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芥蒂敞開
芥蒂敞開
郝南壓低聲音,急切地催促:“快走!”
“你不是剛還是要保護七許?”皖小伊不解地反問。
話音未落,七許已率先貓著腰,敏捷地閃進旁邊一家店鋪的陰影裡。
她探出頭,焦急地向滯留在原地的兩人連連招手。
三人屏息擠在狹小的店鋪角落,目光緊鎖著外麵空曠的過道。
“你在學校罵他不是挺凶的嗎?現在怎麼慫了?”郝南悄悄靠近七許身邊更近,帶著一絲揶揄低聲問道。
“就你話多。”七許反駁道。
“噓,來了。”皖小伊突然繃緊身體,聲音壓得極低。
腳步聲由遠及近。徐盛點燃一支煙,遞給身旁的人:“怎麼有空逛商場了?”
“這聲音……”皖小伊心頭一跳,難以置信地呢喃,“徐盛?是徐盛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兒?”
夏晝接過煙,深吸一口,煙霧繚繞中漫不經心地回答:“找人。
七許的心瞬間沉到穀底,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完了,真是來堵我的!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猛地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是郝南。
“彆怕,”郝南的聲音幾乎貼著七許的耳廓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垂,帶來一陣細微的酥麻,“有我在。”
“什麼人能讓你追到這兒來?”徐盛的聲音帶著點好奇。
“8班新來的那個女生!竟敢罵老子一無是處,廢物!”夏晝的聲音陡然拔高,怒氣幾乎凝成實質,臉色鐵青,彷彿下一秒就要把人揪出來泄憤。
徐盛微微一怔。8班新來的女生……隻有七許。他無奈地搖搖頭,怎麼才來就惹上這麼大的麻煩?他試圖勸解夏晝彆太極端,卻被對方粗暴地頂了回來。
“管好你自己的事,少他媽管我!”夏晝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能有什麼事?”徐盛苦笑一聲,語氣帶著自嘲。
“非要我說透嗎?李夢瑤和皖小伊,你打算怎麼選?”夏晝毫不留情地戳破。
皖小伊在暗處聽得心頭一緊,巨大的疑惑湧上:提我做什麼?
七許和郝南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聚焦在皖小伊臉上,無聲地詢問著。
皖小伊被看得心慌,連忙搖頭:“我…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這才帶著探究的意味,慢慢移開了視線。
徐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變得極其難看。他又點燃一支煙,重重地吸了一口,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沉默像濃霧一樣彌漫開來,沒有回答。
“老子真是搞不懂你!”夏晝也學著他的樣子靠上牆,語氣充滿了吐槽的意味,“一次接一次地用謊話騙她,就不能對她坦蕩點?”
他吐出一個煙圈,繼續補充:“現在好了,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去圓,結果呢?得到你想要的了?”
“你能不能閉嘴?聒噪!”徐盛終於忍不住,煩躁地低吼。
夏晝聳聳肩,帶著一絲瞭然又略帶諷刺的笑意,轉身離開了。
隻剩下徐盛一人。他靠在牆上,仰頭望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眼神放空,思緒彷彿被那煙霧牽引著,飄回了遙遠的過去。
地,也成為了她的朋友。
這份小心翼翼的“偽裝”一直維持到現在。他竭力在她麵前扮演一個“正常”的好學生。即使抽煙,也絕對避開她,生怕任何一絲不良的痕跡會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然而,李夢瑤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將他苦心經營的一切砸得粉碎。她知道他所有的過往和不堪。他害怕,害怕極了,害怕李夢瑤會把這一切都告訴皖小伊。
害怕看到她眼中純淨的光被震驚、失望甚至厭惡所取代,害怕從此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這種恐懼攫住了他,讓他隻能像個懦夫一樣躲開。
選擇?如果真讓他選,他寧願隻做朋友。因為她是那般美好,而他,不過是個靠著謊言堆砌假象的混蛋。
雲泥之彆,他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像他這樣滿口謊言、內心晦暗的騙子。
煙蒂灼痛了指尖。徐盛猛地回神,掐滅煙頭,準確無誤地扔進幾步外的垃圾桶。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三雙眼睛——皖小伊、七許、郝南,就站在幾步之外。
徐盛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過,隨即迅速被一片深沉的晦暗覆蓋。他移開視線,故作平靜地問:“你們……準備去哪?”
