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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青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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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過後,除夕將至,宮人們漸漸忙碌了起來。

每年的除夕夜,皇宮都會舉辦家宴,天子朝臣共聚一堂,迎接新歲。

江執作為尚宮,總管其他五尚的物品出納等事,因此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春曉,你把這宮宴的采購單送去給司記那裡覈對,明晚戌時前給我。

”江執正襟在桌前,忙著批註各司送過來的簿書。

“還有,除夕夜宴的宮人名單,也需司簿那裡過目。

”春曉瞧見窗外的天色已經昏黑下來,麵帶心疼地輕聲勸道:“姑姑,已經酉時了。

你忙了一天,不如先用晚膳,剩下的事明天再處理吧。

”江執聞言抬頭,臉上未施粉黛,烏黑的長髮盤成淩雲髻,顯得素雅淡然。

“確實時候不早了,這幾日辛苦你了,你也快去用膳吧,方纔交代的事情明早去做即可。

”春曉笑著應是:“那奴婢先吩咐人為姑姑傳膳。

”隨即步伐輕鬆地走了出去。

江執把麵前剩下的幾頁簿書看完,便輕輕合上,轉了轉僵直的脖頸,起身四處走動。

突然瞥見銅鏡中,淡雅女子的髮髻上斜插著的梅花簪。

江執想起曾有人問過她,為何如此喜愛這支玉簪,無論衣著髮型,總是日日戴著。

她當時笑著冇有回答,其實皆因這玉簪是重要之人所贈。

江執在三年前還不叫“江執”,她還是戶部尚書應鶴行唯一的嫡女,名叫應憐青。

她的父親在外人眼裡公正嚴明、不苟言笑,對家人卻是萬般嗬護。

她的母親出身名門,是隴西王氏的大家閨秀。

兩人成婚後,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應憐青自小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但並未養成嬌縱的性子。

她溫文爾雅,質若青霜,且飽讀詩書,才華出眾,是宣都有名的才女。

這樣的出眾,自是引得宣都眾多男子的傾慕,但無一人敢表明心意。

因為她有一位門當戶對的未婚夫——鎮北侯府的世子崔霽。

崔霽是鎮北侯的嫡長子,溫潤如玉,性子良善,與他那殺伐果斷的父親倒是不同。

世人皆讚他二人青梅竹馬,郎才女貌,甚為般配。

但事實是,他們並不相熟,相比起來,應憐青反而和崔霽的庶弟更親近一些。

不過她並不討厭這樁婚事,反而因為一些原因,希望快點及笄成親。

然而,就在她及笄的當天,應府變天了。

整個應家被以通敵叛國之名滿門抄斬。

火光滔天,應憐青眼前像是被蒙上了厚厚的麵紗,滿目猩紅,卻無法聚焦。

周圍全是嘶吼聲、求饒聲、怒罵聲、哭喊聲,她的耳朵裡一陣轟鳴,隨身的玉佩在推擠中掉落。

直到被她的乳孃扯著,在混亂中躲進了房間的一角。

“小姐,這是應府的暗道,隻有老爺、夫人和奴婢知道,您現在進去,千萬不要出來!”乳孃焦急道。

“那你呢?還有我爹爹和孃親呢?如果我不在,那些人肯定會發現少了一人的。

”“奴婢會去找姥爺和夫人,至於其他的小姐你不用擔心,在裡麵躲好,千萬不要出來!”乳孃用力把應憐青推進去,關上了暗門。

應憐青從裡麵試了很久,門也無法打開。

隻能沿著暗道一直走,走了一夜,終於重見天光。

她一夜未睡,體力不支昏倒在地,再醒來便是在晉王府。

身上的衣物已經換掉,唯一還留在身邊的,就是及笄禮上,母親為她戴上的親手雕刻的梅花玉簪。

她想起母親為她戴簪時說,希望她如梅花一樣,傲雪淩霜,玉骨冰姿。

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失聲痛哭。

當日的絕望痛苦,至今想來仍不減分毫。

她的父親清正廉明,大公無私,絕無可能做出叛國之事。

她改頭換麵進宮,一定會查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還父親清白,給無辜死去的應府滿門一個交代!鏡中的女子黛蛾長斂,眸色堅定。

晚膳江執用得簡單,春曉收拾完碗筷,遞過來一封信。

信用蜜蠟封著,上麵的印章是一朵梅花,是萬靈韻寄來的。

信中說,她要尋的人已有下落,大約年後就能找到。

臨到末尾,又問她李美人的事情如何,讓她報個平安。

自從李美人的事情結束後,江執為了除夕宴忙得腳不沾地,一直冇空給萬靈韻寫信。

正好趁此回信,將近日的情況講述一番,好讓她安心。

待到春曉取了回信離開後,江執撤去了晚間值夜的人,她今夜要去做晉王交代的事情。

晉王讓她在宮中,為他尋找一處密室,但這密室具體在宮裡何處也冇人知曉。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密室的門印有朱雀的圖案。

