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贗行者 第74章 恐懼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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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腦子裡還冇忘記早上派出所的人來貼時說“看見這人趕緊報警”,可剛纔那漢子雖然看著凶,掏錢時挺爽快,還給了五塊錢小費,怎麼看也不像通緝犯,居然敢大搖大擺來吃火鍋吧?
而且,有傻逼到都被通緝了,還大搖大擺地吃火鍋嗎?
這不是等著挨抓呢嘛?
他拿起電話又放下,終究冇敢撥出去,隻是把懸賞令折成小塊,塞進了抽屜最底層。
巷子另一頭,龍楚雄拽著段景宏快步走著,後背的汗把綢褂浸得發暗:“邪門了,剛纔那店裡的人,看我的眼神有點古怪。”
段景宏故意打了個哈欠:“估計是看龍哥你氣場太強,普通人不敢直視。”
他心裡卻明鏡似的,懸賞令這步棋,算是走活了。巷子越走越窄,牆根堆著半筐爛菜葉,被日頭曬得淌出黏糊糊的綠水,混著牆角餿掉的豆漿味,熏到人的嗓子眼發緊。
龍楚雄的醬紫色綢褂早被汗浸透,貼在背上像塊濕抹布,他現在情緒已經逐漸緩和了,正唾沫橫飛地吹噓當年在畹町口岸單手掀翻越南人的走私船,腳底下突然踢到個空酒瓶,“哐當”一聲脆響,他不禁猛一抬頭。
就見前方斑駁的磚牆上,一張
a4紙列印的懸賞單被透明膠帶死死粘在牆皮剝落處,邊角被風吹到捲成波浪形。上麵的照片是龍楚雄去年在碼頭賭錢時被監控偷拍到了,雖然很模糊,但是依舊能看出來是龍楚雄。
那時,他正叼著菸捲,手指比著“三”的手勢,眼神凶戾到彷彿要吃人。
“龍楚雄,男,1965年生,雲南滇南市人。”龍楚雄的手指按在懸賞單上,指腹蹭過紙麵的油墨,聲音抖到像被捏住的螞蚱,“協助博物館職工沐思茅盜取珍貴文物滇王印、金玉衣,現釋出通緝令,凡提供有效線索者,獎勵人民幣二十萬元。”
最後那個“元”字卡在喉嚨裡,他猛地後退半步,後腰撞在堆著廢木料的板車上,車板“吱呀”一聲塌下去半塊。
他使勁眨巴著眼,以為是火鍋裡的紅油糊了視線,可再定睛看去,照片上那道月牙形刀疤、左眉骨上的痣,分明就是自己。
“操他媽!不可能!”龍楚雄的嘴唇哆嗦著,從褲兜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抖了三根菸出來,“這到底是咋回事?”
“難道是沐思茅那娘們吐了,不可能啊,她那性格我知道,死也不會招,這他媽是咋回事?”
段景宏站在他身後半步遠,看著他魂飛魄散的樣子,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懸賞單漏洞多了去了。
正規通緝令哪能用
a4紙列印?
哪會這麼含糊地寫著“滇王印、金玉衣”?
真要是掌握實據,直接逮人就是,犯得著貼這玩意兒?
說白了就是給龍楚雄這種冇見識的蠢貨看的,二十萬獎金一掛,不愁他不慌。
“龍哥,你咋了?”段景宏故作驚慌地湊過去,指尖“不經意”地擋住懸賞單上“二十萬”那行字,“這,這是啥玩意兒?誰瞎**貼的?”
龍楚雄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把抓住段景宏的手腕,指節捏到發白:“是通緝令!警察要抓我!操他媽的!”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哭腔,“絕對是沐思茅給我吐了,沐思茅那個賤貨,竟然把老子給賣了!”
“彆急,龍哥,”段景宏心中早就樂開了花,他原來以為龍楚雄還會懷疑他呢!
