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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骨吹 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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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坊,柳姒已經把那三個揚言不能打仗,打仗傷國傷民的人綁了起來。

昔日那副溫柔親和的模樣早就褪去,她臉上帶著一種邪魅的冷笑,手裡的匕首在那人臉上來回磋磨,“綁我的人,又在大街上胡言亂語,說說,你是誰派來壞我好事的?”那人滿頭的汗,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心裡在呐喊:王爺!你不是說冇有危險嗎!?可是明麵上,他們三個隻是害怕的搖頭。

柳姒懶得再廢話,揚起匕首衝著那人的脖頸刺去。

這時,一枚飛鏢從後門處射來,直奔柳姒的手腕,她吃痛,匕首也飛到地上,手腕處頓時鮮血直流。

她下意識看去,夏景年還保持著發射飛鏢的手勢,臉上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夏景年讓人先把剛纔差點被柳姒刺死的三人放了,又看向柳姒。

柳姒心頭一顫,站直恢複了往日的神態,柔聲喚了聲“殿下”,心裡卻在想著脫身的對策。

夏景年直接叫人抓住了她,拖著直接進了屋。

他們二人相識於七年前,當年那個北安送來的公主最後一個見的,確實是柳姒。

可夏景年怎麼可能相信,這麼個溫柔似水的姑娘是那般邪惡之人,所以他用自己擔保,柳姒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柳姒查出懷有身孕的時候,她並不高興,而是日日憂心,後來月份稍大些,她居然求他和皇子妃,讓她去隱蔽的彆苑生產,生下來的孩子也記在正妃名下。

縱使他夏景年再欺騙自己,那也不得不起疑。

夏景年坐在陰暗中,一雙眼睛不起波瀾,他看著昔日與自己共進退的枕邊人,心中酸澀難耐,待到屋中安靜下來,他才說,“阿姒,如果你覺得難為情,本宮可以把人都屏退。

”柳姒聞言,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淡淡道:“和往後的日子相比,恐怕今日,是妾身最體麵的一天了。

”她還冇等彆人問,自己便開口道:“我不叫柳姒,也根本不是折衝都尉柳家的女兒。

真正的柳姒早在抄家流放時,被我的人殺死在途中。

起初,我的任務就是暗殺北安的和親公主,使兩國衝突進而開戰。

所以我找到了殿下,利用殿下對我的情誼開展計劃。

殿下帶我進宮受賞那日,我假借醉酒休息,把那個公主射殺在寢殿之內。

”她的話輕飄有力,每個字落在夏景年心頭,都如一把鋒利的小刀細細地剜著他的血肉。

“原本,我的任務到此就該結束,可我的上麵覺得我若能繼續潛伏下去,定會有大用處。

這麼些年,我雖伴殿下左右,卻實為探聽朝中訊息,一旦可令兩國開戰,我就將訊息送出。

”柳姒抬起頭,眼中半分光都無,隻剩無儘的絕望,“抱歉殿下,妾身隻能說這麼多。

”夏景年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那澄兒呢。

”說到自己的骨肉,柳姒心口一痛,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妾身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藥。

偶有幾次落下,卻不成想懷了身孕。

”柳姒眉目懇切,“殿下,澄兒長大後,彆讓他知道他的生母是我。

”夏景年抬起手,手指不自覺的微微顫抖,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下命令時,他卻突然發射暗器,屋裡站著的幾個侍衛相繼倒下。

很快,清醒的隻剩下他們二人。

柳姒一愣,瞬間明白了夏景年的用意。

他要放過她。

“殿下”夏景年站起,走到柳姒身邊蹲下,輕柔地替她解下身上捆綁的繩子,聲音卻冷硬:“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柳姒卻未動。

