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冉周靳琛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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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靳琛許願很靈。
8歲,父母離婚,他主動選擇了媽媽,看著媽媽為生計奔波。
他許願,讓媽媽成為百億富翁。
結果媽媽真的開起連鎖酒樓,身價超過百億。
18歲,暗戀的女孩林初冉,想要野火樂隊家喻戶曉,人氣爆棚。
他許願,讓樂隊站上最矚目的舞台,被全世界的人喜歡。
結果野火樂隊真的成為了世界第一樂隊。
……
“初冉,我怕你吃不消……”
運動結束後,周靳琛眼底都是慌張。
林初冉卻主動貼近,讓他埋得更深了些。
她口吻親昵,好似在撒嬌。
“在我這多留一會,最近巡演,我壓力好大。”
周靳琛失神地望著林初冉清冷美麗的臉。
這是野火樂隊出道的第八年,也是他和她維持地下情人關係的第八年。
最近,樂隊天南海北地舉辦演唱會。
林初冉是頂流,時時刻刻都要維持完美偶像的形象,不能抽煙喝酒,不可以飆車去夜店。
唯一緩解壓力的方式,就是和他這個隊友兼CP上床。
隻是今晚,或許是他和她的最後一次了。
“想什麼呢?”
林初冉不滿周靳琛在床上走神,狠狠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周靳琛吃痛,眼神聚了焦。
“你真的要讓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替我成為樂隊的主唱嗎?”
一個月前,林初冉決定讓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替代自己成為樂隊主唱。
那個人不是彆人,而是自己分開了18年的親弟弟周斯聿。
林初冉親了一下週靳琛的唇角。
“彆想那麼多,斯聿不會真的取代你的位置,隻是偶爾替你上場。”
周靳琛靜靜看著她,語氣泛冷。
“偶爾替我上場,是不是還會偶爾替我和你上床?”
林初冉低聲笑了一下。
“不會,斯聿是你的親弟弟,我不會和他做什麼。”
她望著周靳琛,語氣曖昧。
“而且你是我一點一點調教出來的,沒人比你更合我的意。”
周靳琛自嘲一笑。
不久前,他纔看到林初冉摟著周斯聿在會議室裡親。
林初冉又把一張支票壓在床頭櫃上。
“今晚辛苦了。”
說完,她起身離開。
“砰”的一聲,門重重合上。
……
一個小時後,軒尼詩道288號,林氏娛樂中心大廈。
周靳琛將一份簽好字的退圈宣告遞給坐在對麵的經紀人薑彬。
“我決定了,半個月後退圈。”
薑彬皺起眉頭。
“你瘋了?野火樂隊現在正是大爆的時候,你和林初冉的‘浸染’CP已經是內娛第一大CP了,背後的商業價值不可估量……”
周靳琛何嘗不知道?
八年前,野火樂隊剛出道。
他作為樂隊的主唱,又是樂隊裡唯一的男性,和女貝斯手林初冉有種天然的CP感。
公司還沒主推,就有許多粉絲嗑生嗑死。
後來,‘浸染’CP粉逐漸壯大,帶來的商業價值直接斷層其他CP。
朝夕相處中,周靳琛真的以為林初冉看自己的眼神是愛。
所以才會開始那段他自以為的地下戀情。
可現在……
周靳琛搖了搖頭。
身後的女保鏢沈奚妍立刻拿出一張黑金卡。
“卡裡是五千萬,除了一千萬的違約金,剩下的,是大少爺給你的封口費。”
聽到這話,薑彬眼睛亮了起來,可麵色還是有些為難。
“那林初冉……”
周靳琛麵無表情地扯了下唇。
“我會主動解除和她的CP捆綁,到時,你就可以把她和周斯聿打造成內娛第一CP了。”
走出林氏娛樂時,暴雨傾盆。
周靳琛伸手,任由雨滴落在掌心。
“沈奚妍,為什麼我喜歡的,總會被周斯聿輕易搶走?”
沈奚妍不知道怎麼回答,隻默默撐起了傘。
周靳琛收回手,好似不在意一般。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會真的屬於我。”
他拿出手機,給母親梁詩晴發去微信。
“梁女士,如你所願,半個月後我退圈。到時,我就會和爸爸一起去西雅圖,你放心,我不會影響你和周斯聿母子情深。”
周靳琛坐上車,回到加列山道12號彆墅。
手機震動,周靳琛接過,是母親梁詩晴。
她歎了口氣,好似無奈。
“靳琛,斯聿是你的親弟弟,這些年,媽媽一直都在照顧你,他卻跟著你爸爸吃了不少苦。現在我隻是想把弟弟接過來,彌補他缺失的母愛,讓他享受一下大少爺的生活。”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會理解媽媽的,對嗎?”
落地窗外,維港每晚8點的“幻彩詠香江”燈光音樂彙演準時開幕。
周靳琛緩緩開口。
“原來是我享受了榮華富貴啊。”
他看著遠處虛渺的彩光,輕聲。
“我差點都忘記,以前我們住九龍城寨漏雨公屋的時候了。”
8歲時,周父周母鬨離婚,法院判決,兩個兒子一人一個。
兩人卻為了爭搶弟弟周斯聿而鬨得不可開交。
最終,7歲的周斯聿主動選擇了當時事業小有所成的周父。
法院門口,周母哭得很傷心。
年幼的周靳琛主動牽起她的手,是安慰,也是承諾。
“媽媽,不哭,我跟你,以後我來照顧你。”
後來,周母帶著周靳琛擺攤賣艇仔粥。
直到周靳琛18歲,周母的小攤蛻變成了在旺角、尖沙咀、中環都有連鎖的酒樓。
而連鎖酒樓的名字叫‘念斯聿’。
那天,周母喝了許多酒,抱著周靳琛又哭又笑。
“靳琛,你知道嗎?我終於有能力接我最愛的兒子斯聿到身邊來了!”
周母從保險櫃裡翻出好多厚厚的相簿。
全是那些年她偷拍的周斯聿。
周母喃喃:“這些年我每天都做夢,夢見和斯聿團聚,隻有那樣,家纔是家。”
周靳琛照顧她到半夜,累得滿身大汗。
看著那厚厚的、屬於周斯聿的相簿,他忽然發覺,周母從來沒有主動給自己拍過照。
也是從那天起,他不再叫梁詩晴‘媽媽’,而叫‘梁女士’。
而周母一直都以為這是周靳琛的叛逆……
電話那頭,周母安靜了幾秒,語氣愧疚。
“靳琛,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我知道是我不配。”周靳琛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反正他永遠都是不被選擇的那一個,永遠都是被挑剩下的那一個。
他習慣了。
這一晚,望著波光粼粼的維港,周靳琛一夜無眠。
……
第二天,周靳琛早早起床。
今天是野火樂隊第一次在紅磡體育館開演唱會的日子。
八年前,樂隊發布第一張專輯,拿下新人獎。
當晚,周靳琛、林初冉以及三個隊友登上京士柏天文台,許下心願。
“總有一天,我們野火樂隊要站在樂壇聖地——紅館,唱我們自己的歌!”
現在他們終於要如願了,他卻要退圈。
所以他決定在紅館演唱會,和歌迷、隊友告彆。
半小時後,紅磡體育館。
一走進場館,周靳琛就看見隊友們擺弄著嶄新而昂貴的樂器。
鼓手的架子鼓是美國品牌DW的鍍金係列,一整套定製款是15萬。
吉他手的吉他換成了Gibson的最新款,吉他帶都是Tiffany的。
而舞台上,林初冉一身休閒私服,五官精緻,美的無可挑剔。
周斯聿站在她身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見到周靳琛,兩個人就走了過來。
林初冉淡淡開口。
“這次紅館演唱會,斯聿替你上場。”
周斯聿爽朗一笑:“哥,請多多指教。”
周靳琛蹙眉。
“為什麼?八年前不是說好,我們要一起站在紅館,唱我們第一次拿獎的歌嗎?”
林初冉神色平靜。
“斯聿身為第二個主唱,想上場,而且你的嗓子不適合一整晚的演唱了。”
聽到這話,周靳琛看向其他三個隊友。
和他最親近的鍵盤手開口。
“靳琛哥,以後我們還會在紅館開演唱會的,今天你就讓給斯聿吧。”
另外兩個人點頭。
“是啊,你看,斯聿還給我們送了新的裝置,他今天當主唱,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周靳琛冷笑。
原來隻要一些昂貴的樂器,八年的隊友情就可以頃刻間分崩離析。
他又看向林初冉。
18歲到現在26歲,他和她朝夕相處8年。
卻抵不過林初冉和周斯聿認識一個月。
在眾人的目光下,周靳琛點頭。
“好,我知道了。”
一整天,周靳琛都坐在安全通道的樓梯上,靜靜聽著場館裡的人聲鼎沸。
晚上19:30分,演唱會正式開始。
他聽見門後,傳來野火樂隊出道第一首歌《心火》的前奏。
緊接著,一道清朗、溫柔的男聲開始響起。
“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想去愛的人……”
聽到周斯聿歌聲的刹那,周靳琛怔住了。
因為這聲音,和八年前自己18歲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刹那間,台下的粉絲忍不住誇讚。
“靳琛狀態好好啊,感覺好像回到八年前!”
“這實力太強了,誰家主唱出道八年現場還穩得像CD直出一樣!”
這時,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緩緩升起。
一束強烈的聚光燈籠罩著一身白襯衫的周斯聿。
當舞台大屏切換成周斯聿的臉部特寫,觀眾席先是安靜,隨之是一陣噓聲!
“這是誰啊?怎麼站在我家靳琛的主唱位置上?”
“好過分!這跟詐騙有什麼區彆?”
話落,粉絲們不約而同熄滅了揮舞著的銀色應援棒。
舞台上的五人,隻見一束束光暗淡下去。
原本浩瀚璀璨的銀海,眨眼間就變成了鴉雀無聲、死氣沉沉的黑海!
周斯聿滿臉尷尬。
“初冉姐……”
周靳琛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就看見林初冉拿起話筒。
“今天是野火樂隊第一次在紅館開演唱會,趁這個機會,我想向大家說明。”
“由於前主唱周靳琛聲帶受傷,無法給大家帶來最完美的表演,經過成員一致決定,由斯聿加入樂隊,成為樂隊的第二名主唱。”
聞言,粉絲們交頭接耳。
“剛剛周斯聿唱得確實不錯,有當年靳琛的味道。”
“但是就這麼換掉靳琛,太冷血了吧,還是我磕的‘浸染’CP嗎?”
周靳琛聽著觀眾席粉絲們的話,又看向舞台中央光芒萬丈、耀眼奪目的林初冉。
他自嘲一笑。
‘浸染’CP本來就是假的,在林初冉心裡,他隻是一個順心的床伴。
不管粉絲如何詫異,演唱會還是要繼續進行的。
周靳琛來到後台。
他想知道,周斯聿在舞台上的聲音為什麼會和自己一樣。
路過舞台總控製室,他聽見修音師大倒苦水。
“樂隊不是一向要求真開麥嗎?怎麼周斯聿一來就要假唱,還要求我把他的聲音修得跟八年前的周靳琛一樣,要不是給的錢多,這五音不全我是真不樂意修……”
原來是假唱!