“打耳洞啊!”皖小伊搶先回答,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輕快。
幾人正要離開,郝南卻被徐盛一把拉住手腕。
“剛才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徐盛的聲音很低,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嗯。”郝南點點頭,臉上立刻換上八卦的表情,湊近低聲問,“喂,你不會真喜歡皖小伊吧?”
徐盛的臉頰瞬間騰起一片滾燙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狼狽地彆開了頭。
“你傻啊!”郝南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當初你打架逃課鬨得滿城風雨,校長室都進了幾回,她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徐盛猛地一愣,隨即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又釋然的弧度:“是啊……我就是個傻子。”
“傻不傻另說,”郝南突然想起什麼,焦急地左右張望,“我隻知道她們人不見了!靠,就不該跟你廢話。”
另一邊,七許發現郝南沒跟上來,拉住皖小伊:“等等他吧。”
“嗯…也好。”皖小伊其實也有私心。她想問清楚,就算他有了李夢瑤,難道連朋友都不能做了嗎?為什麼非要躲著自己?
兩人在商場的長椅上坐下。七許掏出手機刷起短視訊,試圖驅散尷尬。皖小伊則抱著膝蓋,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陷入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郝南和徐盛才匆匆找到她們。
“七許。”郝南語氣帶著點委屈和責備,“下次彆一聲不吭就跑了行不行?”
七許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手機螢幕玩著《保衛蘿卜》,手指飛快操作,完全沒聽見。
直到一局遊戲結束,她擡起頭,才發現人都齊了。一行人這才前往皖小伊姐姐的美甲店。路上,郝南時不時用略帶哀怨的目光瞟向七許,她卻渾然不覺。
店裡很安靜,皖小伊的姐姐聞喜茶正悠閒地看著電視。
“姐!”皖小伊熱情地招呼,“這是我同學,七許、徐盛、郝南。
“姐姐好!”三人齊聲問好。
聞喜茶笑著站起身:“坐。小伊,給你朋友們倒點水。”
她走到七許身邊,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動作熟練而輕柔:“你們倆誰先來?”
“我我我!”皖小伊立刻舉手,迫不及待地坐到椅子上。給徐盛倒水時,她動作太急,杯子一歪,水灑了他一袖子。“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忙抓起紙巾要幫他擦。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就好。”徐盛連忙接過紙巾。
皖小伊聞言,竟真的收回了手,留他自己處理。徐盛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有些好笑又無奈。
皖小伊坐正身體。聞喜茶仔細選好位置,用酒精棉片消毒,動作利落,“哢嚓”一聲,耳釘槍輕響,一枚閃亮的小釘便穩穩嵌入耳垂。兩邊很快都打好了。
“疼嗎?”七許緊張兮兮地問。
“就一下下,像被小螞蟻咬了一口,很快就不疼了。”皖小伊輕鬆的坐在小沙發上。
徐盛忍不住湊近了些,想看清楚她新打的耳洞。皖小伊立刻捕捉到他的目光,打趣道:“怎麼,你也想試試?”
“我一個男的,打這個乾嘛。”徐盛立刻坐直身體,略帶尷尬地退回到沙發上。
“七許,來吧。”聞喜茶微笑著招呼。
七許深吸一口氣,坐上了那張看起來有點“可怕”的椅子。當看到耳釘槍裡那閃著寒光的細針時,她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心慌得像揣了隻小兔子。
她一緊張就容易臉紅。郝南在沙發上也坐不住了,蹭地站起來。她那麼怕疼,這針可是要紮進肉裡啊!他焦慮地在旁邊踱了小半步。
本就高度緊張的七許,被他這麼一晃,更覺得心煩意亂,忍不住低吼:“你彆在我眼前晃悠!坐好!”
