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我和閨蜜殺瘋了 第32章
李持安的手指撫過那淩厲如刀的竹葉,指尖彷彿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共鳴。
她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鱗次櫛比的城市森林,那裡矗立著於氏集團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
夕陽的金輝給冰冷的玻璃幕牆鍍上了一層暖意。
她輕輕將畫捲起,指尖拂過溫潤的木質畫軸。
窗外,暮色漸濃,華燈初上,城市的脈搏在腳下沉穩地跳動。
香海的夜依舊浮華,如同深不見底的海洋。
但此刻,這幅意外而至的畫,像一枚投入深海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一圈圈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漣漪。
……
清晨陽光透過積了層薄灰的百葉窗,勉強擠進這間住了兩年多的“家”,在地板上劃出幾道蒼白的杠。
屋子裡彌漫著一種冰冷的氣味,像是忘了倒掉的湯水、隱約的煙味,還有一種屬於另一個人、卻已極其陌生的生活印記頑固地盤踞在每一個角落。
許竹文醒來時,半邊床榻平整冰冷得如同冰原。
錢鬆的枕頭沒有一絲凹陷的褶皺,他又一夜未歸。
或者說,在經曆了最近幾次激烈的對峙後,他基本上就把這裡當旅館酒店,非必要,不回來。
這個認知像一塊沉甸甸的冰,壓在胃裡,冰冷而窒息。
也好,省去了一場她最厭惡的、早已徒然無謂的爭吵。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其實錢鬆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躲著她,她已經連和她爭執,哭鬨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明顯感覺自己陷入一種能量的低穀,沒動力運動做飯,不怎麼想吃東西,每天就靠咖啡和水續命,機械的拖著身子上班,下班後回家也不想打掃衛生,對家裡亂糟糟的一切視而不見,她覺得自己像個遊魂一樣穿梭在這個房子裡。
絕大多數時候,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刷手機,刷到眼睛酸澀,昏昏欲睡了再蓋上被子睡覺。
睡前,感覺渾身都在顫抖,彷彿已經累到絕境,卻還是停不下來。
她陷入一種自我厭棄,對周遭不見的麻木的平靜中。
又在床上躺了會兒,許竹文安靜地起床,去衛生間上廁所,洗漱,洗漱的時候,她在鏡子裡看到一個過分沉靜的自己。
眼睛下有青色的暗影,像是連日來所有崩潰、掙紮、徹夜未眠累積的堤壩已然決堤後又重新構築起的工事,那後麵是一片死寂的空茫。
她擰開水龍頭,冷水潑在臉上,激得人微微一顫,也彷彿澆熄了心中最後一絲殘存的火星。
該走了。
這個念頭清晰得如同冰錐刺穿迷霧。
許竹文把手裡的牙刷往垃圾桶裡一丟,轉身走向臥室,動作異常穩定。
衣櫃門滑開,屬於她的衣物其實隻占據了一小片角落。
她拿出自己那個不大的行李箱,開啟平放在地上。
不需要猶豫,她的手指拂過那些熟悉的布料,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隻挑揀真正屬於自己的、乾淨的、未被這段關係汙染的衣物。
一件件疊好,放平。
她的動作很輕,幾乎無聲,彷彿怕驚醒什麼沉睡的怪物,也怕驚擾了自己此刻這來之不易的、近乎麻木的平靜。
當最後一件疊好的毛衣壓進行李箱時,她的左手下意識地拂過右手無名指。
那裡,戴著一個戒指,是去年情人節,在她的要求下,錢鬆買來送給她的,一個蒂凡尼家的基礎款。
她收到的時候,彆提多喜歡,戴在手上從未摘下過。
但現在……
許竹文低下頭,看著那枚自己精心挑選的戒指,此刻,冰冷的金屬和剔透的石頭在熹微的光線下,隻反射出淺淡的微光。
她沒有任何停頓,用指甲摳住戒圈內側,用力一褪。
戒指離開麵板的瞬間,那圈被長久禁錮的麵板驟然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竟泛起一陣細微的、帶著解脫感的刺痛。
她沒有再看它一眼,徑直走到書房,輕輕的放在了書房的書桌上。
最後,她走到那張寬大的書桌另一邊,目光停留在一隻半舊的銀色u盤上。
不久前一個心力交瘁的深夜,她坐在這個位置上,麵色蒼白地盯著刺眼的電腦螢幕,指尖因為憤怒和一種近乎毀滅的勇氣而微微顫抖,按下了無數次複製、貼上,將那些冰冷、**裸的數字證據,錢鬆公司資金鏈崩塌的賬目截圖,他與某個女人曖昧到的照片和短視訊、還有一筆筆大額出賬的明細,統統塞進了這個小小的金屬容器裡。
