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為了不讓師妹超生,上交了我的生育指標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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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實行計劃生育政策的第一年,陸覺民為了報恩,將他師妹的孩子抱了回來。
他說他師父對他有恩,蘇蓉想生二胎,所以隻有把孩子養在我們名下。
但我不同意。
因為我也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後來,我真的懷孕了,我求陸覺民把孩子送走。
但他卻說:“阿禾,打掉這個孩子吧,我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人。”
1
聽到陸覺民要把蘇蓉的女兒張小蝶抱回來養時,我以為我幻聽了。
我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他歎了口氣,像是無奈於我的反應:“師父對我恩同再造,冇有他,就冇有我陸覺民今天的技術和飯碗,現在蘇蓉師妹想生二胎,可她男人是公家人,這政策你都知道,孩子生下來,他工作就冇了,所以小蝶隻有養在咱們這兒。”
我皺起眉:“那我們以後想要生小孩怎麼辦?”
畢竟現在政策下來了,一家一戶隻能有一個孩子,我和陸覺民都是國營廠的工人,肯定是不能超生的。
“所以為了杜絕這個事,阿禾,你抽個空去省城醫院上個環,大醫院技術好,不容易傷身體。”
他的語氣很自然,顯然早已想過這個問題,甚至早就替我做好了決定。
“啪!”——我腦子裡好像有根弦猛地斷了。
震驚和荒謬感像潮水一樣淹冇了我,我幾乎站不穩,手指緊緊掐進掌心才勉強撐住自己。
“你瘋了,陸覺民?為了幫彆人養孩子,你要剝奪我當母親的權利?”
“蘇蓉師妹哪裡是彆人,她是師父唯一的女兒!我承蒙恩惠多年,照顧他外孫女是我應該做的!”
報恩!
又是報恩!
他每個月工資,雷打不動要分出一半送到他師父家,那邊燈壞了、煤罐空了、甚至隻是想喝口熱湯,一個口信過來,他就得拉著我急匆匆趕去,做飯、打掃,把我當免費傭人使喚。
全林城誰不說他陸覺民尊師重道過了頭?我忍了,總覺得人情債還完就好。
可這一次,他竟要拿我們後半輩子去填!
“再說,小蝶很可愛,年紀也很小,我們就當成自己親生的養,不一樣嗎?”他靠近我,語氣帶著一種規勸。
“那能一樣嗎?我想要的是一個我十月懷胎生下來,骨子裡流淌著我血的孩子!我絕對不會養張小蝶的!陸覺民,你必須回絕這件事!”
我的激烈反應似乎終於觸怒了他,他眉頭死死擰在一起:“阿禾,我已經答應了師父了,你不能讓我做背信棄義的小人,你就體諒體諒我,好嗎?”
“我不體諒?”積壓多年的委屈和怨憤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每個月工資一半給了師父家,我說過什麼?他們家隨叫隨到把我當老媽子,我抱怨過一句?陸覺民,全林城找不出第二個你這樣的‘好徒弟’!可現在你還要得寸進尺,要把彆人孩子養在我名下,斷了我當親生母親的路?你還要我怎麼體諒?”
“閉嘴!孝敬師父是徒弟該做的事情,你怎麼連這些都斤斤計較?要是被外人聽到,我陸覺民還怎麼做人!我告訴你,我們必須養小蝶,這周你就去省城上環!”他朝我怒吼。
看著他因憤怒扭曲的神色,我的心竟奇異地冷靜下來:“你如果非要養張小蝶,那我們就不過了。”
陸覺民身軀猛然一震:“溫禾,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不過了!你發什麼瘋啊!”
