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短暫的消失
短暫的消失
昨晚七許睡得格外安穩，天剛矇矇亮就醒了。
身側的手機螢幕還在斷斷續續地閃，她劃開一看，是郝南的訊息：【昨晚很累，睡的很早】。
指尖在螢幕上敲出回複，傳送後便將手機扔回枕邊，閉眼又墜入淺眠。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這條隨口的回複裡藏著怎樣的在意，更沒發現，對郝南的依賴早已像藤蔓般，在她沒留意的縫隙裡悄悄爬滿。
書桌前，郝南正埋首於習題，手機“叮”的輕響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眼。
看清七許的回複時，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指尖在螢幕上頓了頓，敲下：【彆太累了，早早休息，打工也要照顧好自己】。
回複完後他重新紮進題海，過了好一會兒，手機再響，七許隻回了個“好”。
對話方塊徹底安靜下來。
暑期尾聲將近，分班結果和成績單終於在群裡公佈，附帶各班的入群二維碼。
郝南剛到家，手機就震個不停。
他幾乎是顫抖著手點開名單，目光瘋了似的在各班名單裡搜尋“七許”兩個字，高三5班，普通班。
再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在高三8班，重點班。
幾個夥伴裡，唯獨七許和他們岔開了路。
臉上的笑意瞬間凍住，碎成冰碴。
他癱坐在椅子上，腦子裡反複回響著“為什麼”。
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想和她站在同一片屋簷下，跟上她的腳步嗎？為什麼拚儘全力奔過向你，卻總差著那一步，像隔著永遠跨不過的河。
他往上翻著聊天記錄，想找到各科成績，想知道問題出在哪，可老師根本沒發成績單。正無力時，手機又響了，是韓雪發來的成績單截圖。
郝南猛地坐直，手指飛快劃過螢幕，先找到七許的名字，語文110，數學80，英語109，政史地三科，赫然三個刺眼的“0”。
他低低地嗤笑一聲，說不清是笑自己傻，還是笑這結果荒唐。
轉念又想，七許本就有保送名額，這些成績於她而言，確實不值一提。
高三向來比其他年級早開學一週。
往常這個點，七許家門口早該聚齊了人，今天也不例外，隻是氣氛裡多了點微妙的騷動。
郝南走過去時，聽月率先愣了愣，隨即眯起眼上下打量：“這位帥哥，我們認識嗎？”
“郝南。”他開口，聲音比往常沉了些。
“！”
眾人臉上的震驚都愣了好一會兒，下一秒又爆發出笑聲。
徐盛繞著他轉了半圈，嘖嘖稱奇：“帥啊，這波改造直接封神了！”
誇獎聲此起彼伏，快把天掀翻，郝南卻像沒聽見似的，臉上沒半點波瀾。
對他來說，這些若換不來七許的一個眼神，終究隻是徒勞，是穿在身上的空殼。
聽月眼睛發亮，半開玩笑地把胳膊往他肩上搭：“兄弟，我賭你現在能直接競選校草。”
郝南看了眼她的手臂，又擡眼看向她。聽月臉上的笑倏地僵住，默默收回手，心裡嘀咕：怎麼感覺氣場變了這麼多，有點發怵。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七許家緊閉的門上，像在等什麼。
門開了，郝南的眼瞬間亮了，可走出來的是韓雪。
“走吧。”韓雪看向眾人，目光掃過郝南時，頓了頓即使模樣變了，這眼神裡的執拗，除了他也沒彆人了。
“七許呢？”郝南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對啊，七許呢？”聽月也跟著問。
“她還沒回來。”韓雪解釋。
“她去哪了？我怎麼不知道？”皖小伊一臉茫然。
“我也是。”徐盛接話，被皖小伊瞪了一眼：“你是啥是啥。”
聽敘白沒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卻始終落在韓雪身上。
韓雪察覺到了，擡眼與他對視一秒，又迅速移開。
“她還會回來嗎？”郝南追問，眼裡的光像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不確定，得問她自己。”韓雪認真地回。
那點光，徹底滅了。
聽敘白這時才開口打圓場：“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這裡是她家啊，總歸要回來的，隻是時間問題。”
他們都不知道七許的過去。隻有韓雪，從父親那裡零星聽過些。
13歲那年，唯一寵她的父親走了，家裡人便把她放養著，給錢，卻鮮少過問。
辭雁有時幾個月不回家，把她扔在洛嘉縣好幾年，若不是父親執意接她轉學，誰也不知道她會過成什麼樣。
可即便這樣，她依舊喊辭雁“母親”，依舊在困境裡硬生生闖出自己的路。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選好了要走的方向，早就想好了要擺脫那個家。
韓雪想到這些，輕輕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彆人沒在意，卻落進了郝南耳裡。他擡眼看向她，眼神裡帶著探究，甚至藏著點陰霾。