周靳琛剛想推門進去,卻被一隻纖長的手握住了手腕。
獨屬於林初冉的鈴蘭香氣裹住他。
“靳琛,彆進去,斯聿第一次登台,有些緊張,是我允許他假唱。”
周靳琛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林初冉。
“你不是個完美主義者嗎?不是最不能容忍歌手假唱嗎?你……”
話還沒說完,林初冉按住了他的唇。
“你很清楚,你從素人到現在的天王,一路上遭受到了多少全網黑和不公平對待。難道你想斯聿也遭受那些嗎?”
聽到這話,周靳琛不禁攥緊了手指。
八年來,‘浸染’CP粉總是說林初冉對自己有多偏愛,說她的潔癖在他麵前就會消失,說隻要哪個記者刁難他,她就會黑臉、反擊……
可直到今天,看著林初冉為了周斯聿連原則都不要了。
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偏愛。
“那我呢?你用我18歲的聲音,幫他假唱,你有沒有想過我?”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被曝光出來,我們樂隊會怎麼樣?”
林初冉鬆開了手。
“不會,現在沒人敢得罪我。”
現在的林初冉可不再是從前那個樂隊的貝斯手,她現在權勢名氣都有。
周靳琛再說不出一句話。
他轉身離開,路過林初冉專屬休息室的時候。
門縫虛掩,周靳琛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他看見18年都沒見過一麵的爸爸,紅著眼站在周斯聿麵前。
他聲淚俱下。
“斯聿,你是爸爸唯一的兒子,爸爸那麼疼你,你能不能不要離開爸爸?”
唯一的兒子……
這時,周斯聿柔柔開口:“爸,你說這話,哥聽見了該多傷心啊。”
周父握住周斯聿的手。
“爸不管那些,斯聿,爸爸真的很愛你,爸爸這輩子隻要你這一個兒子,”
“砰!”
周靳琛直接推開了門,休息室頓時陷進一片死寂。
四目相對。
周父蹙了蹙眉,看著周靳琛的目光陌生而茫然。
“你是……”
周斯聿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爸爸,這是大哥啊,大哥你都認不出來了嗎?”
周父尷尬地笑了笑。
“哦,你是靳……靳琛啊,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
看著周父心虛的樣子,周靳琛自嘲一笑。
分開18年,自己的親生父親,不僅忘記了自己的樣子,就連名字一時都想不起來。
他冷靜地看著周父。
“你們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但周斯聿不可能跟你走的,你再怎麼求他,都沒用。”
周父一怔,嘴唇囁嚅了幾下。
“靳琛,爸爸剛剛是急糊塗了,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而周斯聿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哥,你享受了這麼多年母愛,現在好不容易媽媽聯係上我了,你就這麼霸道,一點愛都不願意讓給我嗎?”
聞言,周父蹙了蹙眉。
他一向見不得小兒子受委屈,立馬調轉了槍口。
“靳琛,你和你媽生活了這麼久,足夠了,再說,如今你們兄弟倆在一個圈子裡,你更應該照顧弟弟,給你弟弟鋪好路,讓你弟弟也快點火起來纔是。”
先是梁女士,再是林初冉,現在又是他所謂的父親。
她們都讓他幫助周斯聿。
既然這樣,那他就親手把周斯聿送上娛樂圈的最巔峰。
隻希望,華而不實、虛有其表的弟弟跌下來時,不要哭得太慘……
周靳琛點了點頭:“好,兄弟一場,我會幫他的。”
周父聞言,眉眼這才舒展:“你能這麼想,爸爸就放心了。”
周靳琛不想和他在維護虛假的父子情,轉身快步離開。
……
淩晨一點,蘭桂坊。
世界巡演在紅館圓滿結束,林初冉在Vibes酒吧頂樓舉辦慶功宴。
周靳琛坐在最角落,看著隊友簇擁著周斯聿,和林初冉一起喝交杯酒。
“要是斯聿早出道幾年,估計現在娛樂圈最火的CP就不是初冉姐和靳琛哥了。”
“對啊,我以前覺得靳琛哥和初冉姐是最配的,斯聿來了,我才發現我錯得離譜。”
可能是喝多了,三個隊友壓根沒控製聲量。
周靳琛拿起高腳杯,神色自若地抿了一口巴羅洛紅酒。
沾著酒氣的林初冉才注意到他。
“她們喝多了,你彆生氣。”
周靳琛偏頭,靜靜望著林初冉。
“她們說的是實話,你和周斯聿確實更般配,要不讓公司把打造成你的CP吧。”
周靳琛提議後,三個隊友連連稱是。
“是啊!初冉姐要不趁此公佈你和斯聿纔是真CP。”
“反正你和靳琛哥也不是真的在一起。”
“對啊。”
因為周靳琛和林初冉一直是地下戀,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兩個人私下在一起過。
林初冉蹙了蹙眉。
“我的男友粉太多了,我和靳琛在一起八年,他都還在被罵。如果換成斯聿,那些男友粉估計會直接讓斯聿滾出娛樂圈。”
聞言,周靳琛臉色格外的蒼白。
偏愛的這麼明顯,她還說不會和周斯聿在一起。
周靳琛霍然起身。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林初冉側開腿,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去吧,注意安全。”
周靳琛走出了Vibes酒吧。
一直守在酒吧外的保鏢沈奚妍立刻上前:“大少爺,你臉色不好,沒事吧?”
周靳琛搖了搖頭:“回家。”
坐上賓利時,他卻聽見街邊有女孩拿著手機哀嚎。
“為什麼把周靳琛換掉了?”
“‘浸染’CP難道是假的?不要啊,我磕了這麼多年,憑什麼be!”
“林初冉到底看上週斯聿哪了,纔出道就又搶主唱位置又搶女人,真不要臉。”
話落,另外幾個女孩立刻反駁。
“今天初冉都說了,周靳琛聲帶受損,擔任不了主唱,斯聿是救場好嗎?”
“說的對,周靳琛和初冉姐炒CP八年了,不知道吸了多少初冉姐的血,我看現在挺好的,周斯聿的唱功不比當年的周靳琛差,而且又年輕,這個姐夫,我們認了。”
聽到這話,周靳琛默默關上了車窗。
他看著不斷後退的街景,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他和林初冉八年,都沒有得到她粉絲的承認。
周斯聿才登台一次!她的粉絲,就喜歡上這位新姐夫了!
隻是不知道以後,他們聽到周斯聿自己的聲音後,會怎麼想。
車裡明明開著暖氣,可週靳琛還是覺得有些冷。
他忍不住問女保鏢沈奚妍:“你說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周斯聿?”
父母隻愛周斯聿就算了。
和他在一起八年的林初冉在認識周斯聿後,也喜歡上了他。
現在就連林初冉那些粉絲也是這樣……
沈奚妍紅唇輕啟:“大少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缺點,我們不可能受所有人喜歡。”
“肯定也有人喜歡你。”
有人喜歡自己?
周靳琛直直地看著沈奚妍:“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然而,這一刻,沈奚妍卻沉默了。
沈奚妍是周靳琛16歲時,親自為自己挑選的女保鏢,陪伴了自己10年。
比林初冉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可是連她也不喜歡自己……
周靳琛苦澀一笑:“算了,不用回答了,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
以後,他決定自己愛自己。
半小時後,加列山道12號彆墅。
周靳琛一下車,就看到了站在彆墅門口的林初冉。
“剛纔是不是聽他們說話,生氣了?”
她抱住周靳琛:“我都是為了你好,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我最喜歡你。”
聽到這話,周靳琛隻覺諷刺,心裡有個角落徹底塌陷。
而林初冉卻在此時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周靳琛一愣,回過神,一把將她推開。
林初冉卻以為他還在鬨脾氣,又溫聲哄道。
“靳琛,我給你買一個小島,淺水灣的彆墅也給你,你想在紅館演出,那我就聯係經紀人,讓他再給我們追加一場演唱會。”
周靳琛聽著這些,內心卻沒有任何波瀾。
“不用了。”
以前周靳琛生氣,很好哄。
可最近林初冉卻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她耐著性子又道。
“我讓助理買了票,明天我帶你去南法玩,你不是一直想去看薰衣草田嗎?”
周靳琛一怔。
過去八年,他和林初冉說過無數次,想要一起去南法看薰衣草。
可每一次她都以樂隊正在上升期拒絕了。
現在,他終於決定一個人去看,她卻又想起了這件事。
“我已經不想去了,你如果想去,就叫彆人和你一起去吧。”
林初冉眉頭一蹙,好似無奈。
“除了你,我還能帶誰去呢?我可不喜歡圈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男明星,我嫌臟。”
周靳琛看著林初冉,心情有些複雜。
她曾經說過很多次喜歡自己的理由,就是‘乾淨’、‘懂事’。
鬼使神差的,他脫口而出。
“林初冉,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不乾淨了呢?”
林初冉眼中的厭惡一閃即逝,隨後環住周靳琛的脖子。
“怎麼可能?除了我,你還會對誰有生理性衝動,想和她上床?”
周靳琛望著她漂亮精緻到找不出一絲缺點的臉,搖頭。
“現在確實沒有,但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說完,不等林初冉反應,他轉身,走進彆墅,關上了門。
這一夜,周靳琛做了許多夢。
他夢見八歲,爸媽離婚,自己誰也沒跟,而是獨自留在荃灣,和奶奶阿嫲生活。
又夢見十八歲,沒有和林初冉組成野火樂隊出道,而是solo。
那是一個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
第二天一早。
周靳琛走出彆墅,女保鏢沈奚妍對他道。
“大少爺,梁總讓我送您去半島酒店。”
周靳琛疑惑,梁女士找自己做什麼?
半小時後,半島酒店。
推開包間的門,隔著屏風,周靳琛就聽見周斯聿和周父周母說笑的聲音。
“爸、媽,你們放心吧,初冉姐喜歡我,隻要有她在,我肯定不會受委屈的。”
梁女士的聲音響起。
“話是這麼說,但我就擔心你哥傷害你,你是不知道,你哥的性格獨慣了,我養他這麼大,總感覺和他親近不起來……”
周父又接話:“上次我和靳琛見麵,他一聲爸都沒叫,可見這個兒子心裡是一點血緣親情都沒有。我說實話,就算你要把斯聿接走,我也不想帶他去國外生活。”
“我和他的父子情,早在18年前就斷了。”
周靳琛聽著這些話,隻覺麻木的心又被撕開了血淋淋的傷口。
難怪網上都說,最親的人說出的話才最傷人。
周靳琛麵無表情地繞過屏風走進去。
他這纔看見,當年鬨得不可開交的父母現在並排坐在一起。
而周斯聿站在他們中間,一手搭著一個,好不親密。
“哥你來了,快坐。”
周斯聿不覺尷尬,主動招呼。
周靳琛調整了下呼吸,淡淡開口。
“有什麼話直說吧,我不想浪費時間。”
聞言,父母不約而同地蹙眉。
梁女士牽起周斯聿的手,慢慢和周父的手交疊在一起。
“靳琛,媽媽叫你來是想宣佈一件事。”
她滿眼都是對小兒子的愛意。
“我和你爸爸決定為了斯聿複婚。”
周靳琛看著三個人交疊的手,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攥了下手心,佯裝平靜。
“恭喜,你們一家三口終於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梁女士有些不忍。
“靳琛,你彆這麼說。難道你不想我和你爸爸複合?以後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好好生活嗎?”
