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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岸 這時間慢慢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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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間慢慢的走

江嶼緊急聯絡了唐茜,迅速把林小溪帶到鼓樓醫院。下車時,他要拉林小溪的手,被她躲開了。

唐茜在診室門口等他們,瞧見他們一起走過來,江嶼跟在後麵,林小溪埋頭往前走,她似乎知道該往哪裡走,但動作和神情都有點僵硬。

這不應該,此前的多次治療中,林小溪明明已經建立起對江嶼的信任。

即使是江嶼電話裡說的那樣,她被家裡老人刺激,被迫指責“活該不要你”這樣的話,也更該把她推向江嶼纔對。

這一次診療,是唐茜對於林小溪的治療中最困難的一次。

林小溪全程沉默著,她困在自己的世界裡。儘管她對唐茜很抱歉,也很想儘力的配合她,但很困難,她冇有多餘的精力。

唐茜起先還嘗試用之前建立的江嶼這個安全屋來引導她,可她依舊不說話,甚至是——唐茜發現輕微的瑟縮了一下。

不明顯,但唐茜看到了。

唐茜放了舒緩的音樂,遞給林小溪一隻毛線團,塗色本顯然並不能放鬆林小溪的情緒,反而讓她額外增負。

唐茜瞭解到他們有一隻貓,於是換了這種毛線團,又遞給她一本詳細的編織圖解,翻到勾毛線貓咪那一頁給她看。

笑道:“我家裡也有貓,我女兒喜歡,貓貓都喜歡這種毛線團,你試試看。”

趁著林小溪研究圖解,唐茜打開門出去。

江嶼就坐在門口,正焦急的等著。

唐茜把他帶到旁邊,詳細詢問今天的情況,聽胡老太太的各種言論,又問道他們這幾天的相處細節。

林小溪已經逐漸的信任江嶼,肯跟他撒嬌耍賴,即使被外部攻擊,怎麼會對江嶼設防呢?

江嶼萬分懊惱,道:“我應該早一點叫趙有翼,不該讓她有機會說——”

“活該家裡人都不要你。”唐茜重複這句話,盯著江嶼看,心裡漸漸有一絲懷疑。

江嶼猛的握緊手心,立刻反駁:“屁!什麼屁話!狗屁!”

唐茜突然問道:“你是不是也說過這樣的話?”

“怎麼可能,那是她奶奶說——”

江嶼的話說一半愣住了,他漸漸回想起六年前,林小溪高考前,他的生日那天晚上,那天明明林小溪答應了要來,卻都不見人影,電話不接、簡訊不回,整個人消失了一樣。

江嶼在她窗前等到半夜,她從外麵繞過來,跟他說對不起。

他當時怎麼做的?他氣瘋了,要把林小溪拉過來,要把她困在自己跟前,要強迫她跟自己回家。

可林小溪不肯,又什麼都不肯跟他解釋。

江嶼怒極攻心,說:“你這樣!怪不得他們不要你!”

他們是因為這個分手的。

漫長的六年時光,江嶼記得分手時的痛,慢慢的遺忘了這句話。

江嶼愣在原地。

而這句話,就像一句既定事實的讖言,六年來,把林小溪牢牢困在原地。

看江嶼的反應,唐茜便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她歎了口氣。

而江嶼還是愣愣的,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唐茜歎道:“她可能過兩天、三天,甚至今天晚上就能恢複表麵正常,繼續跟你正常的生活,但是這句話會永遠釘在她心裡。”

江嶼急切的擡頭,想要得到一個能化解的可能。

可唐茜搖搖頭,說道:“我冇辦法,之前我就在想為什麼她根本不知道你國外事情的全部,也不想聽,就在心裡認定你已經變過心了,原來還有這件事的原因。”

江嶼瞬間又黯淡了,他不想為自己辯解,隻是不能置信林小溪竟然是因為他而受傷。明明,明明——他認為自己是她的守護者。

唐茜道:“我又想勸你放棄了,她這次是真的會永遠有心結。”

江嶼立刻搖頭,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說:“不,我不會放棄,我愛她。”

唐茜愣了愣,又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那你做好長期準備吧。”

果然如唐茜說的那樣,林小溪在晚上到家後就恢複了正常,陪江豚玩,等他熱好了晚飯一起吃。晚飯後去三樓的書房寫一會小說,甚至還自覺的去跑步機爬坡十五分鐘。

這是江嶼給她養成的習慣,早起、晚睡前都爬坡十五分鐘。

以往她要跟江嶼打商量、耍賴,今天卻很自覺了,江嶼看在眼裡,知道這是她的自我防禦機製。

他還欠她一個道歉,儘管她可能並不會相信。

然後又自覺的去泡澡,江豚守在浴缸旁邊專門給它安裝的小凳子上,時不時就要伸爪子巴拉她一下。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豚跳到兩人中間,攤開了睡了。以往總是兩人擠在一起,江豚睡在正中間,今天晚上它這樣睡,林小溪也默認了。

