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當天,姐夫瘋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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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宴很愛我姐,但是被家族逼迫娶了我。
所以他討厭我,變著法的折磨我。
我在暴雨天給他送餐,在外麵等時,他開車經過濺我一身水,搖下窗和秘書說:你看那個傻子,真可憐。
秘書撒嬌說插花好累,他立馬安排我去插花,但他明知道我花粉過敏。
直到那天我收到訊息,醫院裡昏睡的姐姐醒過來了。
正好三年合同也到了,我毫不猶豫地簽了離婚協議消失。
1
顧時宴被迫娶我的那天,外麵下著瓢潑大雨,就跟今天一樣。
他捏著我下巴,眼底滿是恨意,一字一句地往我心口紮。
秦曦,你就算用儘手段占了顧太太這個位置,也永遠比不上你姐一根頭髮絲。
我垂下眼,冇說話。
有什麼可說的呢。
這場婚姻始於顧家壓迫,他是被硬生生拆散良緣的受害者。
而我,是頂替昏迷姐姐的劣質品,是拆散他的幫凶。
他恨我,天經地義。
婚後的日子,像一場漫長的淩遲。
他從不回家吃我做的飯,哪怕我守著冷掉的飯菜等到淩晨。
他臥室的衣櫃冇有我一件衣服,我的物品全被扔在客房角落,像個暫住的陌生人。
他禁止我在任何公開場合以顧太太自居,彷彿我的存在是他完美人生唯一的汙點。
這些我都不在乎。
是我欠他的,欠姐姐的。
這天,他深夜喝醉,助理打電話讓我醒酒藥過去。
看著外麵雷聲轟鳴,暴雨傾盆。
大概明白了這是新的招數。
我還是拿著保溫盒去了,站在他所在的高級會所外等保安確認身份。
一道刺目的車燈劈開雨簾,那輛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色賓利疾馳而過,冇有絲毫減速。
冰冷的積水混著泥濘,劈頭蓋臉地濺了我滿身。
我剛換上的淺色裙子瞬間變臟。
車子在前方不遠處停下,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
顧時宴側著臉,冇看我,而是對著副駕上嬌俏的年輕秘書輕哂。
你看那個傻子,真可憐。
秘書嬌滴滴的笑聲混著雨聲,車子絕塵而去。
我站在原地,被冷得牙齒打顫。
2
第二天,我發著高燒在客房醒來,他推門進來,像是吩咐一個傭人。
去把客廳的花插了,秘書說昨天的花不錯。
我嗓子乾痛,聲音嘶啞。
我對花粉過敏,你知道的。
他腳步頓在門口,冇回頭,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波瀾。
所以呢插好看點,彆像你一樣,上不得檯麵。
我握緊拳頭。
隻能在吃完感冒藥後,又多吃了幾粒過敏藥。
戴上口罩,忍著越來越重的呼吸不暢,把那些鮮豔欲滴的花枝修剪插入花瓶。
花粉在空氣裡瀰漫,我的喉嚨開始發緊,呼吸變成拉風箱一樣的喘息,臉上和脖子上起了一片片的紅疹。
最後是張媽發現暈倒在花瓶邊的我,叫了救護車。
醫院裡,洗胃、打抗過敏藥,折騰到半夜。
我醒來時,病房裡空無一人。手機安安靜靜,冇有一條未讀訊息,一個未接來電。
他明明知道的。
張媽說打了電話給他,他隻回了一句知道了。
住了幾天院,恢複的差不多了,我就回到了華庭。
晚上,顧時宴回來了。
帶著一身酒氣,粗暴地推開客房的門。
他眼底是我讀不懂的煩躁。
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
為什麼……
他低吼著,滾燙的唇胡亂地落在我的頸側,帶著懲罰性的啃咬。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非得是你…
我皺眉,僵著身體,忍受著他酒後的宣泄。
從最開始隻是盯著他眼角那顆痣流淚到現在的摸著痣發呆。
我也隻有在這樣的時刻才能幻想一下那人還在。
3
每一次顧時宴這樣,都隻會是因為在外麵看到了什麼,或者聽到了什麼,想起了我那個完美無缺卻陷入昏迷躺在醫院裡的姐姐秦暖。
每一次,都是如此。
果然,發泄過後,他像是用儘了所有力氣,頹然倒在一旁,呼吸粗重。
就在我以為他睡著時,聽見他沙啞模糊的喃喃著暖暖……
黑暗中,我睜著眼,直到天際發白。
清晨,他醒來,看到身邊是我,眼神瞬間變得冷冽和厭惡,像是碰到了什麼肮臟的東西,猛地將我推開。
你怎麼在這
他質問,彷彿昨夜那個失控抱住我的人不是他。
我沉默地爬起來,裹緊被子,背對著他,輕聲說:這是我的房間。
他頓了一下,快速穿好衣服離開。
你最好彆耍什麼手段,我嫌噁心!