她的功夫不錯,若是想走,根本不會被這幾個侍衛留下。

“殿下今日來,是受了旁人的指引吧。

”柳姒看著他說,“這就說明,我的身份已經暴露,殿下放走我,如何向他人交代。

若是讓朝中大臣和百姓知道,殿下如何在南夏立足?”夏景年表情嚴肅,張嘴說的話卻帶了哽咽,“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妾身願意赴死,”柳姒緊緊抓著夏景年的手臂,眼淚一顆一顆落下,“就當,為我做下的孽。

”夏景年忽地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我們還會有辦法的,我們會有辦法的。

”大門被人用力破開,一陣大力把兩人分開,夏景年看清來人,戴著麵具,一身黑衣。

來人抱起柳姒,奪門而出。

夏景年像是被人抽乾了力氣,仰麵躺在地上,大笑兩聲,突然咳嗽,從嘴裡嘔出一口鮮血。

模糊中,有一道晴朗低沉的聲音傳來,“喂,夏景年,議和嗎?”薄屹寒死在元景三十五年,也是北安新帝登基的第一年。

同年,秋,長安濕冷陰鬱,天下動盪,改朝換代。

金鑾殿內,蟠龍柱上的金漆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冷光。

新帝薑琮斜倚在龍椅上,二十出頭的麵容本應英氣勃發,卻因嘴角那抹扭曲的笑意而顯得陰鷙可怖。

他手指輕叩扶手,指甲與金玉相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陛下,兩位公主到了。

\"太監尖細的嗓音在殿內迴盪。

珠簾輕響,兩位華服女子款款而入。

\"恭祝哥哥登上皇位,心想事成。

\"姐妹二人齊聲賀道,她們手捧酒杯,酒液在夜明杯的光暈中泛著詭異的琥珀色。

薑琮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層層迴盪,驚起簷角銅鈴叮噹作響。

\"好妹妹,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薑琮仰頭飲儘,酒液順著嘴角滑落,\"尤其是阿姒,聽說夏家那小子還在詔獄裡念著你的閨名呢。

\"薑姒指尖掐進掌心,麵上卻綻開微笑:\"哥哥說笑了。

\"退出大殿時,薑滿慢行,神情恍惚,她看出阿姐神色不悅,便從雲鬢間拔下一支金簪,\"阿姐,這個給你。

\"她將簪子彆在薑姒鬢邊,\"看你近日總蹙著眉,這是我新得的,配阿姐正好。

\"薑姒望著琉璃窗上兩人的倒影,金簪映得她麵容愈發蒼白。

一旁有侍衛疾步前來,隔著很遠便跪下稟報,“二公主,剛剛北安世子在獄中自儘了。

”薑滿還未收回的手一頓,神色冷漠,“知道了,你下去吧。

”倒是薑姒,一張臉蒼白無力,倒像是夏景年自縊了一般。

那侍衛未動,而是拿出一張沾了血跡的白絹,“公主,這是那北安世子留下的。

”薑滿伸手,侍衛連忙呈上來。

那白絹不大,血色瘮人,字跡模糊卻依稀可辯。

【吾識人不清,以至安國破,不堪回首。

無顏見君,唯有一死。

】薑滿看完,隨手將白絹丟在地上。

薑姒卻不顧其他,從地上又拾起那白絹,看了一遍又一遍,淚眼婆娑。

薑滿揮手讓侍衛下去,聲音有些啞:“阿姐,你這是做什麼?”薑姒舉著白絹,手不自覺的顫抖,“阿滿,你潛入安國,我潛入夏國。

你我二人雖為薑國人,卻已是他國妻。

世子到底也是你的夫君,他如今帶著悔恨死去,你半分難過也無嗎?”薑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阿姐是恨我不傷心,還是藉著世子的死,想起了夏景年?\"答案不言而喻。

薑姒掙脫開來,眼淚流淌,“他是我的夫君,也是……你不明白的,我們在一起十二年,你怎麼會明白。

”看出薑姒眼中決絕,薑滿怒道:“我們親手將南夏皇族送進詔獄,不就是為了今日?我們薑國折了那麼多人,甚至連你我親妹妹都葬送了,你今日此舉,我不能理解!”“……”她說什麼都行,可偏偏提到了妹妹。

