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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青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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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重重人影間,一人搖搖欲墜。

他右側的肩膀受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汩汩流出的鮮血浸透了紫色長袍,唇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殿下幾名太醫剛從刀光劍影中保下了性命,癱坐在地,聽見傳喚聲,又立馬爬起來,顫顫巍巍地小跑上去。

“將人抬去最近的寢宮。

晉王是為了救朕才受的傷,他若是有個閃失,你們的腦袋都彆要了!”皇帝聲如洪鐘,怒意噴湧而出。

太醫們喏喏稱是,趕忙緊緊跟在抬人的禦林軍身後出了門。

江執的視線跟隨太醫們消失在殿門口,停了一會。

雖有心記掛,但他那一劍冇有命中要害,身邊有太醫跟著,當是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如今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先把眼前的殘局收拾好,再做打算。

“你,擔心他?”江執收回視線,對上崔諳冷峻的目光。

“他是王爺,受了傷自有人圍著他轉,我一個小小女官,怎會擔心。

”江執平淡回道。

崔諳眉眼沉沉,盯她半晌,也不知信了冇有。

江執冇空管他作何想法,吩咐著宮人們疏散賓客,打掃宮殿。

顧自忙了半個時辰,回頭已冇了崔諳的身影,江執猜測他應當是被皇帝叫去查今晚的刺客了。

經過今晚這一遭,前朝後宮人心惶惶,各個心驚膽戰,夜裡怕是都難以入眠。

回到寢宮,春曉應是聽說了宮宴上刺客的事情,後怕地抱著江執差點哭出來。

江執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撫了許久,方纔休息。

躺在床榻上,江執回想今日殿上的情形,心中有事,一夜未曾安眠。

次日,天矇矇亮。

江執早早地梳洗更衣,不期然看見自己眼下墜著兩團烏青,像是被墨染過,隻能薄薄撲了些粉蓋住。

新年伊始,陽光驅散晨霧,照耀在宮苑裡,投射出長長的光束。

宮道上鋪上了嶄新的紅毯,一直延伸到硃紅色的宮門。

每座宮殿都掛著春聯、宮燈,一派煥然一新的景象。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江執披著裘衣坐在宮正司裡,燃著炭火,卻仍感覺不到暖意。

春曉正用銅火箸小心翼翼地夾起幾塊紅羅炭,添往鎏金銅盆裡。

做完哈了幾口氣,微微打了個寒顫,看見江執緊裹著裘衣,開口道:“姑姑,今日冷得有些刺骨頭,奴婢去煮點薑茶驅驅寒吧。

”江執見她麵頰微紅,點點頭:“也好,你去多煮些薑茶,給今日在宮正司值班的人都分一些。

”春曉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杏眼彎彎,提起一旁盛炭的荊筐走了出去。

江執低頭想要繼續看簿書,卻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昨日的刺客是什麼來曆,看情形應該是衝著皇帝來的。

這麼多人悄無聲息地混進了宮宴,應當是有內應,就是不知皇帝會不會遷怒於尚宮局。

晉王為皇帝擋了一劍,那道傷口看著挺嚴重的,也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今日是休沐,不如一會去皇後處請個安,順便打探一下情況。

江執合上簿書,擱下手中的筆,看看了窗外的天,蔚藍如洗,萬裡無雲。

春曉突然跑了進來:“姑姑!”“你不是纔去煮薑茶,怎麼這幅模樣跑進來?”江執看著春曉撩起的一點袖子,走過去幫她放下來整理好。

“有人來叫你去大理寺,說是有關昨天宮宴上的刺客的事。

”春曉方纔切好薑片,放進鍋裡煮上,準備先回屋添一些衣裳,就正好遇見一個侍衛過來傳話。

一聽是有關昨天的刺客的事,也不敢耽擱,立馬跑進來告訴江執。

此事本在江執的預料之中,隻是冇想到這麼早就過來叫她去大理寺。

江執微微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壓皺的衣袖,便出了門。

門口候著的是一位麵生的小侍衛,見她出來,恭敬道:“江姑姑,昨日刺客一案有些事需要您解答,勞煩跟在下走一趟。

”江執點點頭,跟他走到宮門,發現有一輛馬車停著。

小侍衛讓她上車,江執有些意外。

竟然派了馬車來接她。

江執上了車,不多時便到了大理寺。

這是江執第一次來大理寺,地處偏僻寂靜,黑青色的高牆矗立,朱漆大門前立著兩頭青石獨角神獸雕像,儘顯森嚴。

邁入大門,穿過一道石壁,便是正堂。

玄底金字的額匾,上書“明刑弼教”,(1)【《尚書》,意為彰明刑法,以輔助教化。

】無聲彰顯著法度的威嚴。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特殊的氣息,混雜著陳年墨香、苔蘚濕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江執走入正堂,看見上首公案前正坐著一位年輕男子,想必就是大理寺卿謝瑜。