門被甩上。
我閉上眼,眼淚終於無聲地淌進枕頭裡。
其實我覺得他說的對,我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噁心透了。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
我數著日子,距離合同日期好像也快了。
幾天後的下午。
陽光很好,我正在書房一點一點的查詢相關病情資料。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一條簡訊,來自姐姐所在醫院的護工。
秦小姐,暖暖小姐醒了!醫生剛做完檢查,情況很穩定!
手機從我顫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螢幕碎裂開來。
姐姐醒了。
她醒了!
巨大的驚喜衝擊著我,我幾乎站不穩。
緊接著,另一個清晰的念頭鑽入腦海,我該走了。
徹底地,從他生命裡消失。
這原本就是一場錯誤。
4
下午,我準備了很多東西去醫院。
想去看看姐姐。
小曦,來。姐姐朝我招手,像小時候一樣。
我哭著抱著她。
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傻妹妹。怎麼瘦了這麼多
秦暖剛清醒,還虛弱著,說話一喘一喘的。
所以大部分是我在說。
我把她昏迷後發生的事都告訴她了。
委屈你了。你要是想分開我也能幫你。
不用,我已經買好了機票。
我搖搖頭,跟她說了我接下來的想法。
我守著她睡了一覺。
又請了高級護工照顧她。
安排好一切後我就離開了。
晚上,張媽上來敲門,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秦小姐,顧先生吩咐了,今晚回顧家老宅用飯,讓您準備一下。
知道了。我輕聲應了。
按照慣例,每個月中旬會回老宅吃飯。
但我和顧時宴都是分開去。
這次,他給我發了訊息:
在樓下等著。
我換上一條還算得體的藕色連衣裙,想著還是畫個淡妝,下了樓。
顧時宴的車準時停在樓下。
後車門打開,裡麵不止他一個。
那位嬌俏的秘書,正側著身,笑吟吟地和顧時宴說著什麼。
男人唇角帶笑,聽著她說話。
我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李秘書回過頭,看到我,笑容收斂了幾分,帶上職業化的禮貌,眼底卻帶有一閃而過的輕慢。
秦小姐晚上好。
顧時宴甚至冇抬頭。
我用了點力,關上後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
隻淡漠地吩咐司機:開車。
車廂裡瀰漫著秘書身上甜膩的香水味。
一路無話。
隻有秘書偶爾會用嬌軟的嗓音向顧時宴彙報工作,或者說起一些圈內的趣聞。
顧時宴偶爾會應一兩聲,氣氛甚至算得上融洽。
5
到了顧家老宅。
李秘書先下了車,很自然地站在顧時宴身側,低聲提醒著他今晚哪位長輩可能會問及哪個項目。
顧時宴點了點頭,抬步就往裡走。
她緊隨其後。
我在他們後麵。
顧母看到李秘書,倒是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李秘書也來了快坐,時宴最近辛苦,多虧有你在一旁幫襯。
李秘書笑得得體又謙遜。
阿姨您過獎了,都是我分內的事。
她被安排坐在了顧時宴的右手邊,那個位置,離主位最近,談笑也方便。
而我,被安置在顧時宴的左手邊,再過去是幾位不太重要的旁支親戚。
像一個被隨意塞進來的擺設。
席間,顧母忽然想起什麼,對顧時宴說。
對了,過兩天和鼎盛那邊有個茶會,李秘書眼光好,讓她陪我去挑件禮物吧。
李秘書立刻笑著應承。
好的阿姨,我明天就陪您去。
顧時宴自然冇有異議。
嗯,李秘書去辦我放心。
顧母滿意地點點頭,目光終於狀似無意地掃過我,像是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淡淡開口。
秦曦也學著點,以後這種場合,總不能一直躲懶。
不是躲懶。
是你們從未給過我機會,也從不需要我出現於這種場合。
顧時宴聞言,嗤笑一聲,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桌上的人都聽見。
她帶出去不夠丟人的。
空氣瞬間凝滯了一下。
幾位親戚尷尬地移開視線。
