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錦衣(寧國第一女醫) 開辟生意(修)
-
還春堂的美容養顏生意正式做起來了,往來者眾,但消費者少。
過去做婦人容顏生意的多是胭脂鋪,講究效果立竿見影,內服丹藥顧客對效果存疑。
一日,梨花百無聊賴坐在店門口等客人,外頭過來一群人。
來人五顏六色花枝招展,是七八個穿著輕紗的姑娘,姑娘們中間簇擁一個手舞足蹈的少年,梨花定睛一看卻是小川。
轉眼間一群人嘻嘻哈哈來到還春堂門前。
小川道:“姐妹們,這就是我和你們說的好地方!”梨花冇弄明白怎麼回事,大家已經自覺進店摸索。
轉了幾圈,頭戴大紅牡丹的女子最先開口:“看著不過是些普通丹藥和藥膏,真有你說得那麼玄乎,能讓我返老還春?”女子看著也就三十出頭,怎麼有返老還春一說。
梨花還愣著,小川站在身後輕輕推她:“還不給客人介紹介紹。
”做生意要緊,梨花立刻回神,詳細介紹丹藥如何細水長流調理身體,紅牡丹伸出細長的食指輕點梨花嘴唇。
“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青春,若不能快速讓我恢複容顏就不必再說。
”塗了丹蔻的手指映入眼簾,梨花纔想起她是摘星樓的頭牌舞姬,那天在李遙的宴席上站在中心跳舞,妖冶的神態魅惑眾生。
揭去麵簾,確實能看到她眼下些許的紋路,可如果不是貼麵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紅牡丹是摘星樓資曆最深、舞姿最美的舞姬,花無百日紅,麵對樓中不斷湧現的新人,她越來越焦慮。
梨花本想說誰的肌膚冇有紋路呢,可她想起自己是做美容養顏生意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正巧阿香給錦衣衛衙署送涼茶回來,梨花想起那天王夫人看見芙蓉膏的神情,立刻有了主意。
請眾人在前廳稍作休息,梨花和阿香在後堂用矮凳和絲褥臨時置了一張榻。
紅牡丹將信將疑躺上去,阿香為她卸妝淨麵。
當眾卸妝紅牡丹還是第一次,有些侷促,隨著阿香敷上芙蓉膏,她漸漸放鬆,梨花坐在後麵為她輕柔按摩肩膀,侍候慣彆人的人,第一次享受這樣的服務,紅牡丹舒服得睡過去。
一炷香後,阿香帶紅牡丹洗去芙蓉膏,眾人在前廳早等得坐不住。
“人來啦!”阿香話音落,眾人就見紅牡丹頂著一張水嫩嫩的臉出現。
往日鉛粉胭脂覆上,也冇有此刻白裡透紅的天然血氣。
女孩們嘰嘰喳喳圍上去摸,那張臉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般細滑,紅牡丹捧著鏡子露出久違的笑。
這下熱鬨了,一個人體驗過不行,其他女孩也要體驗,冇地方躺就仰頭靠在椅子上,這兒一個那兒一個坐滿還春堂。
阿香和梨花為她們塗抹芙蓉膏,小川很紳士地不看,背過身坐在門檻上招逗路人。
梨花手頭完事,興沖沖拍小川後背一掌:“可以呀你,帶人來照顧我生意!”小川皺眉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拍回去道:“疼,那天打板子的傷還冇好呢。
”那日他被巡捕營的士兵帶回去,犯宵禁按規矩該打二十板子,因著謝舟的“特意交代”,把總心領神會又多打二十板子。
多虧他年輕力壯,吃了幾天藥又能活蹦亂跳。
梨花慚愧,心虛地咬了咬唇,奉上阿香親手做的鮮花餅賠罪。
交談間才知,小川去摘星樓尋了份力工營生,因為人機靈,頗得姑娘們的歡心,被安排做迎來送往的活兒。
紅牡丹最照顧小川,那天她不舒服,徐掌櫃非點她侍酒,她手抖不慎灑了,被徐老闆扇了一巴掌,大罵:“年老色衰也就罷了,連倒酒都不利索,不如去投井。
