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第一次主動為我夾菜後，我決定離婚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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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婚禮上，
新郎因為堵車遲到了五分鐘，
她果斷當著眾人的麵宣佈：
「這婚我不結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就為了這點小事，至於嗎？
閨蜜家人求我勸勸她，可我剛要開口，便被她打斷了：
「我們戀愛八年，他從來冇準點到過。但每次他師妹有啥事叫他，他恨不得提前一天就動身。我早就受不了了，這隻是一個導火索！」
我怔在原地，像是突然被點醒了。
當回到宴席上，顧雲川頭一次主動給我夾菜後，我平靜開口。
「顧雲川，我們離婚吧。」
他一臉錯愕。
結婚七年了，他仍不記得我海鮮過敏。
但上個月他生日，女同事剛推開包廂門，他便脫口而出：
「你五年前入職那天也穿的這條裙子，我冇記錯吧？」
這日子，的確冇必要繼續過下去了。
……
顧雲川的筷子懸在半空良久，臉上的表情就快掛不住了。
鄰座的賓客紛紛朝我們投來目光。
下一秒，
顧雲川緊攥著我的手起身，朝眾人頷首道：
「抱歉，我太太身體不太舒服，我先帶她走了。」
直到車門關上後，顧雲川再也維持不住那副淡然的表情，朝我厲聲道：
「蘇彤神經錯亂你也跟著她發瘋是嗎？那麼多人在，你自己不要臉也得顧及我的顏麵吧！」
我撇了撇嘴。
「顏麵」這個詞是顧雲川最常提及的。
他從少年班直通本碩博，是錦城最年輕的教授，是十大先進青年教師，他習慣了被人仰望。
所以，他總是羞於在人前提及我，畢竟。
「人家太太要麼是千金小姐，要麼是海歸高知……許瑩月，你想讓我怎麼介紹你？婷婷的好媽媽？」
閨蜜請我當伴娘，卻被顧雲川斬釘截鐵地拒絕：
「老婆，能不能拜托你看看自己的身材。你想上台讓彆人看你的贅肉嗎？不怕丟人嗎？」
我知道，就連剛纔他主動為我夾菜也是為了顏麵。
畢竟，在這種場合，先生們都喜歡錶現出自己的紳士和對太太的體貼照顧。
他既然都捨得放下身段來「討好」我了，我怎麼膽敢在眾人麵前跟他唱反調呢？
但我又想到了剛纔在後台時，閨蜜蘇彤對我說的話：
「瑩月，自從你結婚後我就隻能看到你整天圍著顧雲川轉了。今天擔心他的領帶有冇有摺痕，明天擔心晚飯的菜是不是和他胃口，後天擔心婷婷會不會冇遺傳到顧雲川的高智商而像你一樣被顧雲川嫌棄笨。」
「但你忘了嗎？你也是重點本科畢業，家境不說富裕但也不愁衣食，你根本不差！這些年你為他付出那麼多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嗎？你真的開心嗎？我已經很久冇見過你笑了。」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所以，我直直地看向顧雲川的眼底，再次重複道：
「我想清楚了，我就是要跟你離婚。」
顧雲川嗤笑一聲，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聽話的小孩子：
「你這種腦袋能想明白什麼？」
「我認真的。」
我傾身向前，猛地砸向車喇叭。
驟然響起的「滴滴——」聲才稍稍讓他正經了臉色。
「彆鬨，大馬路上的不安全，先回家再說。」
顧雲川側身過來，將我的安全帶穩穩繫好，甚至還輕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也知道，他不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隻不過不想讓路人看到顧教授跟妻子在街上吵架的難堪場麵，那很不體麵。
車子啟動後，我再度開口：
「回去後我們就拿著結婚證和身份證去民政局辦離婚。」
「老婆，待會兒打算做點什麼菜？剛纔都冇吃什麼。」
顧雲川迴避了我的話，氣定神閒地打著方向盤，卻在手機鈴聲響起後猛地踩下了刹車。
那是特彆關心的提示音。
他看過手機後隨即打開了車門，朝我通知道：
「下車，我學校那邊有急事。」我分明看到，
是他女同事君妍發來的訊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聽音樂會。
若是往常，我大概會跟他鬨個歇斯底裡。
但現在，我隻是平靜推開車門。
「離婚協議我會儘快擬好。」
顧雲川皺了皺眉，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淡漠的神情。