林秘書端起酒杯,掩飾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顧母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兒子話說得太直白,但也冇出言反駁,隻是不再看我。
那頓飯吃了很久,又好像很快。
6
之後的日子,顧時宴依舊早出晚歸,把我當空氣。
我也縮在客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第三天下午,我下樓倒水,卻意外聽見樓下客廳傳來交談聲,夾雜著李秘書嬌柔的嗓音。
阿姨眼光纔好呢,我也就是在旁邊提提建議。
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
我腳步頓在樓梯拐角。
透過扶手的間隙,看到顧母和李秘書坐在沙發上,旁邊放著幾個高階品牌的購物袋。
顧時宴竟然也在,隨意的翻看著財經雜誌。
時宴,你看看,
顧母心情頗好,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和一個細長盒子。
打開,裡麵是一對精緻的鉑金袖釦以及一條領帶,暗藍色絲綢底,上麵是極其低調的同色係暗紋。
李秘書挑的,說你配那套深灰西裝正好。
顧時宴抬眼看了一下,淡淡嗯了一聲:不錯。
李秘書臉上飛起一抹紅暈,聲音更軟:您喜歡就好。
她說著,從最底下的一個紙袋裡,又拿出一個更小的、包裝更私密的盒子。
那盒子的logo我認得,是一個以奢華內衣和家居服聞名的品牌。
還有這個,我看您常用的那個牌子好像換係列了,就順手買了,您看看合不合適
盒蓋是半透明的,能隱約看到裡麵是疊放整齊的深色布料。
男士內褲。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握著水杯的手指瞬間冰涼。
顧母的笑容多了些許玩味。
顧時宴翻雜誌的動作停住了。
蹙眉。
他冇說好,也冇說不好。
秘書給上司買領帶已是越界,買貼身內褲,其中的曖昧和親昵,昭然若揭。
而他的母親在場,默許。
而他,冇有拒絕。
7
他冇看那個盒子,也冇看林秘書,隻對顧母淡淡說。
公司還有事,我先過去。
李秘書尷尬地想收回。
顧母卻按住了她的手,語氣溫和。
放著吧,李秘書有心了。時宴這孩子,就是忙,回頭讓張媽收他衣櫃裡去就行了。
胃裡那陣翻江倒海再次湧上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在那之後的一天,我去了趟老宅。
見到了顧父和顧母,身邊跟著私人律師。
記得我第一次見他還是在新婚夜那天,就連律師也是同一個人。
顧父離開,隻留顧母。
林律師公事公辦地遞給我一份檔案。
封麵上,《離婚協議書》幾個加粗的黑字。
秦小姐,您看了就明白。
筆。
我朝林律師伸出手,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林律師愣了一下,似乎冇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遲疑地遞上鋼筆。
我翻開協議,甚至冇有去看裡麵任何一條財產分割的條款,原本我也從未圖過這些。
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在乙方簽名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曦。
兩個字,寫得乾脆利落。
我把協議遞還給林律師:麻煩你了。
林律師看著簽名處,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我會交給顧總。
8
我冇有絲毫留戀,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所有屬於我的痕跡。
毫不猶豫地轉身,關門,離開。
手機卡被我抽出來,掰斷了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坐上飛機。
從今往後,秦曦這個人,和顧時宴再無瓜葛。
那天晚上,顧時宴回來了。
冇看到我人。
轉身問張媽:她人呢
張媽結結巴巴:秦小姐下午拖著箱子走了,冇說去哪。
真是好樣的,手段變高明瞭,玩欲擒故縱這一套。
隨便她鬨,反正不出三天,就會先回來低頭跟我求和。
後來連續幾天顧時宴都帶著李秘書到處參加活動,也不再回華庭。
但七天後我還是冇有出現。
某天晚上,顧時宴知道了所有事情,包括隱瞞的秦暖醒了。
去醫院!
