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心裡有了她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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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結婚第七年,沈韻白精神出軌了。
他沒有任何隱瞞:“欣月,我愛上她了,我愛她愛到無可救藥。”
“我不會跟你離婚,也不會跟她上床,我隻是希望你能允許我在心裡為她保留一個位置。”
我沒有歇斯底裡,平靜地看著沈韻白:“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那晚,滴酒不沾的沈韻白喝了一整夜的酒。
最終他無奈妥協:“我會給她安排一張出國的機票,地點資訊你來填,我不會追問。”
臨行前的一個月,他格外珍惜跟鹿萌萌在一起的日子。
推掉所有工作應酬,陪她在北城遊山玩水,經常半夜都不著家:
“你放心,我跟她什麼都沒發生,我隻是想多看看她。”
那一個月裡有我的生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媽的忌日。
無論我打多少個電話,都沒能把他叫回來。
可沈韻白你知道嗎,那張機票要送走的人,是我。
1
往年我過生日,沈韻白都會抽空親自去那家手作店給我做一個草莓蛋糕。
帶一束紅玫瑰,晚上八點準時到家。
現在已經十點多,門口沒有任何動靜。
我發了條慶生朋友圈,把桌上的菜全部倒掉,關燈睡覺。
晚上十一點,有人敲門。
接著,沈韻白發來訊息:
“萌萌明天過生日,她最後的心願是跟我一起過零點。”
“明年,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沈韻白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出軌出的畏畏縮縮。
他極度坦蕩。
坦蕩到把對鹿萌萌的每一分愛都抽絲剝繭毫不掩飾展現在我麵前。
鹿萌萌工作報表有問題,他會陪著她一條一條慢慢改:“新人嘛,總要慢慢教。”
鹿萌萌身體不舒服,他會去她家給她做紅糖水替她暖胃:“萌萌一個人在北城打拚太不容易,我不照顧她誰照顧?”
鹿萌萌成功拿下專案,他會給她買夢寐以求的項鏈作慶功宴禮物:“萌萌想要這條項鏈很久了。小姑娘脾氣硬,說什麼也不肯無功受祿。”
愛到極致是克製。
比起沈韻白掏心掏肺地對待鹿萌萌,我寧願他是一時興起隻對一副年輕漂亮的身軀有興趣。
而不是克製男人的本性,連不碰她都能做到。
零點還沒到,鹿萌萌就發了一條朋友圈。
在北城遠郊的遊樂場,巨大的摩天輪下一高一矮兩條纖細的身影:“今年的生日還沒過,願望就實現了。感謝沈先生。”
看著照片裡那座閃閃發亮的摩天輪,我再也沒法逼自己冷靜。
我當即給沈韻白發了條訊息:“要麼現在回來,要麼馬上離婚!”
結婚七年,沈韻白因為工作忙,幾乎沒有帶我出過市區。
十八歲那年他帶我去過一次遠郊,在摩天輪底下看過。
那時候普通的一次摩天輪票價對他來說都是巨額。
他眸光閃爍帶一絲窘迫,眼睛裡卻滿是堅定:“欣月,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帶你來圓夢。”
可沈韻白,你現在錢賺夠了,卻把十八歲那年深愛的向欣月也忘了。
沈韻白到底還是放不下這十年的感情。
我訊息一發出去,他立刻趕了回來。
沈韻白回來時風霜露重,臉上是帶有慍怒的。
可當他看到桌上那個有些化了的芒果蛋糕時,才突然醒悟:
“是萌萌喜歡吃芒果味的,可能送錯了。”
我慘淡一笑:“沈韻白,你是在炫耀什麼嗎?”
炫耀他對鹿萌萌的愛事無巨細,鋒芒畢露到連我過敏的東西都能忘記。
沈韻白眉頭微皺,聲音裡難得帶了不悅:
“我不是答應你,這個月底就把萌萌送走嗎?”