「你彆胡思亂想。快下車吧，我趕時間。」
這種事，很多時候都隻是一種第六感。
就比如他會突然好奇我最近愛喝什麼奶茶，卻並冇有買來送我。
比如我不經意問起這次聚會有哪些同事，他唯獨會跳過君妍的名字，我卻能在大合照中看見他們並肩而立。
又比如我在生日閉上眼許願時，忽然聽到那個專屬的特彆關心提示音，睜開眼後我憤怒地盯著他看了整整半分鐘，他才放下手機。
我忍不住質問，他隻會公事公辦地回：
「我跟她最近在做同一個課題，設置特彆關心隻是有些重要訊息必須及時回覆，你又胡思亂想什麼？」
到底有什麼訊息能重要到不能等待我許願睜眼的那十五秒？
手機的提示音將我的思緒拉回。
是閨蜜發來的訊息。
直到推開家門，我的腦海裡都還一直盤旋著那個問題。
我擠出一個笑容，朝女兒走過去。
然而，下一秒，一個毛絨玩偶就直直朝我頭上扔了過來。
我身形不穩，跌坐在地，但女兒卻笑得更開心了。
「笨蛋媽咪，擊中了！」
是了，婷婷也不喜歡我。
明明從小是我陪她的時間最長，什麼事都是我親力親為，但她就愛她爸爸。
顧雲川不在時，女兒會學著他的樣嘲笑我，隻要有顧雲川在，女兒一定第一時間跑到他身邊要抱抱，要爸爸餵飯，要爸爸親親。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最後一次嘗試問出那個問題：
「婷婷，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呀？」
又一個玩具砸了過來，女兒生氣地跺著腳。
「爸爸不喜歡媽媽，我也討厭媽媽！」
這次，我冇有像往常那樣揉揉女兒的臉用假笑掩蓋過去。
而是鄭重地看著她。
「好，那你以後就跟爸爸過吧。」無視女兒有些呆楞的表情，我隨即起身往書房走去。
掀開書桌上的電腦，螢幕中彈出了鎖屏密碼介麵。
我接連輸入了我，他和婷婷的生日，我們的紀念日，都是錯誤。
被鎖定的幾分鐘裡，我有些遲疑地點開了他們學校的官網，在教師隊伍搜尋欄輸入了「君妍」的名字。
記下她的生日後，輸了上去。
解鎖成功了。
我幾乎是有些慘淡地笑了笑。
一抬眼便看到電腦桌麵中間的那個檔案夾，名為：「曉看天色暮看雲」。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之前顧雲川生日那天，他教研室的同事都叫君妍「小妍」「妍妍」，隻有他一個人喚她「阿君」。
意料之中的，我點開檔案夾後，裡麵便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顧雲川對君妍的情意。
我才知道，原來「今夜月色真美」是日語語境下「我喜歡你」的意思。
他說：「我見眾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
配圖是君妍在學術研討會上發表演講時的照片，是她盯著電腦螢幕時認真的側顏。
他還說：「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
配圖是君妍喝奶茶時嘟起的腮幫子，是她裙子剛好配上了他領帶的顏色，是夕陽剛好打在她髮絲上的光影。
……
顫抖著手按下錄屏暫停鍵後，我退回到電腦桌麵。
突然發現，似乎我也有一個專屬的檔案夾，名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從我們婚後半年開始記錄起，他寫道：
「她不聰明，長相也隻尚可，我不喜歡她，但她會是一個好妻子和好媽媽。」
「同事開玩笑問我有冇有想過離婚？當然有。當我同時收到她發來的賬單和阿君發來期刊收錄郵件的時候。」
這個檔案夾裡密密麻麻鋪滿了文字，隻有唯一一張圖片。
是我剛生產完抱著女兒餵奶時，臉上紅斑未退，還露出了腰腹間妊娠紋的模樣。
他以極淡漠的口吻寫到：
「她生下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對她負責。隻是想到要與這樣一個平庸的女人糾纏一生就難掩可悲！」
看到這裡時，我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難堪的情緒幾乎要將我淹冇。
我勉力深呼吸了幾口，才堪堪找回理智。
這時，遠遠傳來指紋解鎖成功的提示音，我迅速將所有的檔案關閉合上了電腦螢幕。
見我從書房出來，顧雲川冇有絲毫的疑惑。
因為，在他眼裡，一心隻有柴米油鹽的我不可能有那個心思和膽子去動他的電腦。
「阿君家那邊在進行電路搶修，估計晚上才能來電，順路來家裡吃個飯。」
顧雲川一如往常，朝我下了指令：
「她不吃香菜芹菜，也吃不了太辣。瑩月，你待會兒做飯時彆忘了。」
我捏緊了口袋裡的手機，一字一頓：
「我不要。」「許瑩月，這就是你對待重要客人的禮貌嗎？」
「這麼重要的話，你怎麼不自己下廚？」
氣氛僵持不下，君妍忙過來打圓場：
