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麪戰神的科研大佬小嬌妻 第19章
-
營區裡的空氣,確實變了味道。
以前,風裡卷著的是訓練場的沙土腥氣和男人身上的濃重汗味。現在,風吹過來,似乎都帶著一股清冽的草木氣。
變化最明顯的,是營區東頭的集體水井和西頭的家屬區洗衣房。
以前食堂門口敦著的大水桶,現在挪到了水井旁。桶是後勤部王科長親自帶人焊的,旁邊還立了個木牌,歪歪扭扭寫著“淨水桶,非飲用勿動”。新兵蛋子們跑完操,最愛來這兒排隊,用軍用水壺接上滿滿一壺清淩淩的水,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滿足地打個長長的嗝。
“嘿,李根,你小子屬駱駝的?悠著點,彆把肚子喝炸了!”老兵一巴掌拍在新兵後腦勺上。
叫李根的新兵抹了把嘴,嘿嘿直笑:“班長,這水好喝,不騙你,比我老家山泉水還解渴!喝完這水,我感覺下午跑五公裡都能多扛一圈!”
“出息!”老兵笑罵一句,自己也擰開水壺灌了一大口,臉上的表情舒坦得像是三伏天吃了冰西瓜,“這都得感謝3號院那位沈同誌。擱以前,一到這個季節,衛生隊裡拉肚子的能排成一個班。現在你聽聽,好幾天了,誰還鬨肚子?”
洗衣房那邊,則是另一番光景。
軍嫂們搓著衣服,聊的也都是這位神秘的“沈同誌”。
“哎,你們聽說了嗎?團裡好像要給3號院那位發獎狀呢!”二連長的愛人劉嫂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點酸味,“不就是搗鼓出個濾水的玩意兒嗎?至於這麼大張旗鼓?”
旁邊一位軍嫂撇撇嘴:“劉嫂,你這話說的。前天我家那小子,貪涼快喝了井裡的生水,啥事冇有。換了去年,非得在床上躺兩天不可。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好處是好處,可我就是覺得她那個人,冷冰冰的,見人連個笑臉都冇有,整天不知道在琢磨些啥,看著恕!繃跎┐暌路牧Φ藍即罅思阜鄭安幌裨勖牽猩妒掄φ艉艟凸チ恕K茄齷釔腥頻墓┳牛恢賴幕掛暈勖怯戳宋皇裁創筧宋錟亍!包br/>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小媳婦驚喜地叫起來:“快看!清禾嫂子!”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沈清禾提著個小桶,正安靜地朝這邊走來。
剛纔還議論紛紛的洗衣房瞬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嘩啦啦”的水聲。劉嫂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埋著頭搓衣服,不敢看她。
沈清禾似乎冇注意到這邊的異樣,她走到一個空著的水龍頭前,冇說話,隻是從桶裡拿出一個玻璃瓶,接了半瓶水,對著陽光晃了晃,又湊到鼻尖聞了聞。做完這一切,她纔開始洗自己帶來的幾件衣服。
她的動作不快,卻很專注,彷彿洗衣服也是一項需要精確計算的實驗。
周圍的軍嫂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那個膽子大的小媳婦湊了過去,討好地笑道:“清禾嫂子,你可真是咱們的福星。我家男人說了,現在部隊裡都誇你呢,說你比衛生隊的醫生還管用!”
沈清禾手上動作冇停,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小媳婦也不尷尬,繼續說道:“嫂子,你那個淨水器,真是太神了。你說,這水乾不乾淨,光用眼睛看也看不出來,你是咋知道用那幾樣東西就能把壞東西濾掉的呢?”
沈清禾這才停下來,抬起頭看著她,目光平靜:“水裡的雜質,分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泥沙是看得到的,用石頭和沙子就能攔住。氣味和一些溶在水裡的臟東西是看不到的,要靠木炭去吸。東西放對了順序,自然就有用。”
她的話簡單直白,卻讓周圍豎著耳朵聽的軍嫂們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麼個道理。
不是什麼神神道道的“秘方”,而是明明白白的“道理”。
團部會議室裡,煙霧繚繞。
陸承屹坐在前排,脊背挺得像一杆上了膛的標槍,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眼睛卻死死盯著桌麵上一道陳年的劃痕,彷彿要把它看出個洞來。
他不想聽,可政委洪亮激昂的聲音,像戰鼓一樣,一下下擂在他的胸口。
“同誌們,我剛剛從軍區後勤和衛生部門拿到了報告!”政委揮舞著手裡那幾張薄薄的紙,臉膛因為激動而泛著紅光,“自從沈清禾同誌設計的簡易淨水器在全團推廣以來,不過半個月!我們部隊因為飲水問題導致的腸胃炎、痢疾等急性病的發病率,直線下降!衛生隊的老張說,他那兒的腸胃藥都快過期了!同誌們,這是什麼?這就是戰鬥力!是不用打一槍一彈,就實實在在增長的戰鬥力!”
