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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祭下的複仇 第33章 酒樓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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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剛被晚風吞沒,沈清歌便在「醉仙樓」朱紅門前停了步。簷角銅鈴被風撞得叮當脆響,混著樓內飄出的酒氣與脂粉香,在暮色裡織成一張奢靡的網。

春桃扶著她下車後,聲音壓得極低:「小姐,咱們回府吧,這地方魚龍混雜,萬一撞見王夫人的眼線,又要生事端。」

沈清歌卻望著二樓飄展的杏黃酒旗,眼底藏著冷光。方纔從夏府出來時,她瞥見押送夏蓮的囚車後,跟著個穿灰布短打的身影——那是夏府上的管家,食盒裡裹著的定是給獄卒的銀子,想讓夏蓮翻供改口。她特意繞路來這鬨市酒樓,既是想確認夏府是否跟蹤,更是要借人多眼雜,給暗處的影衛遞去訊息——昨夜蕭澈特意囑咐,若察覺夏府有異動,便在酒樓窗邊掛半盞燈籠為號。

「放心。」她攏了攏素色披風,發間梨花銀簪的棱角貼著頭皮,冰涼觸感讓她愈發清醒,「我自有分寸。」

剛踏入酒樓,濃烈的酒氣混著甜膩的脂粉香便撲麵而來,嗆得沈清歌下意識蹙眉。二樓雅間的雕花欄杆旁,一道錦袍身影正摟著兩個歌姬劃拳,雲錦料子在燭火下泛著流光,領口敞得極低,露出胸前懸著的金鑲玉——玉墜上「趙」字刻得張揚,正是趙德海的侄子趙承煜。他仗著叔父掌漕運鹽鐵的權勢,在京中橫行霸道,上月還強搶了禮部侍郎家的庶女,最後隻賠了百兩銀子便不了了之,京中貴女無不避之不及。

此刻他左手捏著酒壺,右手在歌姬腰間亂摸,金鑲玉隨著動作晃得人眼暈,酒液灑在衣襟上也毫不在意,隻把歌姬的嬌嗔當樂子,嘴裡還嚷嚷著:「再陪哥哥喝一杯,明日就送你支赤金步搖!」

「再來一杯!」趙承煜的聲音裹著醉意,將歌姬遞來的酒盞一飲而儘,酒液順著嘴角淌到脖頸,活脫脫一副被寵壞的紈絝模樣。周圍賓客雖有不滿,卻隻敢低頭私語——誰都知道趙侍郎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連戶部尚書都要讓他三分,他的侄子自然沒人敢惹。

沈清歌垂著眼,想悄悄往二樓靠窗的位置走,卻沒料想趙承煜的目光突然像鉤子似的粘在她身上。他眼睛瞬間亮了,一把推開身邊歌姬,不顧酒液灑了滿襟,跌跌撞撞往樓下跑,木屐踏在樓梯上發出「噔噔」的響,酒氣噴得她滿臉都是:「喲,這不是沈府的清歌妹妹嗎?也來這酒樓湊趣?」

沈清歌後退半步,避開他伸來的手,指尖悄悄掐進掌心,聲音冷得像寒潭水:「趙公子說笑了,我隻是陪丫鬟來吃些點心。」她的目光掠過他胸前金鑲玉,忽然想起母親醫案裡的記載——趙德海私鹽賬本上,曾用硃砂標注「以金鑲玉為記,通州碼頭卯時交接」,玉墜紋樣與眼前這枚分毫不差。趙承煜雖是旁支,卻也是趙德海的心腹,定是幫著打理私鹽生意,這金鑲玉便是驗貨的憑證。

趙承煜卻不依不饒,伸手就要去碰她發間銀簪,指尖帶著酒氣的溫熱幾乎要碰到頭皮:「妹妹這破銀簪倒是彆致,是哪個窮酸書生送的?不如跟哥哥走,哥哥給你打支赤金點翠步搖,再把你母親當年那架紫檀琴找回來——聽說那琴是林尚書給的嫁妝,音色絕了,哥哥正好用來給歌姬伴奏。」

「趙公子慎言!」春桃眼疾手快,抬手擋住他的手腕,聲音發顫卻不肯退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是我家小姐母親的遺物,豈容你隨意褻瀆!」

