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光與小孩哥 30 ? 燕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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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燕園
◎“壓歲錢。”◎
次日上班,
何組長招呼江陵去角落,滿眼八卦之光,“你喜歡誰?”
“?”
“小江同學,
彆害臊嘛~我是過來人,
我懂,全都懂!”
“我不懂。”
何組長挑明話題,“韓小四和那個北京回來的小夥子,你喜歡誰?”
喜歡?江陵心跳驟停,
呼吸凝滯。
何組長深挖,
“情竇初開的年紀——”
江陵收斂心神,眉眼清淡,
“我和他們冇有那層關係。”
沒關係?何組長瞠目結舌,
“一個千裡迢迢來找你,
一個天天給你送飯,
這叫沒關係?”
“鳴遠不是找我,隻是回家,
順路看望老同學;韓四海不是給我送飯,
隻是——”,
江陵壓下心中異樣,想起此前一閃而過的猜測,
“隻是想省錢省時。”
“省錢?省時?”
江陵堅信自己答案,“如果請新家教的話,費用高昂,還無法保證學習效果。他隻是借送飯為由,
免費詢問我錯題而已。”
說罷,
不待何組長反應,
江陵立即閃身而去,
重新埋首於含嘉倉資料中。
中午,江陵走出電梯,望見並肩站立的二人。
韓四海提著三隻保溫桶,魏鳴遠提著二隻打包盒。
江陵快步走向二人,鼻尖傳來熟悉的酸甜味道,口腔不自覺地分泌口水。
魏鳴遠微微一笑,送出一隻打包盒,“不知道正宗不?你嚐嚐~”
江陵接過打包盒,纖細雙指迅速拆開,雙眸映著許久未見地——烤冷麪。
“我問過lily、大雪,她們都說你就愛吃烤冷麪!三天不吃就想——”
話音未落,江陵已開始咀嚼第一口烤冷麪。
香酥的冷麪條卷著澱粉腸,濃鬱的洋蔥香、祕製醬香一齊襲來,刺激每一根神經。
雖比不上燕大墮落街上的頭牌烤冷麪好吃,但已得七八分神韻,深得江陵味蕾歡心。
一旁的韓四海飛速轉著眼珠,略帶乞求地望著何蒼山:怎麼辦呀?陵陵師姐,不吃我的保溫桶啦?
何蒼山清了清嗓子,“小四呀,今天啥菜色?”
“日本和牛!阿根廷紅蝦!彩椒火腿!清蒸蘆筍!”,韓四海一口氣報完菜名,偷偷瞟著江陵側臉,祈禱她能迴心轉意,莫要再沉迷烤冷麪。
奈何,江陵已深陷烤冷麪不能自拔。
整頓餐食,江陵隻扒拉幾口米飯,夾了幾口菜,喝了小半碗土雞湯。
韓四海心中愈發難受,如花似玉、粉雕玉琢的臉蛋逐漸失去光彩,嗓音也悶悶的,“陵陵師姐,馬上過年了,你還冇告訴我——”
“恩?”,江陵夾烤冷麪的手指一頓。
韓四海深吸氣,捏緊拳頭,雙腮微紅,“你生日是幾號?!!!”
關於這個問題,韓四海已經問了江陵17次。
自從江陵回洛川那日起,韓四海就開始日行一問例程,想提前知道陵陵師姐是2月幾號生日,好舉辦一場盛大隆重的生日宴會。
無奈,江陵不疾不徐,皆眉眼帶笑,“你猜?”
韓四海從1號猜到2號,又從11號猜到12號,再從21號猜到22號……無數次敗北後,他終於泄氣,不想再猜,而且還要當著魏鳴遠的麵詢問陵陵師姐生日,再宣告自己是生日宴會主辦人身份,禁止他為陵陵師姐慶祝生日!
江陵夾起一塊烤冷麪,“還猜不到?這都多少天啦?”
韓四海小嘴一噘,雙腳一跺,耍起脾氣,“我笨哪!我就是猜不到!”
江陵唇角上揚,雙眸愈發歡喜。
非她存心逗弄,而是韓四海吃癟樣子,實在太可愛啦!好像一隻撒嬌娃娃!恨不能火上澆油,讓他更為生氣,好欣賞美人落淚畫麵!
“你不知道嗎?”,魏鳴遠曬笑一聲,眼光寒冷,“陵陵是——”
“魏鳴遠!”,江陵生氣。
“……”,魏鳴遠不敢再多嘴,埋頭吃著自己帶來的揚州炒飯。
事態緊急,時間緊迫,韓四海顧不得負氣,小心翼翼地開口,“陵陵師姐,你可以不告訴我你生日是幾號,但請你告訴我是上半夜,還是下半月?”
清澈的瞳仁閃著濃濃不安,高挺俊美的鼻梁帶著幾絲怯懦。
江陵心絃顫動,“下半月。”
——
大年二十九,17:00,辦公室終於有了些許過年氣氛。
四位專家著手貼對聯,貼窗花,另四位專家掛燈籠、發禮品。
何組長坐在工位上包紅包,一隻帶回家給上初中的兒子,另一隻給迎麵走來的、不茍言笑的冷酷實習生——江陵同學,“給你。”
江陵神色一呆,“這是?”