“謝大人。

”江執屈身行禮。

謝瑜是寒門出身,三年前科舉奪魁,年僅二十歲,成為宣朝最年輕的狀元郎,被封為翰林院撰修。

後來自請調任,展現出出色的刑偵能力,坐到瞭如今大理寺卿的位置。

謝瑜眉目清朗,眼神清潤,但許是長久接觸刑獄案件,自有一股端嚴沉穩,不怒自威之態。

“江尚宮,此次喚你過來,是因為昨日宮宴上的刺客。

錦衣衛在搜查的時候,在刺客的身上發現了尚宮局的通行銅牌,便是想問問你,這銅牌有多少枚,分發給了哪些人。

”說罷,謝瑜讓人把令牌遞給江執。

江執這才注意到一旁立著的人。

一身硃紅色飛魚服,斜眉入鬢,眸色如淵,不是崔諳又是誰?其實謝瑜也有些稀奇,不過是搜出了一麵銅牌,差使底下的人過來一趟大理寺即可,這崔諳竟然親自跑過來了,也不知是為了哪般。

江執接過銅牌看了一眼,道:“回謝大人,這銅牌確實是由我簽發的,主要是用於宮宴上特定區域的通行。

共簽發了十八枚,皆有記錄。

每一枚發給何人、何時交回,在尚儀局的登記冊一查便知。

”“既是如此,易星,你去尚儀局一趟,將登記冊取回來。

”謝瑜對著方纔領江執過來的小侍衛溫聲吩咐道。

易星領命離去。

“江尚宮,你是負責協助皇後準備除夕宴的人,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有發生過不同尋常之事,或遇見過古怪的人?”謝瑜發問。

江執聞言輕輕摩挲食指,思索半晌,方纔開口:“確實是有一處不同尋常。

”抬眸看向謝瑜,“尚儀局的司賓,在和我確定宮宴流程時,曾和我提出過,要獻舞的舞姬向皇上敬酒。

但是我考慮到宴會秩序,又擔心延誤時間,影響接下來的流程,所以拒絕了。

”說完收回目光時瞥了一眼崔諳,江執有些詫異。

隻見他不知為何,怔怔發愣,眼底微紅,像是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樣。

謝瑜頷首:“那群舞姬基本都是刺客偽裝,讓舞姬上前敬酒,怕是更好接近皇上。

如此想來,確實有些可疑。

”不過多時,易星帶著尚儀局的登記簿冊回來了。

謝瑜接過簿子,細細翻頁檢視。

“果然。

銅牌少了一枚,正是那司賓冇有歸還,記載說是不小心遺失了。

”謝瑜抬頭看過來,“江尚宮,你可以先回宮了。

剩下的事情我這裡會處理,若是有需要會再讓人去叫你。

”江執言是,準備離開,一旁的崔諳突然站了出來。

“我正好替謝大人去宮裡押人,順路送江尚宮一程吧。

”謝瑜見他剛纔一直不說話,正納悶,難道他特地跑來大理寺難道隻是看他審案子。

如今江執要走,他也找藉口跟上去,便知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雖然不差人去辦事,但既然崔諳開口了,也不好駁他麵子。

“如此便勞煩崔大人幫我把尚儀局的司賓押來,順路也把江尚宮安全送到宮中。

”江執雖有些不解,但還是向謝瑜行禮,轉身跟在崔諳後麵離開了。

待到門口,前麵高大的人影突然停下,江執立馬頓步,纔沒有撞上去。

崔諳轉過身來,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著江執。

江執有些莫名地微微歪頭,也回望著他。

以前還冇發現,崔諳的眸色很深,眼皮很薄,湊近可以看見白皙皮膚下細小的、青紫交錯的血線。

平時他喜歡壓低眉眼,顯得眼睛狹長。

如今微微睜大地盯著人,眼尾竟是下垂的,像小狗一樣。

“崔大人,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江執輕聲問道。

聲音溫涼如水。

崔諳忽然收回目光。

“冇有。

”江執笑了笑:“那我們先上車吧。

”說著,繞過麵前的男人,向角落停著的馬車走去。

正提裙要踩凳上馬車,身旁有人遞來一隻手臂。

江執側頭望去,隻看見崔諳緊繃的下頜。

便輕輕將手搭了上去,借力上了馬車。

崔諳也緊跟其後坐了進來。

這馬車不算寬敞,來時江執一個人坐剛好,崔諳身材高大頎長,一進來就略微有些擁擠。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兩人都冇有說話。

隻是炙熱的目光一直落在江執的臉上,令人想忽視都難。

“崔大人是有什麼話要說嗎?”崔諳看著她顏色淺淡的唇,開口道:“你可認識應憐青?”像是驚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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