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她是他的光
她是他的光
最後一場考試的結束鈴早已響過,郝南仍癱坐在椅子上,像被抽乾了力氣。大腦一片空白。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郝南,該走了。”是聽敘白。
他循聲望去,朋友們都在門外等著。
他勉強撐起身,彙入人群,沉默地跟著大家走出校門。
“走吧,網咖開黑。”聽月拍拍郝南肩膀,試圖活躍氣氛。
郝南剛想婉拒不去兩個字還沒出口,目光定定的望向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他們跑來。
他臉上的陰霾瞬間消散,不自覺地柔和起來。
七許和徐盛在眾人麵前站定。
“許許。”聽月立刻撲上去抱住她,“累壞了吧?感覺都瘦了。”語氣裡滿是心疼。
“還好,”七許笑了笑,目光掃過眾人,“不是說去網咖嗎?走吧。”
皖小伊關切地問:“在競賽組和大家相處得還好吧?”
徐盛搶先一步,帶著點邀功的意味:“放心,我把七許照顧得可好了。”
說完,還特意瞥了皖小伊一眼。
皖小伊隻當沒看見,視線依舊落在七許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嗯,大家都很好。”七許簡短地回應。
一旁的聽敘白看著徐盛那副樣子和皖小伊的無視,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眾人目光齊刷刷轉向他,除了郝南,他的視線始終牢牢鎖在七許身上。
聽敘白擺擺手錶示沒事,大家才收回目光。
一行人並排走著:聽月、七許、韓雪、聽敘白、徐盛、皖小伊,郝南走在最外側。
目標:網咖。
韓雪悄悄碰了碰七許的手肘,示意她看郝南。
七許側目望去,隻見他眉眼低垂,周身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鬱,與周遭的輕鬆格格不入。
她自然地放慢腳步,挪到他身邊:“怎麼了?考得不好?”聲音很輕。
郝南聞聲轉頭,撞上七許的目光,眼底的陰鬱瞬間被點亮,漾開一絲真實的喜悅:“嗯,有點。”
“還有一年多呢,來得及,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她寬慰道。
他眼中的光卻又黯淡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回應。
七許敏銳地捕捉到他情緒的起伏,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忽然彎起唇角:“變帥氣了呢。”
郝南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火。
她笑意更深,語氣帶著點俏皮的篤定:“真的,你這底子,很有潛力當校草哦。”
“你這誇法,不知真假,也太浮誇了。”郝南嘴上說著,眉宇間的沉鬱卻已悄然散儘,嘴角忍不住上揚。
“真心話。”七許強調,“再留長點頭發,做個網上流行的那種發型,保管迷倒一片女孩子。”
“那你呢?”郝南脫口而出,心跳快了一拍,“要是我真變帥了,你會喜歡嗎?”
“當然啊,”七許答得坦然,帶著欣賞的笑意,“帥哥誰不喜歡?”
一抹難以抑製的弧度在郝南嘴角綻開,彷彿驅散了所有陰霾。一行人正好抵達常去的網咖。
登入遊戲,一個熟悉的id發來組隊邀請,正是他以前常帶的那個妹子。郝南習慣性地點了拒絕。
他轉頭問七許:“你id叫什麼?”
“我剛邀請你了,”七許看著螢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操作,“你拒絕了。”
郝南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個明亮的頭像,聲音有些發緊:“你是‘自由的紫蝴蝶萬歲’?”
