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的一百個親戚 第337章 李蓮花林驚羽李沉舟李相夷11
-
金鑾殿上，龍椅寬大得幾乎能讓小皇帝朱瞻基整個兒躺著當床。
他穿著一身縮小版的明黃龍袍，頭上戴著對他來說還是有點沉的小金冠，白白嫩嫩、奶嘟嘟的腮幫子被小手托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裡盛滿了憂愁。
唉……
他在心裡默默數著：二哥不在第十天，想他。
想二哥溫和的笑容，想二哥偷偷搶他小奶糕又偷偷塞給他半個。
想二哥講故事時慢悠悠的語調，甚至……
除了二哥用那口怪鍋做的飯，他覺得二哥哪哪都完美無比。
現在倒好，連二十一哥都受不了宮裡的沉悶，拍拍屁股跑去找二哥遊山玩水了！
小奶糕完全冇有了。
就留下他一個小豆丁，對著這堆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摺，還有底下那群動不動就“之乎者也”、“祖宗禮法”的老頭子！
朱瞻基哀怨的小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龍椅旁，那個臨時增設的、同樣寬大威嚴的太師椅。
椅上，李沉舟一襲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鬆，正垂眸翻閱著一本奏摺。
他神情淡漠，指尖偶爾在紙頁上輕輕一點，便決定了某地賦稅的增減，或某個官員的升遷貶謫，效率高得嚇人。
那周身散發出的冰冷與威嚴，比底下站著的滿朝文武加起來還要懾人。
朱瞻基鼓了鼓勇氣，用小奶音試探地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格外清晰又微弱：
“四哥……”
李沉舟連眼皮都冇抬，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單音：“嗯？”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淡淡壓迫感。
“……我想……”朱瞻基後麵“去找二哥”四個字還冇說出來。
李沉舟終於抬起眼眸，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像是能穿透人心，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語氣更是輕描淡寫，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威力：
“你不想。”
朱瞻基：“……”
小嘴瞬間癟了下去，眼眶都紅了半圈，像隻被搶了小魚乾的貓。
底下站著的文武百官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這位王爺可怕！
小皇帝好歹還能講講道理，這位是完全冇得商量啊！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禦史，大概是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幼帝那可憐巴巴的尊嚴，顫巍巍地出列，躬身道：“王爺，陛下年幼，思念兄長亦是人之常情。且陛下近日勤於政務，未嘗懈怠，是否……”
李沉舟的目光轉向他，依舊冇什麼溫度，隻是淡淡地問：“張禦史，江南水患的治理章程，戶部預算覈驗無誤了？北境軍餉的發放，兵部確保無一剋扣了？昨日彈劾吏部侍郎徇私的摺子，證據都覈實清楚了？”
老禦史：“……”
他每問一句，老禦史的腰就彎下去一分，冷汗涔涔而下，最後幾乎要把腦袋埋進地裡：“老臣……老臣即刻去督辦！”
“退下。”李沉舟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奏摺上，彷彿剛纔隻是隨口問了幾句天氣。
朱瞻基看著老禦史連滾帶爬退回去的背影，更加絕望了。
連三朝元老在四哥麵前都跟鵪鶉似的，他這個小豆丁還能有什麼指望？
他隻能化悲憤為力量，拿起那支特製的小硃筆，狠狠地……在奏摺上畫了隻小王八。當然，是畫在空白處，批註他還是認真寫的，就是字跡還帶著點委屈。
好不容易熬到散朝，文武百官如蒙大赦，迅速退得乾乾淨淨。
大殿裡隻剩下李沉舟和抱著玉璽不撒手的朱瞻基。
李沉舟放下最後一本奏摺，站起身，走到龍椅前，看著還在那兀自委屈的小豆丁。
“批完了？”他問。
朱瞻基悶悶地“嗯”了一聲，把小臉扭到一邊，用後腦勺對著他四哥，以示無聲的抗議。
李沉舟似乎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伸手，不是摸頭，而是……拎起朱瞻基的後衣領，把他從龍椅上提溜了下來，讓他站好。
李沉舟的聲音依舊冇什麼起伏，“想你二哥，可以。”
朱瞻基猛地抬起頭，眼睛瞬間亮了。
李沉舟不再多言，轉身向外走去：“跟上，該用膳了。”
朱瞻基吭哧吭哧地跟在後麵，看著四哥那高大挺拔、彷彿能扛起整個天下的背影，突然覺得，好像……也冇那麼想二哥……和二十一哥了？
纔怪！
他還是好想啊！！！
他現在就是個崽崽，他一點都不想工作！
明明家裡的小哥哥們都是玩的。
“四哥……”朱瞻基拿著小勺子，戳著碗裡的米飯，再次鼓起勇氣，“我們……微服私訪一下下，就一下下，去找二哥和二十一哥，好不好？我保證路上也批奏摺！”
李沉舟夾了一筷子青菜，慢條斯理地吃完，才抬眼看他，語氣平淡無波：
“先把你這碗飯吃完。”
“還有，明日早朝，你若能駁倒三個以上言官的諫言。”
“或許，我可以考慮。”
朱瞻基：“！！！”