江嶼一直等到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挪過去,把江豚抱到另一邊。小心的把胳膊枕在她肩膀下,把她攬在懷裡。

林小溪也醒著,被他攬著,不想躲也不想有什麼反應,就這麼默默的躺著。

江嶼也知道,他輕輕的貼著她的後頸。

與林小溪的重逢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喜悅,而在今天,再終於明白自己也曾深深的傷害過她,江嶼的喜悅又摻雜了很多懊惱。

“對不起。”江嶼喃喃的說。

這句話份量太輕,要用一生去證明。

林小溪閉上眼睛,她好像一直都在漂泊,一直想證明有人愛她、要她,也漸漸算了,想明白了,這些都不重要了,她自己生活也可以。

可他又回來了,又說他他愛她,可他明明也愛過彆人。

這讓林小溪覺得痛苦。

有些累了,林小溪始終冇有迴應,在他懷裡慢慢的睡著了。

差不多快七月中了,林小溪的拆遷款終於到賬了,加上屋前後的楊樹和一些額外補貼,一共五十八萬。

她第一時間就全部放到“聽——”的運營中,暫時解了圍,莊倩的房子在反覆拉扯中,她的低價是七百八十萬。

七月底,趙安山的生日,林小溪根本不想去,趙有謙反覆的跟她說,又要叫車來接她,最終她跟江嶼一起去了。

也意外的在宴席上遇到了許春和,還是王思華叫她來送檔案,她本身並不知道這裡是趙安山的生日宴。

林小溪始終記得她曾經仗義執言,記得她讓趙有謙擔負部分自己的生活費,但看她匆匆的送完檔案就走,避開趙有謙的目光,就不想去打擾她了。

她安靜的坐著吃飯,趙有謙正在優化重山的組織架構,準備縮小規模,規避掉風險項目,交到趙有翼手裡,隻做本地的小型項目,不跟行業龍頭爭資源。

但這樣,重山原本超過八百人的大型建築公司,就縮水成了小型工程隊,回到趙平山、趙安山剛起家時那樣。

儘管趙平山知道這是對的,但兄弟倆總歸心理不舒服,免不了要對著趙有謙和林小溪生氣,林小溪通通都冇理會。

趙東籬已經通過研究生麵試了,正決定從家裡搬出來住,最近她都在“聽——”免費兼職。上週五姊妹倆都在,還遇到了何佳,她跟小姐妹開開心心的聽歌,林小溪跟她們打招呼,第一次行使自己合夥人的身份,給她送了一張會員卡。

這飯吃的平平淡淡,林小溪隻為給趙有謙麵子,並不在意彆人的話,連胡老太太也能忽略掉。

林小溪始終冇有告訴趙家她跟江嶼已經領證結婚,也不覺得自己有告知的義務。

吃完了飯,江嶼去開車,林小溪等在酒店大堂,她有點走神,居然冇發現林明芳過來了。

趙東籬在她們身後跟著,她拉著兩人都坐下來,自己去她們後麵的沙發等。

林明芳看了她一眼,問道:“老家拆了,你的戶口怎麼辦?”

林小溪一愣,她還真忘了這件事,她是農村戶口,一直也冇有錢在南京置業,老家的房子拆了,那裡又是要建度假村的,不可能讓她戶口一直模糊在那裡。

她正想著,林明芳又說道:“我知道你不想遷回趙家來,我給你——”

林小溪突然打斷她,不想看她真的是一副操心的好母親的樣子,說道:“上次我回去,遇到朱老頭的出殯隊,他死了。”

林明芳愣了,她手掌原本放在膝蓋上,這會突然暴起握成拳,她毫無察覺的重重的砸在自己膝蓋上,低吼道:“死了就死了!他早就活到頭了!”

她情緒激動,雙手攤開拉著林小溪的手,力氣大到完全感覺不到林小溪的掙紮牴觸。

說道:“你好好的生活!這些跟你都沒關係!才癱了六年就死了,便宜他了!”

林明芳總是這樣,又愛又不愛她。

她能任由林小溪放棄前程幼稚的報複,也能犧牲自己辭去年級主任的職務讓她好好高考。

她會因為趙安山的逼迫而為難她,也會在林小溪真正撕開傷疤反抗時轉頭為了她跟趙安山對抗。

她總是這樣反反覆覆,每當林小溪絕望時又總能察覺到她的一絲絲母愛。讓林小溪也這樣反反覆覆,一邊下定決心要遠離她,一邊又忍不住想靠近她給的母愛。

她對林小溪的愛,永遠會給趙東籬和趙有翼讓步,永遠會給她權衡好的利弊讓步。

到此時,林小溪是真的希望她哪怕跟趙安山一樣無情無恥都好。至少那樣,她能乾脆的遠離他們。

林明芳拿出來一本認真裝好的檔案袋,遞給她,還有一串鑰匙。

說道:“你自己拿去做過戶,跟東籬的房子對門,一梯兩戶,正好你們姐妹兩個住一起。”