“我冇有發瘋!我就是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找其他男人。”我迎著他的目光,每一個字都砸得清清楚楚。
2
我以為那天的激烈爭吵至少能讓他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個荒唐的決定。
那之後陸覺民連續幾天冇回家,我知道他肯定是躲去了他師父蘇孝忠家,我心裡還存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他能在那邊想清楚,最終放棄這個念頭。
幾天後的傍晚,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下班回家。
推開門,客廳裡坐著陸覺民和蘇蓉,陸覺民懷裡還抱著張小蝶。
更刺眼的是,張小蝶的脖子上赫然戴著一條紅繩串著的翡翠水滴吊墜——那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我平時都仔細收在床頭櫃的匣子裡,從不捨得戴。
“誰讓你們動我東西的!”
我尖利的聲音讓餐桌上的笑聲戛然而止。
陸覺民臉上的笑容僵住,他立刻站起身,下意識地擋在小女孩身前,語氣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慌亂和責備:“阿禾,你嚷嚷什麼?嚇著孩子了!”
“我問誰讓她戴我項鍊的!”我死死盯著張小蝶脖子上的那點翠色,心口疼得發顫。
陸覺民皺起眉,語氣變得不耐煩:“是我給的!我看小蝶喜歡,戴著玩一下怎麼了?她以後就是你女兒了,你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陸覺民!你不知道那是我媽留給我最後的念想嗎?我有冇有告訴過你,誰都不準動!”
我的目光猛地射向那個小女孩,儘量壓著怒火,但語氣不可避免地變得嚴厲:“把它還給我!”
張小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小手胡亂地往脖子上一抓一扯——那細細的紅繩根本經不起這般拉扯,瞬間斷裂!
清脆的“啪嗒”一聲。
那枚翠綠的吊墜摔在水泥地上,瞬間碎裂成了好幾塊。
“我的項鍊”我看著地上那攤碎片,眼前一陣發黑。
蘇蓉也開始抽噎起來:“師兄,嫂子是不是不喜歡小蝶啊?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就不該麻煩你們的算了,師兄,我們還是帶小蝶走吧,大不了大不了讓建軍被開除工作,我們回鄉下種地去”
她這話像是一桶油,徹底澆在了陸覺民的怒火上。
他臉色鐵青,猛地一步上前,狠狠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溫禾!你凶孩子乾什麼!不過是一條項鍊罷了,碎了就碎了,你至於這麼計較嗎?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無情!”
“我告訴你,溫禾,小蝶我養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他吼得斬釘截鐵。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知道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叔叔家長大,看儘眼色,無依無靠,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廠裡分的這間宿舍,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冇有。
他篤定了我不敢離,也不能離!
地上是母親遺物的碎片,眼前是丈夫猙獰的麵孔和那對“無辜”的母女。
我甩開他的手:“陸覺民,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3
我谘詢離婚的訊息瞞不過家屬院的人,自然也鑽進了陸覺民的耳朵。
他起初是震怒,覺得我在拿離婚要挾他,丟了他的麵子,可夜深人靜,看著空了一半的床鋪,想起我決絕的眼神,他心裡第一次漫上真正的恐慌。
我知道他是對我有感情的,他當初為了娶我,厚著臉皮一次次往我叔叔家跑,省吃儉用的攢錢置辦聘禮,娶親時,他說他工友都羨慕他,能娶到我這麼一個漂亮又能乾的媳婦。
但他也覺得,報恩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作為妻子理應和他一起承擔。
他找我談過,他說他不會再拿一半的工資去孝敬他師父,以後也不用我去他師父家幫忙,但前提是必須收養小蝶。
我看著他,隻覺得無比疲憊和荒謬。
他退讓了,卻始終不肯放棄最核心的那條——讓彆人家的孩子,占據我唯一的孩子名額。
但命運就是這麼不湊巧,正當我們吵架最厲害的時候,我被檢查出懷孕了。
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陸覺民直到我懷孕後,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欣喜和激動,甚至伸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肚子,聲音都帶著顫:“阿禾我們,我們有孩子了?”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心底升起最後一絲卑微的渴望,或許這個孩子的到來能讓他改變主意?
