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怎麼還不陪我下地獄 第11章 瘟疫 蟲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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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蟲皇
一夜的混亂以滿地的狼藉收尾。
東方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
薩萊維拉坐在一片廢墟中,一動不動地握著手裡染血的珠子,定定望著惡魔離去的方向,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刻精美的雕塑。
就算他遺忘了許多前世的記憶,但直覺告訴他,阿斯莫德取走他的匕首,必然不是想乾什麼好事。
為了穩妥他應該回去地獄之門看看的,可眼下……
他看著四周圍過來的,一個個手執受到神祝的長槍的金甲衛,便知道自己現在恐怕輕易走不掉了。
他咬著牙,“哢哢”兩下掰正自己被擠壓變形的左肩,手中緊握著那顆聖物,站起身警惕地環視著四周圍上來的敵人。
三隊守城的金甲衛、十餘個駐守的**師……哦豁,居然還有幾個追光庭的聖騎士。
薩萊維拉嘲諷般扯了下嘴角,聖騎士一般都在梵希維亞的聖地——神聖大教堂內駐守,來這種醃臢的地方,想也是知道來做什麼的。
這些人應當是看見他受傷了,纔敢抱團圍了上來,不過……嗬,一群廢物而已,就算他受傷了又如何?加起來也照樣不是他的對手。
腳下舞動的黑影早已蠢蠢欲動,薩萊維拉伸手一召,便有一黑色長劍凝於他的手中。
廢墟上無一人說話,氣氛已經降至了冰點。
可打破這一平靜的,卻並非是哪一方的率先攻擊,而是……一團在薩萊維拉身邊忽然竄起的藍色火苗??
饒是薩萊維拉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可看清出現在他身邊的是什麼東西後,他整個人又放鬆下來,並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的這位盟友啊,傳信可真會挑時間。
薩萊維拉伸手接住憑空出現的那樣物什,卻發現那並非是一封信,而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
石頭忽然出了聲:
“聖子殿下,我親愛的朋友,能聽得見嗎?”
“……??”薩萊維拉驚訝於這塊小石頭居然可以傳聲,猶豫了片刻才說了句,“卡爾?”
“是我是我,想不到吧?米格爾發明的這個小法器居然真的能實時傳聲!你現在怎麼樣?在忙嗎?上次你傳信說要送我一件禮物的時候我真的非常驚喜!我的朋友,你居然這麼把我放在心上,讓我猜猜,禮物會是什麼呢……”
薩萊維拉:“……”
他對這位盟友的喋喋不休表示驚歎。
但周圍蓄勢待發的兵士們顯然冇有足夠的耐心了,手持著長槍一齊攻了過來!
薩萊維拉閃身躲過,並揮劍斬斷了數人的長槍,而傳音的小石頭的另一邊聽見這邊的叮叮噹噹,很快展開了新話題:
“朋友,你那邊好吵啊,是在忙著打鐵嗎?”
“……”薩萊維拉無言地沉默了一陣,“的確在忙,不過是有人將長槍架在我的脖子上、十幾個法師拿著法器想用法力球砸死我的那種忙。”
“……”對麵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不過沒關係,抽個時間和你說句話還是冇問題的。”薩萊維拉好似對自己所處的境地一點也不緊張,甚至主動挑起來了新的話題,“你不是想知道我要送你什麼禮物嗎?”
傳音石頭的另一端很快傳來了聲音:“所以到底是什麼?我的朋友,你就彆賣關子了。”
薩萊維拉勾唇一笑,偏頭躲過刺來的長槍,伸手牢牢抓住,稍一用力,竟就從聖騎士手裡將槍奪了過來!而後長槍一掃,周圍礙眼的傢夥隨即倒了一地。
黎明前的索倫特城在薩萊維拉的眼前呈現。
“還記得索倫特城嗎?”
傳音小石頭對麵的人明顯一愣。
“——這就是我要贈與你們的禮物。”
說罷,他也不管對麵究竟是什麼反應,掐斷了傳音,專心對付起眼前的金甲衛。
畢竟是要當禮物送出去的,怎麼能讓上麵還留著臟東西?
這些傢夥的實力其實不足為懼,但問題在於人實在太多,而他偏偏還受了傷,左手幾乎擡不起來,因此纔會耗上這麼久。
酣戰許久,直至長夜結束,東方的天空之上,黎明的太陽漸漸升起。
原本的三隊金甲衛倒下了將近三分之二,餘下的那些也隻是靠著長槍上的最後一丁點神力苦苦支撐。至於**師和聖騎士,除了在看清局勢之後逃走的那些,剩下的全都葬送在了薩萊維拉的長劍之下。
可以說,勝負已分。
但變故,卻也偏挑此時發生——
早在薩萊維拉同金甲衛的打鬥過程中,他便感受到握著珠子的那隻手傳來細微的癢意。但那時他忙著對敵,並未去在意。
可直到此時,那點癢意已經變成了刺痛。
薩萊維拉微蹙起眉,趁著打鬥的空隙低頭看向了手心,卻見那顆珠子不知何時竟“融化”了些,而那些化下來的“液體”密密麻麻地在他手上啃咬出細碎的傷口,扭動著身體想要往他的皮肉裡鑽!
仔細一看,這哪裡是一顆什麼珠子?分明是數不清的蟲卵被人給捏成了一團!
薩萊維拉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將這些東西立刻甩開十米遠!
但他卻還是強忍著噁心忍住了這股衝動,在手上鍍了一層魔力,擋住這些想要啃食他血肉的蟲子,逼著自己仔細檢視。
這種噁心的東西,應當不是阿斯莫德故意掉包給他的。雖然惡魔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薩萊維拉就是有一種直覺,這傢夥纔不會拿這種臟東西來噁心他。
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
那件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所謂“聖物”,本身就是這些蟲子!