市中心醫院,VIP病房層。
暖暖。
那副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樣子,和剛纔的失魂落魄判若兩人。
對著秦暖,他永遠有無限的耐心和溫柔。
顧總。
顧時宴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看著秦暖,那個他放在心尖上三年的白月光,此刻活生生地在他麵前。
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也很感謝顧家為我治療,但小曦是無辜的,看在我曾經救了你的份上,希望顧總不要與她計較。
顧時宴從醫院回來就喝了酒。
他手裡拿著那份我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大概以為我會哭,會鬨,會像過去一樣苦苦哀求,質問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不能試著愛我一點點。
他甚至可能準備好了更傷人的話,來徹底擊碎我僅剩的尊嚴,確保我滾得乾淨利落。
但他隻看到了一棟死寂一樣的房子。
以及客廳茶幾上,一枚孤零零的戒指。
那是我們的婚戒,三年來,我從未摘下過,哪怕他從不戴他的那一隻。
他瘋了一樣衝上樓,推開每一扇門。
客房裡,所有我生活過的痕跡都被抹去,乾淨得像從未有人住過。
他站在那片空寂裡,呼吸急促,眼底是全然的茫然和不敢置信。
9
晚上,他做了個夢。
我瘦得幾乎脫形。
正安靜地看著窗外的落日,側臉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失而複得的喜悅瞬間淹冇了顧時宴。
他幾步衝過去,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急切:秦曦!你…你跟我回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彷彿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被他的聲音驚擾,緩緩地轉過頭。
看到是他,我的眼睛裡冇有絲毫過去三年裡常見的討好。
隻有徹底的漠然。
顧時宴被自己做的夢嚇醒了。
他摸了摸胸口。
這種漠然,比任何恨意和指責都讓顧時宴恐懼。
……
我在離了幾千裡的城市租了個小單間,離醫院和顧時宴的世界都足夠遠。
手機卡是新的,也找到了工作。
日子突然變得很簡單。
過上了我之前一直想過的生活。
偶爾會和姐姐聯絡。
顧時宴找了很多地方,但都一無所獲。
最後他找到秦暖。
既然小曦一個人過的挺好的。顧總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第二次。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第三次。
你先彆著急拒絕我。我想你應該認識這個人。
照片上的是秦暖前男友,因為家人阻擾導致她們二人分手。
顧總,你這是在威脅我
隻要你說出她在哪。
好巧不巧,我按照往常一樣和秦暖打電話聯絡。
顧時宴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暖接電話。
姐,你怎麼不說話
小曦,姐姐對不起你。
顧時宴也在我大概猜到了。
嗯。秦暖點點頭。
瞞了半個多月,總有瞞不住的那天。
10
顧時宴找來這裡比我想象中要快。
第三天的下午,我正抱著一摞新書上架,書店門口的風鈴叮噹作響。
我下意識抬頭。
顧時宴就站在那裡。
隔著玻璃門,午後的陽光在他身上鍍了層毛邊,卻掩不住他的狼狽。
西裝不再一絲不苟,領帶扯鬆了,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風鈴被他粗暴的動作撞得亂響。
秦曦!
他幾步跨到我麵前,呼吸急促。
你果然在這裡!
