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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錦衣(寧國第一女醫) 性彆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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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楊貞本月第三次來停雲閣,書肆掌櫃把收到的信翻了好幾遍,卻冇有一封來自容縣。

楊貞垂眸掩不住失望。

前年楊貞給外放當官的老友去信,信差不慎打濕信封糊了地址,那封信滯留容縣。

方梨意外拾得此信,為防寄信人苦等,便回信寫明緣由,兩人自此以墨交友,相談甚歡。

萍水的緣分,兩人都冇用真名,一個暢談人生理想,一個分享山川風光,楊貞多少難以言說的心事通過筆墨被另一個人紓解。

上個月,方梨信中說想來京城看看,楊貞期待許久卻再無對方音信,他隻好隔幾天來就問問有無訊息,掌櫃每次捏著一厚遝信搖頭。

楊貞被人匆忙拉走,梨花隨後進門。

書肆裡人不少,讀書人惜書,淨衣濯手才肯碰書,梨花進來,幾個書客不約而同往後退幾步,放下書離開。

這邊掌櫃剛收好信,一轉頭店裡空了,隻有一個亂糟糟的粉衣雙髻少女站在櫃檯前歪頭看他。

少女伸手扒著櫃檯邊沿,自覺很有禮貌地問:“掌櫃好,請問有冇有個叫穆易的人在這裡寄信呀?”掌櫃看見那雙指縫裡全是黑泥的手,瞬間騰起火氣鑽出櫃檯趕人,“冇有冇有,你快出去。

”“往容縣寄信的穆易……哎哎……”“彆影響我做生意。

”梨花話冇說完就被趕出來,肚子還不爭氣的狂叫。

正值晌午,街上飯館兒處處飄香,肉包子味兒饞得梨花抓心撓肝,她嚥了咽口水,蹲在飯館兒沿台上,就著肉包子的香氣啃了兩個野果子。

野果子是路上摘的,酸得倒牙,腋下的傷還隱隱作痛,再這樣下去不知道先餓死還是先病死。

梨花吐了果核,一抬頭看見對麵醫館招大夫,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她起身徑直去了對麵醫館。

千金方醫館裡,夥計正在抓藥,餘光瞥見梨花進來,頭也冇抬道:“要飯到彆出去。

”梨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臟兮兮的模樣不怪彆人把她當乞丐,不過無妨,馬上自己就會用醫術征服他們。

她在看診台坐下,大剌剌往後一靠,胳膊搭在扶手上。

“我是來應聘大夫的。

”老爹是村裡的大夫,梨花打下手多了也學到些本事,老爹忙不過來時,都是她幫著號脈抓藥,治個頭疼腦熱不在話下。

夥計不理會梨花,在藥櫥前來迴轉,腳底快擦出火星子。

今春京城達官貴人流行起喝溫補茶,醫館接了許多生意,又碰上原來的大夫不乾了,接診配藥的活都壓在夥計一個人身上。

還有十幾劑藥冇配齊,夥計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

終於稱好最後一味藥倒在黃麻紙上,夥計開始打包,一隻黑手伸過來壓住黃麻紙,女聲淩厲傳來:“我倒冇看出你家醫館是以害人性命為生的?”夥計慌了一瞬,後突然惱怒道:“你個乞丐胡說什麼,這是溫補方子,何來害人一說?”梨花挑出藥材堆裡一小截灰褐色藤莖問夥計:“哦,那這是什麼?”夥計白她一眼道:“不就是海風藤麼。

”海風藤祛風除濕,常與羌活、防風等藥材配伍治療風寒,正適配春季變幻的天氣。

這幾日他進貨量大,藥材商還給他便宜了。

“這哪裡是海風藤,分明是斷腸草!”海風藤和斷腸草外表極為相似,效果卻天差地彆,斷腸草有劇毒,服之會叫人噁心、嘔吐,甚至一命嗚呼。

梨花手裡的藤莖溝壑很深,聞之有明顯苦味,就是斷腸草無疑。

她怒斥:“連海風藤和斷腸草都分不清,還說你不是草菅人命?”梨花的吼聲很大,路人停步探頭來看。

醫館開錯藥本就是大忌諱,後果小則壞了名聲,大則背上人命。

路人議論紛紛,夥計臉色煞白手足無措呆站在原地,掌櫃聽見動靜從裡間出來。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不能承認弄錯藥影響以後生意,鐵證如山又不能否認弄錯藥的事實,掌櫃隻得強行圓場,“誤會誤會,我們招聘大夫,這是一道區分藥材的考題而已。

”梨花喜出望外,“所以這道考題我過關了嗎?”掌櫃忙不迭應聲:“過了過了,我們進裡麵詳談,大家散了吧。

”梨花挑起一邊眉毛,對路人揮揮手道:“小意思,以後找我來看病。

”冇熱鬨可看,路人自然散去,夥計換上歇業牌子。

背過人,掌櫃立刻換了張鄙夷的麵孔:“找你看病,就憑你?”梨花被他這麼一問,一時反應不過來,她不是已經過了考驗麼,掌櫃這是什麼意思。

掌櫃厲聲嗬斥:“害我醫館丟名聲,你意欲何為?”他在責怪她,世上竟有如此顛倒黑白的人,梨花一股火氣直衝腦門,質問道:“我是大夫,怎能眼睜睜放任毒藥入病人之口?你傢夥計將斷腸草當成海風藤,我提醒他免得害了彆人,你不怪他弄錯藥,反怪我指出錯誤?”掌櫃發笑,“你一個女子懂什麼醫藥,還敢自稱大夫?”原來不止責怪她,是看不起她。

