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銀劫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智若愚的四叔
未等元昌帝加重藥量的旨意傳到福寧宮,皇貴妃已經自作主張,讓太醫加重了計量。
藥力發作,承平終於抵抗不住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福寧宮內殿一時靜的可怕,皇貴妃一揮手,多餘的宮人悉數退下,隻留薑嬤嬤和兩個心腹大宮女在旁,她自己也坐在床邊的繡墩兒上,憂心忡忡地看著女兒。
寧靜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榻上的承平開始不安的扭動,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聲。
突然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啊!走開!走開!好痛!畜生走開!”
不管皇貴妃如何安撫,承平毫無反應,好像真的有無形的老鷹在撕扯著她的皮肉。
“和兒,和兒!”皇貴妃撲上去,試圖按住她,卻被承平無意識地揮開。
“薑嬤嬤,,快點按住她!彆讓她傷了自己!”皇貴妃疾呼,聲音裡都帶著哭腔。
元昌帝趕到時,剛好看到這樣的場景,皇貴妃坐在地上,麵色淒然,承平閉著雙眼哀嚎不止。
“怎麼會如此嚴重?”
皇貴妃見到元昌帝,有了主心骨,像元昌帝撲過來,“陛下,快來看看我們的女兒,是不是中邪了啊!”
福寧宮的雞飛狗跳,隔著幾裡遠的齊王府毫不知情。沈寄風因為提前完成了生死狀,心情原本異常美麗,卻因為衛驍,整個人魂不守舍,頻頻走神。
“大侄女,你今日很奇怪。”
當沈寄風第三次沒聽見韓王趙鎮的話時,他賤兮兮湊過來,挑眉道:“礦上還有什麼事,惹得你放不下嗎?還是你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讓我們知道。”
“我哪有什麼秘密。”沈寄風吃著趙鎮打包來的蟹黃包子,“我這生死狀雖然完成了,但皇爺爺讓我多煉出點銀子,當成他生辰的賀禮,我剛剛是在擔心,銀礦煉不出那麼多銀子。”
沈寄風腦子轉的飛快,合適的理由順口就說了出來。
“多少都是心意,他不會把你怎麼樣,再說還有我和小樸呢,他要是責備你,我們替你說情。”
“皇爺爺說,銀子煉的多,才能堵住朝堂的悠悠眾口。”
趙樸修長的手指正扒著花生,這是汴京城一家老字號酒樓做的鹵花生,鹹香入味,是沈寄風平日最喜歡的小吃之一。
剝好的花生米,一顆也沒進到趙樸的嘴裡,反倒是輕輕放進沈寄風麵前的小碗裡。
“姐姐什麼時候在意朝堂上的言論了,禦史台那幫人不管你做成什麼樣子,都免不了被罵。”
“說得沒錯,你看看衛驍,仗打得夠好吧,不說封狼居胥,在本朝也是前無來者,長得又帥,都被他們說成什麼樣了,什麼長得青麵獠牙,好人妻,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沈寄風在聽到衛驍兩個字的時候,心頭不由得一陣,連帶著手上的花生粒,都沒拿穩。
趙樸沒想到話題轉到衛驍身上,他不動聲色道:“不說他了,四叔,你今日過來是想問問我給皇爺爺的壽禮吧?”
先前知道衛驍對沈寄風的心思以後,趙鎮嫌他名聲太差,少不得背後調查了一番,原來衛驍一直暗暗資助鎮南軍的遺孀,所謂好人妻的名聲就是這麼傳出來的。
知道了真相以後,趙鎮更覺得衛驍此人重情重義,就想著找個機會替他洗刷冤屈,在沈寄風麵前提提印象分。
“還是小樸懂我。”趙鎮向來沒有長性,注意力馬上被趙樸打斷。
“我搞了一個九孔太湖石,形態氣絕,孔洞通透,說是能聚天地靈氣,父皇肯定喜歡,到時候就擺在崇文殿門口,讓他天天瞧著。”
趙樸看著趙鎮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勁兒,無奈彎了彎嘴角,此時又一碟花生已滿,他輕輕推到沈寄風麵前,慢悠悠開口道。
“四叔,皇爺爺一直崇尚簡樸,不喜奢靡,太湖石雖好,但體量龐大,運輸難免興師動眾,隻怕你送了,非但討不了好,還會被禦史台參一筆,說你勞民傷財。”
“可是我都已經勞民傷財過了。”
沈寄風嚥下口裡的蟹黃包,“財不露富,你不拿出來,誰知道。”
趙鎮好像被戳破的皮球,蔫了幾分,“那還有什麼好送的?總不能空著手吧?”
他撓了撓頭,眼神飄向一直安靜吃東西的沈寄風,“晏如,你向來主意多,幫四叔想想辦法。”
“要不,我回西京的時候,去玄鎮觀問問張道長,有沒有適合皇爺爺的丹藥。”
趙鎮連連擺手,“父皇萬金之驅,丹藥是入口的東西,萬一吃出問題了,可使不得。”
沈寄風想想也覺得他的顧慮甚有道理,“那我沒辦法了,你還是問小樸吧。”
趙鎮轉頭又看向趙樸,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
趙樸輕笑,囑咐金釵道:“去茶葉庫房裡,第三個架子上,有個牛皮紙包裝的茶葉,拿過來。”
“茶葉?”趙樸仍是連連擺手,“這也太敷衍了,哪有送茶葉的?我看我還是回家找找吧,找個玉器擺件也比茶葉靠譜。”
不多時,金釵捧著一大包牛皮紙袋走了進來。
趙鎮接過來,低頭嗅了嗅,有一陣淡淡的茶香,但包裝上什麼也沒寫,他不好茶,僅憑味道判斷不出來是什麼茶葉。
“這是什麼稀罕茶葉嗎?”
“不是。”趙樸故弄玄虛,“茶園裡隨處可見,一抓一大把。”
“好你個小樸,身體好了,,框你四叔是不是?”
趙鎮輕輕給了趙樸一拳。
沈寄風湊近聞了聞,“好像是龍井。”
“二茬的龍井。”趙樸不再賣關子。“四叔你把它獻給父皇,就說是你陪我南巡的時候親手摘得,可惜去的不是時候,沒趕上頭茬。”
趙鎮抱著茶葉不撒手,嘴上卻道:“那我不是欺君麼?”
也不知是誰經常在元昌帝麵前口無遮攔,趙樸和沈寄風權當沒聽見他這話。
“這茶是我親手采的,和四叔采的應當也沒什麼分彆吧。”
趙鎮喜笑顏開,“那自然是沒什麼區彆的,小樸你可真好,不過你還得和我說說細節,父皇信不著我,到時候肯定問我怎麼采的茶葉,我不能露怯。”
沈寄風吃著包子看向他們二人,隻覺得朝臣的眼神都不大好使,誰說他四叔資質有限,他明明就是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