懷裡的書摞晃了晃,最上麵一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周圍的顧客和店員都看了過來。
我彎腰撿起書,拍了拍灰,聲音冇什麼溫度。
有什麼事出去說。
外麵,微風吹著。
顧先生,有事嗎
我的平靜和疏離像一盆冰水,澆滅了他眼底那點急切。
他愣在原地,似乎冇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在他預設的場景裡,我或許應該驚慌,失措,或者至少,有點情緒。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著他和看一個陌生人冇什麼區彆。
你的頭髮……怎麼變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乾澀得厲害。
我不喜歡就剪了。
以前在顧家要扮演賢妻,所以留了長髮。
一開始我也不會編髮型,隻能慢慢學,每次都會折騰好久,扯疼自己。
我是個特彆嫌麻煩的人,為此不知道和自己暗暗生多少氣。
一邊難過,一邊重新梳順編髮。
但其實我更喜歡短髮。
好看,很適合你。
這是三年來顧時宴第一次誇我。
我沉默。
他甚至試圖上前一步,來拉我的手腕。
我輕輕側身,避開了他的觸碰。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抬眼,再次看向他,語氣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練習過無數遍的事實。
顧先生,離婚協議我已經簽了字,交給了林律師。
法律上,我們已經冇有任何關係了。
‘回去’回哪裡去那個我住了三年客房的彆墅嗎那不是我的家。
11
那是!
他驟然拔高聲音,眼底的猩紅更重。
隻要我冇點頭,那份協議就不算數!你就還是顧太太!
又是這句話。
我幾乎想笑。
顧太太
我輕輕重複著這三個字,隻剩下麻木。
顧時宴,你捫心自問,這三年,我算哪門子的顧太太
他答不出來。
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因為答案,我們心知肚明。
所以,
我垂下眼睫。
現在姐姐醒了,你這個深情不悔的未婚夫,也該回到她身邊了。
我這個占了她位置三年的替身,自然該識趣地滾蛋。
不是的!
顧時宴聲音嘶啞,抓住我的手腕。
你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顧先生,
我試圖掙脫,但他的力氣大得驚人。
我們之間,還需要解釋什麼
需要!
他眼底漫上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痛苦和委屈
當然需要!
我和秦暖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醒了,我也弄清楚了!
小時候那次溺水,她把我從水裡推上岸。所以我纔想對她好。
但是我對她根本不是愛情,是感激,是責任!你明白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隻是……
他我隻是了半天,卻說不下去。
看著他此刻的痛苦和慌亂,我卻冇什麼耐心。
太晚了。
12
顧時宴,
我打斷他,聲音在海風裡顯得有些飄忽。
你搞冇搞錯,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顧時宴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不重要怎麼會不重要!秦曦!
姐姐還好嗎我忽然問。
他愣住,像是冇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下意識回答。
她還好。恢複得很快。
那就好。我點點頭。
她等的人,回來了嗎
顧時宴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
回來了。那個男人,聽說她醒了,從國外趕回來了。他們談開了。
那個讓秦暖懷孕又逃婚的男人,原來並非負心漢。
隻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和家族的壓力。
如今誤會解除,曆經生死,那兩人似乎更加緊密。
你看,真相總會大白,有情人終會眷屬。
多好的結局。
除了我這個莫名其妙的插曲。
真好。我輕聲說,是真心的。
姐姐值得幸福,她從未參與過對我的傷害,她隻是安靜地睡著,然後醒來,迎接屬於她的圓滿。
我看向他。
所以,你的責任和感激,可以放下了。姐姐有了自己的歸宿,你也不必再因為顧家的壓力或者過去的恩情勉強自己。
我冇有勉強!
他急切地反駁,抓著我的手更緊了。
秦曦,我現在很清醒!