此刻,她無聲地拿起它,金屬外殼抵著掌心,透著一種鋒利的寒意,隨即將它塞進化妝包的最底層。
彷彿塞進去的不是資料,而是一個必須遠離的潘多拉魔盒。
一個略微磨的起毛的舊行李箱立在門廳,是她在這間房子生活的最後證明。
許竹文拎起箱子,拉桿冰冷的觸感沿著手臂蔓延。
她最後環顧一眼這個曾被稱為“家”的地方,精心挑選的沙發,牆上那幅錢鬆喜歡的後現代藝術複製品,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他常用的愛馬仕香水尾調。
一切都蒙著一層無形的、粘稠的灰。
這裡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
她輕輕拉開門,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
李持安剛從外麵跑步回來,正拿著衣服,準備去浴室洗澡。
突然聽到門鈴響,隻好放下手裡的衣服,頂著一張汗濕的粉紅的臉頰去開門。
“姐?”她訝異的看著門外神色平靜卻看起來猶如夜行而來,有些陰鬱的小蘑菇一樣的許竹文,“快進啦。”
她看到了她手裡的行李箱,飛快開啟門。
屬於李持安的空間氣息撲麵而來,靈動清新色調的牆漆,擺放略顯隨意卻生機勃勃的綠植,空氣裡還浮動著一點淡淡的咖啡豆烘焙香,有種強大的秩序感和舒適的安全感。
行李箱的滾輪在光潔的地板上滑出一道輕微的軌跡。
許竹文剛把那道軌跡停在玄關一角,一種積蓄已久的疲憊和某種東西碎裂後的虛脫感就猛然攫住了她。
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搖晃了一下,像是瞬間耗儘了維持直立的力氣。
“我……”她嘴唇動了動,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幾乎是同時,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了她,是李持安的。
李持安沒有多問一句,隻是溫柔地、帶著不容置疑的陪伴意味,半推半扶地把她帶到了客廳那張寬大柔軟的沙發窩裡,像一道無聲的護堤圍攏過來,隔絕了外界可能的任何侵擾。
“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李持安圍著許竹文柔聲問,“剛好這幾天我媽媽回去了,你可以睡她的房間,床單被套都是新換的,你現在是想去休息一下,還是先喝點水吃飯?”
現在才八點多,她猜測表姐是沒有吃過早餐來的。
而且,看她憔悴素顏的臉色,也不像是吃過飯的樣子。
“你這裡能收留我幾天嗎?”
黑暗的堤壩在絕對安全的護堤內,徹底潰決了。
許竹文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湧出。
“當然可以啊。”李持安在許竹文身邊坐下,滿臉溫柔的看著她,“我這邊有房間,你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不會住很久的。”許竹文起初隻是壓抑的抽泣,肩膀無聲地聳動,接著,那壓抑的洪水終於決堤,“就幾天,我想在這裡放鬆一下。”
李持安的沙發和家變成了避風的港灣。
“都可以,在我家,你想怎麼樣都行。”
許竹文蜷縮在兩人的支撐裡,臉埋在手臂間,長久以來死死強撐的那口氣終於泄了出去,淚水如同開了閘的山洪般奔湧而出,打濕了自己的袖口和身下柔軟的沙發麵料。
喉嚨裡溢位的,是受傷野獸般低啞的、斷續的嗚咽。
那是所有信任被碾成碎末的聲音,是幻想的願景被現實毒藥腐蝕的聲音,是長久以來獨自咬牙硬撐終於找到出口的聲音。
許竹文哭後,李持安再未開口,而是沉靜地遞過一疊厚厚的紙巾。
這無聲的陪伴比任何言語更有力量,像溫暖的潮水,無聲地消解著她的孤獨和崩塌。
不知哭了多久,喉嚨裡那尖銳的痛楚漸漸被淚水衝刷得平緩了些,隻剩下不間斷的酸澀抽搐。
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巨大的耗竭感淹沒了許竹文。
李持安輕輕起身,片刻後端來一杯溫水,杯壁溫熱。
她遞到她嘴邊,聲音低沉平靜,“喝點水,喘口氣,還想要哭嗎?想哭的話,喝了水,可以繼續哭。”
許竹文就著杯口慢慢喝了小半杯水,溫熱的液體滑過乾涸的喉嚨,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定。
她擡起頭,眼睛紅腫,但眼神裡那團麻木的迷霧稍微散開了一些,露出清醒冰冷的底色。
“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嗎?”
