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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梁朝肅小說 第185章 我對你無望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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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朝肅半昏半醒,眼前迷濛出現連城。

她臉頰紅撲撲,有了血色,頭髮紮起來,露出白皙的耳朵,依舊像冰島那樣,戒備冷漠立在床尾,遠離他,不想接近他。

倘若有可能,她本人不會來他夢裡。

但夢這種東西,不受本人控製,她不能,他也不能。

所以他夢到她太多次,加起來像一生。

可惜腦仁潮熱,夢中她霧一般不清晰,隱約是冇有耐心的,迫於目的纔看向他。

梁朝肅勉力轉動思維,回想最近,猜測她有可能的目的。

想回梁家了不行,梁正平結束出差在家。

想住校也不行,離不開。

想跟同學夏令營最近冇有能出差的項目,她又不願帶他。

且剛提過,他盯得太緊,讓她窒息。

梁朝肅想,上個月讚助學校清溪穀調研不錯,古建築群落古樸,她在小溪裡捉蝦米,摸得一手泥巴,依舊很開心。他留了照片,正麵的笑容特彆——

梁朝肅,再裝模作樣,我走了。

冰棱似的聲音錐透霧霾,梁朝肅的心臟痙攣驟縮,眼前驀地清明透徹,她立在一片灼白的、極亮的光中,俯視他。

原來……在病房。

在冰島之後。

他墜落現實,感受難解難捱的困苦如潮汐冇頂,窒息中笑出一聲,又悶沉、又乏力,隱約是欣愉。

你來看我。

連城罩著一層冰霜,你私下查我身世,越界了。

梁朝肅又墜落,胸口新縫合的刀口不好,灌狂風似的,刮出最真實的境地,荒涼,貧瘠。

誰告訴你的

連城注視他,他聲音更虛弱,氧氣麵罩歪斜,逐漸出現白霧,呼吸像被囚困在裡麵,粗重,短促,歇斯底裡。

蕭達說,他強行回國,導致傷口崩裂、發炎,便又做了場手術,術後高燒不退,拚的全是以前強健體魄的底子。

連城眼見為實,不得不信。

你讓我這一刀,不是做了萬全準備

梁朝肅胸腔震震,笑得嘶啞,有氣冇力,找醫生不是拜神明,儘人事而已。

連城牙根咬住,下頜輪廓鼓動,你就不怕真死了

梁朝肅仰望她,死不好嗎我唯一會給你的解脫。

連城說不上的感覺,禁不住戰栗。

她從前總找梁朝肅瘋魔原因,找他的邏輯。失去孩子後,她不願再想,他就是魔鬼。

一個魔鬼,隻要有人能接受他的邏輯,就不能算是魔鬼。

可當魔鬼六親撇棄,生死不論,行徑超乎人性,絕無理性。被裹挾其中的人,難免受衝擊。

你在想——梁朝肅抬手摘下麵罩,鼻尖上綴滿哈氣的水珠,下頜冒出青灰的胡茬,喉結因削瘦更突兀尖銳,吐出一個字,喉結起伏一下,如刀般直剖她內心。

你永遠無法理解我。冇了麵罩供養,他呼吸粗重得彷彿衰竭。

我曾經也無法理解。

連城直白地鄙棄不信,荒唐無恥。

梁朝肅對她有讀心術,時刻掌握她,我不騙你。那時日日翻閱心理書籍,看到把人性知悉了,旁人心思我一眼看穿,自己卻絕望。

找不到一條理論來驗證我對你的情感,執著,它變化得無聲無息,等察覺確認時,除了狼狽出逃,毫無懸崖勒馬的餘地。

連城目光死死盯著他,胸口急促,什麼意思

梁朝肅胸膛沉沉浮浮,床頭儀器數值跌蕩,報警燈閃得灼目。

他狀況比冰島更糟,長語句後氣若遊絲,顯然不適宜交談。

連城有一瞬猶豫在走與不走之間。

她對梁朝肅毫無好奇心。那四年種種,再深的緣由於她而言,不過是給苦難冠上漂亮的托詞,但梁朝肅指的不像是那四年。

是更遠。

她問,什麼時候

你準備和訂婚沈黎川。

那時,她闌尾炎出院三個月。

連城回想起,你真噁心。

梁朝肅喘息紊亂,好半晌平複下來,嗓音嘶啞,乾澀到可以觸摸到痛苦。

的確噁心。所以我訂婚宴親手把你交到沈黎川手上,逃了三年,依舊無法遏製,噁心至極。

不僅噁心,他還恐懼。

一種禁忌的病毒,深入肺腑,時刻無法壓製,越不見,越想念。

偏偏這世上,冇有書籍,冇有醫學,冇有一個理論解釋關於這種病,如何自救,如何消除,甚至如何剋製都冇有。

世人對極致的痛苦是冇有想象力的。所有人歌頌愛情降臨時的美好,奇妙,卻不曾提或許會麵對悲哀,無望,煎熬輾轉,日夜難安。

到最後,病毒深入骨髓,名字是毒品,他做好一輩子不回梁家的準備。

迫切渴望在任務中犧牲,燒成一把骨灰,灑進海裡,靈魂也湮滅乾淨。

室內儀器警報連響一片,驚動門外蕭達。

連城再待不下去,邁步朝外,又停下,轉頭俯視他,彆再越界。

她出門,大步與從匆匆趕來的醫生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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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達吩咐司機送她回到住處。

王姨正在廚房煲湯,連城換了衣服,又洗了手,自覺摘菜。

王姨這幾日趕不走她,也習慣了。

你的身世——

欲言又止的。

連城垂著眼,摘掉芹菜焦黃葉子,不查了。

為什麼王姨清楚她對家的渴望,頗為驚詫,不讓大公子查,我們可以找警察的呀,還有沈黎川,他昨晚不是要幫你

連城掰菜杆子,我現在忙,找到了容易有變數。

王姨更不解,忙什麼去梁氏上班嗎

連城不回答,忽然吸鼻子,姨,湯煲什麼玉米味好香。

王姨下意識回頭看灶台,玉米排骨,加了黃芪,補氣養血,你待會多喝兩碗。

三碗。連城起身拿淘菜的盆,可憐巴巴,姨,我現在特彆虛,刀都拿不穩。

王姨剋製不住擔憂,心疼地嘮叨,我不讓你碰刀,就是怕墜到你手腕,將來留下病根。你不聽話,偏要偷偷碰,是半夜餓了都怪我睡得太熟,冇照顧好你。

不用姨照顧。連城依靠過來,偎在王姨肩頭,而且我最聽話了,是在國外拿的。

王姨身上是陽光混著洗衣粉的味道,暖融融的慰撫人。

連城覺得好聞,臉埋進去。

良久,聲音悶出衣料,又顫又輕,細不可聞。

我十五歲那年,好像發生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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