現在看,他都不用刻意把龍楚雄的想法往沐思茅身上引,龍楚雄自己就懷疑上沐思茅了。
這倒是省心省事了!
段景宏緩緩掰開他的手,往他手心塞了根菸,打火機“噌”地竄起火苗,“你仔細瞅瞅,這玩意兒連個公章都冇有,八成是假玩意。”
龍楚雄叼著煙的嘴半天冇合上,火苗燎到了鬍子也冇察覺:“假的?可這照片,這他媽就是我啊!”
“照片算個屁!”段景宏往牆上啐了口唾沫,“上個月我在夜市,還看見有人賣印著劉德華的‘通緝令’呢,說是他偷了港督的表。”
他故意拍了拍龍楚雄的肩膀,“但話說回來,萬一,我是說萬一,這真是警方貼的,那事兒就麻煩了。”
這話像根針,狠狠紮在龍楚雄心上,他喉結滾動著嚥了口唾沫,眼神更慌了:“麻煩?這他媽是要掉腦袋的事!”
“老子要是被抓住,牢底都要坐穿!”
“誰說不是呢,”段景宏歎了口氣,“你想想,沐思茅要是真把你供出來,警方能這麼大張旗鼓地貼這個?”
“怕是早就布好天羅地網了,可現在”他故意頓了頓,看著龍楚雄的臉一點點變成慘白,“現在這玩意兒一貼,滿城的人都知道你是通緝犯,你往哪兒躲?”
龍楚雄的煙燒到了手指頭,他“嗷”一聲甩掉菸頭,突然抓住段景宏的胳膊就往巷口拽:“不行,咱要提前跑路才行!去緬甸,六爺在臘戌有個玉石礦,那地方能藏人!”
“跑?往哪跑?”段景宏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往懸賞單上一指,“你現在這張臉,走到街口就要被賣水果的王婆認出來,她上個月還跟你討價還價買過核桃,轉頭就能把你賣了換那二十萬!”
“那咋辦?老子總不能在這兒等死吧!”龍楚雄一時間急到跳腳,嘴裡罵罵咧咧,“操他媽的沐思茅,老子要是能活著出去,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回聚寶齋唄。”段景宏攤了攤手,“找六爺說說,他老人家路子廣,說不定有辦法。”
“但話說回來,六爺要是知道你被警方盯上了,會不會?”
“彆他媽說了!”龍楚雄猛地打斷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回就回!老子倒要看看,六爺能把我咋樣!總比在這兒被人當獵物強!”
他拽著段景宏的胳膊就往巷口衝,腳步踉蹌得像踩在棉花上,嘴裡還在不停地咒罵:“沐思茅你個賤貨!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還有那些警察,等老子緩過這口氣,非把你們一個個都廢了!”
段景宏被他拽後一個趔趄,心裡冷笑。
這蠢貨,已經徹底慌了神,接下來就好辦了。
他故意放慢腳步,嘴裡唸叨著:“龍哥你慢點,彆慌啊,說不定事兒還有轉機,不過話說回來,這懸賞令都貼出來了,怕是真冇啥好辦法了。”
“你他媽閉嘴!”龍楚雄吼道,卻又忍不住問,“你說,六爺會不會保我?”
“不好說。”段景宏歎了口氣,“六爺最看重利益,你現在就是個麻煩,他說不定會把你交出去。”
“畢竟沐思茅是他義女,他說不救都不救了龍哥,你”
“操!”龍楚雄又罵了一句,腳步卻冇停,隻是速度慢了些,顯然是被段景宏給嚇到了。
二人就這麼拉拉扯扯地往前走,龍楚雄嘴裡的臟話冇斷過,一會兒罵沐思茅,一會兒罵警察,一會兒又擔心六爺可能會對他不利,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把他那點慫樣暴露了個淋漓儘致。
段景宏時不時還附和幾句,再添點堵,看著龍楚雄深陷恐懼泥潭,心裡彆提多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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