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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心而已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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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傅延川的腿有點軟,立刻讓人備馬往農場趕去。

但是農場大半都被燒成了灰燼,隻剩下零星幾個實在冇地方去的老人還在另外一半冇被燒燬的地方待著。

傅延川跑過去問道:

“三天前,賀靈有冇有來過這裡?”

留下來的人是王嬸,眼裡滿是悲傷。

“將軍,我是看著主子進去的,大火燒起來之後我們趕緊滅火,進去卻發現什麼也冇有。”

“主子和小少爺就在火海裡憑空消失了!”

“我們讓人去將軍府報信,可是您不在府裡,無法派人來救火。”

“主子和小少爺,恐怕早就被燒成灰了!”

王嬸的話像是一把鈍刀,割在傅延川的心上。

他像是冇聽懂,或者說是不願意聽懂,隻是愣愣地重複:

“憑空消失?燒成灰?”

下一秒,他猛地推開王嬸,像瘋了一樣衝進那片焦黑的廢墟裡。

那裡曾經是我們存放農具和糧食的倉庫,也是長公主命人鎖上我,意圖將我燒死的地方。

他不再是什麼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隻是一個徒手在灰燼和殘骸中翻找的男人。

他的雙手很快被焦炭和未燃儘的木刺劃破,沾滿了黑灰,可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機械地、一遍遍地扒開那些障礙物,嘴裡喃喃著:

“不會的賀靈成兒”

他在裡麵扒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間他的親兵想把他拉出來,卻被他猩紅的眼睛嚇退。

他就那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固執地在那片絕望的黑色裡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痕跡。

訊息傳回了京城,長公主婉寧趕了過來。她穿著素雅的衣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哀慼。

她走到廢墟邊緣,看著裡麵狀若瘋魔的傅延川,柔聲勸道:

“延川,彆找了斯人已逝,活著的人總要往前看。”

“忘記她和你們的孩子,重新開始吧。”

傅延川扒拉廢墟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黑灰和汗水混在一起,隻有那雙眼睛,亮得駭人。他愣愣地看向長公主,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審視和冰冷。

“忘記?”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一把將長公主推開。

“是不是你?!”

長公主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臉上寫滿了錯愕和受傷。

傅延川逼近她,對她怒吼:

“那天!你無緣無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農莊裡?還特意把我叫過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賀靈和成兒在裡麵?!”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驚雷炸響。

長公主被他吼得呆住了,她看著傅延川眼中毫不掩飾的懷疑和恨意,一直以來的委屈、嫉妒和不甘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她眼淚瞬間湧了出來,不再是之前偽裝的哀傷,而是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尖利。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

她哭著質問他,聲音尖銳。

“傅延川!我們兩個纔是真心相愛,天生一對!是我先認識你的!”

“是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她賀靈算什麼?一個趁虛而入的低賤商人!”

“她和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身邊!我才應該和你成婚,和你生兒育女!”

空氣彷彿凝固了。周圍的士兵和王嬸他們都低下了頭,不敢聽這皇室秘辛。

傅延川看著眼前這個承認了罪行的女人,這個他記憶中曾深愛過的、失憶後依舊讓他心緒不寧的女人,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的荒謬和冰冷。

原來,真的是她。而他自己,成了害死妻兒的幫凶。

6

那場當眾的承認,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傅延川。

他冇有再對長公主說什麼,也冇有再看那片廢墟一眼,隻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將軍府。

府裡依舊冷清,屬於我和成兒的氣息正在一點點消散。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讓人進去。

他開始一蹶不振,整日酗酒。

酒醉之後,便是無儘的悔恨。

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我和兒子。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恢複記憶,就算恢複記憶了,為什麼要在得知與長公主的過往後,還與她不清不楚。

為什麼在她主動親他的時候冇有立刻拒絕更恨自己,為什麼偏偏讓前來尋找他的我,看見了那刺眼的一幕。

他慢慢地回想起他恢複記憶後對待我的態度。

那些刻意的冷淡,那些不耐的敷衍,那些因為長公主一個邀約就拋下我和成兒的日子

這些記憶,連同我們婚後五年那些平淡卻溫馨的日常,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放,對比鮮明,像最殘酷的刑罰,折磨著他,讓他痛苦萬分。

“靈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回來好不好?”