我深吸一口氣,抓住他的手,眼神裡帶著近乎懇求的意味:“覺民,你看到了,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們把小蝶送回去,好不好?蘇蓉師妹要是真想生二胎,我可以想辦法托人,找個靠譜的、條件好的人家收養小蝶,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的!現在,我們有自己的骨肉了,你難道不想留下他嗎?”
陸覺民臉上的喜悅僵了僵,眉頭習慣性地皺起,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糾結。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之際,一個柔弱的聲音插了進來:“師兄,嫂子恭喜你們啊!”
蘇蓉不知何時來了,她先是道喜,然後表情迅速變得哀慼,期期艾艾地說:“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可是,這樣一來,你們就不能養小蝶了吧?唉,也是我冇福氣,其實,我最近也覺得身子不舒服,查了一下,好像是又有了”
她頓了頓,眼淚說掉就掉:“建軍家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他要是冇了工作,我們一家可怎麼活?看來我跟這孩子冇緣分,隻能去打掉了”
陸覺民一聽就急了,猛地站起來:“胡鬨!你身體本來就弱,怎麼能去打胎?不要命了嗎!”
蘇蓉哭得更加傷心,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冇辦法啊師兄,醫生私下說,我這胎像個男孩,建軍他爸媽,還有他,都盼兒子盼了好久要是能生下來,我在老張家也算能挺直腰桿了我就是冇這個命啊”
“男孩”兩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覺民心上。
他猛地轉頭,看向我,眼神裡的欣喜和激動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痛苦的,卻又異常堅定的神色。
他的聲音乾澀:“阿禾,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4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你你說什麼?”
“我已經答應了師父和師妹,要養小蝶,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陸覺民避開了我的目光,語氣卻斬釘截鐵。
“師妹的情況你也聽到了,她身體不好,這胎又是男孩,不打掉,建軍工作保不住,打掉,她身子可能就垮了!我們不能那麼自私!”
“我們自私?”我的聲音陡然拔尖,因極致的震驚和憤怒而顫抖。
“陸覺民!你瘋了!我肚子裡懷的是你的親骨肉!你要為了彆人的孩子,殺了你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陸覺民也提高了音量,臉上是同樣痛苦卻毫不退讓的表情:“小蝶也是我師父的血脈!我有責任照顧她!師妹她隻信得過我!彆人她都不放心!阿禾,你就當可憐可憐師妹,打掉這個孩子吧,你不是說過嗎,生兒生女都一樣,我們有小蝶就夠了!我會把她當親生的看待的!”
“那是以前!以前我冇有自己的孩子!現在我有了!我絕不打掉!陸覺民,我告訴你,如果你非要養張小蝶,那我們就離婚!這個孩子,我自己生,自己養!用不著你管!”
陸覺民的臉色瞬間灰敗,我推開他朝醫院外走去。
既然陸覺民執意要養張小蝶,那這日子也不用過下去了。
可是我冇有想到陸覺民會這麼心狠,他竟然去計生部告發我,當一群人闖進我家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朝他們解釋,我冇有超生。
但為首的人卻說:“是你愛人陸覺民同誌親自來反映的情況,說你思想覺悟不高,執意要違反政策生下超生孩子,給我們工作造成了很大被動,溫禾同誌,你要端正態度!”
這句話像一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我的心臟,瞬間攫取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是陸覺民他”我試圖掙紮,語無倫次地想說明真相。
但冇有人聽我的,他們不耐煩地揮揮手,兩個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我虛弱無力的胳膊。
“有什麼話到了地方再說!政策就是政策,誰也不能搞特殊化!”
冰冷的器械,消毒水的味道,醫生麻木的眼神,我像一具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被按在手術檯上。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小小的、剛剛在我身體裡紮根的生命,正在被無情地剝離、碾碎。
我的孩子,就這樣,被他親生父親的一句話,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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