「雲川，我剛纔就說了，我們出去吃就好了，冇必要鬨得這麼尷尬……」
她話音剛落，顧雲川擰緊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氣氛稍稍緩和了一瞬，女兒突然衝了過來，小小的身子卻用儘了全部的力氣狠狠推開我。
「不許你欺負君阿姨！」
君妍隨即綻開了笑顏，連忙摸了摸女兒的頭，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
「婷婷這麼保護阿姨呀，阿姨也很喜歡婷婷呢。」
但她隨即又朝我解釋道：
「許姐，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彆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女兒一隻手抓著君妍，另一隻手抓著顧雲川，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好像纔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忽然就想到上次顧雲川生日那回，女兒一見到君妍推開包廂門就連忙跑過去，拉著她的手往自己座位上帶，撅著嘴朝我說道：
「我要君阿姨坐我旁邊，我不要媽媽坐我身邊！」
而君妍也是像今天這樣，捏著女兒的臉頰調侃道：
「婷婷這麼喜歡阿姨的話，那換阿姨當你的媽媽好不好呀？」
隨即又向我遞出了酒杯：
「許姐，我開玩笑的，你可彆當真啊。」
而全程，顧雲川隻是沉默地，溫柔地望著君妍的後腦勺。
我看著三人一家親的模樣，笑了，語氣溫和地提議：
「我看你們關係挺好的，我就不打擾了。」顧雲川的眼神在落到我身上時便暗淡了。
「許瑩月，你能不能彆用你那狹隘齷齪的心思揣度我跟阿君之間的關係？」
我卻想到了他電腦檔案夾照片裡與君妍十指緊扣的手，她裸露的半邊肩膀上滑落的汗珠，她大腿內側的那顆紅痣。
於是，我湊到他耳邊不加掩飾地諷刺道：
「你跟她上過幾次床？需要我幫你一起回憶嗎？」
我頭一次，看到顧雲川的臉色瞬間因為憤怒而漲紅。
他幾乎冇有猶豫一秒鐘便傾身過來，那麼注重形象的一個人，當著傭人，情人和孩子的麵，重重給了我一個巴掌。
看到我被扇倒在地，也冇有褪去眼底的怒火，厲聲道：
「你彆侮辱她！」
我在地上抬起頭，看到了君妍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幸災樂禍。
女兒也「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卻將他倆的手攥得更緊。
「爸爸，君阿姨，快帶我走，我不想在這裡！」
不過幾秒，門被重重甩上。
被丈夫和女兒厭棄至此，我理應該痛哭一場，但我卻支起身子，有些解脫地笑了。
按下手機錄音暫停鍵後，我將攝像頭對準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拍了很多張照片。
退出拍照介麵後，顧雲川的資訊突然彈了出來。
「抱歉，剛纔是我衝動了。但你也真的有些過火了，阿君和婷婷都被你嚇壞了，等我安撫好她們的情緒後我們再好好談談。」
我嗤笑一聲，冇有回覆，而是撥通了蘇彤的電話。
「現在，我手裡有證據了。」
「這個婚，我離定了。」
「好，我正好有個專業打離婚官司的朋友，我陪你一起去見她。」
得到蘇彤肯定的答覆後，我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才稍稍鬆懈了幾分。
到約定的咖啡廳見麵時，蘇彤臉上還掛著冇卸乾淨的婚禮妝，而我臉頰上還隱約可見紅腫的巴掌印。
我們兩個人都談不上體麵。
「恭喜！我們都自由了。」
我們見到彼此那刻便激動地擁在一起，不顧周圍人的異樣目光。
整理好情緒後，我們稍微收拾了下儀容，便打車去律所。
看著車窗外匆匆滑動的街景，我的神思開始渙散，忍不住去想。
明明今早出門時我還在為顧雲川搭配領帶和西裝，為婷婷準備早餐，怎麼會現在已經斬釘截鐵地決定要跟他離婚了呢？
我和顧雲川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我和顧雲川的相處模式總是甜得冒泡泡的。
我們是一個大院長大的青梅竹馬，彼此父母之間也熟識，你來我往的我們也順其自然地玩到了一起。
他從小便比同齡人學得更快，我們還在啃100以內的加減法時，他已經開始學習高中的課程了。
那時，他會主動提出要為我輔導數學，從小學到初中，即便我同樣的一個題目反覆錯，他也不生氣。
甚至，因為怕我因為挫敗而不開心，所以每次他為我輔導時都會隨身帶著大白兔奶糖。
初三那年，正值少年班報考期，他明明可以去首都最頂級的大學，卻為了我留在了錦城，因為他說：
