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儘,雲散夜未明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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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梨推門進去時,他正望著窗外發呆,側臉在晨光裡瘦削蒼白。
“坐。”他聲音沙啞,指了指床邊的椅子。
兩人沉默了片刻,窗外傳來戈壁風掠過胡楊的沙沙聲。
“其實被綁架那次後我總夢到你在血泊裡。”謝雲遲忽然開口。
“醒來就看見你安靜睡在隔壁床,才覺得喘得過氣。”
她第一次聽他說這些。原來那座沉默的冰山底下,也藏著驚濤駭浪。
“可惜我太蠢,”他轉頭看她,“以為把你拴在身邊就是補償。”
沈晚梨把溫水遞給他:“都過去了。”
謝雲遲接過杯子,指尖在杯壁摩挲:
“那篇論文,我重新提交了修訂版,第一作者是你。”
“不重要了。”沈晚梨望向窗外,勘探隊的車隊正揚起塵煙遠去。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忽然問:“聞序川……他對你好嗎?”
沈晚梨眼角彎起細紋:“他前幾天給我煮奶茶,把鹽當糖放了大半罐。”
謝雲遲怔了怔,竟低笑出聲。
笑聲牽動傷口,他咳嗽著,眼角卻有水光閃過。
出院那天,戈壁灘下起罕見的太陽雨。
聞序川撐著傘把沈晚梨往懷裡帶,抬頭看見住院部門口的謝雲遲。
雨簾中,兩個男人對視片刻。
謝雲遲微微頷首,轉身走向來接他的專車。
後視鏡裡,他看見聞序川正手忙腳亂地給沈晚梨擦濺到臉上的雨水,她笑著躲閃,眼裡的光比彩虹還亮。
三個月後,沈晚梨提交的《戈壁脆弱生態保護方案》被列為重點課題。
聞序川賴在實驗室陪她熬通宵,半夜舉著地質錘當話筒唱跑調的情歌,被值夜大爺罵得抱頭鼠竄。
次年開春,他們休了年假。
聞序川翻著世界地圖碎碎念:“去看冰島極光?還是撒哈拉星空?”
沈晚梨隨手一指,戳中了南太平洋某個小島。
在庫克群島的潟湖邊,聞序川突然單膝跪地,掏出個易拉罐拉環:
“鑽石掉海裡了,先拿這個頂頂?”
沈晚梨笑著伸出腳,把拉環套在腳趾上:“湊合吧。”
潮水漫過腳踝時,他變魔術般摸出枚鑽戒,眼睛亮得勝過整片星海:
“沈晚梨,要不要和我一起,把地圖上所有冇人去的角落都踩上腳印?”
她俯身吻住他,鹹澀的海風裡混著眼淚的甜。
後來他們在大堡礁養珊瑚,在亞馬遜雨林救樹懶。
聞序川的相機裡全是沈晚梨的側臉——
她舉著樣本瓶在火山口皺眉,舉著鐵鍁在雨林裡挖化石,鬢角沾著泥點,笑容卻比朝陽燦爛。
某天深夜,沈晚梨收到謝雲遲的郵件。
附件是西北防風固沙項目的表彰名單,她的名字在首位。
正文隻有一張照片:格陵蘭島的極光下,他獨自站在觀測站前,身後冰川泛著幽藍的光。
身後傳來暖意,聞序川睡眼惺忪地摟住她:
“夢到你把我的標本丟北冰洋了……”
沈晚梨笑著關掉檯燈。
月光透過帳篷縫隙,在聞序川送她的戒指上流淌。
戈壁的星空在記憶裡旋轉,化作南半球的銀河。
聞序川在睡夢中嘟囔著把她摟得更緊。
沈晚梨靠在他懷裡,聽見帳篷外企鵝群歸巢的喧嚷。
她想起昨天視頻時,謝雲遲在格陵蘭的極光裡說:“這樣很好。”
確實很好。
有人終其一生尋找港灣,有人註定要成為自己的風帆。
而她何其幸運,遇見另一艘願意在風暴裡和她並肩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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