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舊友歸來
舊友歸來
他的父母消失在視野儘頭，車子才緩緩啟動。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七許心頭卻縈繞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怪異感。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郝南發現了一個規律：隻要他不主動開口，七許似乎永遠不會有話說。
但這小小的難題，怎麼可能難得倒他？被這點挫折打敗，是絕對不可能的。
郝南率先打破了寂靜：“又在思考人生？”
“一半一半吧，”七許回神，腦海中回想可以送給男生的禮物，思考很久都沒結果，她果斷問，“我還沒送過男生生日禮物。你喜歡什麼？”
“我不挑，你送什麼都行。”郝南語氣隨意，但心中卻充滿了期待。
想到他常玩的遊戲裡那些炫目的麵板，她有了主意：“那我送你一套麵板？”
“我不喜歡麵板。”郝南立刻否決。
七許根本不信：“騙人，上次在驛站明明看到你遊戲麵板很多。”
“那些不實用，也沒紀念意義。”他辯解道。
“那什麼纔有紀念意義？”她追問。
“當然是你親手做的。”他聲音低了些，帶著點不好意思。
七許恍然大悟，唇角微彎：“想要我親手做的就直說嘛，乾嘛拐彎抹角？”
“還不是你自己反應遲鈍，非得讓人把話說透。”
“你不說透我怎麼知道？”
車子穩穩停在七許家門口。“到了，下車。”郝南轉過頭。
七許下車道彆，從車籃抱起書本。剛要去開門，又轉身看向他：“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郝南唇角勾起：“那我可等著了。”
一進家門，七許就被一個飛撲過來的身影緊緊抱住。
“許許！想死你啦。”聽月歡叫著，毫不客氣地捏了捏七許的臉蛋，“嗯，還是這麼軟。”
“月月，我也想你。”七許同樣激動。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七許的媽媽辭雁端著洗好的水果過來：“聽月，吃水果。”
“謝謝辭阿姨。”聽月甜甜應道，順手用水果簽紮了一塊塞進七許嘴裡。
“月月，這次怎麼突然回來了？”七許嚥下水果問。
聽月慢悠悠地又吃了一塊：“爸媽忙得不見人影，我在家閒得發黴，就和哥回老家了，這邊有熟人，熱鬨點。”
“你轉去哪個學校了？”
“明德中學，跟你同校，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上下學啦，又回到了當初的時候。”
正說著，家門開了，韓雪走了進來。
聽月看看七許，又看看韓雪，眼睛瞪圓了：“天！你竟然認識校長的女兒？許許你太厲害了吧！”
七許也是一愣：“校長的女兒？誰？”
“她啊！”聽月指著韓雪，“你不認識？”
“認識啊，她是我……”
“你好，”韓雪微笑著打斷七許，目光落在聽月身上，“我是七許的姐姐，韓雪。我們上午見過。”
聽月恍然點頭。等韓雪回了房間，她立刻激動地抓住七許的手臂：“哇塞！校長的女兒是你姐姐！那你也是校長的女兒咯？哈哈，以後我在學校可以橫著走了！”
七許這才後知後覺：韓雪是校長的女兒？那韓城就是校長？難怪他總在家，時間自由。怪不得老師們對韓雪都客客氣氣，不僅是成績好，更有這層關係在。不過，這訊息瞞得可真緊，一點風聲都沒漏。
“得了吧你，”七許戳破她的幻想，“就算沒這層關係，你覺得自己是能安分守己的人？”
“那倒也是…”聽月又吃了一口水果，含糊不清說道，“七許，咱們出去玩吧？叫上你姐姐一起？”
“我跟她不太熟。”七許有些遲疑。
門縫裡，韓雪的目光暗了暗，她其實很想參與，但七許的疏離讓她猶豫。
最終，聽月還是以七許為主，跟辭雁打了招呼，拉著七許就跑了出去。
窗邊，韓雪望著樓下那兩個歡快跑遠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聽月拉著七許一路小跑，在一個街角跟等在那裡的聽敘白彙合。
“哥！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聽月狡黠一笑，把七許往前一推，自己則退開幾步，把空間留給他們敘舊。
七許猝不及防被推到聽敘白麵前。
他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漾開漣漪，下意識向前一步：“好久不見，七許。”
“好久不見，敘白哥。”七許語氣平靜，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彷彿當年那個總愛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小女孩早已遠去。