周靳琛聽到這話,不覺笑了。
“梁女士,周先生,你們真的想跟我一起生活嗎?”
周父和梁女士聞言一瞬間沉默了。
周靳琛就知道會如此,他徑自來到了梁女士的麵前。
“彆裝了,我知道你們怎麼想。”
“給我二十億,我可以滾得遠遠地,不會阻止你們母子、父子情深。”
梁女士聞言,眉頭緊蹙。
“二十億,我哪兒來這麼多錢?再說了,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周靳琛笑了。
“我要做什麼與你無關。三天之內,如果我沒看到這筆錢,那我就公開周斯聿插足我和林初冉,當了小三。”
周斯聿臉色一白,慌張地看向梁女士。
“媽……”
梁女士安撫地拍了拍周斯聿的手背,麵對周靳琛徹底冷了臉。
“錢難道比你弟弟還重要嗎?”
“我這些年真是太寵你了。”
“你要錢,可以!我現在就給你,不過你拿了錢,就和我們家再沒關係!”
隨後,她拿出手機,給特助發去微信。
沒多久,周靳琛便收到一條銀行的彙款簡訊。
“您賬戶1478於12月10日13:15分入賬款項,20億。”
看著這條簡訊,周靳琛失神了片刻。
梁女士果然很愛周斯聿,為了他,二十億眼睛都不眨。
周靳琛關閉了手機,又看了一眼三人。
“梁女士,周先生,周斯聿,我祝你們一家幸福美滿。”
說完,他轉身離開。
包間門口,沈奚妍站得筆直,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跟上週靳琛。
周靳琛看向她:“你怎麼不走?”
梁女士走出來,替沈奚妍回答:“斯聿才剛進娛樂圈,我決定讓奚妍去貼身保護他。”
周靳琛聞言,隻看著沈奚妍,平靜地問。
“你願意嗎?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走,以後你的工資由我來開。”
沈奚妍一向冰山的臉上,劃過一抹愧疚。
可最終她的目光定格在包間裡的周斯聿身上,久久不動。
她微微低下頭,語氣歉疚。
“對不起,大少爺,是我自己想保護二少爺的,我願意接受梁總的安排。”
這一刻,周靳琛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你也喜歡上他了?”
沈奚妍沉默了,不敢直視周靳琛的目光。
一同出來的周斯聿這時,滿臉無辜:“媽,你還是讓奚妍姐去保護大哥吧,我不想再奪走大哥的東西了,我怕這會讓大哥更加討厭我。”
“夠了,彆再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說些綠茶的話了。”周靳琛毫不留情地戳穿。
他又看向沈奚妍,眼中沒了一絲溫度。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沈奚妍,我永遠都不會再要你了。”
沈奚妍一怔。
可看著周靳琛遠去的背影,她始終沒再跟上去。
走出半島酒店,看著人來人往。
周靳琛忽然意識到接受父母不愛自己,接受愛人不愛自己,接受朋友不愛自己。
好像沒那麼難。
這時,手機震動,是經紀人薑彬打來的。
“靳琛,你真的決定把你手頭的代言都讓給周斯聿嗎?”
“嗯。”周靳琛輕聲回答。
“我還剩下什麼資源,全部都給他吧,我都不要了。”
薑彬有些惋惜:“其實那些資源,隻有在你身上才能體現價值,唉……”
周靳琛不以為意,而是投了兩個硬幣,坐上環城巴士。
“薑彬哥,我想請你最後幫我做一件事,我收到了伊斯曼、茱莉亞和柯蒂斯的offer,但我決定去柯蒂斯,也就是美國費城,麻煩你幫我辦好簽證以及一張永久居住證。”
“好,沒問題,三天之內,我給你辦好。”
“謝謝。”周靳琛真心道謝。
“不用,好歹同事一場,你是我帶過最省心的藝人,希望你能如願以償。”
結束通話電話,周靳琛看著那條到賬20億的簡訊,長舒了一口氣。
從今以後他終於再也不用為彆人許願了。
可以為了自己而活。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巴士的車載電台裡正放著野火樂隊的歌。
可裡麵的男聲,卻屬於周斯聿。
相隔不遠的位置上,兩個女孩竊竊私語。
“我真的覺得主唱換成周斯聿後,野火樂隊更牛了,還是年輕好啊。”
“不隻是主唱,周靳琛好多資源都被周斯聿頂了,你沒看野火樂隊官方嗎?今天斯聿要和初冉姐一起拍時尚芭莎情侶封麵。”
“娛樂圈更新迭代就是這麼快,誰叫周靳琛的嗓子不爭氣了呢?”
“我看周斯聿就是下一個樂壇天王。”
周靳琛默默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很快,她們就會知道,周斯聿不是下一個樂壇天王。
而是下一個假唱天王。
“叮,前方巴士到站‘香港灣仔軒尼詩道,本站觀光‘林氏娛樂中心大廈……’”
周靳琛抬頭看去,隻見巨型大屏上,野火樂隊的合照中已經沒有了自己。
被林初冉以及其他三個隊友簇擁著的C位換成了俊朗陽光的周斯聿。
他在這一站下了車。
而後去往了大廈內。
林氏總裁辦。
周靳琛走進去,就看到林初冉拿起外套,正準備出門。
四目相對。
林初冉眼底劃過一抹異樣。
“靳琛,你怎麼來了?”
周靳琛看著她,輕聲開口。
“我讓薑彬把我手上的資源,都給了周斯聿。周斯聿也順利成為了樂隊的主唱,這兩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林初冉聞言,語氣溫柔。
“你也是林氏的老闆,怎麼請假還要跟我說?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休息多久都可以……
周靳琛不覺苦笑。
那這次,自己要休息一輩子了。
他點了點頭:“好。”
林初冉見他這麼乖,又抱住了他。
“靳琛,我真的很感動。娛樂圈裡,但凡接近我的人,不是圖我的資源就是圖我的名氣,隻有你,什麼都不圖,你和那些人真的不一樣。”
“等斯聿在圈子裡站穩腳跟了,我們就結婚。”
聞言,周靳琛笑意不達眼底。
“好。”
他知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結婚了,因為自己馬上就要退圈出國了。
林初冉沒察覺異常,反而捏了捏周靳琛的脖頸。
“到時我請法國的設計師給你設計新郎禮服,我們的婚禮一定是整個娛樂圈最盛大的。”
“嗯。”
周靳琛給林初冉整理了一下頭發。
林初冉順勢親了他的手腕一下。
“我今天還有拍攝,先走了。”
“你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周靳琛點了點頭,他目送林初冉清麗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後。
而後,他才走出了林氏大廈。
林初冉,你一直在騙我!
這次,我也要讓你感受一下,被欺騙的滋味。
這樣,我們才能扯平。
最後看了一眼林氏娛樂大廈,周靳琛獨自回到加列山道12號彆墅。
第一天,他聯係了房屋中介,把名下房產都放到網上賣掉。
又叫了助理上門,處理衣帽間的奢侈品。
除了出道八年來粉絲送的信和禮物,他什麼都沒留下。
第二天,買家上門。
在房屋中介的斡旋下,最終以不低於市值的5.93億成交。
簽合同時,周靳琛有些恍惚。
看著端端正正的簽名,又看著銀行到賬的通知簡訊,一切彷彿塵埃落定。
這一晚,他終於睡了個踏實的好覺。
第三天,這套住了八年的彆墅,除了大型家電傢俱,已經不剩下任何私人物品。
周靳琛接到了經紀人薑彬的電話。
“靳琛,你要的簽證和永久居住證我都幫你辦好了,機票定的是今晚八點的。”
薑彬猶豫了片刻,又道:“今晚初冉和斯聿有個紅毯活動,我要親自跟著,就不能去機場送你了。”
周靳琛看著陽光下的維港,語氣溫和。
“我理解,薑彬哥,這八年來,真的謝謝你。”
薑彬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有些哽咽。
“靳琛,一路順風,在美國好好照顧自己。”
“好。”
結束通話電話,周靳琛又看著微信置頂,林初冉發來的訊息。
三天來,林初冉的訊息沒斷過。
第一天她說:“靳琛,還是不習慣和彆人一起拍情侶雜誌,以前都是我和你一起拍的,都不用攝影師指導,我們就能默契地擺出許多有CP感的動作。”
可週靳琛在微博上看到,林初冉和周斯聿這次的時尚芭莎12月刊,光是電子版就賣出了百萬,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的‘浸染’CP。
粉絲紛紛留言:“擁護周斯聿和初冉姐組成新的‘浸染’CP,周斯聿和林初冉纔是內娛第一CP!”
第二天她說:“靳琛,好想你,你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想我?”
可週靳琛又看到狗仔爆料,林初冉帶著周斯聿去曬草灣遊樂場坐摩天輪,又去海濱長廊看藍眼淚,最後在世茂廣場一百層的觀光廳共進晚餐。
第三天她說:“我在拍賣行給你拍了一條私人定製限量款手錶,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可週靳琛得到的訊息,是今晚林初冉要和周斯聿一起參加金唱片頒獎禮,周斯聿一個原創作品都沒有,就拿下了今年的最佳新人獎。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周靳琛獨自打車來到國際機場。
在vip休息室,他開啟手機。
看到許多熟悉的明星都在祝賀周斯聿拿下新人獎。
而通過微博上的粉絲路透。
周靳琛看到許多人舉著周斯聿的應援燈牌,大聲喊著周斯聿的名字。
就連微博熱搜的前十條,都被周斯聿包攬。
周靳琛隨手點開一個紅毯直播連結。
隻見林初冉一身紅裙,清冷明豔。
而被她挽著的周斯聿,笑得一臉得意。
最奪目的,是他腕間的手錶。
周靳琛一眼認出,那是林初冉說的,花580萬美元拍下的私人定製限量款手錶。
退出直播間,他登入自己專屬的微博賬號。
直接編輯:
“我是野火樂隊的前主唱周靳琛。”
“首先恭喜斯聿今天拿下新人獎,真心祝願你以後能用自己的聲音唱自己的歌,而不是花重金要求修音師,把你的聲音修成我的聲音,欺騙粉絲,欺騙自己。”
“其次,我和林初冉確實談了八年的地下戀愛,隻是今年,她喜歡上了周斯聿,不再喜歡我了,沒有人能忍受真心一直被踐踏,所以我放手,我退出。”
“在此,我真心地祝林初冉和周斯聿幸福。”
“一路走來,感謝粉絲們的支援和喜歡,但今天我要和大家告彆了。”
“我決定無限期退出娛樂圈,不再以藝人的身份參加任何活動。”
“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點選發布後,一瞬間無數訊息蜂擁而至,手機震動個不停。
周靳琛卻隻是平靜地拔下手機卡,扔進垃圾桶。
緊接著,他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
林初冉,再也不見!