七許點了點頭,注意力還在激烈的遊戲上:“等我打完這局。”
“七許,七許快來。”聽月在耳機裡急呼。
“來了。”七許迅速回應,操作更加淩厲。
郝南僵在原地,巨大的錯愕和懊悔席捲而來。
難怪,難怪那次罵她菜鳥時她那麼生氣。他簡直想給自己一拳。
他索性不再操作,就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七許專注的側臉和螢幕上的角色,直到那局結束。
“技術精進了不少。”他由衷地讚歎。
“來吧,邀請你。”七許退出結算界麵,再次發出邀請。
郝南迅速加入,卻又立刻退出房間,自己建立了一個新房間,重新邀請七許。
“你退出去乾嘛?”七許不解。
“進這個。”郝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七許接受邀請。她順手把聽月也拉了進來。
郝南眼疾手快,直接踢掉聽月,秒點開始匹配,他隻要和七許雙排。
聽月看著被踢出隊伍的係統提示,又看看旁邊兩人專注的側影,撇撇嘴,無奈地自己單排去了。
環顧四周,好家夥,聽敘白和韓雪、徐盛和皖小伊,而皖小伊則一臉嫌棄的樣子,一直躲避著他,但不影響徐盛此刻的開心。
都各自組隊玩得。她歎了口氣,也投入了孤獨的遊戲之旅。
競賽的日子終於來臨。
清晨,五人帶著全校的希望,在校門口準備登上前往賽場的大巴。
明德中學的師生們自發聚集,為他們送行。
洪亮整齊的呐喊聲驟然爆發,響徹雲霄:
“明德中學加油!打敗實驗中學!七許!徐盛!齊歡!高鑫鵬!葉濤!加油!加油!”
這澎湃的聲浪卻引來馬路對麵實驗中學師生的一陣嗤笑。
帶隊老師身邊,一個氣質張揚的女生陳亦禾,抱著手臂,滿臉不屑:“哼,明德也配跟我們實驗比?癡人說夢。”
帶隊老師沉聲道:“陳亦禾,彆輕敵。明德這幾年勢頭不弱。”
另一個男生看著明德那邊熱烈的氛圍,小聲嘀咕:“他們學校,還挺團結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陳亦禾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男生立刻噤聲。
實驗中學眾人沉默地上了大巴。
明德與實驗,兩所學校風格迥異。
明德追求寓教於樂,校園裡常洋溢著活動帶來的歡聲笑語;實驗則奉行純粹的“升學主義”,高壓之下,寂靜是常態。
住在明德對麵的實驗學生,常常在題海中擡頭,羨慕地聽著牆外傳來的青春喧鬨。中考後,望子成龍的家長們,往往更看重實驗那閃閃發光的升學率和錄取分數線。
聽著身後山呼海嘯般的加油聲,看著老師同學們熱切的臉龐,明德五人心中湧動著暖流與力量。
他們相視一笑,用力朝人群揮手:“等著我們的好訊息。”
實驗中學的大巴已在路邊等候片刻。陳亦禾透過車窗,看著明德那邊熱鬨的告彆,不耐煩地吐出兩個字:“囉嗦。”
明德師生終於上車。一路行去,一輛大巴彷彿載著兩個世界:實驗中學這邊,師生沉默,氣氛冷凝如陌路;明德這邊,師生談笑風生,融洽得如同朋友。
抵達宏大的賽場,各校選手彙聚。簽到入場時,陳亦禾故意擋在七許麵前,目光銳利如刀,壓低聲音:“名額,我們實驗要定了。”說罷,肩膀一沉就想撞開七許。
七許早有防備,非但沒被撞開,反而肩膀一頂,借力將她撞得一個趔趄。
七許站穩,回以陳亦禾一個平靜卻帶著淡淡不屑的微笑。
陳亦禾被撞得差點摔倒,回頭狠狠剜了七許一眼。
“實驗的人也太囂張了。”齊歡氣得都想當場發泄一通。
帶隊老師及時催促:“快進場,時間到了。”
高鑫鵬率先伸出手,掌心向下。眾人會意,一隻隻手疊加上去。
“加油!”五聲低喝,凝聚成一股力量。
各自就位。畫架、顏料、紙張,工具齊全。
哨聲尖銳地劃破空氣,全場瞬間隻剩下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
七許凝神靜氣。
靈感像蒙塵的珍珠,需要拂拭。紛亂的思緒沉澱,父親那張飽經風霜卻寫滿慈愛的臉,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那是她心中關於“家”最溫暖的圖景,也是她渴望守護的美好。2b鉛筆的筆芯溫柔地親吻紙麵,流暢的線條開始勾勒那份沉甸甸的思念與願景……
……
最後一筆落下,她在畫紙角落簽下校名與姓名,交卷。
評委席上,幾位名校招生老師的目光在觸及這幅肖像時,不約而同地亮了起來。
畫中人物那雙布滿歲月痕跡、骨節粗大的手,以及臉上那混合著辛勞與滿足的深邃神情,被刻畫得入木三分,充滿了生命的質感和無聲的故事。
這幅畫作被鄭重地放在一旁待評。
七許回到集合點,帶隊老師遞過一瓶水:“感覺怎麼樣?緊張嗎?”