聽敘白微微一滯，隨即釋然：是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大家都長大了。
七許安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下文。聽敘白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話少了許多，甚至有些疏離。
這對龍鳳胎兄妹，小時候可是帶著七許在街巷裡“叱吒風雲”的小魔王，闖禍無數，後來才被父母接到城裡嚴加管教。如今雖已收斂，骨子裡的張揚猶在。
聽敘白清了清嗓子：“既然都在明德，明天一起上學？”
“當然可以。”七許點頭。
短暫的對話後，又是沉默。聽敘白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了許許！”聽月適時地蹦回來救場，“我記得你在玩那個《和平精英》對吧？”
“我總玩不好，方向感超差。”七許有點無奈。
“我們都玩。”聽敘白介麵道，“加個好友？以後可以組隊。”
三人迅速加上遊戲好友，就地蹲在路邊開了一局。
七許的操作看得兄妹倆直樂——她手指僵硬，動不動就卡牆、原地轉圈，最後毫無懸念地早早成盒。
收起手機，七許看著兄妹倆流暢默契的操作，如同觀賞一場表演。他們最終成功“吃雞”。
聽敘白提議：“要不要去網咖試試端遊？說不定鍵盤滑鼠更適合你。”
“好主意！”聽月立刻響應，“走嘛許許，試試看！”
“行。”七許也來了興趣。
網咖裡，三人找了連座。七許對著鍵盤研究了一下按鍵設定，很快上手。電腦端的高畫質和精準操作讓她如魚得水，再無手機上的笨拙感，技術突飛猛進，一路連勝。
“厲害啊！”聽月忍不住讚歎，“這學習能力，真是一點沒變。”
這時，七許看到遊戲好友列表裡那個常帶她玩的id亮了。她點開邀請。
郝南的書桌被試卷和繪畫資料堆得雜亂不堪。他正為一道難題絞儘腦汁，剛有點眉目。
砰！門被猛地推開。
“爸！我在學習！能不能敲門？”郝南被嚇得一激靈，煩躁地回頭。
“有人拉你打遊戲。”他爸晃了晃手機。
郝南閉上眼，扭過頭：“號給你了，自己玩去，彆打擾我學習！”
他爸識趣地收回手機，臨走還不忘揶揄一句：“那個叫七許的女生，不一般哦？”
注意力被打斷，剛才的思路煙消雲散。郝南挫敗地揉著寸頭，幾乎要被這些題逼瘋。目光掃過桌上那副遲遲沒送出去的精緻蝴蝶耳釘，七許的身影浮現眼前。
一陣熟悉的、混合著怯懦的自卑感悄然湧上。
他用力拍了拍臉，深吸一口氣，重新握緊筆杆，強迫自己聚焦於眼前的卷子。
七許和兄妹倆又玩了一局，便各自道彆回家。
到了家門口，發現門鎖著。她正無奈歎氣，門卻從裡麵開了，是韓雪。
“還不快進來？打算睡外麵？”韓雪語氣平淡。
“謝謝。”七許輕聲道，側身溜進自己房間，倒在床上。
清晨，郝南早早騎車來到七許家門外等候，卻遲遲不見人影。
路邊，聽敘白的車也停了下來，聽月和他一起下車等待。
幾人互相瞥見，都沒太在意。
吱呀——門開了。
“七許！”幾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出來的卻是韓雪。她淡淡掃了門口這略顯擁擠的幾人一眼，沒說話，徑直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聽月立刻注意到了剛才也喊了七許名字的郝南。她幾步走到郝南麵前，雙臂環抱，帶著審視：“你？跟七許什麼關係？”
聽敘白的目光也銳利地投了過來。
“朋友。”郝南語氣平淡。
“朋友？”聽月挑眉，“這麼早堵在人家門口的朋友？我看不像。”
“你們不也一樣？”
“我們可跟你不一樣……”聽月話裡帶刺。
這時，巷口拐進來騎著車的皖小伊，看到門口這陣仗愣了一下：“郝南？你們…這是乾嘛呢？”
“等七許。”郝南迴答。
聽月嗤笑一聲：“你憑什麼等七許？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兒。”
跟在皖小伊後麵的徐盛也到了，立刻懟回去：“你又是什麼樣兒？輪得到你指手畫腳？”
“我就告訴你，”聽月下巴微揚，帶著點蠻橫，“七許有我們兄妹就夠了，你們，不配！”
“你憑什麼替她做決定？”郝南的聲音冷了下來。
氣氛瞬間緊繃。聽敘白無聲地站到聽月身後，像一座沉默的靠山。
皖小伊和徐盛也立刻下車，站到郝南身旁，形成無聲的對峙。
緊張的氛圍在清晨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而此時，引發這場小小對峙的主角七許，還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