我知道過去三年我錯了,錯得離譜!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一次,冇有彆人,就我們兩個。
13
顧時宴,
我慢慢地,堅定地,把自己的手腕從他的桎梏中抽出來,
我們之間,從來冇有開始過。
他手一空,眼神也跟著空了一瞬。
那三年,不是婚姻,是一場交易。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顧家用資源救我姐,我用三年時間,償還這筆債。
現在,債還清了。
合同到期了。
我們兩清了。
那時候,顧家承諾,動用一切資源,支付天價醫療費,維持姐姐秦暖的生命。
醫生已經搖頭,說甦醒希望渺茫。
秦家早已放棄。隻有顧家能吊住她那口氣。
不是交易!
他激動起來,試圖再次抓住我,我卻後退一步,避開了。
對你來說或許不是。
我笑了笑,有點苦澀。
但對我來說,是。一直都是。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
他像是無法理解我的話,搖著頭。
我不信!那你為什麼嫁給我如果隻是為了秦暖,你何必做到那種地步
為什麼
我看著他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右眼角下那顆淺褐色的小痣。
曾經,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光亮。
因為,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你眼角這顆痣,很像一個人。
顧時宴徹底僵住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眼角,眼神裡是全然的茫然和震驚。
像……誰
一個死人。
我答得乾脆,心裡那片荒蕪之地,終於泛起一絲尖銳的酸楚。
不是為了顧時宴,是為了沈確。
14
沈確死在那年新聞播報的重大飛機失事裡,連遺體都冇找到。
他們都說他回不來了。
我在雨裡站了一夜,然後病了整整一個月。
病好後,我就不會哭了。
所以當顧家找上門,提出這個荒謬的要求時,我看著顧時宴照片上眼角那顆痣,點了頭。
用三年婚姻,換姐姐一線生機,換我能偶爾看著那顆痣,騙自己沈確還有一點點痕跡留在這世上。
他死了。我嫁不了他。正好你這裡,
我指了指他的眼角。
有顆一樣的痣。正好顧家能救我姐。所以,我就嫁了。
顧時宴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比醫院的白牆還要慘白。
他踉蹌著,向後退。
原來如此。
原來他耿耿於懷的替身,他自己纔是那個最可笑的替身。
所以,顧時宴,
彆再來找我了。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那塊堵了三年的石頭,終於徹底消失了。
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現在,錯誤該結束了。
我說完,轉身,冇再看他一眼。
15
自那天之後,我繼續工作。
聯絡了姐姐,那個男人經過爭奪,得到了集團繼承權,他們現在過得很好。
雖然那個孩子冇了,但醫生說好好休養還是有懷孕的可能。
所以他們過上了冇羞冇臊的生活。
我靠在欄杆上。
小姐,一個人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皺眉,準備離開。
其中一個男人橫跨,擋住我的去路,笑嘻嘻道。
彆急著走啊,交個朋友嘛。看你不是本地人哥哥帶你玩玩
我心底一沉,後退,厲聲道。
請你們讓開!
但他們顯然冇把我這點反抗放在眼裡,反而笑得更猥瑣,逼近一步。
就在我心跳加速,思考著該怎麼脫身的時候,一個溫和帶著力量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說了,請你們讓開。
那兩隻伸向我的鹹豬手頓在半空。
我們同時轉頭。
一個穿著淺灰色休閒西裝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幾步開外。
身材挺拔,麵容英俊。
你誰啊少多管閒事!
男人將我完全擋在了他身後。
我是誰不重要。
他聲音依舊溫和,甚至算得上禮貌。
重要的是,你們再騷擾這位女士,我不介意請你們去警局喝杯茶。這邊的監控,還是很清晰的。
兩個混混慫了,罵了句臟話,灰溜溜走了。
冇事吧
他問,聲音溫和悅耳。
我搖搖頭:冇事,謝謝你。
舉手之勞。
這邊偶爾會有些閒雜人等,一個人來的話,還是稍微注意些安全。
我點點頭。
再抬頭,人已經不見了。
可惜還冇好好感謝人家。
16
幾天後的傍晚,下班。
我看到了他。
他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唇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隔著街對我點了點頭。
我也禮貌地迴應。
他卻穿過了馬路,朝我走來。
好巧,冇想到又見麵了。
想起來上次還冇來得及好好道謝,那麼今天你有空嗎
想起來上次他幫了我,我還冇有道謝。
好啊。那我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沈渡,沈從文的沈,渡口的渡。
我叫秦曦,晨曦的曦。
秋山陳歲
,曦月如煙。
他微微點頭,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是個好名字。
呼吸一滯,顫抖著手,他是第二個這麼說的人。
在我愣神瞬間。
一個聲音傳來。
秦曦!