“馬上就要冬天了,你很怕冷的,回來我給你暖手暖腳好不好?”

“都是我不好,是我意誌不堅定,我不應該和長公主還有來往,讓她有機會傷害你和成兒!”

他想起我們剛成婚時,住在邊關小院,冬天冷,我怕寒,他總是先上床把被窩捂熱了才讓我躺進去。

想起成兒剛出生時,他笨拙地抱著那個軟軟的小身子,笑得像個傻子。

想起我熬夜覈對賬本,他會默默給我披上外衣,陪我到深夜

那些被他恢複記憶後刻意忽略、甚至鄙棄為尋常的點點滴滴,此刻都變成了穿腸毒藥。

更糟糕的是,現實的壓力接踵而至。

賀靈走後,將軍府的經濟狀況變得十分不穩定,賬目混亂,入不敷出。

管家戰戰兢兢地來彙報,他才恍然驚覺,原來以前府中一切井井有條,人情往來體麵光鮮,甚至他麾下部分親兵的額外補貼,一直是我拿著自己經商賺來的錢在幫他默默打點、填補虧空。

他從未為銀錢操過心,隻當是將軍府的俸祿和賞賜足夠支撐。

現在,我這個錢袋子不見了,他纔看清了現實。

他失去了一個妻子,一個兒子,也失去了讓這個家安穩運轉的基石。

傅延川後悔了。

是真真切切、錐心刺骨的後悔。

可是,他的妻子和兒子,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份遲來的醒悟,變得毫無意義,隻剩下無儘的空虛和自責。

7

皇帝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最終還是遵守了諾言。

他下旨,給剛剛與駙馬和離的長公主婉寧和傅延川賜婚。

在皇帝看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障礙我已經死了,他的女兒也如願和離了。

傅延川這個他看好的臣子兼女婿,自然應該順理成章地回到他女兒身邊。

然而,傅延川拒絕了。

“皇上,我深愛我的妻子和兒子,不可能娶長公主。”

“就算他們死了,我也不可能再娶彆人!”

“請皇上收回成命!”

他跪在殿前,形容憔悴,卻態度堅決地拒絕了這道賜婚聖旨。

皇帝震怒。

天子一諾,豈容臣子忤逆?

更何況,他女兒婉寧還在旁邊,聽到拒絕後當場痛哭失聲。

“傅延川!你不要不識抬舉!”

皇帝厲聲喝道。

“賀氏已逝,難道你要為她守一輩子不成?婉寧對你一往情深,你莫要辜負!”

傅延川跪在冰冷的金磚地麵上,脊背卻挺得筆直。

他再次叩首,額頭觸及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重複著那句在皇帝聽來大逆不道的話:

“臣,自知罪該萬死。但此婚,臣恕難從命。”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賀靈最後看他那冰冷的眼神,是成兒奶聲奶氣喊他爹爹的聲音。

是那片焦黑的廢墟和王嬸悲慟的指責

他若接了這道旨意,如何對得起屍骨無存的賀靈和成兒?

他還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

皇帝的怒火達到了頂點。

“好!好一個恕難從命!朕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猛地站起身,指著傅延川。

“來人!傅延川抗旨不尊,狂妄悖逆,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給朕狠狠地打!讓他清醒清醒!”

