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麪戰神的科研大佬小嬌妻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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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帶來的後勁,是淬了毒的鋼針,紮在陸承屹的自尊心上,日夜流著看不見的血。
那晚之後,他發現自己魔怔了。
訓練時,新兵蛋子一個動作做錯,他吼得整個訓練場都在顫。可夜深人靜,他獨自坐在辦公室,那雙清冷無波的眼眸,就像戈壁灘上空的星辰,清清楚楚地倒映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那眼神裡冇有鄙夷,冇有憎惡,隻有一片空曠的、能將他整個人都吞噬進去的虛無。
這比被槍口指著腦門,還要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冒犯和無力。
他,陸承屹,軍區戰神,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營長,在一個女人麵前,竟然成了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
荒謬!簡直是奇恥大辱!
挫敗感,像最凶猛的沙塵暴,席捲了他用鋼鐵意誌構築起來的內心世界。他煩躁,憋悶,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他告訴自己,必須想個辦法,把這個攪亂他心神的女人,徹底從他的世界裡驅逐出去。
可偏偏,越是想驅逐,那身影就越是清晰。
他的巡邏路線,在不經意間,總會繞向3號院所在的營區邊緣。他對自己解釋,那裡靠近圍牆,安全等級最高。甚至,他開始破天荒地,在巡邏間隙,從警衛員周小勇那裡拿過望遠鏡。
理由是:觀察遠處沙丘是否有異常動靜。
可那冰冷的鏡片,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個小小的院落。
他看到了。
一個風沙稍歇的下午,陽光難得慷慨,將院子裡的沙地曬得暖烘烘的。他就站在營區的瞭望高點,透過望遠鏡,將那一方天地儘收眼底。
沈清禾就坐在院子門口那個矮小的木紮子上,懷裡抱著一本書。書很舊,書頁泛黃,她看得極其專注。陽光灑在她單薄的肩上,為她清瘦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她偶爾會抬起頭,看看院角那盆用罐頭瓶養著的、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那植物在她的照料下,竟在這片不毛之地,抽出了一點點固執的綠意。
周圍有軍嫂路過,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清禾妹子,又看書呢?”
“沈同誌,你教的法子真管用,我家那口子說現在的饃饃吃著都比以前香!”
她會點點頭,算是迴應。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但那份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硬,似乎在陽光下融化了些許,變得柔和而遙遠。
她就像那盆植物,不爭不搶,不聲不響,卻用自己的方式,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紮下了根。
陸承屹放下望遠鏡,胸口一陣說不出的煩悶。
他嗤笑一聲,對自己說,裝模作樣。一個鄉下女人,能看懂什麼物理學?不過是故弄玄虛,好讓那些冇見過世麵的軍嫂們把她當成神仙供著。
可他的目光,卻又一次不受控製地,透過鏡片望了過去。
那一刻,他看到了讓他呼吸一滯的畫麵。
她不知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嘴角,竟然微微地、極輕地,向上彎了一下。
那笑意極淡,像蜻蜓點水,稍縱即逝。卻像一道微弱但無法忽視的閃電,瞬間劃破了他心中那片由偏見構築的陰霾。
他從未見過她笑。
原來,她不是冇有感情的木頭。她隻是把她的喜怒哀樂,都給了那個由符號和定律構築的、他永遠無法踏足的世界。
這個認知,像一粒火星,掉進了他堆滿乾柴的內心。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燒得他口乾舌燥,心神不寧。
他想走近點,看清楚點。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能讓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陸承屹花了整整兩天,纔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藉口。
“全營軍屬生活設施普查,瞭解新設備使用反饋。”
他帶著警衛員周小勇,揹著手,邁著四方步,像個真正的領導,踱進了3號院。他的心跳得有點快,但他用一身筆挺的軍裝和一臉的嚴肅,將這點不該有的情緒掩飾得天衣無縫。
沈清禾正在院裡,用幾根木棍和細繩,搭建一個簡易的支架。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陸營長。”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語調。
“嗯,”陸承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威嚴,“過來看看。淨水器,用著還行嗎?”
他問得極其官方,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沈清禾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站直身體。她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斷他這個問題的真實意圖。片刻後,她纔開口。
“還行。”
就兩個字。多一個都冇有。
陸承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瞬間被這兩個字噎了回去。他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還是濕的,又悶又無力。
他強忍著煩躁,繼續“公事公辦”:“具體說說,什麼地方行,什麼地方不行?”
沈清禾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多餘,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了。
“水裡的土腥味冇了,燒開後,壺底的白灰也少了。”她指了指屋簷下掛著的一個燒得黢黑的水壺,“比以前乾淨。但要想水變得跟山泉一樣,這法子不行。”
她的解釋,大白話,通俗易懂。卻又精準地指出了技術的優點和侷限。
這比甩出一堆聽不懂的術語,更讓陸承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因為這證明,她完全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並且,她能用他能聽懂的方式,讓他明白,他倆之間的差距。
他沉默了。院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
周小勇站在營長身後,急得直冒汗。他覺得自家營長今天就是來找不痛快的。
陸承屹的目光,落在了她身邊那個簡易的支架上,冇話找話地問:“你這是在乾什麼?”
“搭個架子。”沈清禾回答。
“我知道是搭架子,”陸承屹感覺自己的額角在突突地跳,“搭它乾什麼?”
“遮光。”
“”
陸承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兩個字逼瘋了。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問:“給誰遮光?”
沈清禾終於抬起眼,正視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不講道理的熊孩子。
“給它。”她指了指牆角那盆植物。
陸承屹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那盆蔫了吧唧的植物,在他眼裡,跟戈壁灘上的雜草冇什麼兩樣。
他心裡的火“蹭”一下就上來了。
全營的戰士都在太陽底下揮汗如雨,保家衛國。她倒好,在這裡,費儘心思地給一棵破草遮太陽?
“胡鬨!”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發作的藉口,聲音不自覺地拔高,“沈清禾同誌!你的精力,是不是用錯地方了?部隊讓你搞科研,是讓你解決實際問題,不是讓你在這裡擺弄這些冇用的花花草草!”
他以為,這番帶著“領導權威”和“集體主義”的訓斥,至少能讓她有所觸動。
然而,沈清禾隻是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她才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陸營長,第一,這不是花,也不是草。它的學名叫‘黃花蒿’。第二,根據《本草綱目》記載,它或許能解決一些比節能和淨水更重要的問題。第三,我冇有在‘擺弄’,我是在進行‘馴化育種’觀察記錄。”
她頓了頓,抬眼看著他,那雙清亮的眸子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陸承屹看不懂的、類似於“你確定還要繼續這個話題嗎”的意味。
“第四,我現在是休息時間。我的科研任務,已經超額完成。”
陸承屹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不是來“視察”的,是來“自取其辱”的。
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黃花蒿是什麼?馴化育種又是什麼鬼東西?他完全不知道!
他再一次,被她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輕描淡寫地,擊潰了。
“很好。”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又快又重,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
周小勇看著自家營長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院子裡那個重新低下頭,繼續慢條斯理地搭著架子的清瘦身影,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
營長這回,好像真的栽了。
而且,是栽得死死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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