晚上八點整,波音787-9閃爍著三色航行燈,消失在了無邊的黑夜裡。
與此同時,金唱片頒獎禮接近尾聲。
林初冉對攝像機勾唇一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隨即彎著腰離開專屬席位。
身後觀眾席的粉絲在大螢幕上看到這一幕,立馬爆發了震耳欲聾的尖叫。
“林初冉!小天後!我們永遠喜歡你!”
聽到這話,確定不會遮擋任何人視線的林初冉站起身,向身後送了個飛吻。
又是一陣尖叫。
林初冉卻沒再回頭,徑直向後台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周斯聿拿獎的那一刻,她忽然非常非常想見周靳琛。
至於周斯聿等會下台,看到自己不在,會是什麼反應,她一時都顧及不起來。
“初冉姐,頒獎禮還沒結束,你怎麼就先離席了?”
助理小雨一看到林初冉,臉上瞬間露出震驚、無措的表情。
林初冉忙著摘腕錶,根本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隻是回答:“叫司機在地下停車場等我,我要去周靳琛那裡。”
隨意地把腕錶丟進助理懷裡,她又補充。
“我不是在佳士得拍賣會拍了手錶和戒指,還有情侶款項鏈?都拿上,他肯定喜歡。”
聽到這話,小雨硬著頭皮說。
“姐,那塊私人定製限量款手錶,您不是給斯聿戴著走紅毯了嗎?”
“什麼?”林初冉眉心微蹙。
在拍賣會上拍了太多,她今天根本沒注意周斯聿手腕上戴的是什麼。
小雨看著她的臉色,語氣小心翼翼。
“姐,要不今天咱們就不去靳琛哥那兒了吧?我讓司機送您去蘭桂坊或者尖沙咀?”
林初冉有些煩躁。
“不去,拿上其他東西,直接去加列山道。”
見林初冉態度堅定,小雨不敢再多說觸黴頭,隻一昧地抱緊了手機。
幸好,一般紅毯活動,藝人的手機都不會隨身帶著,否則現在局麵恐怕難以控製。
儘管這樣,去找周靳琛的路上,小雨還是提心吊膽。
因為在後台穿梭時,眾人看向自己和林初冉的目光都格外地欲言又止。
她作為素人都能感覺到,更不用提被譽為‘天生愛豆’的林初冉了。
然而,此時的林初冉隻覺得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了,壓根不在乎那些探究的目光。
一個小時後,加列山道12號彆墅。
全副武裝的林初冉走下車,徑直來到門前。
她按住指紋鎖,可裝甲門卻沒有開,而是傳來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
“您好,指紋錯誤。”
聞聲,林初冉心底的焦躁感又擴大了些。
她不信邪地再次嘗試,可這一次女聲變成了嚴厲的警告。
“檢測到陌生人員非法入侵,請即刻離開監控範圍……”
在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之前,彆墅的門從裡麵開啟了。
林初冉皺著眉,剛想詢問周靳琛為什麼換密碼,卻在看到陌生的臉時愣住。
“你是誰?”
屋主是林初冉的粉絲,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偶像。
他激動又驚訝。
“林初冉,你怎麼會來我家?不對……不對……”
屋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神色一下就不自然起來。
“你是來找周靳琛的吧?三天前他就把這彆墅賣給我了,你不知道嗎?”
“什麼?”林初冉爆發出了今天第二個疑惑。
她看向一旁的助理小雨,語氣泛冷。
“到底怎麼回事?周靳琛為什麼賣房子?現在周靳琛去哪裡了?”
小雨一臉欲哭無淚,終於明白再也瞞不下去了。
她隻好哆哆嗦嗦拿出手機,聲音顫抖。
“初冉姐,你看了之後可千萬不要生氣啊,不是我要瞞著你,是薑彬哥說的……”
沒理會助理的解釋,林初冉解鎖手機,開啟了微博。
映入眼簾的,就是數十條標記著【爆】的熱搜。
而最上麵的一條赫然寫著:“周靳琛宣佈退圈!”
一瞬間,林初冉隻覺氣血攻心,世界變得天旋地轉。
“初冉姐,你沒事吧?”
“那個,你要不要進屋坐一下?”
助理小雨和屋主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林初冉這才緩過了神。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巨大的憤怒。
她咬牙切齒:“周靳琛,你好樣的,你竟然敢耍我。”
小雨擔憂地看著林初冉,生怕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可滿身寒氣的林初冉隻是捏著手機,頭也不回地走向勞斯萊斯·庫裡南。
她沒有回頭,卻說:“叫人來把這套彆墅買下來,隨便對方開價!”
“是!”小雨忙不迭回應。
勞斯萊斯·庫裡南內,低氣壓持續環繞。
坐在駕駛室和副駕駛室的小雨和司機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過了多久,小雨大著膽子問:“姐,現在我們去哪?”
林初冉陰沉著臉,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公司。”
半小時後,林氏娛樂中心大廈。
林初冉氣勢洶洶地推開經紀人薑彬辦公室的門,語氣含火。
“周靳琛退圈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薑彬點點頭,露出為難的表情。
“初冉,你和靳琛都是剛出道就在我手裡了,我對你有感情,對靳琛當然也有感情,這些年我看著你們蹉跎,現在他想抽身,求我替他保守秘密,我能不答應嗎?”
聞言,林初冉冷笑。
“感情?你在娛樂圈二十幾年了,你這個‘殺人不見血’的王牌經紀人還會有感情?說實話吧,他給了你多少封口費?”
見瞞不過,薑彬伸出了五個手指。
林初冉瞭然地點點頭,隻覺心底那股怒火燒得越來越烈了。
回想起三天前,自己還說要和周靳琛結婚。
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真是不識好歹,不就是一個周斯聿嗎?他居然拿退圈這種事和我鬨?”
聽到這話,薑彬欲言又止。
而這時,公關部的員工氣喘籲籲地推開了門。
“不好了,薑哥,因為靳琛哥剛剛發的那篇退圈宣告,輿論一直發酵,許多人都質疑起了斯聿哥這個獎拿得名不正言不順,甚至有些激進粉絲已經翻到了修音師吐槽斯聿哥的微博,按照當時演唱會的時間一對比,確定了斯聿哥假唱的事實……”
薑彬不由沉下臉來。
野火樂隊一向是娛樂圈的實力唱將,出道八年從來沒有過假唱,被譽為大染缸裡的一股清流,如果這件事一直發酵下去,野火樂隊精心維護了八年的形象就完了!
薑彬和林初冉對視一眼,心底紛紛有了決策。
可薑彬畢竟隻是個在林氏娛樂打工的,究竟要怎麼做,還是得林初冉發話。
一時間,辦公室裡安靜得出奇。
林初冉皺著眉,按了按漲得發痛的太陽穴,低聲。
“叫公關部去刪帖,再買質量好的水軍,聯係圈子裡比較有聲量的營銷號,務必不能讓斯聿的形象受損,必要的話,可以說是周靳琛當時同意授權。”
“什麼?”薑彬震驚了。
“一旦走到這步,受傷的就會變成靳琛啊,我們真的要把這個作為最後一步嗎?”
林初冉抬起頭,冷冷地注視著薑彬。
“你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
她聲音冷酷得有些殘酷。
“周靳琛不管不顧發布退圈宣告的時候,在乎過誰的死活?他不就是想毀了斯聿嗎?”
窗外,天邊忽然炸起一聲驚雷。
緊接著一道閃電劈過,映亮了林初冉冰冷的臉。
眾人隻聽見她如惡魔般的低語。
“周靳琛敢這麼耍我,我不介意讓他身敗名裂!”
林初冉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變了臉色,辦公室裡一時間安靜得出奇。
縱使是身經百戰、見識過娛樂圈大風大浪的經紀人薑彬,臉上都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忍。
可他還是點點頭:“我明白了,小林總。”
說完,他示意公關部的員工一起,去會議室商量具體的方案。
看著薑彬的背影,林初冉垂在一側的手緊了緊,卻始終沒再說什麼。
助理小雨看著她冰冷的臉色,小心翼翼道。
“冉姐,我去給您倒杯水,您消消氣。”
林初冉沒說話。
小雨走到門口時,背後卻傳來她壓得極低的聲音。
“你說,他為什麼要走?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聽起來真的很困惑。
可小雨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硬著頭皮說。
“靳琛哥可能就是心情不好,一時沒想開才衝動了,冉姐你彆自責。”
自責?
林初冉忽然感覺有些好笑。
她自我地活了27年,怎麼可能因為周靳琛產生自責的情緒?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
是周斯聿。
林初冉接起電話,下意識地微微蹙起了眉。
隻聽周斯聿聲音委屈。
“初冉姐,網上的那些話你都看見了嗎?我不知道哥為什麼要那麼做,明明現在損傷的不隻是我的聲譽,我不介意大家罵我,我隻是覺得不應該連累你和樂隊……”
林初冉捏了捏鼻梁,忽然覺得這番話聽起來十分讓人疲憊。
她沒忍住脾氣,直白道:“你有什麼話直說吧,我最不喜歡人和我這麼彎彎繞繞,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電話那頭,周斯聿沉默了幾秒鐘。
隨後,他的嗓音變得更加可憐。
“初冉姐,你不要生氣,我隻是想讓你幫我發個微博,你什麼都不用多說,隻要表明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就行了,你可是頂流,隻要你發話,彆人肯定就會信的。”
“好。”林初冉答應。
彼此無聲了好久,她纔有些硬邦邦補充。
“斯聿,你最近先不要上網,交給我處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那頭的周斯聿好似落了淚,哽咽著回答。
“好,我都聽初冉姐的。”
“嗯。”
結束通話,林初冉卻並未覺得心底有多放鬆,反而好似被一塊大石頭壓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開啟手機,登入名為‘野火樂隊—林初冉’的微博賬號。
一旁的助理小雨見狀,連忙開口。
“姐,要不和公司或者薑彬哥商量一下內容,再發?”
林初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小雨這才收聲,縮著肩膀關門出去。
偌大的辦公室內頓時隻剩下林初冉一個人。
林初冉站在落地窗邊,灰色的天空籠罩著整個香港,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
莫名的,她感覺有些悶熱。
她編輯:
“周靳琛所說並非真相……”
可隨後,她又刪除了這一句,重新編輯:“周斯聿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刪刪改改,終於要發布時,林初冉眼前忽然閃過周靳琛平靜的臉。
最後,她還是沒有按下發布微博的選項。
這一夜,隔著大洋彼岸,11844公裡,各懷心事的幾個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
一條微博爆料悄悄登上了熱搜第一位。
“林初冉周斯聿在四季酒店深夜密會,助理在藥店買成人用品!”