「以後要是冇我教你功課了你哭鼻子可怎麼辦？」
喜歡上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而他開始嫌棄我，似乎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周圍都是個頂個的優秀人才，都卯足了勁想要往上爬，想要發光發熱，想要在學界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時，總是扯著他的衣袖問東問西的我就顯得十足平庸了。
但至少一開始他還不會表現出來他的嫌棄。
甚至，剛結婚那會兒，是他如是承諾：
「瑩月，以後你隻需要替我照顧好父母，照顧我的生活起居，等我們以後有孩子了，撫養孩子長大成人就好了。」
「我不需要你工作掙錢，我不想看你那麼辛苦，這些都交給我就好了，我會養你一輩子的！」
但到了後來，他開始羞於在社交圈內提及我的名字，開始忍不住隨時隨地對我多加嘲諷。
以至於，我每每給他遞出這個月的花銷單時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花一分錢在自己身上，連我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冇能力，隻會伸手要錢。
甚至都覺得，他對君妍萌生了情意也是因為我的不夠格，不稱職。
我漸漸忘了，我其實也有疼愛我的父母，有不俗的外貌，有拿得出手的學曆。
我隻是習慣了圍繞著他轉，缺少重新開始的勇氣。
但好在，現在一切都還不算晚……顧雲川帶著女兒和君妍出門後上了車。
女兒一直啼哭不止，吵得顧雲川頭都大了，根本冇心思開車。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朝副駕駛的君妍囑咐道：
「你哄哄婷婷，她聽你的話。」
君妍點點頭，朝女兒張開了雙手。
「婷婷過來，讓阿姨抱抱你。」
然而，當女兒哭哭啼啼地湊到君妍懷裡，又自然地將鼻涕和眼淚擦到她裙子上時，君妍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掛不住了。
終於，到一個十字路口紅燈停下時，君妍再也忍不住了，有些咬牙切齒道：
「顧雲川，能不能把你女兒管好，我裙子都要被她弄臟了。」
顧雲川緩緩抓過頭，看著她。
君妍罕見地將整張臉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頭髮也亂了，妝容也花了，眼裡有止不住的嫌棄。
或許是因為這樣，女兒反而哭鬨得更厲害了。
在顧雲川印象裡的君妍，總是衣服淡然自處，妝容服飾得當，聲音溫柔的姿態，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君妍如此抓狂的模樣。
見他沉默，君妍再也冇忍住，直接將婷婷抱起來往他懷裡扔了過去。
綠燈亮起後，顧雲川急急找了個安全位置靠邊停車了。
他看著女兒，也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這些年來，這種臟貨累活基本上都是由我來處理。
無論是女兒把飯菜抓在手裡玩，還是小時候總是拉在身上，又或者打翻奶粉罐在裡麵打滾……他都會第一時間叫我的名字。
久而久之，隻要女兒開始吵鬨或者闖了禍，我已經習慣性地將顧雲川推開，自己處理。
而顧雲川隻需要享受女兒對他的偏愛，在女兒高興時抱抱她，親親她罷了。
所以，這次，他幾乎用儘了全部的心力來哄女兒。
君妍隻是擰著眉頭，反覆用濕巾擦拭裙子上的汙漬，一言不發。
顧雲川又不由得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無論遇到什麼棘手的事，都從來不會生氣發好，把家裡的每一處細節都照顧好。
想到這裡時，他愈發有些後悔剛纔一氣之下狠狠扇了我那個巴掌。
他想，或許待會兒回家前買束花，買個小蛋糕來哄哄我，賠個罪吧？
顧雲川在心裡點點頭，手也一直冇斷地輕輕拍著女兒的背。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女兒或許是哭累了，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將女兒妥帖地放到車後座後，君妍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響起來。
顧雲川看著君妍好幾次拿起手機，按下掛斷。
鈴聲仍不斷響起來，君妍終於將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不知怎麼的，顧雲川忽然感覺胸口有些悶重的逼仄感。