“一個蛋糕而已,我讓人重做就是了。”
沈韻白這句話徹底擊碎他在我心裡的形象。
我愛的沈韻白,從來不會把我的事當成“而已”。
那天沈韻白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副駕上還坐著鹿萌萌。
“你早點睡吧,我還要帶萌萌去中心廣場看晚會。”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外麵天冷,沈韻白出門時鹿萌萌正靠在車窗邊等他。
沈韻白眉頭緊皺,說了什麼話,像是責備,卻滿眼心疼地把圍巾給她戴上。
親眼見到沈韻白看鹿萌萌的眼神,我才知道,原來他說的無可救藥,是真。
就像十八歲那年他在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第一眼見我就深深入了迷。
整整十年過去,我再次在沈韻白眼裡看到這種入迷,竟然是他對公司新來的小實習生。
鹿萌萌年輕漂亮,剛來公司時乾勁十足,大放厥詞說要在一年內坐上總監的位置。
她紮著馬尾辮青春張揚有活力的樣子,像極了我在啦啦隊當領舞的時候。
也是在親眼見到沈韻白如此疼惜鹿萌萌之後,我才知道,我跟他,徹底完了。
2
第二天一早,公司格外熱鬨。
鹿萌萌滿麵紅光在辦公室到處散喜糖:
“今晚我生日,沈總說要請大家吃飯,都來啊彆客氣!”
見我來,她昂著頭顱把喜糖遞到我麵前:“向總監也一起來吧?”
我無視她遞來的糖:“我老公給小三辦壽宴,我就不去了。”
鹿萌萌到底是年輕,當場臉就綠了,把糖一拍:“你說誰是小三?”
沈韻白沉著臉出來解釋:
“萌萌上週拿了大專案,吃飯的錢是從公司賬上出,你能不能彆多想?”
沈韻白討好似的握住我肩頭靠在我耳邊低語:
“沒幾天萌萌就要走了,就當公司給她的送彆宴。”
我看著沈韻白祈求的樣子,最終什麼也沒說。
鹿萌萌卻不樂意了,在辦公室裡委屈的眼淚直流:
“她憑什麼說我是小三?我跟沈總什麼事都沒有,就因為我比她年輕漂亮能力強?”
公司同事礙著我還在,也不好當麵安慰。
我直接當著沈韻白的麵走到鹿萌萌麵前:
“你跟沈韻白什麼事都沒有,就在我生日這天耍小心眼讓他陪你去坐摩天輪?”
“什麼事都沒有,生理期讓他去你家給你揉肚子?”
“什麼事都沒有,隨隨便便就可以接受幾十萬一條的項鏈?”
鹿萌萌被我說的小臉通紅,我卻沒打算放過:
“鹿萌萌,你彆忘了,沈韻白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們夫妻倆的共同財產,我隨時有權要你還回來。”
“不過你一個吃青春飯的,我老公在你身上砸的錢就當姐姐我請你了。”
“你是年輕漂亮,但你彆忘了我嫁給他的時候,比現在的你要強一萬倍!”
我跟沈韻白第一次見麵,是在學校的籃球賽上。
那時候剛上高一,沈韻白長得帥個子高,打籃球又是一流。
頭一場比賽獲得無數迷妹的傾慕。
中場休息時我帶領的啦啦隊上場。
就那一場舞蹈,沈韻白就看入了迷。
直接在比賽中場叫話:“領隊的那個,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的話,能不能考慮我?”
彼時我心高氣傲,隨意瞥了他一眼:
“能不能追到我,看你本事。”
沈韻白當場就笑了。
就那中場休息的十分鐘,我們倆成為了全校的談資。
自那之後,沈韻白發了瘋一樣的追我。
一有時間就來噓寒問暖。
我是富家女,他是窮小子。
所有人都說:“放棄吧,你追不到她的。”
可沈韻白卻從不服輸:“向欣月,老子這輩子認定你了。”
他會為了帶我看一場電影整整一個月不吃晚飯。
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週末跑出去兼職。
我說:“你要是為我贏三十場比賽,我就勉強考慮考慮你。”
此後學校每場籃球賽都有他的身影。
他在球場上拚命,每次贏後都在賽場驕傲的向觀眾席大喊:“向欣月,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他追了我整整三年,高三畢業那年,我終於答應了。
那一晚,沈韻白打了三年的仗終於有了勝果。
可我爸知道後說沈韻白家境貧寒,說什麼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後來他為了我,剛上大學就拚命兼職工作,再也沒打過一場球。
我也為了他,放棄了舞蹈,跟家裡決裂。
年少輕狂的愛慕,到如今,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摧殘。
那天晚上全公司的人都去給鹿萌萌過生日了。
我一個人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臨要回家的時候,秘書發來訊息說:
“向總監不好了,鹿萌萌自殺了!”
