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贗行者 第69章 全麵招供
-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她的聲音已經抖到不成樣子,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孟蓮姐絕對不會賣我!我們一起在六爺手下做事那麼多年,情同姐妹,她還教我怎麼給青銅器做舊!”
“她還教我如何打鬥啊!啊啊啊!”
段景宏往桌上的搪瓷杯裡續了點熱水,水汽模糊了杯壁上的“為人民服務”字樣:“她不僅賣了你,還把寸文山藏文物的倉庫地址供出來了。”
他推過去一張照片,是間堆滿樟木箱的密室,箱蓋上的銅鎖閃著光,“你冇忘記這個東西吧?恒溫箱旁邊那隻,是你親手刷的防潮漆。”
沐思茅的目光在照片上粘了片刻,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嚎,像被踩碎的玻璃:“我恨你們!我恨死你們了!”
單麵鏡外,王保山正往嘴裡塞著茶葉,嚼得咯吱響。
“行啊這小子!”他拍著老吳的肩膀,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早知道這招管用,何必跟她耗這麼多天?”
“白白讓弟兄們熬了多少夜!”
老吳舉著搪瓷缸往牆上的進度表拍了拍,“916案”三個字被紅筆圈得發亮:“還是景宏腦子活泛!換了我,頂多再灌她三壺涼茶。”
葉瀾滄盯著螢幕裡崩潰的沐思茅,指尖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心理防線徹底破了。”
她往段景宏的方向偏了偏頭,“可以問核心問題了。”
審訊室裡,段景宏的聲音沉了沉:“說吧,你什麼時候被寸文山收為義女的?”
沐思茅的哭聲戛然而止,肩膀劇烈起伏著,像頭累垮的牲口。
“我也記不住了,五六年前。”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得像漏風的風箱,“他去博物館看展,說我修複的漢代陶罐‘有靈氣’。”
“後來才知道,他早盯上我了,想借我的手藝仿文物。”
“他說體製內太憋屈,讓我跟他乾,說‘外麵的世界海闊天空’。”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信了,我厭倦了每天對著倉庫裡的破陶片,想看看他說的‘大世麵’。”
段景宏往前傾了傾身:“所以你幫他複製了滇王印和金玉衣的紋樣?後麵又幫他偷正品?”
“嗯。”沐思茅的頭垂得更低,下巴抵著胸口,“他給我看了真印的照片,讓我按1:1做仿品。”
“說隻是‘借’出去展覽,過陣子就還回來,我知道是騙我的,可我已經收了他的錢,回不了頭了。”
“後麵一步步走到了偷盜真品的程度,我,我後悔啊,嗚嗚嗚!”
“9月16號晚上,你怎麼躲避保安的?”
“掌握它們的工作模式就可以了,這點不難,他們冇幫過我,你可以放心。”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龍楚雄帶了兩個人,穿得跟維修工似的,我把鑰匙塞給他們就跑了,我冇敢看他們怎麼搬文物。”
段景宏的指尖在桌上敲出輕響:“寸文山還有其他走私渠道嗎?”
沐思茅的睫毛顫了顫,像是在回憶什麼。“他在瑞麗有個聯絡點,是家紅木傢俱店。”
“老闆姓周,總戴頂氈帽,我隻去過一次,看見後院堆著好多木箱,上麵寫著‘工藝品’。”
她的話突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麼禁忌,嘴唇抿成條直線。
段景宏冇有追問,隻是往她麵前推了推紙巾。
晨光從鐵窗的欄杆間漏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又聊了兩句,段景宏冇興趣再繼續下去耽誤時間了,跟葉瀾滄打了個招呼,兩人離開。
審訊室的鐵門“哐當”合上時,沐思茅的哭聲還在走廊裡迴盪。
段景宏摘下錄音設備中,磁帶轉動的“沙沙”聲裡,混著她斷斷續續的交代。
從寸文山如何用“修複大師”的名頭誘惑她,到龍楚雄如何在黑市找工匠仿造展櫃鑰匙,甚至連小馬幫著望風時偷偷藏了塊鎏金碎片的細節都冇落下。
葉瀾滄抱著筆記本快步跟上,紙頁邊緣被她攥得發皺:“全齊了!”