因為，他剛纔無意間瞥到君妍的手機螢幕。
上麵的來電聯絡人分明就是「陸之銘」三個大字。
他不由得去想，君妍跟蘇彤的未婚夫怎麼會有聯絡？還是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雲川，我還有事，先走了。」
正在顧雲川思考的時候，君妍起了身向他道彆。
其實他有些不懂，是君妍主動提出要來家裡蹭飯的，然後現在又莫名其妙說有急事要走。
顧雲川其實隱約有些責怪她的意思，畢竟，如果冇把她帶回家的話，可能就不會跟我爆發那麼大的矛盾了。
但是礙於情麵，顧雲川隻是體貼地點點頭。
「好，路上注意安全。」
顧雲川帶著女兒去了商場，一是為了吃個飯，二是看看有冇有適合送我的禮物。
抱著女兒下車後，她好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什麼都要去看看，什麼都要去聞聞。
六七歲的小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執拗起來一頭牛都拴不住。
「爸爸，我要這個。」
「爸爸，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啊！」
「爸爸，那條小裙子好漂亮啊！」
這兩個小時裡，顧雲川的耳朵裡充斥著女兒的聲音，他拉著女兒的小手幾乎逛遍了商場的每一個角落。
雖然僅僅是兩個小時，顧雲川都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爆炸了。
他幾乎無法想象，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是怎麼強迫自己耐下性子裡，讓女兒的每一句話都能夠得到迴應的。
顧雲川感覺自己是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由衷地對我產生了一種敬意。
冇想到，向來被他嗤之以鼻的親子教育和家務勞動，竟然是如此耗費心神的事。
終於，女兒漸漸消停下來，讓他能夠勻出力氣來為我挑選禮物。
然而，挑選禮物的過程中，顧雲川忽然感覺到一陣後怕。
他忽然意識到，這些年好像冷落我太多。
他記得，自五年前君妍入職後，他被她吸引，忍不住去從生活中的各個角落找機會接近她。
通過製造小驚喜，搜尋網絡上的熱門情話，他幾乎是費勁了心思去吸引她，去討好她。
而君妍一句「我比較在乎生活中的儀式感」，顧雲川便深深放在了心上。
於是，他們一年之中要過十幾個紀念日：初見紀念日，第一次約會紀念日，確定關係紀念日，第一次坦誠相待……
每個紀念日即將來臨之前，顧雲川都得絞儘腦汁變著法兒不重樣地跟她一起慶祝。
然而，他都快忘記我們倆的結婚紀念日了，即使我提前提醒了他，但每次他都會用學校有事，工作忙，實驗需要盯著等等理由來逃避。
他覺得，隻要自己付了生活支出賬單就已經算是最好了。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瞧不起我，覺得我隻會伸手向他要錢。
今天這麼看下來，他實在是想錯，做錯了太多。
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是壓根離不開我的，這些年他被我照顧得太好了。
而君妍似乎隻適合風花雪月，就當是他沉悶生活中的興奮劑，是柴米油鹽之外偷腥的那抹甜。
他幾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回到家裡，好好向我道個歉，從此以後就跟我好好開始。
然而，當他回到家推開門後，卻並冇有看到我的身影。
他隨即掏出手機向我撥去電話，卻怎麼也接不通了。跟律師交代好一切後，她承諾會對這個案子跟蹤到底。
從律所出來後，蘇彤和我都長長舒了口氣。
我隨意提起：
「陸之銘冇跟你鬨嗎？還有他家人啥的？」
蘇彤冷笑一聲，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出口。
「他現在哪有心思跟我糾纏，他恨不得婚禮都不取消，打電話讓他師妹來替我跟他結呢！」
「而且你敢信，他遲到竟然是因為那個師妹突然打電話給他說家裡停電，拜托他去幫忙看看是不是跳閘了。」
「那女人明明知道他今天舉辦婚禮，就挑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他是真的賤，人家明擺著不懷好意他就硬是上鉤了。」
看著蘇彤抓狂的模樣，我有些不知道怎麼安慰，便有些乾巴巴地接道：
「怎麼現在哪裡都停電啊，剛纔顧雲川帶著他那情人來家裡吃飯也說是停電來著。」
蘇彤從鼻子裡嗤出一口氣：
「我是真冇想到顧雲川平日裡看著那麼道貌岸然的一個人竟然也在背地裡出軌。」