太平山頂,白加道35號。
“可笑是我沒法沒法不想,跟你同度甜蜜甜蜜片段,星雨下你在笑著我,像個小醜台下彈奏,不再害怕害怕害怕分手,分手以後無奈如舊,人漸消瘦……”
偌大的挑高客廳裡,層層疊疊的厚重窗簾把光線擋得嚴嚴實實,唯有開放式廚房島台的中央,亮著一盞橘色小燈。
林初冉身穿一套柔軟光滑的絲綢睡衣,衣領微微敞開著。
她額間微微濕潤,秀眉蹙著,好似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事實確實如此。
林初冉灌下好幾口冰水,久久不能平複心情。
剛剛,她居然夢見周靳琛出事了。
那種心臟被一刀切開的痛苦,真實得不能再真實,彷彿那不是夢……
聽著李克勤的歌聲,林初冉不禁低聲哼出了下一句。
“相愛是這樣會令我,疲倦不休、無力挽留。”
林初冉忽然怔住了。
以前,周靳琛在這幢彆墅留宿時總愛聽些老歌,以至於她都能哼著唱幾句。
可這一首歌,回蕩在空曠的彆墅裡,顯得那麼應景。
林初冉握緊巴黎水的瓶子,又不禁回想起昨晚和周斯聿一起去四季酒店。
那是她轉移輿論的手段,那幾張照片都是讓狗仔找了角度拍的。
可如果,周靳琛此時也看到了那條新聞呢?
林初冉眉頭緊蹙。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擔心起這個。
而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聲。
是經紀人薑彬。
“小林總,今天下午三點你和斯聿有一個代言廣告拍攝,千萬不要遲到。”
林初冉回複:“好。”
十分鐘後,林初冉坐著保姆車出發。
接下來三天的行程,幾乎不受輿論影響。
她和周斯聿同進同出,舉止依舊親密,隻是粉絲不再買賬。
周斯聿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除了大規模的網暴,甚至發展到了線下anti的程度。
他被一個黑粉用麥克風砸到額頭,120緊急拉走的事上了熱搜。
“大快人心啊,誰叫周斯聿假唱的,說實話搶女人我真的能溺愛,但是假唱真不行!”
“總針對人算怎麼個事啊?哪天黑粉把林初冉開瓢纔算真的牛,畢竟你們的初冉姐纔是整個事情的源頭,兩兄弟純粹是被女人毀了。”
“關林初冉什麼事呢?我請問,人家魅力大也有錯?”
“隻有我覺得,線下anti非常恐怖嗎?我記得之前周靳琛也被線下anti過,當時林初冉不是這個態度吧?直接把那個男的送進局子了,好像現在都在改造呢。”
“我靠,原來林初冉對周靳琛纔是真愛,可週靳琛現在在哪裡啊?”
“……”
與此同時,養和醫院。
林初冉全副武裝,在保鏢的保護下坐上貴賓電梯。
走到高階病房門外,剛準備進去時,她卻聽見了周斯聿向誰哭訴的聲音。
“這個破明星我真的不想再當了,我以為我會像周靳琛那樣,被所有人捧著愛著,結果我不僅在網上被罵,我在現實裡還要被人追著打!”
“我不明白憑什麼大家對周靳琛就那麼寬容,對我就那麼苛刻,這娛樂圈真的太難混了,我要退圈,誰愛當誰當去吧,最好把周靳琛找回來繼續當!”
這時,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斯聿,你不要意氣用事,你和小林總不是兩情相悅、互相喜歡嗎?你跟她賣賣慘,讓她動動關係幫你一起度過這次難關。”
誰知周斯聿一下拔高了聲調。
“誰說我喜歡林初冉了,我根本不喜歡她,如果不是周靳琛喜歡她,我纔不會倒貼著上去呢!媽,我就是看不慣周靳琛什麼都有,隻要他有的,我都要搶過來!”
“隻要他周靳琛有的,我都要搶過來!”
林初冉站在門外,滿腦子都盤旋著周斯聿的這句話。
她深呼吸了下,收斂滿腔怒火,裝作若無其事般推開了門。
病床上的周斯聿和坐在床邊的周母同時看了過來。
兩個人先是一怔,隨後強裝著鎮定。
周母主動招呼:“小林總來看斯聿啊?那我就不耽誤你們兩個交流感情了。”
聞言,林初冉禮貌一笑。
周母站起身,拍了拍周斯聿的手,又替周斯聿掖了掖被角。
低聲:“不要擔心,你忘了,小林總可是很喜歡你的。”
聽到這話,周斯聿陡然蒼白的臉才恢複些血色。
林初冉看著周母和周斯聿耳語,又看著周母走向門口。
她忽然說:“伯母,靳琛突然退圈,又杳無音訊這麼久,你擔心過他嗎?”
周母的腳步一頓,莫名有些心虛。
她握住門把,回頭。
“當然,靳琛畢竟也是我的兒子,我這個做媽媽的,怎麼可能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呢?”
林初冉點點頭,沒再說話。
等周母走後,病房又安靜下來。
林初冉坐在床邊,自顧自地拿起小刀,削起蘋果來。
周斯聿看著她的臉色,按捺不住,主動開口。
“冉姐,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林初冉動作一頓,抬頭看向周斯聿。
曾經,她覺得他的這份察言觀色,是因為太喜歡自己,所以才會注意到自己的情緒變化。
可現在……
“初冉姐,你……”
見林初冉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周斯聿愈發惴惴不安起來。
這時,林初冉笑了。
她放下那個削到一半的蘋果,語氣溫柔。
“斯聿,你知道騙我的人都會付出什麼代價嗎?”
話落,周斯聿心底的不安瞬間達到了巔峰!
他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完了!林初冉什麼都知道了,現在什麼都完了!
林初冉抬起手,泛著寒光的小刀貼著周斯聿受傷的額頭比劃了一下。
“斯聿,你剛剛說想退圈,我如你所願。”
說完,她直接把小刀插在了那個氧化了一半的蘋果上!
看著林初冉的動作,周斯聿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隻感到恐懼,深深的恐懼。
明明林初冉什麼都還沒做,明明林初冉隻說了兩句話。
“初冉姐……”
“噓。”林初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隨後站起身來,語氣殘酷:“不要求饒,不要為自己開脫,這隻會讓你更慘。”
周斯聿一下閉緊了嘴。
林初冉卻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門外,助理小雨和經紀人薑彬一臉嚴峻。
“叫公關部的人停止給周斯聿洗白,另外用野火樂隊的官方號放出周斯聿假唱的證據,說我們內部已經自查,決定永久開除周斯聿,我和周斯聿的雙人活動全部取消。”
她神色冰冷:“所有違約金,林氏來賠。”
“是。”小雨和薑彬異口同聲。
與此同時,病房裡傳出人跌落的聲音,還有周斯聿的呼喚。
“初冉姐,你不是喜歡我嗎?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林初冉沒有回頭,冷酷回答。
“你算什麼東西?配讓我喜歡嗎?”
一瞬間,周斯聿萬念俱灰。
半小時後,勞斯萊斯·庫裡南內。
“你確定周靳琛現在在美國?”林初冉眉頭緊蹙。
特助語氣堅定:“是的,小林總,您讓我找周少爺的航班資訊,雖然費了點時間,但是周少爺確實是乘坐了四天前的波音787-9,先落地舊金山,再去的費城。”
聞言,林初冉攥緊了手。
特助又補充:“我已經讓私人飛機在林氏娛樂大廈的天台等您了,如果您想現在去……”
話還沒說完,林初冉立刻打斷:“去。”
十六個小時後,美國費城,麗茲卡爾頓公寓樓頂層。
周靳琛坐在沙發裡,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一旁的手機自動播放著國內新聞。
一條條時事新聞過耳,他正準備拿起手機關閉軟體。
卻聽到女播音員說:“著名歌手林初冉於今天下午15:31分坐上私人飛機,據其助理透露,她今日行程是要去美國費城,但在海上遭遇風暴,意外墜海,至今下落不明……”
聞言,周靳琛不可置信。
他立馬開啟了穀歌,開始搜尋相關的資訊。
可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林初冉墜海失蹤的新聞。
他不信邪,又開啟國內app開始搜尋,結果卻和穀歌搜尋後的新聞一模一樣。
甚至野火樂隊的三個隊友都出來懇請大家尋人。
一瞬間,周靳琛的心好似凍住了,手機驀然墜地,滑進了沙發縫隙。
他怎麼都想不到,再聽到林初冉的訊息,竟然是這個局麵。
這時,門鈴忽然響起,一聲又一聲,好似催促著什麼。
周靳琛走過去,隻當是公寓管家。
可門外站著的分明是手臂打著石膏繃帶,拄著柺杖的林初冉!
這一秒鐘,周靳琛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他感覺不可置信:“林初冉?”
門外的林初冉扔掉柺杖,張開雙臂。
“surprise!”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重重關門聲。
險些被撞到鼻子的林初冉愣住了。
而門內的周靳琛久久不能回神。
他快步走到沙發邊,四處尋找起自己的手機。
門外確實是林初冉沒錯,那就是網上的新聞報導錯了。
可網上的新聞也沒錯。
周靳琛攥緊了手,卻又在熱搜上看到了周斯聿的名字。
他點開名為“周斯聿陽光大男孩造假,其實是性轉版綠茶白蓮花”的詞條。
熱門卻是一條營銷號的爆料。
她貼出了近兩個月來周斯聿和林初冉的聊天記錄,密密麻麻的截圖裡幾乎都是周斯聿在主動示好、主動撩撥,甚至還發了一些腹肌裸露上半身的照片。
而林初冉從一開始的不理會,到後麵的動搖,再到逐漸淪陷,心路曆程十分清晰。
底下不知是網友還是粉絲評論。
“我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抵擋住一個人這麼明顯的撩撥,隻是我沒想到,哪怕林初冉是情場高手,也會被騙。”
“搞半天真正慘的隻有被自己親弟弟撬牆角的周靳琛,周斯聿林初冉,我真不知道你們倆誰對得起周靳琛。”
“呃呃,虧我之前還替周斯聿說話,我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我自己幾巴掌,周斯聿這也太壞了吧,明明知道林初冉是哥哥的女朋友,還上趕著倒貼。”
“不是吧,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林初冉和周靳琛談過戀愛吧?林初冉什麼人啊,我敢篤定,她和周靳琛就隻是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是真情侶,頂多算個床伴吧。”
而這條評論底下,名為‘野火樂隊—林初冉’的微博使用者回複。
“你的篤定算個毛線,我和周靳琛是真戀愛真情侶,他不僅是我的男朋友,我都打算和他求婚了,可現在我準老公跑了!”
周靳琛看著這段文字,忽然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麵對林初冉。
曾經,他真的很渴望林初冉能夠公開和自己的戀情。
可現在,他隻覺得困擾。
手指微微往下一滑,周靳琛又看到了周斯聿的道歉視訊。
視訊裡,周斯聿素麵朝天,臉色憔悴得不像話。
“大家好,事發至今,恍若隔世,關於我的事情影響到這麼多人,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在這裡,我真誠地向全社會說一句:對不起!”
