊跪在原地,垂眸看著地麵鋪著的柔軟地毯,耐心等待命令。
「此次刺殺,雖未得逞,卻也暴露了不少問題。」蕭背對著他,聲音沉穩,聽不出喜怒。
「朕已命人重整圍場防務。你傷既好了,明日開始,由你帶隊,負責巡驗東北側山林區域的佈防漏洞與暗哨設定。那裡林木複雜,最易藏汙納垢。」
「是!屬下領命!」十七立刻應道。這是正經的差事,他執行起來毫無負擔。
「嗯,下去吧。仔細當值。」蕭執依舊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淡漠。
「屬下告退。」十七行禮,起身,穩步退出了營帳。
重新站回寒冷的夜風中,十七的心緒卻比方纔更加複雜。
皇帝今晚的召見,言語之間全是公事公辦,關切僅限於傷勢和差事,甚至給了他新的任務。
沒有任何逾越的言辭和舉動。
這似乎本該是他最期望的「正常」狀態。
可是……為何心底那一絲莫名的不安和困惑,並未減少,反而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緩緩擴散?
帳內,蕭執依舊站在輿圖前。
聽著帳外重新變得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他知道那個青年又回到了他的崗位上,如同最忠誠的守衛。
他緩緩握緊了負在身後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克製,隱忍。他不斷告誡自己。沈沐是一把未曾開刃的絕世好鋼,急躁隻會讓他崩裂甚至遠離。
需得以溫水慢煮,需得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習慣自己的「好意」,需得讓他在這張精心編織的、以「職責」與「恩遇」為名的網中,慢慢卸下心防。
他不能急。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至少,現在他還能以主君的身份,名正言順地將那人放在身邊,給予關切,交付重任。
至於其他……蕭執的眼底掠過一絲深藏的暗焰。終有一日,他會讓沈沐明白,有些界限,並非不可逾越。
而現在,隻需等待。
夜風吹過營帳,帶來遠方的草葉清香。
帳內燈火通明,帳外夜色深沉。
一個在耐心布網,一個在困惑守護。
心思各異的兩人,僅有一帳之隔,卻又彷彿隔著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