我心裡一驚,剛趕到醫院,沈韻白一臉陰沉看著我:
“你明知道萌萌自尊心強,為什麼要在公司那麼多人麵前說那種話?”
“我跟她什麼實質性關係都沒發生,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看著沈韻白發怒的樣子,啞口無言。
在一起十年他都沒怎麼對我大聲說話,現在居然為了鹿萌萌吼我。
“是她挑釁我。”
沈韻白一聲冷笑:
“向欣月,你還是十八歲小女孩嗎?”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呈口舌之快了?”
我木然看著沈韻白。
他卻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你回去吧,萌萌不想看見你。”
“這段時間我住醫院陪萌萌,不回去了。”
3
沈韻白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我麵前。
月底最後一天,是我媽的忌日。
我媽的身體一直不好。
在知道我一意孤行跟沈韻白在一起之後,身體每況愈下。
我媽走的那天,我爸甚至不顧臉麵主動給我打了電話,讓我趕緊回去看我媽一眼。
可那時我正陪沈韻白談一場很重要的合同。
隻要成功了,他就能光明正大跟我回去見我爸媽。
我媽病危不是第一次,家裡有最好的醫療裝置。
我咬咬牙,賭了一次。
一直到陪沈韻白成功拿下合同才匆匆趕回去。
可我媽卻沒等到我的最後一眼,就走了。
我爸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打我也不罵我,隻說:
“欣月,你有多久沒見過媽媽了?她臨死前一直在唸叨你的名字……”
我媽的病逝,成了我一輩子的痛。
沈韻白自覺有愧,每年他都會給我媽訂一束最好的菊花陪我去墓園看她。
今年,他怕是要爽約了。
我去花店買了束菊花,獨自來到墓園。
“媽,你會不會怪我?”
“我過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也覺得很可笑吧。”
“沈韻白他不是故意的。”
他隻是,不愛我了。
今年我在墓園裡待了很久很久,跟我媽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
出了墓園後,我意外發現沈韻白回家了。
我攥緊手心,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沈韻白,我好久沒見過你打球了。”
“你能再打一次給我看看嗎?”
沈韻白麵露難色,沉默了很久:
“我答應萌萌,今天最後一晚,要好好陪她。”
“過了今晚,我就再也不見她了,好嗎?”
我看著沈韻白期待的樣子,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
沈韻白高興的像打了三年勝仗那樣,自顧在家忙碌。
他洗了澡、颳了鬍子,穿上正式的西裝,帶著一束新鮮的保加利亞紅玫瑰。
我看著他手上的玫瑰。
我有多久沒收到了?
已經不記得了。
大概我們的愛情也像那束玫瑰,總有一天會枯萎。
沈韻白的高興中帶著點憂傷。
他走後,我穿上了十八歲那年的啦啦隊服,獨自來到高中校園的籃球場。
那是沈韻白第一次公開說要追我的地方。
籃球場翻新過,換了新漆。
就像沈韻白的心裡,也換了新人。
我拿出手機播放音樂,再一次跳了當初的啦啦隊舞蹈。
沈韻白,你還記得嗎?
之前就是在那兒,你跟你的兄弟們說,一定要把最漂亮的啦啦隊長追到手。
也是從你第一次跟我表白之後,我的每一場舞,都是為你跳的。
我抓著花球,用儘全身力氣在籃球場熱舞。
沈韻白,這最後一支舞,還是為你跳的。
不過台下,再也沒有沈韻白滿臉欣賞的看著。
舞曲結束,我精疲力儘,扔掉花球,脫下啦啦隊服。
我從不質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沈韻白,你大概早就忘記了,當初是你歇斯底裡追的我。
我的機票訂在淩晨五點。
可我在家裡待到三點,沈韻白都沒有出現。
我沒有給他打電話,直接拖著行李箱來到機場。
沈韻白,再也不見。
【2】
4
我走的時候,沈韻白正在鹿萌萌的沙發上跟她熱烈纏吻。
鹿萌萌麵紅耳赤:“沈總……”
沈韻白克製到發瘋:“叫我韻白……”
“韻白……今天晚上,彆走,好不好?”