趙承煜被春桃擋了一下,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浪蕩,伸手就去攬沈清歌的腰,指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衣襟:「褻瀆?我叔母王氏說了,你娘當年雖是京中第一才女,可死了十年,早就成了枯骨!不然哥哥倒想跟她討教討教,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烈丫頭,馴服起來纔有意思!」

這話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沈清歌心口。她猛地抬頭,眼底鋒芒瞬間出鞘,直刺趙承煜:「家母的名諱,不是誰都能妄議的。你若再敢胡言,休怪我不客氣!」指尖悄悄摸向發髻裡的寒水石,棱角被她磨得鋒利,隻要再往前半寸,就能在他臉上劃出道血痕。

趙承煜被她眼底的冷光刺得一怔,隨即又笑得更猖狂,伸手就去拽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不客氣?你倒說說,你能怎麼不客氣?你爹不過是個五品閒官,連給我叔父端茶的資格都沒有,還敢跟我叫板?我告訴你,隻要我一句話,就能讓沈府在京中抬不起頭,讓你這嫡長女淪落到教坊司去!」

沈清歌側身避開,卻被他拽住了裙角。錦緞被扯得「嘶」地裂開道縫,露出裡麵素白中衣,惹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這不是沈府嫡女嗎?怎麼被趙公子這般欺負?」

「噓,小聲點!趙侍郎掌著漕運,咱們惹不起!」「聽說沈大小姐的母親當年死得蹊蹺,如今沈府被王夫人把持,她連件新衣裳都穿不起,真是可憐……」春桃氣得臉色發白,就要上前理論,卻被沈清歌用眼神製止。

她知道,此刻硬碰硬隻會落入下風——趙承煜雖是旁支,卻是趙德海的心腹,若是傷了他,定會打草驚蛇。「趙公子,」沈清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裡帶著刻意的平緩,「我是沈府嫡長女,你這般拉扯,若是傳出去,彆人隻會說趙府公子輕薄朝廷命官之女,有損趙侍郎的顏麵。」

她故意加重「趙侍郎」三個字,目光掃過他胸前金鑲玉,「更何況,聽說趙公子近日頻繁出入通州碼頭,白日裡幫著趙侍郎交接『貨物』,夜裡卻在此處尋歡作樂,若是被禦史知道,怕是會參趙侍郎『縱容親屬,懈怠公務』吧?」

趙承煜的酒勁醒了大半,臉色瞬間變了變。他近日確實常去通州碼頭,幫趙德海清點私鹽數量,上個月還因為少了五十斤鹽,被趙德海罰跪了半個時辰。那金鑲玉是驗貨的憑證,若是被禦史盯上,不僅自己要遭殃,連叔父的仕途也要受牽連。

可他又不肯丟了麵子,伸手就要去掀她的披風,指尖帶著蠻橫的力道,幾乎要扯破布料:「你少拿禦史嚇唬我!我叔父跟禦史台的李大人是拜把子兄弟,就算參了也沒用!你若識相,就乖乖陪我喝幾杯,再把你母親那架紫檀琴送我,不然我讓你在京中無立足之地!」

沈清歌的指尖緊緊攥著寒水石,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指腹已滲出細血。她知道,不能再退讓,否則隻會讓趙承煜得寸進尺。她突然往後退了一步,故意撞在身後的酒桌,桌上的酒壺「哐當」掉在地上,滾燙的酒液濺了趙承煜一褲腿。

「對不住,趙公子。」沈清歌垂下眼,語氣帶著幾分歉意,眼底卻藏著冷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遮住翻湧的怒意,「我不是故意的,隻是被你嚇得站不穩。春桃,快給趙公子擦擦,彆讓酒液凍著了。」

春桃會意,拿起桌上的粗布巾,就要往趙承煜身上擦。趙承煜嫌惡地推開她,怒聲道:「滾開!彆用你的臟布巾碰我!」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歌身上,滿是怒火,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你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惹我生氣!」

「趙公子說笑了。」沈清歌抬起頭,眼神裡滿是無辜,甚至帶著幾分怯意,彷彿真的被他嚇到了,「我隻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哪敢故意惹趙公子生氣?若是趙公子不嫌棄,改日我這就賠給你一條新的錦褲。母親說過,待人要寬厚,定不會讓趙公子吃虧。」