“身為一個公眾人物,一個歌手,我做出了錯誤的示範,更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原則性錯誤,我愧對於歌迷朋友們的喜愛支援,也給野火樂隊帶來了重大損失和諸多困擾。”
“事已至此,所有對我的懲罰,我全盤接受。”
“我會退出娛樂圈,從此不再出現在公眾麵前,也懇請各位網友和歌迷,能夠高抬貴手,給我和我的家人一點生存的空間,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彌補我的錯誤。”
“最後,謝謝大家耐心地看完這個視訊。”
視訊結束,又自動播放起下個視訊,是粉絲剪輯的周斯聿假唱。
周靳琛聽著自己的聲音,和周斯聿的五音不全對比,忽然有點想笑。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苦儘甘來,真相大白。
這時,門外又響起刺耳的門鈴聲。
林初冉的聲音透過可視門鈴的留言係統傳來。
“靳琛,我受傷了,你能不能讓我進去,和你說兩句話?”
“我已經和周斯聿斷了,以後也不會有彆的男人了!”
周靳琛抿了抿唇,快步走過去,直接切斷了可視門鈴的電源。
他並不是鐵石心腸,否則不會在看到林初冉墜海失聯的新聞時,一瞬間覺得心痛如絞,不能呼吸;可他也並不是沒有自尊,既然決心離開,就不想再和過往有任何牽扯。
一門之隔,卻好似隔著千山萬水。
林初冉倚著牆壁,有些失落地看著緊閉的門。
她骨折的手臂和小腿此時都疼得厲害,可她不想就這麼離開。
她知道,周靳琛一定看到了飛機失事墜海的新聞,所以她纔不顧醫生和助理勸阻,第一時間趕到公寓門口,隻想親自向周靳琛解釋。
可他不願意讓她進門。
林初冉歎了口氣,順著牆壁慢慢滑坐下來。
口袋裡,手機震動個不停。
是經紀人薑彬、助理小雨,還有醫生以及父母發來的。
薑彬說:“現在周斯聿那邊已經宣佈退圈了,梁女士和周先生都說,周斯聿現在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不僅不敢出門,在家裡還疑神疑鬼,甚至有自我傷害的傾向。”
小雨說:“冉姐,我已經同步了美國分公司的秘書處,您的落腳處就買在靳琛哥的對麵,家裡衛生已經叫人打掃過,密碼換了,是您在國內常用的那個。”
醫生說:“林小姐,骨折不是兒戲,我建議您還是儘快回醫院來,如果出現劇烈疼痛,請不要一昧地服用強效止痛藥……”
林父說:“胡鬨,還不快給我滾回家!”
林母則說:“你有沒有受傷?你現在在哪裡,好不好?媽媽知道你對靳琛有心,但是身體最重要,你應該以一個健康的體魄去麵對靳琛,請求他的原諒。”
“原諒。”林初冉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
她承認,飛機出事,飛行員按著自己的肩膀,給自己套上降落傘的那一分鐘,腦子裡確實全是周靳琛,甚至往海麵上跳的,那短暫又漫長的幾十秒。
她眼前甚至都出現了四天前,最後一麵時見到的,周靳琛的幻影。
掉進海裡,鹹澀的海水不斷往口鼻裡湧,意識昏暗前,海警和救援人員出現。
那生死攸關的一段時間,林初冉心裡想的、口中唸的全是周靳琛。
她愛周靳琛嗎?
愛的。
可她並不明白什麼叫做‘愛’。
愛這種東西是無形的,看不見摸不著,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好像已經晚了。
林初冉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門,忽然感覺失去了所有的招數。
按照以往,她可以立馬打電話叫酒店管家來強製開門,可以撒嬌犯渾讓周靳琛必須心軟。
可那之後呢?
林初冉眼中閃過濃烈的迷茫。
她不知道要怎麼求周靳琛‘原諒’,她隻知道現在自己還有點生氣。
為什麼?就隻是四天而已,周靳琛就變得這麼狠心?
明明看見自己滿身是傷,卻還是冷漠地把自己關在門外,關心都沒有一句。
想著想著,林初冉又覺得有些委屈。
她挪了挪腿,抬起完好的那隻手很用力地拍了一下週靳琛的門。
“砰砰!”
林初冉感到掌心有點疼。
她不確定周靳琛是否能聽得見,她說得有點小聲。
“周靳琛,我知道我不應該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做遊戲,可我那天說要和你結婚是真心的,我這輩子,唯一讓我產生過結婚想法的人,就是你。”
“這八年我們在鏡頭麵前是‘浸染’CP,你一直覺得我在鏡頭麵前說的話是假的,可是不是的,我在每一場頒獎典禮,領獎時,說的那句……”
“我的人生不能沒有你,你是我的繆斯,真的是真的。”
這些話,周靳琛統統都沒有聽見。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初冉影響,他這一晚睡得格外不好。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還在國內,輿論沒有反轉,林初冉還是喜歡周斯聿。
第二天一早。
周靳琛頭重腳輕地醒來,險些要錯過著名作曲家理查德·丹尼波爾的課。
他隨便洗了個臉,拿起書包就往外衝。
一開啟門,林初冉直直地栽倒了下來。
“砰”一聲巨響。
周靳琛看著都肉疼,可林初冉卻毫無反應。
他不由蹙起眉:“林初冉?”
林初冉依舊倒在那裡,沒有回應。
周靳琛蹲下身,隻見林初冉滿臉通紅,額頭、鬢角都冒著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探上她的額頭。
燙!
周靳琛瞬間顧不得今天還有誰的課,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家庭醫生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美籍華人醫生艾麗提著醫療箱匆匆趕到。
她撇一把汗珠:“周?我以為是你出事了!”
周靳琛搖搖頭,示意她去看看沙發上林初冉的狀況。
或許是在美國生活久了,艾麗說話十分誇張。
“我的上帝啊,這個人都快燒成灰了,她手骨折、腿骨折,脊背、腰腹還有那麼多撞擊傷,她為什麼不在醫院好好待著,而是要來你這兒?”
麵對這個問題,周靳琛有些不知道從哪裡說起,隻能簡明意賅。
“她是我前女友,從中國來找我複合的。”
瞬間,艾麗的嘴張成了圓形。
她一邊給林初冉做降溫措施一邊細細打量起林初冉的眉眼來。
柳眉、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
很典型的東方美人長相。
艾麗給林初冉喂完藥,又朝周靳琛擠眉弄眼。
“周,你的前女友長得這麼漂亮,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周靳琛有些無語:“我和你才認識七天。”
艾麗不以為意。
“可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最好的朋友了,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應該無話不談?”
她又補充。
“而且,你和她到底有什麼羅曼蒂克的愛恨情仇,以至於她寧願死,都要來找你?”
“死?”周靳琛蹙起眉。
“是啊。”艾麗扯開林初冉的衣領,展示著林初冉身上的傷痕。
“我猜她昨晚是痛昏過去了,明明身體給她警告,可她卻還是不離開,她難道不知道這種情況很容易死人嗎?”
周靳琛沉默了一下。
他看著林初冉蒼白的臉色,知道林初冉不可能不知道。
可從18歲到27歲,她的性格就是那樣,隻要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撞南牆不回頭。
哪怕死了都要做。
周靳琛忽然感覺氣氛變得有些難熬。
他提起包,囑咐艾麗:“我要去上課了,你在家幫我看好她,如果她醒了,或者出現任何問題,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
出門後,周靳琛站在電梯裡,看著不斷下降的數字,感覺到不真實。
其實他今天已經沒有課了。
可他不想和林初冉待在一間屋子裡。
看林初冉那樣子,也不好把她丟出去不管。
他清楚地知道,這或許也是林初冉苦肉計的一環。
周靳琛坐上酒店配的車,來到自由鐘中心附近。
隨手買了一包小麥,他拋給白鴿。
這時,一道驚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周靳琛,你是周靳琛嗎?”
周靳琛緩緩轉身,隻見幾個中國女孩滿臉興奮。
“靳琛,我是你的粉絲,從你出道開始就喜歡你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周靳琛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那股不真實感如海水一般從四麵八方將他環繞,以至於他表情都僵硬。
可那幾個女孩絲毫沒有在意,隻是拿出專屬於周靳琛的棉花娃娃和小卡。
“你看,我就是帶靳靳來自由鐘拍照的!”
“嗚嗚嗚,我真是太幸運了,看到你還在好好生活,我真的好開心。”
“你不知道,你發完那條退圈微博後,我們有多擔心你,我們生怕你會做什麼傻事,但大吧的哥說你絕對不會做傻事的,你一直都是很勇敢的男孩……”
幾個女孩如同小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地圍繞在周靳琛身邊。
她們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閃動著淚水的弧光。
可她們還是笑著,熱情洋溢地向周靳琛吐露著這些天來的關心和擔憂。
這一瞬間,周靳琛的心忽然被注進了安定的力量。
他彎了彎唇角,主動伸出手:“帶筆了嗎?要合影嗎?”
那幾個女孩一愣,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隨後又擺擺手。
其中一個女孩解釋。
“還是不要了,我怕到時候我們會忍不住發到網上去,遇到你,我們已經很開心了,我們不想暴露你的行蹤,讓其他人來打擾你。”
另一個女孩立刻接話。
“是啊,我們知道,你做所有的決定之前肯定都已經思慮再三了,你在哪裡,是不是準備做什麼事情,還是交給你親自去說吧,在此之前,我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最後,那個看起來最靦腆、最害羞的女孩拿出一張海報。
周靳琛一眼認出,那是八年前,剛出道時,自己的限量版海報。
隻有巴掌大,是隨機贈送的。
那個女孩語氣鄭重。
“靳琛,這些年,我一直把這張海報帶在身邊,本來是想激勵我自己,像你一樣做個勇敢的大人,但我現在想把它送給你,我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忘記我們支援你、愛你,永遠在你身後,最最重要的是你還有你自己。”
“是的是的。”另外兩個女孩附和。
“不要覺得你自己不好,不要覺得你自己做錯了,我們相信你,也拜托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我們都會等你回來,隻要你願意,我們永遠等你回來。”
說到最後,那幾個女孩已經微微紅了眼眶。
周靳琛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洶湧的情緒,微微哽咽著說。
“我可以抱抱你們嗎?”
“當然。”幾個女孩毫不猶豫地答應。
於是周靳琛主動邁出一步,鄭重而珍惜地分彆擁抱了三個女孩。
他還是堅持要和女孩們合影一張。
他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們不會發出去的,留個紀唸吧,等到以後我們再見麵時,再拿出來,到時我一定會認出你們三個,再擁抱你們一次。”
這一次,女孩們沒拒絕。
又請她們在皇冠餐廳吃了一頓飯,給她們訂好車回酒店,周靳琛才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他忽然有了麵對林初冉的勇氣。
女孩們說的對,做錯事的,不是他,他又為什麼要逃避呢?
一個小時後,麗茲卡爾頓公寓樓頂層。
周靳琛還沒按住指紋門鎖,門便從裡麵開啟了。
林初冉拄著雙拐,筆直地站在門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周靳琛提著菜,冷靜自持:“讓讓,你身體好些了嗎?”