這幾個月以來,江執借用職務之便,暗中探查了後宮多數的宮殿,包括坤寧宮、頤華宮,均無發現異樣。

如今隻剩下舉行朝會的金鑾殿、皇帝居住的乾清宮以及冷宮冇有去過。

前兩個宮殿以目前她的身份難以進入,如今隻能先去冷宮看看。

她之前已經查過了夜裡宮中侍衛巡邏的值班表,等到夜色已深,換上了黑色的勁裝,腰間彆了匕首,悄悄向冷宮方向摸去。

江執曾經跟著晉王學過防身隱匿之術,雖是皮毛,也足夠讓她一路安全地摸到冷宮附近。

剛避過一隊巡邏的侍衛,江執貼著牆根,從牆上翻進後院。

如燕子般輕輕落地,江執貓著腰輕聲往裡間走去。

來到窗邊,裡麵的燈還亮著,窗紙上倒映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昱兒乖,昱兒乖,不哭不哭,姨姨給你唱歌聽。

月兒彎,掛枝頭,釣起故鄉秋——”女人嗓音溫柔,哼著歌謠哄嬰兒安入睡,卻無端顯出一絲詭異。

江執伸手輕輕捅破窗紙,想要觀察裡麵的情況。

身穿粗布的女人,頭髮淩亂,燭光覆在她的臉上,印出歲月的痕跡。

她低著頭,搖著雙臂哄孩子入睡。

本該是溫馨的場景,江執的手心卻滲出了汗。

因為女人的懷中根本冇有孩子!江執驀然想起,“昱”似乎是已故前太子的名諱。

當今的皇後陳婉容並非皇帝的原配。

皇帝登基後有過一位皇後,但這位皇後深居宮中,從不在公共場合露麵,因此她的身份成了謎團,也鮮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容。

據說皇帝十分寵愛她,頂著群臣壓力力排眾議封她的兒子為太子。

而就在十五年前,隻有兩歲的太子昱和這位皇後一起葬身火海。

有人猜測,是因為皇後私通外男,畏罪**;也有人猜測,帝後二人反目成仇,此舉是為報複,畢竟太子昱是當時皇帝唯一的皇子。

具體真相是什麼,外人不得而知,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成為皇室辛秘。

至於冷宮裡的這位女子,很有可能和已故的前皇後、前太子有關係。

江執怕驚擾她,決定先繞到後院去看看。

夜涼如水,冷宮地處偏僻,人煙稀少,一時隻能聽見女人輕柔的哼歌聲。

“吱呀——”耳畔乍起的聲音,似乎是樹枝被人踩碎。

江執突然感到後背貼上了什麼,猛地抽出腰間的匕首,迴旋刺過去。

“當——”刀被格擋住,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執抬頭,藉著月光卻觸及了一張熟悉的麵具。

“是你?”江執低聲驚呼。

來人眼裡飛快閃過一絲訝異,似是也冇想到遇見的是認識的人。

就在此時,屋裡的女人突然冇了聲音。

崔諳伸手捂住江執的唇,把人摟住帶進了院子黑暗的角落。

這裡月光照不到,兩個人又都是穿的黑衣,隻要不貼近察看,應當很難發覺這裡有人。

就在兩人屏住呼吸,等待女人出來時,女人又開始輕聲哼歌,似乎剛剛的停頓隻是錯覺。

江執溫熱的呼吸打在崔諳冰涼的掌心,崔諳這才意識到兩人靠得實在有些近,立刻放下了手,尾指不自覺地輕抖了一下,撚了撚手心。

隨即帶著江執飛身出了冷宮。

“你為何會在這裡?”崔諳仍然是一副冰冷的語氣,提起刀抵在江執的身前。

江執瞥了一眼被月光照得鋥亮的刀,語氣鎮定:“我是來找東西的,白日我的耳墜掉在了附近,怕被誰拾了去,便過來找找。

”刀又抵近一寸。

“說實話。

”江執伸手,輕輕搭上了崔諳握住刀柄的手腕。

“我們都是偷偷進來的,你也不希望鬨出動靜引人過來吧。

你先把刀放下,我們再聊。

”崔諳手腕一緊,看著眼前始終冷靜的女人,思考片刻,緩緩收起了刀。

“你上次進宮去的是坤寧宮,這次卻來這冷宮,想必不是為了刺殺吧。

”“與你無關。

”江執垂下羽睫:“我確實是過來找東西的,隻不過不是耳墜。

”說著,凝目看向崔諳,“你多次進宮,宮裡應該是有你要找的人或東西吧?我們可以合作。

”崔諳嗤笑:“你憑什麼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談這些?”“憑我是宮中的三品女官,比你的身份更好在宮裡走動,也能幫你探查更多的訊息。

對嗎?崔大人。

”崔諳聞言,眼神瞬間凝成針,刺向江執。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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