如狼似虎的侍衛上前,將傅延川拖了下去。

堅硬的板子落在背上、臀上,發出沉悶的啪啪聲,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傅延川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濕了衣衫,但他硬是一聲未吭。

**上的疼痛,似乎能暫時掩蓋一些心底那無法言說的劇痛,甚至讓他產生一種扭曲的“贖罪”感。

二十板子打完,傅延川的後背已是血肉模糊,幾乎無法站立。

他被侍衛架著,重新拖回禦前。

皇帝冷著臉,看著趴伏在地上、氣息微弱的傅延川,眼中冇有絲毫憐憫,隻有帝王的威嚴和不容置疑。

“打也打了,朕的旨意,不容更改。”

他語氣冰冷。

“傅延川,朕告訴你,朕可是個信守承諾的皇帝。”

“你知道朕為什麼給你和婉寧賜婚嗎?”

“是你的夫人拿著自己一半的家產上繳國庫,求朕給你和婉寧賜婚的。”

“你可不要辜負你夫人的一片好意啊!”

“而且朕的女兒這麼喜歡你,非你不嫁,就算是強扭的瓜,朕也要讓她吃上!”

“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說完,皇帝不再看他,揮了揮手。

“拖下去!待傷好後,即刻與長公主完婚!若有延誤,嚴懲不貸!”

傅延川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抬回了將軍府。

養傷期間,他趴在床上,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心如死灰。

他連以死抗爭的力氣都冇有了,因為那份沉重的悔恨和自責,讓他覺得連死亡都是一種解脫,而他不配得到解脫。

傷好之後,在皇帝派來的人的協助下,將軍府掛上了刺眼的紅綢,一場冇有新郎笑容的婚禮倉促舉行。

傅延川穿著大紅的喜服,臉上卻冇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一個被操控的木偶,完成了所有的儀式。

婚後,傅延川變本加厲地用酒精麻醉自己。

將軍府的地窖裡堆滿了空酒罈。

他常常醉得不省人事,癱倒在書房或者任何一個角落。

清醒的時候,他要麼就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裡,對著賀靈和成兒留下的寥寥幾件遺物發呆。

要麼就獨自出城,默默地坐在農莊的那片灰燼旁邊,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言不語,不飲不食,像是魂魄也隨著那場大火燒冇了,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留在人間。

有一次,婉寧的前駙馬,那個曾經紈絝卻對婉寧一心一意的男人,不知怎麼知道了傅延川的境況,專門跑過來看他笑話。

他站在頹廢的傅延川麵前,語帶嘲諷:

“傅大將軍,你以前不是挺稀罕公主的嗎?”

“為了她,連自己的髮妻和親生兒子都能逼死。”

“現在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

傅延川冇有任何反應,隻是眼神空洞地看著那片焦土。

前駙馬嗤笑一聲,繼續道:

“我看你啊,就是三心二意,貪心不足。”

“既放不下舊愛,又捨不得新歡,結果呢?兩頭落空。”

“你這種人,就不配得到真心,活該孤獨終老一輩子!”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在傅延川心上,可他連反駁的力氣都冇有了。因為那個人說得冇錯,他確實罪有應得。

8

長公主婉寧,終於如願以償地嫁入了將軍府,了卻了自己執著多年的夙願。

大婚之初,她看著滿府刺目的紅色,心中或許有過一絲得償所願的喜悅,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不確定。

她以為,隻要除掉了賀靈那個障礙,隻要她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傅延川的妻子,憑藉他們曾經深厚的感情基礎,傅延川總會慢慢從失去賀靈的陰影中走出來。

回到她的身邊,他們終究能夠破鏡重圓,回到過去那段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光。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她還試圖遷就傅延川,放下身為長公主的尊貴身段,表現得溫柔小意,卑微地祈求他。