她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正常發揮。”
齊歡隨後也交了卷,幾乎是撲過來抓起一瓶水猛灌幾口,懊惱地跺腳:“完了完了,我搞砸了,手一直冒汗,筆都拿不穩。”
高鑫鵬拍拍她的肩:“儘力就好。這種級彆的競賽,能得獎就很棒了。”
葉濤點頭附和:“我剛瞄了幾眼彆人的,水平其實都差不多。”
“放輕鬆,”徐盛也安慰道,“以後機會多的是,這次就當積累經驗了。”
夥伴們的開解讓齊歡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返程的大巴上,疲憊與釋然交織。持續多日的高壓集訓畫上句號,五人小組解散,各自回歸原本的班級軌道。
七許和徐盛在教室門口道彆。她喊了聲“報告”,回到自己的座位。
同桌皖小伊立刻默契地把攤開的卷子往中間推了推,方便七許看,壓低聲音急切地問:“怎麼樣?拿了幾等獎?”
“成績還沒公佈呢,”七許一邊拿出書本一邊解釋,“負責人說,過幾天纔出結果。”
皖小伊一愣,印象裡這類競賽多是當天評獎,以為七許是沒得獎才這麼說,連忙安慰:“沒事沒事,許許,彆難過啊。”
“嗯?”七許疑惑地看向她,“難過什麼?”
“你不是,沒選上嗎?”
“沒有啊,”七許失笑,“是所有人的成績都還沒公佈。”
“呼~”皖小伊長舒一口氣,臉上瞬間陰轉晴,小聲雀躍,“我就說嘛,你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沒成績。”
七許回以淺笑,注意力已回到講台和試捲上。
下課鈴響,皖小伊被鄰班班長叫了出去,回來時抱著一疊剛列印出來的成績單,分發給各科課代表。
瞬間,課代表們的位置被洶湧的人潮圍得水泄不通。
七許湊過去和皖小伊一起看。皖小伊的名字赫然排在班級第一,與韓雪並列。
韓雪則氣定神閒地坐在原位,顯然對自己的名次早已瞭然於心。
郝南剛從外麵回來,就看到幾處人堆。
他下意識想擠進去看看自己的成績,目光卻在觸及皖小伊座位旁那個熟悉的身影時,腳步猛地頓住,默默縮了回來。
七許的目光順著成績單的名字向下搜尋。終於在班級第30名的位置,她找到了郝南的名次。一絲明亮的笑意在她眼中漾開。
她擡起頭,看向那個站在人群外、有些躊躇的身影,聲音清晰而帶著鼓勵:
“郝南,第30名,進步超大。”
郝南猛地轉頭,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他幾乎是衝到皖小伊桌旁,急切地看向七許,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七許指著成績單,笑容明媚,“而且你看,所有科目都及格了。”
巨大的喜悅如同洶湧的浪潮,瞬間衝垮了所有考試失利的陰霾和連日來的疲憊。
郝南的臉上掛起幸福的笑容。
那笑容,像衝破雲層的陽光,燦爛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