沈韻白幾乎失去理智。
就在鹿萌萌將要剝開衣服的那一刻,他腦海中突然回想到我那句話:
“沈韻白,我好久沒見過你打球了。”
那一刻,十八歲那年的自己在腦海中狠狠扇了他幾個耳光。
沈韻白如夢初醒:“不行……”
他猛地推開鹿萌萌:“我答應過欣月,絕不會跟你發生關係!”
鹿萌萌被沈韻白突如其來的清醒嚇到:“可是……”
“彆說了。”
“我絕不會辜負欣月。”
沈韻白粗喘著氣扣好衣服釦子:“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去機場吧。”
鹿萌萌還想再說什麼,沈韻白已經率先出了門。
一路上,鹿萌萌撇著小嘴一臉不高興。
沈韻白也難得沒哄她。
直到把她送到機場親眼看到她登機,沈韻白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
親眼看到那個說愛到無可救藥的女人走了,他卻像是在慶幸,麻煩終於走了。
男人就是這樣,得到手之後發現不過也就那樣。
新鮮感過了恢複平淡期,又是一樣的枯燥。
天光大亮,沈韻白去超市買了一堆我愛吃的菜,又預定了一束新鮮的紅玫瑰。
“欣月,我已經把她送走了,以後,我隻跟你好好過日子。”
發完這條訊息,他像個好男人一樣在廚房忙碌。
今天是工作日。
但我是個工作狂。
飯快做好的時候,沈韻白旁若無人的給我發了幾條語音。
“彆忙了,早點回來吃飯。”
“我燉了你最愛的牛肋湯。”
除此之外,他還拍了張玫瑰花和蛋糕的照片。
而我在飛機上看完這些,直接點了拉黑。
從他大大方方跟我承認心裡有了鹿萌萌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在準備離開。
體會過沈韻白最真摯的愛,我怎麼可能退而求其次委曲求全?
可笑的是,他還自以為自己出去玩了一遭,回來後還能心安理得跟我破鏡重圓。
飯菜全部做好依然沒有得到我回信,沈韻白開始覺得奇怪。
他給我打了個電話:“您所撥打的使用者暫時無人接聽……”
沈韻白眉頭緊皺,下意識闖進房間,卻看到擺在床頭櫃上的離婚協議。
他狠踹了一腳床頭,把離婚協議揉成一團:
“欣月,我已經聽你的把她送走了,你怎麼又生氣了?”
語音發出,一個紅色感歎號,沈韻白整個人怔在原地。
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沈韻白一直是把我當寶一樣捧在手心上的。
我們倆也很少會吵架。
即便有,也是他乖乖低頭認錯。
沈韻白對我的好,讓我幾乎沒有理由像其他女人一樣無理取鬨的拉黑他。
可這一次,我還是作了。
在沈韻白眼裡,我無非就是為鹿萌萌吃醋。
他開始努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惹怒我的事。
一看日曆,是我媽的忌日。
沈韻白用其他手機號給我發了很多條訊息解釋。
不過我一條都懶得看。
5
彼時我正在法國巴黎舞蹈學院辦入學手續。
從小到大,我一直熱愛跳舞,有天分,也肯努力。
可自從跟沈韻白談戀愛被家裡斷了經濟之後,我就支付不起舞蹈學院昂貴的學費。
為了陪沈韻白一起創業,我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跟他一起學金融。
到頭來,我們還是分道揚鑣了。
入學的第一天,我見到了一個人——鹿萌萌。
我有些意外,也並不意外。
鹿萌萌拖著行李箱麵紅耳赤出現在我麵前,一看就是在沈韻白那吃了癟。
我淡淡瞥她一眼:“有事?”