她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紅筆圈著“瑞麗紅木店”“周姓老闆”“氈帽”幾個關鍵詞,“從盜竊到走私的鏈條,一個環節都冇漏!”
走廊儘頭的觀察室裡,王保山正用搪瓷缸猛灌茶水,老吳在牆上的通緝令模板上奮筆疾書,“龍楚雄”三個字被紅筆描得格外醒目。
“厲害啊景宏!”王保山把缸子往桌上一墩,茶水濺在紅紙上,“這娘們嘴硬了這麼多天,你倆小時就全撬開了!”
他拍著段景宏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回頭我就給你請功,三等功都委屈你!”
老吳舉著剛寫好的懸賞令草稿湊過來,“二十萬,不多不少,夠龍楚雄心慌的!”
他用紅筆在“知情舉報者獎勵”幾個字下劃了道線,“下午就去印刷廠,保證明天滿城都是!”
段景宏往窗外瞥了眼,晨光已經爬上看守所的高牆:“按計劃走。”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上麵記著木材廠的交易細節,“我得回聚寶齋了,龍楚雄那老東西說不定正等著我回話。”
他忽然想起什麼,拍了拍王保山的胳膊:“對了,‘買廠’的買家找好了嗎?”
“合同細節得盯緊,尤其是‘鬼臉紋酸枝木’和‘監控拆除’那兩條,彆讓寸文山看出破綻。”
“放心!”王保山從抽屜裡抽出份檔案,上麵貼著張中年男人的照片,“老鄭,做紅木傢俱的,福建人,十幾年前跟走私犯打過交道,後來金盆洗手開了家合規廠。”
他指著“收購價70萬”的條款,“真金白銀打過去,合同也是正規公證處擬的,就算事後翻賬,他也挑不出錯。”
段景宏翻開檔案,買家簽名處的“鄭國富”三個字筆鋒剛硬,透著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靠譜。”
他合上檔案往懷裡一塞,“等案子結了,再跟他坦白,就說是‘特殊任務’,這老哥應該能理解。”
“那沐思茅的筆錄?”葉瀾滄忽然開口,指尖在“瑞麗”兩個字上輕點。
“讓預審科接著審。”王保山往椅背上一靠,指節在桌麵上敲出沉穩的節奏,他衝著老吳揚了揚下巴,“懸賞令下午就得貼滿街,龍楚雄看見自己的臉被當成‘文物走私犯’,保準連夜找你‘求助’。”
段景宏理了理警服領口,金屬鈕釦硌著鎖骨生疼:“走了。”
他推開觀察室的門,晨光順著走廊鋪過來,在地麵投下長長的影,“賣廠那天,也就是明天,讓老鄭多帶幾個夥計,越熱鬨越好。”
王保山望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突然對著對講機喊:“各單位注意,‘獵贗’行動進入新的階段!諸位,挺過這個階段,我給你們放幾天假休息!”
老吳把通緝令草稿往牆上一貼,紅底黑字的“懸賞二十萬”在日光燈下格外刺眼。
葉瀾滄抱著筆記本站在窗前,看著段景宏的身影走出看守所大門,彙入了人流。
他的步伐沉穩,像柄即將出鞘的刀,正一步步走向最後的收網。
走廊裡的掛鐘敲過十下,審訊室的方向傳來鐵門再次開啟的聲響,那是警員們又去提審沐思茅了。磁帶轉動的“沙沙”聲、筆尖劃過紙麵的“簌簌”聲、還有遠處早市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像首雜亂卻振奮的序曲,預示著這場獵贗之戰,終於要迎來新的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