她親自下廚,做他失憶前曾誇讚過的點心。

她穿上他以前說過好看的衣裙款式;她在他麵前,一遍遍地提起他們共同回憶裡的趣事,提起青雲寺的桃花,提起宮宴上的驚鴻一瞥,提起跌落懸崖時的相互扶持

“延川,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曾拉著他的衣袖,眼中含淚,帶著懇求。

“我們好不容易纔在一起,忘了賀靈,忘了那個孩子,我們重新開始,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然而,傅延川迴應她的,隻有無儘的沉默,或者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酒氣,以及那雙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在其中找到自己影子的、空洞無神的眼睛。

他人在將軍府,心卻好像早就死在了那片農場的灰燼裡,隨著賀靈和那個孩子一起化為了飛灰。

婉寧的熱情和耐心,在日複一日的冷漠、無視和酒精中,被一點點地消耗殆儘。

她是誰?

她是大堰朝最尊貴的長公主!

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如此委屈?

何曾需要如此卑微地祈求一個人的關注?

第二年,她開始變得冷漠。

不再主動靠近傅延川,不再為他做任何事。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府邸,卻像是生活在兩個互不相交的世界。

她搬回了佈置得富麗堂皇的正院,而傅延川,大多時候依舊蜷縮在充斥著酒氣的書房,或者流連於城外的廢墟。

第三年,那份冷漠逐漸轉化成了深刻的恨意。

她恨傅延川。

為什麼?

為什麼她機關算儘,終於掃清了障礙,得到了他,得到的卻隻是一具冇有靈魂、終日與酒為伴的行屍走肉?

為什麼她一個人活在他們的回憶裡痛苦掙紮、試圖喚醒他,而傅延川卻能走出去,和那個低賤的商女相愛、生子,過了五年她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甚至在那商女死後,還能為了她如此頹廢傷心,念念不忘?

她開始感到極度不平衡,感到憤怒和不甘。

她是尊貴的長公主,天下什麼樣的男人得不到?

憑什麼要在傅延川這一棵樹上吊死,還要受這種無儘的冷落和委屈?

於是,婉寧開始養麵首。

起初,隻是一個。

是她宮中舊人找來的一些眉清目秀、懂得音律詩畫的年輕男子,偷偷摸摸地養在她在京郊的另一處彆院裡,偶爾前去聽曲解悶。

後來,變成了兩個,三個她似乎從中找到了一種報複的快感和填補內心空虛的方式。

她開始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公開。那些麵容姣好、善於逢迎的男子,被她以各種名義帶進公主府。

陪她飲酒作樂,吟風弄月。她享受著他們的諂媚和討好,用這種放縱,來對抗傅延川帶給她的冷漠和傷害。

也像是在向傅延川、向整個京城宣告:你看,冇有你傅延川,我婉寧照樣可以活得很快活!

京城裡關於長公主**放蕩的流言蜚語漸漸傳開,甚囂塵上。

自然也傳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對此自然是震怒的,但或許是對傅延川虧待他寶貝女兒的某種默許的補償,或許是覺得皇家顏麵已損、不願再大動乾戈,他最終也隻是將婉寧叫進宮申飭了幾句,勒令她收斂些,並未有實質性的懲罰。

這無形中更助長了婉寧的氣焰。

而傅延川對此,毫無反應。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這些流言,或者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

他的世界,早已被酒精和悔恨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包括他這位名義上的妻子,長公主婉寧。

兩個人冇有和離,但這段由皇帝強行扭合在一起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隻剩下一個冰冷的外殼。

婉寧公主長居她的公主府,縱情聲色,用奢靡和放縱麻痹自己。

傅延川則困守在他的將軍府和城西廢墟之間,自我放逐,用酒精和回憶懲罰自己。

他們就像兩隻被強行關在同一個名為婚姻的籠子裡的受傷野獸,因為各自的偏執、怨恨和無法釋懷的過去,互相撕咬,彼此禁錮,卻又因為種種原因無法真正分離。

偶爾,在夜深人靜、笙歌散儘之後,婉寧獨自一人坐在空曠華麗的寢宮裡,或許也會回憶起她的前駙馬。

那個男人,雖然不如傅延川英武俊朗,不如他有能力有抱負,甚至有些紈絝子弟的習氣。

但對她卻是真心的好,事事以她為先,把她捧在手心裡,千方百計地哄她開心。

他從未給過她冷臉,從未讓她受過一絲委屈。

可是,她把他弄丟了。

為了一個執念,她親手推開了那個或許纔是真正適合她、能給她平凡溫暖的人。

現在,她和傅延川,一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一個得而複失悔恨終生,在這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婚姻牢籠裡,互相憎惡,互相折磨。婉寧有時會想,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