鹿萌萌像炸了鍋得螞蟻:
“你到底跟韻白說了什麼?”
“你就這麼怕他跟我上床,怕他被我勾了魂嗎?!”
我輕嗤一笑:“你要是有真本事,連讓男人爬到你床上都做不到?”
鹿萌萌氣得臉色鐵青:“要不是你威脅他,韻白早就跟我在一起了!”
“我威脅他?我一沒要公司股份二沒要錢,我威脅他什麼?”
我上下打量了鹿萌萌一番:
“小姑娘,你不過就是沈韻白生活裡偶然冒出的一股新鮮血液,解悶罷了。你以為他這麼輕易就愛上你了嗎?”
“年輕皮囊,不過曇花一現。”
鹿萌萌氣急了:“你胡說!韻白是真心愛我的!他把我的什麼事都放在心上,親自帶我工作,還……”
我無情打斷:“沈韻白追了我整整三年我才答應做他女朋友。”
“你呢?三個月不到就主動脫衣服賣乖,自輕自賤。”
現在的男人算計都太過明顯。
沈韻白這樣溫柔的愛到骨子裡的,確實少見。
可正因為見過,我才覺得無比諷刺。
“你說誰下賤?!我們倆是情投意合!”
我沒了耐心:“情投意合,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要不是你用離婚財產逼他非要把我送走,韻白纔不會聽你的!”
“既然你這麼重要,那你就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看看他是怎麼對你的。”
沈韻白把那張空白機票給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決定把自己送走。
至於鹿萌萌,我從來沒想過動她。
出軌的是沈韻白。
即便沒有鹿萌萌,也會有其他人。
鹿萌萌拿到的,不過是一張外派出差的機票。
我不願跟她過多糾纏,拿著舞蹈服回到公寓。
臨進門前,我腳步一頓:“你還要跟我多久?”
身後的男人停下腳步,輕聲一笑:“抱歉,有些唐突了。”
“難得見到友人,想認識一下,又看你心情不好怕嚇到你。”
我回頭看他,愣了一下。
男人個子很高,東方麵孔卻五官淩厲,像雕塑刻畫出來的人。
“你像個殺人魔一樣跟在我身後更可怕。”
我開啟門:“我剛離婚,沒心情認識新朋友。”
他卻擠了一隻手進來:“剛離婚,就應該多認識認識新朋友。”
我剛到巴黎,跟同學都不熟悉,確實需要一個熟悉當地的朋友。
當晚,周蕭然就帶我去了一家酒館。
我端坐不動,他指了指店內前台的上方:
“那兒有監控,巴黎管製很嚴的,我要是對你圖謀不軌,第一時間被抓走。”
6
我跟沈韻白認識十多年,結婚七年。
被他捧在手心寵了十年。
驟然離婚,說不難過是假的。
我不過憑著一股傲氣毅然決然離開他。
夜深時分,也隻能躲在被子裡一個人傷心哭泣。
今晚,借著這酒,我買醉埋掉所有的委屈。
周蕭然到底是個正人君子,一晚上隻陪我喝酒,沒有多嘴問一句。
喝醉後把我送回家,在客廳的椅子上睡了一晚。
也是這一晚,我們建立了革命友誼。
來到巴黎的這段日子,平常除了上課,周蕭然就帶著我到處去轉。
哪個街區的法棍好吃、哪家的洋蔥湯好喝他通通知道。
聽周蕭然說,他祖上是華人,不過家族企業在巴黎發展,很少回國。
“我去過幾次北城,怎麼沒見到你?”
我拿著剛出爐的可麗餅笑他:“北城那麼大,你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見到我?”
“那巴黎這麼大,我不就是一眼看到你了嗎?”
我斂下笑容:“你還是多看看可麗餅吧。”
沈韻白這段時間到處找我,給我發訊息打電話,通通石沉大海。
他整個人快急瘋了,甚至去找我爸。
可我爸對他卻沒有好臉色:
“我把寶貝女兒嫁給你,就是要你這麼作踐她的?!”
沈韻白一臉歉意:
“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您能不能告訴我欣月在哪?”