政委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最後,意味深長地在陸承屹的身上停頓了片刻。
“所以,我再強調一遍!沈清禾同誌的貢獻,不是小打小鬨,不是錦上添花!這是為我們解決了一個老大難的問題!是對我們戰鬥力建設的巨大貢獻!她這種肯鑽研、講科學、辦實事的精神,值得我們每一位乾部學習!”
會議室裡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熱烈附和聲,夾雜著低低的議論。
陸承屹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戰鬥力”。
這個詞,曾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勳章。可現在,這個詞,卻被那個女人,用一種他最不屑、也最無法理解的方式,輕而易舉地奪走,然後掛在了她的功勞簿上。
這不是嫉妒。
這是一種更深、更無力的感覺。像是自己耗儘半生心血構築的堅固城池,被對方用幾張圖紙,幾句道理,就從地基開始,一點點瓦解了。
會議結束,乾部們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還在興奮地討論著。
“老陸,你可真是撿到寶了!有這麼個能乾的家屬,以後你們一營的日子好過嘍!”二營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滿是藏不住的羨慕。
陸承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冇說話,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他需要透透氣,否則他怕自己會在這壓抑的空氣裡爆炸。
營區的土路上,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不遠處,後勤科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停下了腳步。
沈清禾正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鉛筆。她對麵,是後勤科的王科長。
曾經那個在他麵前拍著胸脯打包票的王胖子,此刻,卻像個小學生一樣,對著沈清禾,恭恭敬敬地彙報著工作。
“沈同誌,這是最新的更換記錄。三連的,因為靠近沙丘,水源雜質多,用了十二天,出水量就明顯變小了。我們按你說的,把最上層的粗砂和木炭全換了,效果立竿見影。”
“更換下來的濾料取樣了嗎?”沈清禾頭也不抬,手裡的筆在紙上飛快地記錄著,畫著一些他看不懂的符號。
“取了取了!都按你的要求,分門彆類裝好了,就在庫房裡。”
“嗯,”沈清禾點點頭,翻了一頁紙,“我需要一份營區水源分佈圖,越詳細越好。還有過去一年,每個連隊取水點的水質報告,以及每個月的大致降雨量記錄,如果有的話。”
“有有有!我這就去給你找!”王科長點頭哈腰,轉身跑進了辦公室,那股殷勤勁兒,比對團長還足。
陸承屹就站在不遠處的白楊樹下,像個被世界遺忘的幽靈。
他看著她。
看著她如何用平靜的語調,下達著不容置疑的指令。看著她如何將整個營區的後勤係統,都變成了她那個實驗的數據采集點。
她冇有慶祝,冇有驕傲。
對她來說,這場讓整個團部都為之振奮的“勝利”,不過是她實驗過程中,一個可以記錄的節點。
一股無法抑製的衝動,驅使著他走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他隻是無法再忍受這種被無視、被隔絕的感覺。
王科長抱著一捲圖紙跑出來,一抬頭看見陸承屹,嚇了一跳:“陸、陸營長!”
沈清禾也抬起了頭,那雙清冷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無波無瀾,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陸承屹的目光,直直地釘在她手裡的筆記本上。那上麵,畫滿了各種他看不懂的曲線和表格。
“還在算?”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你打算把我們這兒的水,算成什麼花樣?”
這句挑釁,連他自己都覺得乾巴巴的,毫無力道。
沈清禾冇有像往常那樣,用更複雜的理論來反擊他。她隻是靜靜地看了他兩秒,似乎在判斷他這個問題背後的意圖。
然後,她合上了筆記本。
“陸營長,你認為我是在算水嗎?”她反問,聲音依舊平靜。
陸承屹一愣。
“我在算的,是效率。”沈清禾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望向遠處的訓練場,聲音裡帶著一種超脫於個人恩怨的冷靜,“我在算,如何用最少的材料、最少的人力,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整個團的戰士,都喝上穩定、潔淨的水。我在算,濾芯的最優更換週期,以避免不必要的浪費和潛在的汙染風險。”
她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在他那雙因憤怒和困惑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上。
“陸營長,你的注意力,放在了我這個‘人’的身上。”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他所有的偽裝。
“而我的注意力,放在‘解決問題’上。”
她頓了頓,抱著筆記本,微微側身,準備離開。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彆。”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3號院的方向走去。
陸承屹僵在原地,像被一道無聲的閃電劈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