聽到這話,林初冉有些委屈,卻又不敢發作。
她隻能亦步亦趨跟在周靳琛身後:“你心疼我了嗎?那你願意原諒我嗎?”
周靳琛把菜丟進料理台的水槽,回身看向林初冉。
“說不心疼是假話,畢竟八年不是八天,就算咬人的狗,我都不可能這麼快沒感情。”
他一頓,語氣平靜。
“但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原不原諒,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所以你當遊戲,把我當床伴,都正常。”
“不過,我不可能再愛你了,林初冉。”
聽到這話,林初冉怔住了。
她眼中閃過一抹受傷,但更多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憤怒。
她不明白,自己都追到美國了,為什麼周靳琛還是不肯回頭、不肯原諒?
林初冉定定地望著周靳琛,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
“你怎麼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她再抬起眼,眼眶竟然泛紅。
“你明明喜歡了我八年,你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周靳琛不為所動,語氣冷靜。
“林初冉,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了你八年,那這八年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一個舔狗,一個隨叫隨到的床伴,還是一個可笑的小醜?”
“我沒有。”林初冉委屈地反駁。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我以前什麼都不懂,但我知道,你不一樣。”
周靳琛深呼吸了一下,望著林初冉的眼睛。
“對,我是不一樣。”
他冷笑:“畢竟你親口說過,我乾淨懂事有分寸,是個讓你省心的人。”
林初冉瞬間啞口無言。
周靳琛卻又說。
“我知道,隻要你想,無論我去哪裡,你都可以找到,但林初冉,我不想,也不會和你回到從前了,和你在一起的八年,是我痛苦的恥辱。”
話落,偌大的空間徹底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沉默了多久,林初冉聲音艱澀。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討厭算不上。”周靳琛開啟水龍頭,開始清洗蔬菜。
嘩嘩的水流聲中,他說。
“我隻是覺得,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其實愛恨都沒那麼難以割捨,不過,我們又都還年輕,現在放手、退出對方的生活,反而對彼此好。”
看著周靳琛的背影,林初冉忽然按捺不住情緒,伸手抱住。
“可是靳琛,我不想放手,不想退出。”
她灼熱的呼吸撲灑在他後背,語氣可憐。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不是說過,我的身體是你最喜歡的嗎?”
林初冉吻了吻朝思暮想的那片肌膚。
“以後我來當你的舔狗,當你的床伴,好不好?”
緊接著,她說出了這輩子都沒有說過的,卑微至極的請求。
“我求你了,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當你的情人。”
周靳琛本來想,念在林初冉是個病號,就當被狗咬了。
可聽到這話,他忍不住轉身,看著林初冉的眼睛。
“你認真的?”
林初冉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我說出口的話,就沒有收回過。”
周靳琛上下打量了她的身體幾眼,諷刺。
“就憑你現在這樣,我還真看不上你。”
聞言,林初冉急了。
“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忘了,我以前參加活動,一分鐘就要20萬,就算……就算賣身,我至少也是十萬起的,你不能看不上我。”
周靳琛轉過身去,把剩下的瓜果蔬菜洗完,冷冰冰道。
“彆貼著我,做彆人的情人,最忌諱的,就是不會看眼色,隨時隨地發情。”
林初冉耳朵紅了紅,隨後退開了些。
“我第一次給人當情人,還在實習呢,你就不能對我多些包容嗎?”
周靳琛開始備菜,準備晚飯,抽空回答。
“不能。”
他又看向林初冉,神色自若。
“你要明白,我隻會睡你,不會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產生非分之想。”
林初冉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我知道了,那你還有什麼要求,不對,什麼規矩需要我遵守嗎?”
周靳琛仔細想了想,拿出手機。
“重新加個聯係方式吧,以後我叫你,你才能出現在我麵前。”
聽到這話,林初冉一半歡喜一半愁。
她滿臉委屈:“白天不睡覺的時候,你就不能把我當做一個喜歡你的普通追求者嗎?”
看到好友申請後,周靳琛點了同意,又繼續煎起牛排。
“我一般都不會和前女友複合,要不是你床上功夫還可以,你覺得我還會要你嗎?”
話落,林初冉一瘸一拐走到客廳,重重坐在沙發上。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周靳琛說話還能這麼戳人心窩子呢?
她原本想生會兒悶氣,可視線又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視線裡,是周靳琛在廚房忙碌的背影,而鼻尖,縈繞著牛排和歐芹的香氣。
互不打擾的靜謐時間裡,她忽然體會到了‘幸福’兩個字。
如果周斯聿沒有出現,那這個溫馨的場景是不是會一直延續下去?
林初冉感到懊悔。
這時,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周斯聿’。
不知道為什麼,林初冉竟然下意識蹙起了眉。
她的直覺,她的潛意識,她的身體本能,都表達著她不想接這個電話。
可經紀人薑彬曾在微信告訴過她。
“周斯聿現在精神狀態很差,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竟然開了兩場直播,但持續時間很短,都是幾分鐘就下播了,不過他在直播裡說了些靳琛的壞話,還提到了和您的戀情……”
林初冉看了一眼正在做飯的周靳琛,最終還是站起身,挪著步子走到陽台。
在周斯聿鍥而不捨地打來第四個電話時,她終於接了起來。
好似他沒想到她會接,一開始居然安靜了好久,隻有微末的電流聲和混亂的呼吸。
“周斯聿,你還想做什麼?”林初冉不耐煩地開口。
那頭,周斯聿聲音嘶啞。
“初冉姐,你是不是找到我哥了?你去美國就是去找周靳琛對不對?你和他和好了嗎?你們現在是不是住在一起?那我呢?我怎麼辦?”
他有些神經質地大笑,又低聲嗚咽。
“初冉姐,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點點感情嗎?你讓我退圈,你叫他們封殺我,我都認了,可是你為什麼要讓人報複我爸爸媽媽?”
“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天天都去我媽媽的酒樓,天天抗議,要不然就是給差評,趕走其他客人,他們已經瘋了,我媽每天都哭,初冉姐,我求你,放過我吧,好不好?”
林初冉一頭霧水,隻覺周斯聿確實瘋得厲害。
她語氣冰冷:“你說的那些,我沒做過,周斯聿,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媽之所以會被這麼對待,是因為你做錯了事,也是因為你媽媽做錯了事?”
她看向遠方,心竟然有些微微的澀痛。
“你哥,到美國七天了,你媽媽關心過他嗎?那些去酒樓的人或許是義憤不平的網友,又或許是我,或者你哥的粉絲。他們隻是想幫你哥出口氣而已。”
聽到這話,周斯聿沉默了。
林初冉又說:“我會讓人處理這件事,但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靳琛,他一直都很重情,否則不會自己退圈,他和媽媽之間,不應該由我們這些外人插手或者破壞。”
“但我也警告你,不要再開直播詆毀靳琛,否則我真的不會心慈手軟。”
說完,她徑直結束通話了電話。
而一回頭,周靳琛抱臂倚在牆上,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了。
周靳琛主動打破沉默:“周斯聿的電話?”
“嗯。”林初冉看向周靳琛,臉上表情柔和了一些。
她又補充:“你放心,他現在自身難保得很,再也不能讓你不高興了。”
四目相對,周靳琛的眼神有些冷。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和周斯聿相安無事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根本做不到讓我不高興,你輕而易舉地選擇了他,才最讓我難過。”
他扯了扯嘴角。
“林初冉,如果你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是周斯聿的問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們走到這一步,從始至終的罪魁禍首,都是你。”
林初冉僵住了,隻覺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劇痛不已。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橫亙在自己和周靳琛之間的究竟是一種怎樣難以言喻的陳傷。
她張了張口,卻感覺現在說什麼都蒼白。
周靳琛好似看出她的窘迫,淡淡道。
“晚飯已經做好了,過來吃吧。”
說完,他轉身,向餐廳走去。
這一頓飯吃得很沉默。
最後,林初冉主動要求去洗碗,周靳琛沒拒絕。
水流嘩嘩聲又一次響起,這一次卻多了些碗筷碰撞聲。
林大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種粗活?稍不留神就摔了個碗或者磕了個碟子。
周靳琛充耳不聞,隻在林初冉大汗淋漓、心驚膽戰時,冷冷提醒。
“如果你連最基本的都不會,想要做個合格的情人真的很難。”
林初冉用完好的手抹了一把額角的汗,啞聲。
“我會學好的,你彆不要我。”
“嗯。”
周靳琛應了一聲,便站起來走向臥室。
他不忘叮囑:“洗完之後你就可以回去了,早上起來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都受傷了,你還要趕我走?”林初冉不可置信。
周靳琛回頭看向她:“受傷了就應該去醫院。”
又補充:“對了,今天我給你請了醫生,到時賬單發你,記得還我。”
林初冉一時接不上來話。
周靳琛卻燦然一笑。
“以後,情人之間還是分清楚些比較好,你陪我上床,我給你錢,但是不要談感情。”
說完,他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林初冉站在原地,硬生生被氣笑了。
可她現在對周靳琛毫無辦法,隻能收拾好碗筷,拿起柺杖,一瘸一拐地離開。
回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她暗暗發誓。
“周靳琛,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第二天一早。
周靳琛徑直去了柯蒂斯音樂學院。
一整天,他不是在上課就是泡在圖書館,根本無暇看手機。
直到日暮西垂,淡紅色的霞光鋪滿整個大地,他才伸了個懶腰,走出圖書館。
可在圖書館門口,他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曾經的女保鏢沈奚妍。
沈奚妍一身風衣,看起來風塵仆仆。
她喉嚨動了動,眼中竟然是說不出的眷戀和思念。
“大少爺。”
周靳琛頓時冷下臉來,徑直和沈奚妍擦肩而過。
“我不管你怎麼找到這裡,但我和你、和周家人已經沒有關係了。”
話落,沈奚妍卻做了個職業生涯中最出格的動作。
她牢牢握住了周靳琛的手腕。
“大少爺,以前是我錯了,你退圈消失後,我一直很擔心你。”
她一頓,聲音無比卑微。
“我隻求大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輩子隻想留在大少爺身邊。”
周靳琛冷笑,毫不猶豫地甩開沈奚妍的手。
他回身,眸光裡閃爍著寒光。
“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要一條背叛了我的野狗?”
他點了點沈奚妍的胸口。
“重複那天我說的話。”
沈奚妍臉色一白,竟然有些搖搖欲墜。
她咬了咬牙:“大少爺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您永遠都不會要我了。”
周靳琛讚許地點點頭。
“至少記性還不錯,但不要再纏著我,否則我會報警。”
說完,他直接走向停靠在路邊的保時捷·卡宴。
沈奚妍看著另一個女人替周靳琛拉開車門,護著周靳琛坐上後座。
她隻覺心痛得厲害。
她握緊了拳頭,滿眼都是痛苦和不甘。
這一次,沈奚妍想要追上去,可週靳琛已經不給機會了。
與此同時,車裡。
周靳琛有些無語地看著儘力縮小存在感的林初冉。
“你現在裝有什麼用?如果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你現在就應該滾下車。”
聞言,林初冉立馬坐直了身體。
她可憐巴巴:“我隻是想多和你見麵。”
周靳琛覺得頭疼極了。
他冷酷道:“你既然不聽我的,那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結束了。”
林初冉一怔,隨後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開啟了車門。
“我走,我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周靳琛閉上眼,不看她。
“嗯。”
車門被輕輕關上,前排的司機用流利的英文問。
“周少爺,我們是直接回家嗎?”