“她不想見你。”
“你要是真為欣月好,就把離婚手續辦了。”
沈韻白十分狼狽被趕出我家。
他回到公司,卻看見鹿萌萌回來了。
鹿萌萌一臉欣喜撲上去:“韻白!”
沈韻白眉頭緊皺:“你怎麼會在這?”
“我出差回來了呀。”
“出差?!”
沈韻白心裡惶惶不安:“欣月不是把你送走了嗎?”
鹿萌萌紅著臉搖搖頭:“沒有,向總監隻是安排我去出差。她說,她祝福我們兩個。”
沈韻白聽到這話徹底懵了:
“祝福什麼?!”
“向欣月纔是我妻子她祝福我們什麼?!!”
他死死抓住鹿萌萌的肩膀:
“你見過她了?你跟她說了什麼?!”
“她現在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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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沈韻白如此失態的樣子,鹿萌萌徹底崩潰,狠狠推開他:
“韻白!你不是說你是真心愛我的嗎?”
“你不是說你想娶我的嗎?”
“現在向欣月都走了……”
沈韻白一聲怒斥:“我問你她在哪!”
“她都背著你有彆人了!不信你看!”
鹿萌萌氣不過,直接拿出在巴黎偷拍我跟周蕭然在酒館喝酒的照片。
照片裡,我臉色紅暈靠在周蕭然肩頭。
沈韻白狠狠怔住。
鹿萌萌添油加醋:“她早就有彆人了!她一去巴黎就跟這個男人喝酒了!她不過就是想讓你愧疚她,你還像傻子一樣被她騙!”
“你胡說!欣月她不可能出軌!”
“巴黎……”
沈韻白突然想到,我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巴黎舞蹈學院。
我為了他放棄家裡資助的時候他說過,等以後賺了錢一定送我去深造。
可結婚七年,他卻忘得一乾二淨。
甚至一個月之前,我還主動跟他提過舞蹈學院給我發了邀請函。
可他那時候全身心都放在鹿萌萌身上,根本就沒注意聽。
7
沈韻白當場買了機票直飛巴黎:“給我查她在哪兒!”
沈韻白惶惶不安坐上了飛機,一落地,我的學院訊息課表全部覈查清楚。
他行李都來不及拿直奔舞蹈學院。
那時候我正在上課。
沈韻白趕到教室來找我的時候,我練舞腳下一崴不慎受了傷,腳踝腫起一大片。
教室後的周蕭然立刻一臉緊張過來抱著我去醫務室。
跟風塵仆仆的沈韻白擦肩而過。
“是扭傷,這幾天要堅持冰敷,千萬不能二次受傷。”
周蕭然一一記下醫生的囑咐,還用中文打趣我:“等晚點我去外麵抓幾個雪球。”
我舉起拳頭假模假樣要打他:“要不要這麼環保!”
沈韻白看著我跟周蕭然有打有笑,腳步停在了門口。
醫生拿來了冰袋,周蕭然自然接過。
就在他拿起冰袋要幫我冰敷的時候,沈韻白走了進來:“我來吧。”
周蕭然一臉茫然:“你是誰?”
沈韻白宣誓主權一樣:“我是她丈夫。”
周蕭然並不意外:“哦,前夫啊。”
沈韻白再次重申:“是丈夫,我們倆還沒有離婚。”
“這位先生,你對我妻子是不是太過親密了?”
我滿臉歉意:“阿然,你先回去吧。”
沈韻白聽到我叫他的名字,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
“你跟他,什麼關係?”
“跟你有關係嗎?”
沈韻白自知理虧,坐在床邊幫我用冰袋敷腳。
看著他嫻熟的動作,我恍然想起結婚前。
那時候我啦啦隊練習,也會不慎扭傷腳。
沈韻白從訓練場出來,就帶著一堆冰袋。
一邊輕輕幫我冰敷,一邊假模假式的責備我:“這麼漂亮的腿,砍掉算了。”
我忍不住狠狠踹他一腳:“你是不是人!”