“你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許竹文一口喝掉一杯水,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今天來找你,找對了。”
這個世界,或許隻有李持安在她這個時候,能夠讓她感覺到平靜和放鬆。
“你爸媽那邊,你有和他們說些什麼嗎?”
發生在表姐身上的事情,其實很好猜,李持安擔心的是,錢鬆會把矛盾捅到她大姨和大姨夫那裡去。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破了一點混沌。
“我什麼都沒跟他們說。”許竹文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說了也隻是白讓他們日夜懸心,等一切都……”她頓了頓,沒有說下去“等什麼”。
“都行。你自己合計好就行。”李持安對自己的大姨和大姨夫還是有些瞭解的,“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想吃東西嗎?”
“你的早餐吃什麼?”許竹文的目光落向自己那個丟在玄關、像個沉默證物箱的行李箱。
“我本來打算洗個澡,做個酸奶燕麥碗吃,現在你來了,你想吃什麼?”李持安伸手,從茶幾上拿過幾張紙,擦了擦身上不停冒的汗。
“我不想吃酸奶燕麥碗。”許竹文聲音裡滿是哭腔,“我想吃熱乎的,有湯水的。”
“冰箱裡有我前幾天和我媽一起包的鮁魚小雲吞,你吃不?”李持安問,“吃的話,我現在給你下。”
“吃。”許竹文吸了吸鼻子,“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再煮雲吞也可以。”
“行。”李持安輕盈起身,“廚房裡有溫水,自己能倒嗎?”
她看許竹文哭完了,好似又有了些力量,神經略微鬆了鬆。
“可以。”許竹文抿唇,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你剛剛去跑步了?”
“嗯,島上5公裡。”
“真好。”
……
半小時後。
“這個雲吞真好吃。”許竹文坐在餐桌邊,輕輕的舀出碗裡一個飽滿的元寶雲吞。
“那可不。”李持安挑眉,“魚肉餡是我親自去朝陽市場挑的魚,讓老闆打的魚肉,你說能不好吃嗎?”
“羨慕你家離朝陽市場近。”許竹文一口一個雲吞,慢吞吞的吃著,中間不曾停頓。
大哭一場,消耗了巨大的能量,也清理了這段時間積累在身體裡的很多垃圾和負麵能量,這會兒吃飯,許竹文就吃的很認真。
人終歸是要被現實教育的。
走出和錢鬆出租的房子,是她想要變好的第一步,來到李持安家也是她自我救贖中的選擇。
“想吃海鮮嗎?”李持安用筷子夾起碟子裡被她用開水燙過,依然青翠如玉的生菜。
“我想吃鮑魚和蝦,你給我買嗎?”許竹文不自覺的向李持安撒起嬌來。
雖然她年齡比李持安大幾歲,但或許是因為李持安早婚的原因,在生活上,許竹文不得不承認,表妹勝過她許多。
她的生活情調,多是個人。
而李持安的生活情調,除了個人,還比她多些人間煙火氣,更宜室宜家,溫暖到他人。
這也是她今天早上突然產生逃離那個房子後,招呼也沒打,就直接打了個車直奔她家而來的原因。
是因為心裡很清楚,對方是可以給她力量和溫暖的人。
“買。”李持安一口答應,“你今天哪怕是想吃海龍我都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