何蒼山雙眼放光,“給你的壓歲錢。”
說是壓歲錢,實則是蹭飯錢。這些日子,跟著江陵同學好吃好喝,可得略表心意,以免初三回來上班,被驅逐出蹭飯小分隊,失去營養美味的午間大餐!
江陵接過紅包,火速拆開,看見一張粉色人民幣,心裡湧起些許暖意,“謝謝何組長。”
何蒼山每月隻有300元零花錢,竟願意用1/3預算包壓歲錢,屬實有點大方。
但隻有小孩子纔有壓歲錢!江陵心間一酸,過了2月份,自己就真正變成成年人,再不是小孩子,再不會有人給壓歲錢。
約莫四五歲時,她就盼著長大,盼著不讓黃芹與江河操心。一恍經年,終於長到曾經幻想的年紀,心中竟冇有想象中的歡喜,而是一種也無風雨也無晴的平靜。
自己雖不再是小孩子,可有人是小孩子。
長大成人的第一步,就是給小孩子包壓歲錢吧?
江陵唇角上揚,動身走到窗前,撿起專家們不要的紅色邊角料,雙指握著剪刀,裁出一張紅紙,再將其折成一個紅包,用澆水粘上連接處,最後請何蒼山用毛筆寫上“學業有成”四字。
何蒼山寫的一手好字,擅長各家書體,曾拿過全國書法大賽一等獎。
此刻,何蒼山放棄最為熟悉的柳體,選擇更為渾厚、莊重的隸書,以應江陵的深深期盼,祈願來日韓小四能夠突飛猛進,成為國之棟梁。
——
大年三十,清晨,已於昨日傍晚閉店的黃芹去市場采買年夜飯食材,江陵揣好封完的紅包,下樓,繞過山地車,徒步走去考古院。
考古院也在洛川老城區,位於應天門遺址西邊,離江陵家18公裡,騎車10分鐘左右,步行25分鐘左右。
以往,為了儘快整理新分發的資料,江陵都是騎車衝進不算繁忙的早高峰,可昨晚並無新分配的任務,眼下的江陵就慢悠悠走著,走過隋唐老街,穿過麗景門,走進考古院老舊又簡陋的大門,走去接待大廳後身的食堂。
食堂隻剩二位阿姨,一位叔叔,視線中僅剩十隻包子,八顆水煮蛋,一杯豆漿。
“小江同學?還剩啥?”,何蒼山聲音響起。
江陵迅速抓起豆漿,插入吸管,狠狠吸了一口,再側身露出水煮蛋和涼透的包子。
何蒼山滿眼失望,“哎!”
每逢節假日,食堂這幫人就對付了事!既減少餐品種類,又減少飯菜數量!
何蒼山憤憤抓起四隻包子、四隻水煮蛋,轉而期待起午餐:小四呀,舊年最後一頓餐食,你可要餵飽老夫!你放心,老夫不會虧待你,老夫定會為你美言!
韓四海來時,江陵與何蒼山已坐在接待大廳20分鐘。
韓四海一驚,長腿一邁,“陵陵師姐,你怎麼下來了啊?”
“冇有工作。”
“160號冇有新發現了呀?”
“恩。”
韓四海放下三隻保溫桶,興沖沖地擰開粉色蓋子,露出香氣四溢的蹄花湯。
江陵嚥了咽口水,挖起第一勺湯汁。
美好的午餐時光就此開啟。
這頓飯吃得很慢,慢到韓四海有天荒地老之感,仿若他和陵陵師姐已來到時間儘頭。
幸而何蒼山時不時感歎,“好吃!”,韓四海纔不至於生出更多非分之想。
飯畢,江陵用濕紙巾擦乾淨略顯蒼白的雙唇、纖細白皙的手指,再鄭重取出黑色羽絨服口袋中的紅包,“韓四海,給你。”
這是?韓四海血液凝固,雙眸怔怔盯著紅包,映著‘學業有成’四個字。
傻了?江陵唇角上揚,將紅包塞進韓四海掌心,“壓歲錢!”
壓歲錢?陵陵師姐給我壓歲錢?韓四海瞳孔閃過千萬種色彩,呼吸聲裡夾雜著驚天動地的快樂,“…陵…陵…”
何蒼山悄身離開,留給二人獨處空間。
“不喜歡?”,江陵挑眉。
“喜歡!”,韓四海攥緊紅包,又鬆開紅包,眼眶逐漸泛著胭脂色,唇角已是比春光還要明媚的笑意,“除了哥哥,還冇有人給我壓歲錢。”
江陵心間一酸。
她雖未曾打探韓四海家庭情況,但隱約能猜到其不幸,卻不想除父母不靠譜外,其他親人也是這般……還好,還好有韓名揚。
有這般好的兄長,方不至於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江陵收斂心神,不願再陷入其中,起身,溫聲道:“我要上班了。”
“恩!”,韓四海起身,高大的身子直挺挺站著,清澈純真的鹿眼直視江陵遠去身影。
——
夜裡,臨近12點鐘聲敲響時,韓四海打來電話,稚嫩嬌羞的嗓音響起,“陵陵師姐,我有一個新年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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