郝南被她一吼,立刻像被按了暫停鍵,乖乖退回沙發,正襟危坐。但他的目光卻緊緊鎖在七許身上,眉頭緊蹙,雙手無意識地攥緊,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這副緊張過度的呆樣,被旁邊的皖小伊和徐盛儘收眼底。
皖小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徐盛,壓低聲音笑道:“你看他,好呆哦。”
“是啊,”徐盛的視線從郝南身上轉回皖小伊帶著促狹笑意的側臉,嘴角也忍不住揚起,“是挺呆的,呆得……還有點可愛。”
打耳洞的過程其實很快。“哢嚓”兩聲,七許的耳朵上也多了兩點閃亮。
“疼不疼?”郝南第一時間湊上前,聲音裡滿是關切。
“你安靜點……彆說話。”七許的緊張還未鬆懈。
聞喜茶仔細檢查了一下兩人的耳朵,給倆人用棉簽蘸著酒精輕微擦拭耳洞周圍:“嗯,紅暈一會兒就能消。記住啊,一週內彆吃辛辣,睡覺彆壓著,千萬彆沾水。一週後可以輕輕轉動一下耳釘。”
“知道啦,姐。”皖小伊乖巧應道。
“行,路上小心點。”聞喜茶笑著叮囑。
夜色漸濃,四人道彆,各自踏上了歸途。
徐盛還沒走到家樓下,就被一個身影攔住了去路——是李夢瑤。
她舉著手機螢幕,上麵密密麻麻全是未讀訊息的紅點,聲音因憤怒而尖利:“徐盛!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徐盛語氣冷淡,甚至懶得看她。
“時間還沒到!你如果不想……”
“隨你的便,”他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徑直從她身邊繞過,“以後,彆再來煩我。”
李夢瑤被他決絕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盯著他的背影,幾乎要把手機捏碎,恨恨地低吼:“徐盛!你會後悔的!”
夜晚,七許的房間還亮著燈。她徹底迷上了“和平精英”這款遊戲。
剛上線,就看到那個帶她玩的遊戲好友發來了組隊邀請。她點了同意,進入隊伍後,猶豫了一下,打字問道:“你……嫌棄我菜,其實可以不用勉強。”
螢幕那頭的郝南看到這條訊息,心裡咯噔一下,他有過這種想法。
但是一個人玩遊戲實在太無聊,有妹子誰不願意帶呢?
他飛快回複:“想什麼呢!沒有的事。來,哥帶你茍分,穩得很!”
新一局遊戲開始。這次出奇地順利,七許沒有再出現第一次那種平地摔跤、對著隊友開槍的“神操作”。兩人默契地找了個偏僻的小房子藏好,安靜地等待安全區重新整理。
郝南的遊戲角色突然在房子裡跳起了歡快的舞蹈動作。
“跟著我跳。”他打字說道。
七許覺得有趣,也操縱角色跟著跳了起來。兩個小人就在這小小的安全屋裡笨拙地扭動著。
突然,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郝南瞬間停下動作,閃電般切出槍械,卡在視窗觀察。視野裡出現敵人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開火點射!
在郝南的指揮和保護下,兩人竟然一路“茍”到了決賽圈,並最終拿下了勝利!
“好累。”七許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退出了遊戲。
休息片刻,她拿出繪畫本,開始勾勒動漫人物,畫完最後一筆時,想明天去圖書館的念頭浮現。
她忽然想起答應過郝南帶他一起去的。
她拿起手機,點開他的聊天框,發了條訊息:“明天有空嗎?”
正在遊戲中廝殺的郝南,看到螢幕上彈出的這條特彆訊息提示,想都沒想,立刻切出遊戲畫麵,秒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