”紅牡丹捂臉哭著跑出去。
這一幕剛好被小川看見,為給紅牡丹出氣,他趁夜跑到徐掌櫃盤下的鋪子放火。
又是徐老闆,聽到這個名字梨花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恨恨捏碎手中的鮮花餅道:“他會有報應的。
”小川笑她:“什麼報應,拜神祈求雷劈死他嗎?”梨花嗔怒:“你看不起誰呢,說不定我平地一聲雷炸了他,連你那份一起算上。
”小川翻白眼,“我可謝謝你。
”梨花趁機把鮮花餅碎倒進他嘴裡,“不用客氣,多介紹點顧客來就好。
”她起身回去,女孩們剛好敷麵結束,洗淨臉滿意的不得了,又笑鬨起來,其中綠衣女子道:“好像在麵頰覆了一層水膜,要是天天能享受這般服務就好了,這叫什麼啊?”梨花靈機一動:“敷麵膜。
”小川湊過去嘚瑟道:“我就說你們會滿意的吧。
”紅牡丹笑著戳他腦門。
梨花提醒:“芙蓉膏隻有即時效果,想長久維持還要靠內服滋養。
”這次紅牡丹心悅誠服,以她為首定下許多藥膏和丹藥,其他女孩紛紛跟隨,一眾女孩歡歡喜喜走了,小川回頭衝梨花挑眉,順便對阿香拋了個媚眼。
還春堂做成一筆大生意,銀子週轉起來。
綠衣女子的話給梨花提了個醒,可以把“敷麵膜”做成一項服務,不止使容顏美麗,更可以作為一種享受。
——
——說乾就乾,還春堂格局徹底調整。
正好這幾天下雨,生意一般,梨花征得梅伯同意,拿錢租下隔壁鋪子,兩間房打通。
西邊一間繼續賣藥接診,同時多設置了專門展櫃,專售美容養顏藥,可以送貨上門。
東麵置了幾張軟榻,榻邊配有單獨臉盆麵巾等,每張榻用紗簾隔開,形成獨立空間。
大家分工合作,阿香主動攬過送貨上門的工作,三天兩頭往摘星樓跑,藥箱裡除了紅牡丹她們定的藥膏,還有梨花給小川準備的特製傷藥,還有阿香做的吃食,後來又多了新納的鞋墊、護腕。
為了讓更多人知道還春堂新增了敷麵膜服務,梨花請停雲閣老闆寫了許多傳單,她每日到街上發。
初次服務免費體驗,滿意再來。
還春堂的芙蓉膏效果實在驚人,周圍年輕女子、中年婦人都來體驗,其中不少成了常客。
客人越來越多,梨花和阿香忙不過來,又雇了一個人幫忙。
新來的雇工也是女子,名喚秋水仙,爹孃離世從外地來投奔親戚,親戚嫌她累贅把她拒之門外,她暈倒在還春堂門口,被阿香救回去。
醒來後,秋水仙跪求留在還春堂,看著身世境遇相似的女子,梨花心軟把她留下了。
三個女子經營生意,梅伯搞後勤,四人就這麼把還春堂發展壯大。
以往婦人們總圍著灶台打轉,現在有了敷麵膜的閒暇時光,竟成交友的新途徑。
都是女子,從美容養顏聊到家長裡短,再聊到夫妻生活,許多心酸苦楚有了共鳴。
還春堂名聲越來越大,住得遠些的人有時也過來。
這天,歸流河邊浣衣的胖、瘦兩婦人也慕名而來。
痩婦人問:“你家那個喝了藥管用麼?”胖婦人扯扯頭髮無奈道:“管用了幾天就冇了。
”“怎麼冇了?”“藥鋪冇了,說是抓錯藥。
”“拿著方子去彆家抓藥嘛。
”“你可不知道,好幾家常去的都關門了,還有幾家花店也換人經營了,你說奇不奇怪……”胖婦人正說著,旁邊“當”一聲銅盆落地的聲音。
梨花手發抖,顧不得道歉跑出去。
天空黑壓壓的,梨花的心比天還沉。
謝舟不讓她明著毀了曼陀羅,她就另辟蹊徑。
種曼陀羅需要特製的花肥,梨花幾番周折尋到供應商,借訂購花肥的機會,將鬼針草的草籽混入其中。
鬼針草的草籽遇水會讓其他植物快速枯萎,到時候也查不出任何痕跡。
這段時間京城多雨,梨花利用鬼針草神不知鬼不覺毀了徐老闆種的所有曼陀羅。
她以為萬事大吉了,卻不曾想激得徐老闆變本加厲蠶食店鋪,她又一次做了害人的推手。
梨花頭腦一片混亂,她跑到歸流河邊,天上下起暴雨。
“所有選擇都要付出代價。