結果腳傷更重了。
我想著想著,不覺笑了出來。
沈韻白也是。
年少青春的愛是最純粹最真的。
我們一起熬過了最艱難的創業,對抗了全世界。
走到這一步,竟然還是要分離。
說真的,可能誰都有不捨。
沈韻白喉結滾動,語調溫柔:
“欣月,我們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嗎?”
“你在巴黎讀書,我過來陪你。”
“像你從前支援我一樣支援你。”
我低頭看著沈韻白:“可是沈韻白,我永遠都忘不掉你跟我說你愛她愛到無可救藥的神情。”
我永遠都忘不掉你理所應當地叫我允許你心裡留下另一個女人的位置。
我永遠都忘不掉我的事情在你這裡從第一變成了“而已”。
我輕輕抽開腳:
“沈韻白,是你把我推到一種新生活裡來的。”
“我在這裡有新朋友,有新事業。”
“就是沒有你了。”
沈韻白並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離婚協議書我沒簽,你還是我的妻子。”
他固執地在巴黎住了下來。
住在我對門。
這次出來我沒有跟爸爸要錢,也沒有動用我們共同賬戶裡的錢。
隻在老街區租了個價效比還算可以的房子。
環境比我們當時創業要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層三室的屋子,那天全都被租滿了。
我看到家住豪華彆墅的周蕭然也搬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少爺,你來體驗生活嗎?”
“小姐,你不也是?”
8
周蕭然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是沈韻白的世界裡出現一個鹿萌萌。
新鮮血液的注入,確實會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我跟沈韻白的差彆是,我不會把沈韻白綁在身邊,還理所應當的讓心裡住進一個周蕭然。
沈韻白執意不肯離婚,我隻能等兩個月冷靜期。
不過鹿萌萌那邊卻不安寧了。
她這些天瘋了一樣給沈韻白打電話發訊息,甚至揚言要自殺。
沈韻白極其心煩,讓人給她送了筆錢。
誰知鹿萌萌不但不接茬,甚至在全公司宣揚她懷了沈韻白的孩子。
沈韻白徹底怒了:“我碰都沒碰過你,你哪來的孩子?!”
鹿萌萌直接把孕檢單發到了公司群。
沈韻白焦頭爛額,被逼回國去做DNA檢測。
檢查結果出來,孩子還真是他的。
沈韻白徹底傻眼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鹿萌萌笑而不語:“韻白,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
鹿萌萌懷了沈韻白孩子這件事被我爸揪住,律師當場以此作為證據提起訴訟離婚。
沈韻白名下80%的財產歸我,包括那家公司。
鹿萌萌一看不樂意了:“憑什麼這麼多財產都給她,我跟孩子怎麼辦!”
沈韻白看到鹿萌萌這副醜惡嘴臉,悔不當初。
“我是不可能讓你把孩子生下來的,你一分錢也彆想拿到!”
被綁上手術台的那一刻鹿萌萌怕了:
“我說,我說……”
“是我偷了你的……去做試管……”
鹿萌萌被辭退了,灰溜溜回了老家。
那個孩子,最終還是沒能留下。
沈韻白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十分懊悔。
我們明明可以這樣幸福安逸一輩子。
卻被他硬生生毀了。
他再次來到巴黎:
“欣月,你還記得嗎?當初你說,隻要我為你打贏三十場比賽就跟我在一起。”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麵無表情看著他:“沈韻白,你的身體狀況,早就不適合打球了。”
沈韻白不信邪,硬去參加籃球賽。
幾年不打球,他早就跟不上人家了。
第一場比賽就輸掉了。
他又參加第二場第三場。
一次意外被隊友踩傷了腿,再也不能打球。
我去醫院看他那天說:
“沈韻白,我之所以嫁給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傷害我。”
“可我現在怕了。”
“欣月……”
“你不用說對不起。”
“沈韻白,你追我的那三年我實實在在看到了你對我的真心。”
“婚後七年,你也一直待我如初。”
“可你看鹿萌萌的神情,也讓我真的意識到,你是真的變心了。”
“沈韻白,我們已經不同路了,放手吧。”
十年長跑,我們還是一敗塗地。
雪地裡,我離開醫院,離開沈韻白。
走向周蕭然,走向我嶄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