韓雪嚇了一跳，下意識縮了縮肩。
郝南沒再看她，收回了視線。
聽敘白自覺的走到韓雪身側，小聲說道，語氣裡還帶著擔憂：“七許她不會出事了吧。”
他話一說出口，韓雪就不滿意了：“你在亂講什麼？她好的很，隻是在外麵打工，會回來的。”
聽敘白瞬間送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快到學校時，韓雪忍不住問聽敘白：“你在哪個班？”
“你猜？”聽敘白故意逗她。
韓雪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半晌，聽敘白的聲音軟下來：“跟你一個班，我們都在一個班，除了七許。”
韓雪“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教室裡空蕩蕩的，他們是第一批到的。聽月徑直跑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聽敘白自然地坐在她旁邊。
韓雪和皖小伊坐在前座，郝南選了中間後排的位置，剛放下書包，徐盛就想往他旁邊坐。
“另找個位置。”郝南把書包往旁邊座位一放，懶懶擡眼。
徐盛偏不，一把拿起書包扔回他桌上，坐下：“她不在這個班。”
郝南像是被點醒了，愣了愣，沒再反駁。
“你信不信，等會兒同學來齊了，肯定有女生往你這湊。”徐盛壓低聲音笑。
“座位都是固定的。”郝南皺眉，沒接話。
即便進了重點班，大家也沒鬆懈，紛紛拿出書複習。同學陸陸續續進來，女孩子們的目光總忍不住在郝南身上打圈。
溫暖拉著簡潔，幾乎是小跑著衝到他前座，坐下時還不忘回頭看他。
隨後兩人都轉過頭，激動的粘在一起，犯著花癡。
“好帥啊，我好激動。”溫暖激動的臉頰更紅。
簡潔猛地點頭，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我感覺有了帥哥的加持，我學習都有動力了。”
兩人轉到後座。
溫暖臉頰泛紅看著郝南，向他問好：“帥哥，你叫什麼？交個朋友唄？”
郝南連眼皮都沒擡，筆尖在習題冊上飛快演算，彷彿麵前的人隻是空氣。
簡潔也跟著開口：“都是同學，以後可以互相幫襯。”
他依舊沒反應。
前座的動靜驚動了其他人，聽月嘖了一聲：“我還以為這種場麵隻有小說裡有，沒想到親眼見了。”
“他變化也太大了，有點認不出了。”皖小伊小聲說。
韓雪點頭：“確實。”
聽敘白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前座的兩人還想再說什麼，被徐盛擡手製止了：“彆打擾他做題。”
教室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他的眼睛裡裝滿了習題，而心裡充滿了對七許的思念。
高三是很關鍵的一年，都以學業很重，課間除瞭解決一些私事，基本上都在教室裡認真學習。
而郝南每次下課都要去高三5班晃悠一圈，看七許有沒有回來，幾乎每一次都失望回歸。
課間也是高三5班女同學的美夢，因為有帥哥。
來的次數多了，各班的女同學就十分羨慕，有時候課間5班門口、過道被圍的水泄不通。
這次也不例外，一下課他就前往5班，這已經成了他的執念，必做的一件事。
還是在教室裡來回尋找那一抹身影。
每次下課5班女生都坐的直直的，認真的扮演好學習的姿態，而悄悄的擡眼望過去看他。
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會嚇跑他。
不知是誰傳出，郝南喜歡的女孩子在5班，這更加讓5班的女生產生出優越感，內心紛紛猜忌他喜歡誰。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出意外，5班的確有位很漂亮的女生，而且他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看向那一個位置。
實際上他看向的是她身後的空位，她要是回來就一定會坐在那個位置。
以為他在看自己的那個女生，頭低的很低，臉頰微紅。
旁邊的女生戳了戳她，湊近她：“菲念，快去啊，把握住機會，這麼大帥哥不要可惜了。”
菲念擡頭看了眼門外的郝南，他已經收回了視線，正準備離開。
最後菲念還是邁出了一步，跑出教室，攔截住正要離開的郝南。
“請問同學你有什麼事？”
菲念擡頭和他對視上，他的眼神很空洞，裡麵沒有參雜任何情緒。
她的眼神非常的堅定，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歡你。”
郝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淡淡嗯了聲。
菲念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呢？你的回答？”
旁邊圍觀的人都看了過來，周遭環境都屏息凝神，很是壓抑。
“你喜歡的我隻是我的優秀，並不是真正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