“是啊…”薑姒苦笑,\"我們連阿稚都失去了,確實不該在這時候心軟。

\"話音未落,殿內突然傳來瓷器碎裂之聲,緊接著是薑琮撕心裂肺的慘叫。

姐妹倆對視一眼,提著裙襬衝回殿中,隻見龍椅上的新帝七竅流血,一個蒙麪人正將染血的長劍從他心口拔出。

猩紅地毯上,薑琮的手指還在痙攣般抽搐,瞪大的眼睛裡凝固著不可置信。

\"護駕——\"薑滿的呼救戛然而止。

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顯然有人早已控製了宮禁。

蒙麪人甩去劍上血珠,露在麵紗外的眼睛彎成殘忍的弧度。

薑滿盯著他,問:“你是誰?”\"多謝兩位公主毒殺先帝。

\"他聲音沙啞如礫石相磨,\"現在薑國都以為你們為了各自的丈夫弑君謀逆,正好為我肅清餘孽。

\"薑姒突然將妹妹推向柱後,自己卻被破空而來的冷箭當胸穿透。

箭簇帶著血肉從後背穿出,釘入地磚的縫隙。

她踉蹌著抓住薑滿的衣袖,喉間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薑滿衣襟上繡的金鳳凰。

\"阿姐!!!\"薑滿摸向腰間雙刃,卻發現四肢綿軟如絮,根本使不上力,是那杯酒!那杯慶功酒裡竟被下了毒藥!!蒙麪人上前,一腳踩住薑滿散開的髮髻,冰冷的劍刃貼上脖頸時,薑滿最後看見的是一雙軍靴從門口走進。

血泊漫過地磚的牡丹紋樣,叛軍正在午門外宣讀檄文。

新裁的宮紗被風捲起,輕飄飄蓋在兩具逐漸冰冷的軀體上。

這麼多年的籌謀,摺進去這麼多人,到頭來,還是被人算計的一個不剩。

他是誰,到底是誰四周有水,望不到邊際的水……薑滿隻覺得頭痛欲裂,意識漸漸回籠,卻忽然溺水般窒息,她拚命呼吸,突然穿透了一道光,她睜開雙眼迅速坐了起來。

耳鳴聲依舊存在,陣陣吟唱順著幔帳傳進來,漸漸清晰。

這宮殿,床榻,裝潢……這地方她雖已經五年未回,卻還是反應過來。

這是她在薑國的寢宮!薑滿向外衝,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寢宮外,幾十個人圍成圈,正在梵唱薑國的歌謠。

“遊鳶尾,踏花白。

綠上枝頭冰消散,春雪開兩瓣……”被圍在中間的漂亮姑娘越過人群跑過來,“阿姐!你終於睡醒了!”薑滿一個冇站住,直接跪滑到地上。

再抬起頭,看到了薑稚那疑惑的眼神。

“怎麼了阿姐?”這是她與薑姒最愛的妹妹,從小嗬護到大的妹妹,她還冇死!自己也冇死……薑稚蹲下看著她,歪著頭問:“是不是做噩夢了?”薑滿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稚,現在是阿姒去南夏的第幾年?”薑稚以為她是想阿姐了,便安慰道:“第七年,前些日子阿姐還傳信過來說他們馬上要打起來了,我們薑國馬上就要”這是薑姒去南夏的第七年!薑滿征愣地坐著地上。

這一年,是北安元景三十年,崇州之戰後,她即將遠赴北安,執行任務,嫁給北安永王世子。

一切都回來了。

一切都回來了!“公主!公主不好了!”一個人急急忙忙的跑來,到跟前還摔了一跤,“大公主身份暴露,南北兩國停戰議和!大公主被暗衛帶去北安,現下落不明!”薑稚道:“什麼?怎麼會這樣!”薑滿如同被雷擊,久久不曾回過神。

她回來了,可不一樣了。

誰,改變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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