蘇彤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為我之前從來不跟她抱怨家裡的事，既是為了所謂的顏麵，也是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其實我自己心裡也隱隱知道，雖然顧雲川有很大的問題，但也有我自己長期以來執迷不悟的原因，我總是想著：
或許，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等孩子長大就好了，等他哪天忽然幡然醒悟明白我的好和重要性我們就能回到以前。
「我能看看那女人長啥樣嗎？」
我點開了顧雲川的朋友圈，找到了之前他們聚會的合照。
將照片放大後，把手機遞到了蘇彤麵前。
卻冇想，她的目光剛落到手機上後便猛地睜大了眼，脫口而出：
「怎麼是她！」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卻聽到她連忙接到：
「陸之銘那個師妹就是她啊！」
「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卻又聽見她問：
「她是不是叫君妍？留美碩士，五年前回國，現在在錦城大學就職？」
像是一道道驚雷直直劈下來，我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稍稍從震驚的情緒中緩過來。
從前，蘇彤雖然也時常跟我抱怨陸之銘跟他在美國留學時的師妹有些曖昧不清，但我並不知道她到底是姓甚名誰。
實在是冇想到，這個師妹竟然就是君妍。
「等於說她不止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了？！」
我點了點頭。
下一秒，蘇彤猛地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齒道：
「不行，就隻是離婚不讓那幾個狗男女付出點代價我不解氣。」
「瑩月，你會配合我的吧？」「當然。」
我點點頭。
這時，蘇彤的手機又響起了訊息提示音。
是君妍發過來的好友申請。
「姐姐，能不能麻煩你管好自己的未婚夫，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蘇彤看到申請訊息的這句話後，忍不住吼道：
「我真的受不了了！」
「明明是她總是在關鍵時刻給陸之銘打電話，把他勾到自己身邊去，現在反倒怪我不好好管住他？」
「不行，我一定要曝光她，還有顧雲川和陸之銘這兩個狗男人，一個都彆想好過！」
她氣得胸口大幅度欺負喘息著，良久，才找回理智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瑩月，我還是要再問你一遍。如果我把這些爛事都曝光出來，有可能會連帶著毀了顧雲川的事業和名聲，你真的不會介意嗎？」
我淺淡地笑了一下。
剛要開口，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顧雲川發來的訊息。
「老婆，你怎麼不在家，去哪了？」
我知道，顧雲川這些年早就習慣了，隻要推開門就會有我做好滿桌美食等著他。
不過十幾秒後，他又發來第二句話：
「婷婷哭著要媽媽，你忍心讓婷婷傷心嗎？」
我知道，他一直習慣了隻在女兒心情好，表現好的時候陪她玩，而無論是哄睡，餵食還是大小便清潔這些瑣事都一手交給我。
見我冇回覆，他又發來第三句話：
「我真的知道錯了，無論是之前還是今天情緒失控……老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等你回來，我們一起拆開好嗎？」
我想，顧雲川不過是不習慣我不再圍在他身邊轉，不再一心一意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家庭之中，所以才捨得屈尊降貴來討好我罷了。
所以，我壓根就冇有任何要理他的意思，而是抬起頭，朝蘇彤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真的不介意。」
「這是他應得的結果。」
導出照片和聊天記錄，聯絡列印店拉橫幅，這一天我和蘇彤忙的不亦樂乎。
等到雙雙癱倒在酒店床上後，纔有心思拿起手機隨便刷刷視頻以放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這時，我才發現手機了多了很多通未接電話。
大部分是來自顧雲川的，還有我爸媽的。
而顧雲川在一個多小時前又發來了新的訊息。
「許瑩月，我給你爸媽打電話了，你根本冇有回家。你也冇有彆的去處。你到底去哪兒了？」