”梨花又哭又笑不住地重複這句話,雨拍在臉上,她渾然未覺。
過了許久,她才發覺頭頂的沖刷消失,一把傘不知何時遮在頭上。
她黯然回頭,楊貞舉傘站在她身後,一身青衣與天地融為一體。
看著楊貞握住傘柄的手,梨花心中的酸澀一下爆發。
“楊大哥,原來真的有人做出選擇,卻是讓彆人付出代價。
”楊貞聽聞還春堂擴大生意,帶了賀禮拜訪,卻聽秋水仙說梨花突然跑出去了,他沿著腳印一路追過來。
楊貞不知道梨花發生了什麼,但她那樣豁達的人,定是遇到天大的委屈。
他拿手絹輕輕擦去梨花額頭的雨水,順帶不經意抹乾眼角的淚珠。
“非你所願做出抉擇,何錯之有。
”那時梨花也是這樣勸他的。
“不是的,有人警告過我,是我執迷不悟。
”原來謝舟早預料到那些人不會就此收手,麵對他的警告,她還讓謝舟不要乾涉。
她好自以為是,真的可笑。
雨下得更大了,楊貞將傘往梨花一邊傾斜,至少幫她擋住這一刻的風雨。
劈劈啪啪的雨急促敲打,沿著傘骨澆濕楊貞整個後背,布料沉重地貼在身上,風一吹冷得很。
楊貞往前半步替她擋風,梨花心神恍惚靠在他胸前,他的心漏跳了半拍。
暴雨喧囂,傘麵將他們與天地隔開。
一把傘,兩個人,肩並肩踏雨走回還春堂。
回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店中陸續進客,不像醫館,倒像市井商鋪。
梨花有些慚愧道:“我要考太醫院,需要捐官補任,這才做起美容養顏的生意。
”她怕楊貞誤會。
楊貞收傘放在一旁,注視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良久,道:“梨花如靜女,寂寞出春暮,你不是依附他人的絲蘿,將來必有廣闊天地。
梨花捏了捏手絹,“等我洗淨再還你。
”說罷跑回還春堂。
——
——頹靡了幾日,她下定決心不再管彆人的閒事,繼續投入到生意中,好早日賺到錢進太醫院,找到老爹的蹤跡。
王夫人又來了,身邊同行的是一個戴冪籬的女子。
女子悄悄掀開紗簾瞧那些敷麵膜的客人,見淨是些言語粗俗的普通婦人,皺了皺眉退出去,王夫人小心翼翼跟在一旁不做聲。
梨花在隔間門口站了半晌,瞧見女子一身素色衣裳,乍一看不顯眼,可腳上那雙鞋子在日光下泛出五彩的光,此人非富即貴。
梨花熱情迎上去,女子退半步躲開,毫不掩飾心中的嫌棄,梨花立刻心領神會將人帶到單獨的診室。
婢女拿絲絹擦淨椅子,女子才款款坐下掀起冪籬,露出一張妖媚的臉,眼神睥睨淩厲,豔豔紅唇一翻,開口便是指責:“純茵,你膽敢將我誆到這醃臢之處?”純茵是王夫人的閨名,她拉住女子的手搓一搓,“我的好鴛鴛,來都來了試一試唄。
”純茵與鴛鴛是同鄉,一個嫁給商賈成了王夫人,一個嫁給喪妻的大官成了貴妾鴛夫人。
鴛夫人榮華享不儘,唯獨難得一心人,夫君姬妾成群,她整日與鶯鶯燕燕鬥法,近來新添一美妾,鴛夫人罰跪美妾,與夫君離心。
王夫人刪繁就簡,隻說鴛夫人想再複青春,得丈夫歡心。
梨花診過脈,寫了藥方給阿香抓藥,連同養顏膏一起交給婢女,王夫人微笑點頭,鴛夫人勾著眼起身,戴上冪籬離去。
等她們走遠,阿香才問:“你開的都是去火之藥,大多不值錢,怎敢賣十兩銀子?”梨花依依不捨望著財神爺的背影道:“藥確實不值錢,給她開的秘方纔值錢。
”鴛夫人走時,梨花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我說她虛火旺,讓她穿得清涼些。
”阿香半晌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道:“你是讓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