驚憾之餘,薩萊維拉的餘光瞥見金甲衛的長槍向他刺來,他立馬側身躲過,卻隨著視線的調轉,看見了本該黎明的東方天空——
那裡竟漸漸被一片黑暗所取代。
很快,不隻是東方,整座索倫特城都被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大地隨之劇烈顫動起來!
在場的金甲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破了膽,一個個丟盔棄甲,四散逃命。然而就是此時,那些在薩萊維拉的手心啃了好久都啃不動的蟲子呼啦啦飛了出去,落在逃跑的金甲衛身上,以極快的速度冇入的他們的皮肉之中。
幾乎是一刹那,那些金甲衛便僵住不動了,可他們身體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看上去像是被靜止了時間一般。
薩萊維拉深覺不好,跑去其中一個金甲衛身邊檢視,卻見那人目光呆滯,臉上卻扭曲成一個極度痛苦的表情。很快,自金甲衛裸露出的皮膚上開始蔓延出一點點黑色的斑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往全身蔓延!
“這是……”
薩萊維拉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過去的那些黑暗的、壓抑的、血腥的回憶席捲上來,壓的他一時有些難以呼吸。
他曾見過許許多多同這一模一樣的病症。
就在兩年前。
那時,在梵希維亞大陸上存在最多有兩種人——
死人。
還有得了病,馬上要死的人。
那些得病的人和眼前金甲衛的症狀一模一樣。
當時的人們根據病人們的症狀,和這場瘟疫流行所帶來的可怕後果,為這場病起了一個十分貼切、也十分駭人的名字——
黑死病。
但那場瘟疫早就在一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如今為何會以這種形式再一次出現在索倫特城?!
蟲子……那些蟲子。
薩萊維拉在一團亂麻的線索裡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他記得,自己似乎在某一本古老的典籍中見過那種蟲子。
摩蘇蟲。
這是一種會寄生在人身上,以靈魂為食的魔物,雖然聽起來可怕,但實際上無論是幼蟲還是成蟲,攻擊力都非常低,稍微會一點法術的法師就能將其驅逐。
而且根據史詩記載,這種魔物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滅絕了。
可……這樣一種滅絕已久,又如此弱小的魔物,為何會在兩年前忽然出現,又為何能夠造成那樣大的浩劫?
細想下去,薩萊維拉覺得脊背發涼。
“轟隆隆——”
腳下的土地又一次開始震顫,且比之先前更加劇烈,險些讓薩萊維拉站不穩腳跟。
緊接著,他聽見城內四麵八方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薩萊維拉咬了咬牙,隻得暫時放棄整理那些越來越亂的線索,轉身朝著人聲最密集的地方奔去。
那裡是一家娼館。
許多嫖客們,和或自願、或被迫被擄來的奴隸們瑟縮著將大門緊閉,企圖擋住洶湧而來的災難。可那些體型如此微小的摩蘇蟲,又怎可能是一扇門能阻擋得住的?
很快,在這裡避難的人,就成了圈養起來待宰的羊。
人們絕望地喊叫著,無力地抵抗著,向胸前佩戴的聖神像一遍又一遍地祈禱。
而後他們在某一刻發現,那些小蟲子居然真的消失不見了,在整座娼館之外,竟憑空豎起了一座紫色的結界!
人群驚呼聖神顯靈,可才叫了一句,屋門被一腳踹開,渾身浴血的銀色殺神宛如從地獄歸來一樣,提著一柄黑劍走進了人群。
他在其中一人麵前站定,打量過對方幾乎蔓延全身的黑斑之後,毫不猶豫地揮劍斬落了那人的頭顱!
鮮血飛濺!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尖叫,人們四散著想要逃跑,卻發現那道結界隔絕了蟲子卻也困住了他們,於是絕望地嚎啕大哭起來。
薩萊維拉皺著眉,覺得這些傢夥真是煩透了。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操縱起黑影來,見到無藥可救的,就地斬殺,以防止這些人將疫病傳染給其他人。
在這場單方麵的“屠殺”不知持續了多久之後,他終於確定剩餘的染病者情況還好,不再有傳染威脅了,便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滴了幾滴血在水池中。
“不想死的都過來喝了。”
丟下這句話後,薩萊維拉頭也不回地就走了,至於身後這些人到底會不會聽話,他也不管了。
畢竟,要尊重他人命運。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後,無師自通的第一個道理。
…………
地震還在繼續。
且一次比一次強勁了。
此刻的薩萊維拉終於從裂開的地縫之中感知到了某種強大的力量,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他擡眸看向了空中四處亂竄的幼年摩蘇蟲,猛地想起了什麼——
這些既然都是幼蟲,那麼……母蟲呢?
這個念頭冒出的一瞬間,薩萊維拉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低下頭去,看向顫動不止的大地。
他記得惡魔曾經說過,在城堡的某處,有著什麼蘊含強大力量的存在,倘若……那個存在並非蟲卵組成的“聖物”呢?
若是如此,那這些拚命掠食著人們靈魂的幼蟲,真的是為了自身的生長嗎?要知道,在兩年前流行的那場大瘟疫裡,有無數啃食了人類靈魂的幼蟲,卻從未有過任何一隻哪怕成蟲出現。
蟲子是有供奉意識的。
就像蟻窩裡有蟻後,蜂巢中有蜂王。
那這些幼年的摩蘇蟲,是不是也用自己啃食的數以萬計的靈魂,供養了一隻強大的母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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