他隻能強壓著怒火,惡狠狠地說:「不必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免得彆人說我欺負你個弱女子!」可他剛要轉身,目光又落在沈清歌素白的脖頸上,酒勁再次上頭,眼底泛起貪婪的光,像餓狼盯著獵物。他舔了舔嘴角,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滿滿一杯酒,遞到她麵前,酒液晃出杯沿,濺在她的手背上:「不過,你若是陪我喝三杯酒,今日這事就算了。這杯酒你喝了,哥哥就不跟你計較裙角的事。」

沈清歌看著酒杯裡渾濁的酒液,她心裡一沉,麵上卻不動聲色,抬手擦了擦手背上的酒液,聲音帶著幾分虛弱:「趙公子,我近日咳疾未愈,昨夜還咳了半宿,太醫說要忌煙酒,若是喝了這酒,怕是會加重病情,到時母親又要擔心了。不如我以茶代酒,敬趙公子一杯?就當是我賠罪了。」

「以茶代酒?」趙承煜冷笑一聲,把酒壺往桌上一砸,酒液濺得滿桌都是,連旁邊賓客的衣角都沾了酒,「你彆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今日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說著,伸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指腹帶著粗糙的觸感,想強行灌酒。

那隻手剛碰到她的下頜,沈清歌便猛地偏頭躲開,同時從袖中摸出三根銀針,指尖一揚,「咻咻」飛出——銀針淬了麻筋散,是母親當年配的方子,能讓人瞬間酸軟無力,精準射向趙承煜的手腕與膝蓋後彎!趙承煜隻覺手腕一陣痠麻,酒壺「哐當」掉在地上,膝蓋也軟了幾分,差點跪倒在地。

他又驚又怒,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春桃死死按住肩膀:「趙公子,你若是再胡來,我們就喊人了!這酒樓這麼多人,總有說理的地方!」

「喊人?」趙承煜笑得越發猙獰,對著門口大喊,聲音裡滿是囂張,「來人啊!給我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抓起來!誰敢多管閒事,就是跟我趙承煜作對,跟我叔父趙德海作對!」

很快,五個穿著黑衣的家丁就衝了進來,手裡都握著鋼刀,刀身映著燭火,閃著冷光。他們是趙府的護衛,平日裡跟著趙承煜作惡,上個月還把個攔路的小販打斷了腿,此刻更是凶神惡煞地朝著沈清歌和春桃圍過來,刀光幾乎要貼到沈清歌的臉頰,寒氣順著衣領往脖子裡鑽。

「小姐,怎麼辦?」春桃嚇得聲音發顫,緊緊攥著沈清歌的衣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擋在她身前,「小姐你彆怕,我保護你!」

沈清歌卻異常冷靜,她從發髻裡取出寒水石,握在手中,對著趙承煜冷聲道:「趙公子,你若敢讓家丁動手,我就用這寒水石劃破你的臉。你每日花半個時辰打理發髻,若是毀了容,看哪家姑娘還肯嫁給你?京中的貴女們,怕是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寒水石的棱角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鋒利得能映出趙承煜扭曲的臉,她甚至往前遞了遞,讓他看清那尖銳的邊緣。趙承煜看著那寒水石,心裡頓時慌了。他最看重自己的容貌,每日都要讓丫鬟用桂花油打理頭發,連眉毛都要修得整整齊齊,若是真被劃破臉,定會成為京中的笑柄,再也沒人願意跟他往來。他隻能對著家丁怒聲道:「住手!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家丁們麵麵相覷,卻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隻能悻悻地退到門口,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沈清歌。

趙承煜揉了揉發麻的手腕,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扯沈清歌的披風,手指狠狠攥著披風的係帶:「你不是不喝嗎?你不是有骨氣嗎?那我就帶你回趙府,讓你好好學學怎麼伺候男人!我要讓你知道,跟我作對,沒有好下場!」

披風的係帶「啪」地被扯斷,素色布料滑落肩頭,露出裡麵淺灰色的中衣,領口處還打著個補丁——那是春桃連夜縫補的,此刻卻成了趙承煜嘲笑的把柄。

周圍賓客發出一陣抽氣聲,有人彆過臉去,有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沒人敢上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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