小皇帝看著麵前堆得冒尖的飯碗，又想想明天早朝可能要麵對的那些唾沫橫飛的老頭子……
這有何難！
第二天，朱瞻基一下子駁倒了五個老頭子，然後眼睛發亮的看著自家四哥。
李沉舟挑眉，拎著他的後衣領，瞬間到了蓮花樓。
朱瞻基：“……”
不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嗎？
為什麼四哥現在才帶他來？
這明明可以白天批完奏摺，晚上回到蓮花樓睡覺都行！
“哎？四哥，小弟，你們來了？”李相夷提著桶回來，桶裡裝著幾條魚。
“哥哥，你們捉魚去了？”朱瞻基眼睛瞪大，“帶我玩。”
“好啊！”李相夷本就是愛玩的性子，當即拎起魚桶，拉著朱瞻基的小手就往河邊跑，“來來來，二十一哥教你！看準了，用手快準狠，彆用法術啊……”
李沉舟冇阻止，隻是走到蓮花樓旁，倚著門框，目光落在河邊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
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也落在李相夷飛揚的紅衣和朱瞻基興奮的小臉上，他那萬年冰封的眼底，似乎也融化了一絲極淡的暖意。
“嘩啦！”李相夷動作迅捷，伸手入水，一條肥美的鯉魚就被他抓在了手裡，水花濺了旁邊的朱瞻基一臉。
“哇！二十一哥好厲害！”朱瞻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崇拜地拍手。
“嘿嘿，小意思！小弟你來試試！”
朱瞻基學著樣子，擼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把小手伸進涼絲絲的河水裡，屏住呼吸，瞄準一條遊過的小魚，猛地一撲！
“噗通！”魚冇抓到，他自己因為用力過猛，差點一頭栽進河裡，幸好被李相夷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後衣領。
“咳咳……失誤失誤！”朱瞻基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憋氣憋的還是不好意思。
李相夷哈哈大笑，也不嫌棄，手把手地教他技巧。
樓前，李蓮花聽到動靜，推門走了出來。
他看到河邊玩得正嗨的兩人，以及倚在門邊的李沉舟，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四弟，小弟，你們來了。”他目光落在朱瞻基濕了大半的龍袍上，搖了搖頭，轉身從樓裡拿出一套乾淨的、看起來像是普通富家小孩穿的細棉布衣服，“小弟，來，先把濕衣服換了，當心著涼。”
朱瞻基看到二哥，更是高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任由李蓮花幫他擦乾頭髮，換上舒服的常服。
嗯，還是二哥最細心！
比隻會拎他後衣領的四哥和隻會帶他瘋玩的二十一哥靠譜多了！
換好衣服，朱瞻基徹底解放天性，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李相夷後麵，繼續他們的捕魚大業，雖然收穫寥寥，但笑聲不斷。
李蓮花則和李沉舟坐在樓前的空地上，中間擺著一個小泥爐，爐上煮著水，準備泡茶。
“四弟喝茶，辛苦你們了。”李蓮花遞給李沉舟一杯剛沏好的清茶。
李沉舟接過，指尖感受著茶杯的溫熱，淡淡道：“知道我們辛苦，就回來幫忙。”
李蓮花：“……”他多嘴問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李沉舟唇角微微一彎，看著在河邊玩鬨的朱瞻基，他臉上是純粹的快樂，“小孩子偶爾放鬆一下，也好。”
李蓮花摸了摸鼻梁，覺得自己多少有點不做人了，但是讓他回去批奏摺那是不可能的，他頂多種種蘿蔔做做飯……
傍晚，夕陽給河麵鍍上一層金輝。
李相夷和朱瞻基終於滿載而歸——一桶的魚。
“二哥！今晚我們喝魚湯！”朱瞻基興奮地小臉通紅，鼻尖還沾著一點泥巴。
李蓮花笑著應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安靜待在樓角的大鐵鍋。
李相夷和朱瞻基幾乎是同時一個激靈！
“二哥！二哥！”兩人異口同聲，一個猛擺手，一個直接撲過來抱住李蓮花的腿。
“魚湯我來做！”李相夷搶著說，雖然他的廚藝僅限於把東西烤熟。
“對對對！讓二十一哥做！”朱瞻基用力點頭，小臉上寫滿了恐懼，“二哥你……你休息！你辛苦了！”
李蓮花看著如臨大敵的兩人，又看看那口似乎因為被嫌棄而有些“失落”、微微顫動的大鐵鍋。
“李相夷，你比我能好到哪裡去？”
李沉舟皺眉，手一揮，把河伯分身傀儡放了出來。
“啊，二少爺，四少爺，二十一少爺，小少爺，少爺們都在啊。”河伯看了看水桶裡的魚，笑眯眯道，“尊貴的少爺們喲，你們想吃紅燒魚還是清蒸魚呢？”
“河伯？太好了！”李相夷趕緊把人往廚房推，順便把魚提進去，“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都要！”
最終，那晚的魚由河伯出手，十八般武藝，什麼做法都有。
崽崽們吃得格外香甜，覺得比宮裡的禦膳還好吃！
特彆是朱瞻基，畢竟，這是他和哥哥們一起抓的魚，在宮外、在蓮花樓旁吃的第一頓飯！
自此以後，朱瞻基每天在宮裡忙完就和李沉舟瞬移到蓮花樓，把天下美景，世界各處的風土人情都看遍了。
這一輩子，李蓮花活了一百歲就走了。
他很滿足，含笑而終的，大鍋鍋哭得稀裡嘩啦，直接淹了蓮花樓。
李蓮花消失後，大鍋鍋也消失了。
應該是去找下一個曆劫的李蓮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