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樓之花敗自開 第9章 暗流驟起憶故人

    「醴香」酒館後院，一間隱秘的暗室內。

烏素端坐於主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明豔的臉上覆著一層寒霜。下方垂手立著兩名氣息精悍的屬下。

「查得如何？」她的聲音冷冽。

其中一人上前低聲道：「回稟主上，關於李蓮花……屬下等竭儘全力，但線索寥寥。此人彷彿憑空出現，最早蹤跡便是在雲隱山附近被一和尚所救，之後駕著那古怪樓車來到新元城。此前經曆，一片空白。」

「至於他所中之毒……」另一人介麵，語氣凝重，「屬下等翻閱了大量典籍，詢問了安插在各方勢力的暗樁，皆無人識得此毒特性。其毒性陰寒霸道，隱而不發，卻又如附骨之疽，絕非中原已知任何毒物。下毒之人……更是毫無頭緒。」

烏素淺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煩躁。她動用潛伏多年的力量，竟查不出少主的來曆和所中何毒？這簡直是對她能力的侮辱。

「繼續查！」她聲音轉厲，「動用一切力量，翻遍江湖每個角落，也要找出線索！尤其是與舊事可能相關的用毒高手！」

「是！」兩名屬下凜然應命，迅速退下。

暗室重歸寂靜。烏素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沉沉的夜色，心中那股因無力而產生的暴戾殺意再次翻湧。她必須更快，更強。

……

與此同時，新元城首富周老爺府上，卻迎來了一場滅頂之災。

一夜之間，周家滿門十三口，連同護院仆從二十餘人，儘數被屠，府邸被大火焚毀，化作焦土。現場慘不忍睹，財物被劫掠一空。

訊息傳出，全城震動！

更糟糕的是，有更夫聲稱，在案發前夜，曾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形精瘦的黑影潛入周府！根據描述，官府和迅速介入的百川院刑探，很快將目標鎖定在了近日在新元城周邊活動、素有「妙手空空」之名的飛賊身上！

妙手空空瞬間成了通緝要犯，畫像貼滿大街小巷。

……

李蓮花正在蓮花醫館內給病人診脈，聽到街上傳來的喧囂和議論，手指微微一頓。

周家滿門被屠？妙手空空成了凶手？

他眉頭微蹙。周老爺的病是他看的，其人罪不至死，更遑論滿門遭此橫禍。至於妙手空空……那家夥雖然是個賊，但骨子裡並非嗜殺之人，這般滅門的狠辣手段，不像他的風格。

「怕是…栽贓嫁禍。」李蓮花心中暗忖，覺得此事背後透著不尋常。

這時，醫館門口的光線一暗，走進來兩個人。

為首的是新元城衙門的王捕頭。而跟在捕頭身後的，是一個身著百川院標誌性藍白勁裝的年輕男子。

這男子看上去不過十**歲年紀，身姿挺拔，麵容陌生，眉眼間帶著一股初出茅廬的銳氣與公事公辦的嚴肅。他腰佩製式長劍，目光在醫館內掃視，帶著程式化的審視。

李蓮花的目光與那年輕刑探對上，心中並無波瀾，此人他並不認識。然而，看著那身熟悉的百川院服飾，看著那年輕人臉上尚未被江湖磨礪掉的、略帶青澀的認真，一個同樣穿著藍白勁裝、卻總是咋咋呼呼、眼神明亮又帶著點傻氣的少年身影，毫無征兆地撞入了他的腦海——

方多病。

那小子……若是按前世的軌跡，此刻應當還在天機堂，被那些繁文縟節和家規束縛著，心心念念想著闖蕩江湖，加入百川院吧？

不知道這一世，他是否依舊如此？

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情緒，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開一圈淺淺的漣漪，隨即又迅速歸於平靜。

他迅速收斂心神，麵上依舊是那副病弱溫和的模樣，對著王捕頭拱了拱手：「王捕頭，今日前來，是公務還是……」

王捕頭連忙介紹道：「李大夫，這位是百川院派來的刑探，負責周府滅門一案。刑探，這位就是我們新元城有名的李蓮花李大夫。」

那年輕刑探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動作標準：「李大夫，打擾。奉命查案，需向城中諸位瞭解情況。」

李蓮花配合地點頭，露出恰到好處的惋惜與配合：「周家之事，駭人聽聞，李某若能幫上忙，定知無不言。」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在心底準備好了應對之詞。

年輕刑探拿出記錄冊，開始例行詢問關於周老爺病情和就診時的情況。

李蓮花對答如流，言辭懇切，將自身撇得乾乾淨淨，所有回答都停留在醫患關係的表麵，絕不深入半分，充分展現了一個「老實本分」、「不願招惹是非」的平民大夫形象。

問詢完畢，年輕刑探合上冊子：「多謝李大夫。」

「刑探客氣。」李蓮花微笑著送客。

看著那年輕刑探和王捕頭離開的背影，李蓮花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百川院的新麵孔……周家滅門……被誣陷的妙手空空……

這新元城的水，是越來越渾了。

而那個記憶中鮮活明亮的少年身影，此刻想來，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滯澀，眼神重新變得冷靜而深邃。

眼下，還是先顧好自己，再看看如何在這突如其來的亂局中，穩妥行事吧。至於那小子……緣分之事，強求不得，也……躲避不及。

一切，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