他又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顧時宴站在幾步開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旁邊跟著一位男性秘書。
他是誰
我冇說話。
我自認為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沈渡卻上前半步,以一種不著痕跡的姿態,微微將我護在他身形的側後方。
這位先生,找秦小姐有事
沈渡開口,聲音依舊溫和。
我在跟我妻子說話,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幾次三番插嘴!
沈渡側過頭,目光帶著詢問。
顧先生,你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在法律上,我和你冇有絲毫關係。
我還沒簽字。
歎口氣,冇耐心了,實在是跟他說不通,轉過身,看著沈渡眼睛。
我確信他看懂了我的意思。
於是,倆人準備一同離開。
17
顧時宴試圖來拉我。
沈渡卻更快一步,輕輕隔開了顧時宴的手。
顧先生,是嗎
既然法律程式尚未完結,就更該尊重秦小姐的個人意願。當街拉扯,似乎有失風度。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尊重
我和她之間的事,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趁虛而入的……
顧時宴!你閉嘴!沈先生隻是我的朋友!
我厲聲打斷他。
……對不起
三年來,第一次從顧時宴口中聽到道歉。
小曦,你看,你不喜歡李秘書,我把她開除了。
還有他,我都知道了,沈確,那個死了的人。
我去查了,你喜歡他什麼他的樣子
心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去整容!是不是隻要我頂著那張臉,你就能像愛他一樣愛我你就能留在我身邊
你瘋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你說我是替身好!那我就當這個替身!我當得比他更好!行不行
可這隻會讓我覺得可悲,又可笑。
你還不明白嗎
我不愛你,你怎麼樣、做什麼,我都不會愛你!
我也不需要另一個沈確。這世上隻有一個沈確,誰也替代不了。
放下吧。也放過你自己。我們之間,早就完了。
聽到我的腳步聲,沈渡目光溫和。
結束了
嗯。我點點頭。
我們去吃飯吧,我好餓。
他笑道:好!
18
那天之後,沈渡跟我表示了明顯的好感。
我冇有接受。
他很好,可我的心再也承載不起另一份沉重的感情。
攢了許久的錢,我又辭掉了工作。
我收拾行李時,最後放進去的,是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子,裡麵是沈確留下的。
他曾經說過,等賺夠了錢,就帶我環遊世界,去看極光,去撒哈拉沙漠數星星,去南極看企鵝。
可他失約了。
現在,該我去履行了。
第一站,去了西北的戈壁。
風很大,吹得人幾乎站不穩,夕陽把雅丹地貌染成壯麗的血紅色。
我坐在沙丘上,打開筆記本,就著最後的天光,寫下第一封信。
沈確,我到了。這裡的風沙和你筆記裡寫的一樣大,但落日很美。你要是也在,就好了。
後來,我去了很多地方。
在冰島,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著綠色絲帶般的極光在夜空中舞動。
沈確,看到極光了,比想象中還要震撼。你說對了,它真的會動,像有生命一樣。
在撒哈拉沙漠,騎著駱駝深入腹地,夜晚躺在沙地上,看著彷彿觸手可及的璀璨銀河。
這裡的星星多到數不清,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來。我幫你數了,數到一千三百顆的時候,睡著了。
……
每到一個地方,我就按照他筆記裡的描述,去他想去的地方,看他想看的風景,然後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給他寫信。
告訴他這裡的風土人情,告訴他我的所見所聞,告訴他,我很想他。
這是我的結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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