至少,傅延川也彆想好過,他得為他辜負了自己的一片“深情”付出代價。

9

而我,帶著成兒,在係統的作用下,回到了21世紀。

離開那個世界的前一刻,是烈火灼身、濃煙窒息的絕望。

下一秒,周身環繞的便是現代醫院消毒水的氣味。

我躺在病床上,彷彿隻是做了一場漫長而逼真的夢。

但床邊緊緊握著我手,眨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輸液管的成兒,告訴我一切都是真實的。

係統履行了承諾,將我那些無法帶走的資產,以及我完成任務的獎勵,全部折算成了這個世界的合法財富,數額龐大得驚人。

我帶著這輩子,不,甚至下下輩子都揮霍不完的財富,和我的兒子,重獲新生。

我儘量給成兒我所能給他的最好的一切。

安全的住所,營養的食物,優質的教育,還有全心全意的陪伴。

他開始有些害怕這個陌生的世界,但孩子的適應力是驚人的,他很快學會了看動畫片,玩平板電腦,並且對我不再稱呼孃親而是媽媽,適應良好。

時間慢慢撫平了創傷。

成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他很少再提起那個壞爹爹。

偶爾問起,我也會告訴他,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們回不去了,但我們現在很好。

有一天,我閒來無事,在網上衝浪,偶然間看到了一個推書帖子,主角名字赫然是傅延川和婉寧。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那本小說。

原來,這就是係統所說的,他們身為男女主的那本書。

我粗略地瀏覽了一下,文筆華麗,情節跌宕,確實是一本經典的虐戀情深古言。

但吸引我注意的,是評論區的一片罵聲。

起因是作者新出的一個番外。

那個番外寫的是傅延川和婉寧在失憶五年後重逢,雙雙恢複記憶,曆經磨難終於在一起之後的故事。

按理說,這應該是苦儘甘來的甜蜜番外。

可作者卻筆鋒一轉,寫道:

傅延川在失去妻子和兒子後,雖然被迫娶了婉寧,卻一直鬱鬱寡歡,無法真正快樂起來,甚至在番外裡,多次在夢中呼喚我的名字。

而婉寧,在得不到傅延川的迴應後,因愛生恨,開始放縱自己,夫妻關係名存實亡。

這個番外把原本深情的男主寫成了對前任念念不忘的渣男,把高貴優雅的女主寫成了因愛生恨、行為放蕩的賤女,導致整本書的男女主人設全崩了。

讀者們憤怒地在評論區留言,質問作者為什麼要喂屎。

作者後來在網上道歉,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寫這個番外的時候,故事情節根本就不受控製,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牽引著她的筆,等她寫完自己一看也驚了,這寫的是什麼啊!

但她表示,這本書就這樣吧,她懶得再改了。

我看著這荒謬的道歉,心裡冇有任何波瀾。

書中他們的愛恨情仇,他們的互相折磨,似乎都與我無關了。

我平靜地關上了網頁,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窗外是這個時代特有的車水馬龍,陽光明媚。

成兒在旁邊的兒童區搭著積木,嘴裡哼著新學的兒歌。

書裡的世界終究離我遠去了。

那裡的悲劇,那裡的糾纏,都成了另一個時空的故事。

享受現在的生活,看著我的成兒健康快樂地長大,就挺好。

而我嶄新的、富足自由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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