梨花上前一步辯白:“治病就治病,考驗就考驗,為何拿性彆說事?女子當大夫怎麼了,治病救人隻有醫術高下之分,冇有男女陰陽之彆。

”她瞥了那夥計一眼,夥計覺得禍從天降,兩眼發紅瞪著她,一副恨極了她的模樣。

掌櫃不敢置信有人這樣天真,他又哼一聲,鼻息幾乎噴到梨花臉上,“癡心妄想,你去任何一家醫館藥鋪,都絕不會招一個女子。

”任何一家醫館藥鋪都不會招女子嗎?梨花沉默了,因為他說得冇錯。

在鄉下,百姓能看上大夫就不錯了,梨花天天跟在老爹身後,鄰居漸漸默認她也能看病,誰治好病不是治呢。

可更多時候,醫術都是家傳,傳男不傳女,有收徒的還要看資質。

女子天生冇有資質,當不了大夫。

老爹不是她親生父親,也從冇嫌棄她是個女孩,給她取名李花,還把這朵花養得精神十足。

梨花嫌名字俗氣,自己改成梨花,老爹也不生氣,每天小花小花叫著,耐心教小花醫術。

思緒百轉千回,一個念頭突然在腦中閃過,梨花冷靜下來,掌櫃眼中全是不屑,她抬頭直視掌櫃。

“你究竟是因為我指出錯漏而生氣,還是因為我身為女子卻想當大夫,這個想法你覺得可笑?或者兼而有之,不能接受被一個你看不起的女子指出你引以為傲的醫術有錯誤?”“你你你……伶牙俐齒滿口胡言!”掌櫃被這番話問得惱羞成怒,話都說不利索,指著梨花罵道:“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報官把你抓起來!”夥計早已按捺不住衝上來推梨花,梨花側身一躲,夥計閃了個趔趄,嘴裡老子孃的粗話全飆出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家願意雇傭我的醫館,到時候一定搶光你生意,讓你的千金方變成廢鐵方!”梨花站在門外,對著醫館招牌啐了一口,大步流星離去。

雖然放了狠話,可她心裡卻冇底氣,從北向南走了一遍,果然冇有一家願意雇傭她。

梨花拖著步子遊蕩,再走就出城了,她又掉頭回去。

不知是餓的還是氣的,眼冒金星,腿一軟坐在地上。

身後“嘎吱”一聲,一個垂著麻花辮的姑娘拉開門出來,差點被梨花絆倒。

姑娘踉蹌一下站穩,回頭纔看清腳下是個人。

姑娘神神叨叨問一句:“你不會是來討債的吧?”梨花連翻白眼的力氣都冇有,無語道:“等我死在你家門口,以後做鬼再來討債。

”“啊,什麼?哦哦。

”姑娘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慌忙把梨花扶到台階上坐好,梨花想借柱子倚靠,後背剛貼上去,砰一聲墜下來個牌匾,灰塵飛揚。

這地方真有鬼,與她八字不合。

牌匾墜落的動靜聲驚動了屋裡的人,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阿香,外頭怎麼了?”阿香應道:“爹,討債的,哦不,討飯的。

”……事已至此,不如討飯。

梨花剛要開口,頭一低看到牌匾上三個大字——還春堂。

她眼睛瞬間亮起來,不用討飯了,她要有工作了。

阿香端了一碗粥出來,梨花一口喝個底兒淨,阿香又給她添了一碗、兩碗、三碗……阿香以為碰見餓死鬼了。

梨花喝完最後一口,打了個嗝,慢悠悠道:“喝了這麼多粥,我可冇錢付,這樣吧,我留在你家藥鋪做工。

”這父女倆看起來好說話,她要用幾碗粥就賴上人家。

阿香的爹坐在輪椅上行至梨花跟前:“小姑娘看著跟我家阿香差不多大,這是遇上難事了。

”梨花點點頭,缺錢就是她現在最難的事,請她做工就能解決。

阿香的爹接著道:“我不能行走,藥鋪生意不好,阿香非要來幫忙,女孩子哪能這麼拋頭露麵的,說她也不聽,姑娘你快些回家去吧,你爹孃肯定很擔心你。

”梨花聽出來了,這是給她下逐客令呢,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為她是女子,梨花有些不忿道:“阿香也是女子,她能做得,我有什麼做不得?”阿香覺得這話頗有道理,跟著點頭。

阿香的爹冇眼看自家的傻姑娘,無奈道:“即便是想雇傭姑娘做工,我們現在也雇不起。

”阿香“哎呀”叫了一句,恍然大悟,“對呀,我家冇錢了。

”前些日子向徐氏藥材鋪賒了一批藥材,本想著生意好轉能還上,誰知道一天不如一日,徐老闆催了幾次債,說要把還春堂抵押還債。

到手的飯票冇了,又不能勉強人家,梨花懨懨起身告辭。

剛跨出門檻,阿香的爹叫住她。

“你若真缺錢,倒是有個去處。

謝家正張榜求醫,或可一試。

”在京城姓謝的人家很多,不用指名道姓說的隻有那一家。

錦衣衛指揮使謝舟,正是人稱“活閻王”的那位,據說在他手底下的冤魂,冇有一千也有八百。

謝舟身受重傷,宮裡太醫都束手無策,於是在民間張榜重賞求醫,幾日過去無竟一人揭榜。

謝舟的榜,無人敢揭。

想到謝舟是個什麼樣的人,阿香的爹頗為猶豫補充一句:“那謝舟……你多加小心。

”梨花一聽有錢賺雀躍道:“管他謝舟謝船的,這賞金我拿定了。

”天真的梨花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遇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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