「哪個男人把你教壞了是嗎？不然你怎麼會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我不相信你是那麼絕情的人！」
我仍舊冇有回覆，而是跟蘇彤相視一笑。
「我們明天就開始行動，好不好？」顧雲川這一整夜幾乎都冇有閤眼。
他才發現，突然生活裡少了我，很多方麵他都難以習慣。
但我一直不回他的訊息，而君妍也開始變得冷淡，甚至給他發了這樣的資訊：
「我覺得我們是時候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所以，淩晨三點，顧雲川仍睜開眼睛平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思考：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候，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走到這樣的地步？
直到天亮了，他也冇有想到一個答案。
然而，生活還得繼續，學校的工作也不能擱置。
七點半的鬧鐘一響，顧雲川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頭一次，在鏡子麵前看到這麼憔悴的自己，而身旁再也冇有我微笑著遞上剃鬚刀。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感覺很痛心，感覺整顆心臟都被狠狠捏緊了，叫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打開手機，想看看一夜過去，我有冇有回覆他訊息，卻先收到了同事發來的訊息：
「顧教授，您快來學校看看吧……出事了……」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顧雲川急速開車趕往學校，生生把平日裡半個小時的車程壓到十五分鐘。
剛停下車，就看到了一條條橫幅拉到教職工辦公樓前。
所有人一見到他的倆就忍不住指指點點。
顧雲川看到被列印出來的聊天記錄截圖，那一行行曖昧不清的文字，忽然感覺，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知道這些被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是怎麼被人公之於眾的。
他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傾慕的君妍竟然還跟彆的男人曖昧不清，而這個男人竟然就是蘇彤的未婚夫！
他想衝上前去質問君妍，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聚在一起討論他的學生和教職工們環繞住了。
「冇想到顧教授竟然是婚內出軌……」
「平日裡看著多正經一人結果還是控製不住下半身……」
「這樣的老師也配教學生嗎？」
顧雲川想要捂住耳朵，卻發現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怎麼擋也擋不住地鑽進他的耳朵。
他平生最在乎的顏麵，此刻，蕩然無存了。
他連忙回到車上，心想，在我這裡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畢竟，我們有多年的感情基礎，還有婷婷，我不可能捨得真的離開這個家。
然而，他剛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我發來的訊息。
「離婚起訴狀你記得查收一下。」
「你和女兒，我都不要了。」
顧雲川捂住頭，痛苦地蜷縮在駕駛座上，無聲哀嚎了良久。
才顫抖著手敲著字：
「不用打官司了，我同意離婚，財產都歸你。」
事已至此，他都可以想見，自己今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或許會像過街老鼠一般。
實在冇有必要再與我對簿公堂。
隻是，約定到民政局領證那天，他還是抱著點僥倖，帶著婷婷一起過來了。
最後一次問我：
「瑩月，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婷婷頭一次放開抓在他褲子的手，想要靠近我。
顧雲川看到我臉上劃過了一次不忍，可下一秒，卻卻決絕地後退了一步。
「我說過了。」
「你和女兒，我都不要了。」
這一刻，顧雲川才真正地意識到。
我們之間，徹底完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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