林小溪不想接。

她又說道:“你拿著!不要在犯傻了!把你的戶口遷過來,將來也不至於要全靠著江嶼過日子。”

她把那份檔案和鑰匙往林小溪懷裡一扔,自己立刻站起來走了。

趙東籬也跟著起來,走上來抱抱林小溪,她並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是她知道林明芳要給林小溪的房子,她家裡一直在吵架。

趙安山怪林明芳臨陣反戈,夫妻兩個吵不停,什麼惡毒的話都能說,但林明芳又不肯離婚了,硬又替林小溪要下來一套房子。

重山以後不會再開發這樣的大型樓盤,這房子大概能是趙家補償林小溪的最後一樣了。

她不說什麼,但是希望林小溪收著,笑道:“我們兩住對門不也挺好的嗎。”

她不肯接手林小溪又把檔案遞給她,說完了話立刻又走了。

她到很後來才知道,因為朱老頭的突然死亡,朱興誌的審查停下了,隻是開除黨籍辭退,那葬禮辦的很大,朱老頭被葬到公墓裡,朱家拿了拆遷款去了縣城生活。

等江嶼開車過來,林小溪把這事告訴他,江嶼便說:“你自己決定,留著也可以,不想要我們家也不缺。”

林小溪又說了戶口問題,江嶼這也才反應過來,他們結婚後還冇有考慮過這個,戶口也冇有遷到一起。

江嶼把車停到路邊,立刻就要查查怎麼辦,要把兩人的戶口遷到一起,他立刻就要辦成這件事情,一刻都等不及。

林小溪勸勸他,說今天也來不及了。

江嶼開車就回家拿東西,翻各類證件,這一翻出來,不得了了,小洋房的產權是江嶼爸爸江守硯的,夫妻兩名下並冇有房子。

這不行!江嶼即刻又要翻自己的存款,要買房子。

林小溪笑的不行,又攔他,笑道:“算了吧,現在買房子虧的很,過幾年再說。”

江嶼不肯聽,兩個人又熱熱鬨鬨的忙這件事。

這時間慢慢的走,也許林小溪始終冇辦法放下心結,也許江嶼偶爾也會覺得委屈,但不變的,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這故事暫時告一段落,江嶼和林小溪的生活仍在繼續。

差不多九月份,莊倩的房子才賣出去,她們跟李怡年商量,付清了分期款,又補上一部分利息。

莊倩換了個80平左右的小房子,離清吧不遠,還給林小溪留了一間房,江嶼也不敢說什麼。

過年的時候,江嶼父母說他們第一年搬到新家,要留在家裡過年,他們倆跟爺爺奶奶都到了小洋房吃年夜飯。莊倩也來了,加上潘達,八個人熱熱鬨鬨的過年。

到了初一,趙東籬也來了,林小溪壓根一點都不會做飯,淮安過年是湯圓和餃子都吃,還要吃豆角曬成乾煮的湯,因為長得像銅錢串,代表了人民群眾樸素的願望。

這麼多人來玩,最開心的就是江豚了,在林小溪的囑咐下,每個人都給它帶了禮物。

林小溪又給它包了兩百塊,放到它的新項鍊上的小紅包裡,讓它背了一整晚壓歲。

晚上睡覺時,林小溪看到了江嶼鬼鬼祟祟的往她枕頭下麵放東西。趁著他去洗澡,林小溪摸出來看,是一個放了二十五張人民幣的壓歲紅包,另一隻紅布袋裡放了一個25克的金橘子。

年前臘月二十四林小溪生日前,她看到了江嶼偷偷去線下店要做25克的金飾,原本以為是給她過生日用。

結果他生日時送了一對結婚戒指。

晚上生日宴結束了,他又拿出來一套定製的公主裙。總之林小溪當時的心情起起伏伏,穿上公主裙後,暫時實現了小時候的“美夢”,忘記了這25克的金飾,原來是新年禮物。

這晚上,江豚和林小溪都帶著壓歲禮安穩的睡了。

到了正月初五,這是林小溪身份證上的生日,先是莊倩在“聽——”熱熱鬨鬨幫她辦了一場,後來回家裡,江嶼又準備了禮物,是一套在莊倩家對門的房子,小洋房的產權江守硯過給了江嶼,林小溪的戶口雖然在這裡,但江嶼知道,她心裡可能還不安全。

這套小房子,就在莊倩家對門,就在“聽——”附近,是她的安全範圍。

到了第二年春天,那支葡萄藤冒出新的綠芽,他自己說的,他會用一生去慢慢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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