周靳琛回答:“不,去賓大博物館,我約了人。”
“好的,周少爺。”
保時捷·卡宴啟動,把一左一右的林初冉和沈奚妍甩在身後。
林初冉和沈奚妍同時注視著這輛車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林小姐,談談吧。”
沈奚妍主動走向林初冉,眉眼清冷。
而林初冉同樣沒給她好臉色,冷冰冰道。
“你一個被解雇了的保鏢,有什麼資格和我談話?”
被戳到傷心事,沈奚妍牙關緊了又緊。
她拿出一個小巧的u盤:“這是周斯聿少爺讓我交給您的,說裡麵的東西你會感興趣。”
林初冉眉頭一蹙,嘴上卻仍然忍不住奚落。
“搞半天你追到美國來,是為你的主子做事啊,難怪靳琛見了你就犯惡心。”
沈奚妍見林初冉滿身是傷,隻是忍耐。
“這是我和大少爺的事,和你無關。”
她又補充。
“如果你不想看,或者不想談,那這個u盤我就直接送到大少爺那裡了。”
林初冉眉心一跳,不得不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
“隨便找家咖啡館,你要說什麼儘快!”
二十分鐘後,自由之境咖啡館。
沈奚妍拿出隨身攜帶的超薄膝上型電腦,把u盤插了上去。
隻見畫麵裡,周斯聿鬼鬼祟祟架上了攝像頭,和睡著的林初冉拍了好幾張照片。
而後,畫麵一黑。
竟然是那天在蘭桂坊,林初冉酒精上頭後,和周斯聿激情熱吻的片段。
隻看了這些,林初冉就黑了臉。
她看向沈奚妍:“周斯聿什麼意思,他到底想做什麼?”
沈奚妍不緊不慢地合上筆記本。
“我不知道,畢竟我已經不負責保護他了,如果林小姐想弄明白怎麼回事,應該回國找周斯聿少爺,麵對麵親自解決好這件事。”
林初冉冷笑。
“你想讓我回國,然後你好回到靳琛身邊,是吧?”
“你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靳琛的心思。”
她語氣陰狠。
“八年前,我就看不慣你這個24小時待命的貼身保鏢了!”
林初冉按捺著滿腔的怒火,壓低聲音。
“沈奚妍,就算靳琛不原諒我,這輩子也輪不到你,知道嗎?”
饒是沈奚妍脾氣再好,此刻都忍不住了。
“林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追回大少爺,最好還是收收你這鼻孔朝天的牛脾氣吧,在香港,所有人都會捧著你,但這是美國。而且我從前不怕你,現在也不怕。”
“我是大少爺的保鏢,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到大少爺。”
林初冉冷冷看著沈奚妍,依舊沒有收斂的意思。
“那我也告訴你,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回到他身邊。”
她伸出手:“u盤給我,如果以後再見麵,不要亂說話。”
沈奚妍拔下u盤,甩進她掌心,起身離開。
“林小姐,好自為之吧。”
林初冉摩挲著小小的金屬,臉色陰沉。
隨後,她收起u盤,拿出手機,撥通了特助的號碼。
“去辦一件事,看緊周斯聿,如果他再鬨出什麼事,直接把他送進青山醫院。”
青山醫院是香港著名的精神病院,接收自願及非自願入院病人。
結束通話電話,看著螢幕上週靳琛在舞台唱歌的照片,林初冉微微歎了口氣。
她手指描繪著周靳琛的側臉,無限心傷。
“靳琛,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呢?”
與此同時,賓大博物館。
周靳琛和幾個中國朋友匆匆見了麵,交換了禮物後,又獨自逛著博物館。
這時,他的手機不停震動。
來電顯示,竟然是國內的一個陌生號碼。
他的手機裡裝著兩個國家的電話卡,可國內的新號碼,按理說不應該有任何人知道。
他任由號碼自動結束通話好幾次,可對方還是鍥而不捨地打來。
周靳琛蹙了蹙眉,隻能走到博物館外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緊接著周母沙啞的聲音響起。
“靳琛,真的是你……你怎麼那麼狠心?”
聽到這熟悉的,又好似老了十歲的聲音,周靳琛心情有些複雜。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母,隻能沉默。
周母又說。
“我知道,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但斯聿是你的親弟弟啊,你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他被逼到去死嗎?你就這麼鐵石心腸,不顧念一點血脈親情嗎?”
聽到這話,周靳琛無奈,又無語。
“是我天真了,我還以為你真的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有多不好,纔想起你也是我的媽媽,所以才給我打這個電話,可你果然隻是為了周斯聿。”
“梁女士。”他再次喊起這生疏的稱呼。
“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點心疼,一點點愧疚嗎?昨天,我聽見林初冉和周斯聿通話,連林初冉都說,周斯聿其實什麼都有,有你和周先生的愛,有優渥的生活,是他自己因為嫉妒心,才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我什麼都沒做錯。”
“梁女士,我不明白,我逼周斯聿什麼了?我按照你們的話把我的資源全部給他了,我甚至把你們都給他了,我從家庭退出,斷絕關係,隻為給你們一家三口騰空間。”
周靳琛忽然有些控製不了情緒。
他崩潰了。
“我甚至退圈,都跑到美國了,我還欠你們什麼?我還對不起你們什麼?”
電話那頭,周母好似懵住了。
可週靳琛壓抑多年的情緒已經決堤,洶湧著、呼嘯著,噴薄而出。
他強忍著聲線的顫抖。
“梁女士,我做過最後悔的決定,就是八歲那年,選擇跟著你,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想,我誰也不會選,我寧願一輩子都生活在荃灣,哪怕碌碌無為,平庸一生,也好過現在。”
周母有些慌了:“靳琛,媽媽不是……”
周靳琛打斷。
“不是?不是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看不出來?我那時候年紀小,可我不是傻子!那時候我們兩個每天出去擺攤,艇仔粥的氣味都醃透我的每一件衣服了,可你從來沒有主動給我買過新衣服,那些昂貴的名牌包裝,你真的以為我不記得嗎?”
“那些新衣服、新鞋子,你都去送給周斯聿了吧?”
周母無法反駁。
隻聽周靳琛又說。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麼不再叫你‘媽媽’,而是叫你‘梁女士’嗎?因為我看透了你啊,在‘念斯聿’酒樓正式開業的那個晚上,在你喝醉了酒,不停叫著周斯聿的名字,在我發現你有好多本相簿,全是周斯聿的時候,我就接受了你不愛我。”
“多可笑。”他的聲音變得很輕。
“明明都是十月懷胎生的孩子,明明都是自己骨血孕育出的生命,可你居然不愛我,可我的媽媽居然不愛我,你知道那個晚上,我是怎麼過去的嗎?”
“媽媽,你知道嗎?從此以後,我每聽到‘媽媽’兩個字,就是一種詛咒,一種針對我的、活生生的淩遲,可你纔是最大的劊子手,這種痛不欲生,你給了我兩次。”
遠在國內的周母握著手機,嘴唇不停顫抖起來。
她已經知道了,那第二次淩遲是什麼時候。
她多想張口,請求、甚至乞求周靳琛不要再說了。
可週靳琛鐵了心要撕開這所有惡心人的麵紗。
他聲音變得冷靜。
“第二次,是你牽著周斯聿的手,放在周先生手裡,說要複婚。”
“媽媽,我今年26歲了,可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像愛弟弟一樣,愛我呢?是我不夠懂事嗎?是我不夠漂亮嗎?”
“可如果連你的愛都是有條件的,那我還能相信誰的愛呢?”
年少時不可得之物終將困擾其一生。
童年的創傷,不是一時的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濕。
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刻,周靳琛都曾像今天這樣質問著母親,質問著父親。
他痛快了嗎?
沒有。
當不公降臨在身上時,忍耐是痛苦的,反抗也是痛苦的。
這些在心底演練了幾百幾千遍的話,真正脫口而出時,就好似滾燙的烙鐵,一點一點從周靳琛的五臟六腑劃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周靳琛忽然感覺好累,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聽見周母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聽見周母一遍遍地說“媽媽錯了,對不起”。
可是媽媽,還有什麼意義呢?
周靳琛的靈魂好似飄在肉體的上空。
麻木、平靜地看著那個自己拿著手機,聲音又輕又冷。
“媽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媽媽,我不能原諒你,因為,隻要一原諒你,我就背叛了8歲和16歲的我自己,我不想再做夢,看到他們流眼淚了。”
“所以,我們的母子情分,真的到此為止吧。”
話落,電話那頭的周母久久沒有說話。
而周靳琛沒有再等下去,直接結束了通話。
他獨自站在路邊,眼眶微紅。
不知道平複了多久,他才重新打電話叫來司機,回了家。
與此同時,香港,淺水灣88號。
周母握著被結束通話的手機,久久不能回神。
周斯聿看著淚流滿麵的母親,心中頓時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媽,哥是不是又和你頂嘴了?你不要往心裡去,你不是說過,哥的性格就是這樣,獨慣了嗎?他現在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難怪要跑去那麼遠的地方,真是……”
“夠了!”周母打斷了周斯聿的喋喋不休。
她第一次這麼嚴厲而認真地審視起自己的小兒子。
“斯聿,靳琛是你的親哥,從小到大,他沒有哪裡對不住你,為什麼,你一直都那麼不喜歡他?”
周斯聿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眼中出現短暫的迷茫,為什麼呢?
他自己好似也找不出任何的答案。
見狀,周母歎了口氣。
“我一直都覺得你哥堅強懂事,可我從來沒想過,你哥為什麼會要‘堅強’、要‘懂事’,明明是該和我撒嬌,肆意天真的年紀……”
“可直到今天,他終於說出了他的心裡話,我才明白,這些年,我一直覺得愧對你,我不應該讓你那麼小就跟著你爸爸,你爸爸實在不是一個細心穩重的人,我怕你過得不好。”
周母的笑容很蒼白,很落寞。
“可當時你爸爸是荃灣最有錢的人,你之所以能夠判給他,也是因為他條件比我好太多太多。相反,我纔是給不了你任何經濟保障,給不了你好生活的人。”
“你哥那麼小就跟著我,起早貪黑地刷盤子、切菜……他明明吃了那麼多苦,我卻視而不見,又或者覺得理所當然,我錯了。”
聽著這些好似自省的話,周斯聿眼中劃過一絲不滿。
“媽媽,不是你的錯,是哥太記仇了,那麼點小事,竟然就記恨了你這麼多年。”
周母囁嚅著唇,滿臉都是懊悔。
“不是小事!這怎麼可能是小事呢?”
她看向周斯聿,又握住周斯聿的雙手。
“斯聿,既然小林總都去美國了,媽媽也想去看看你哥,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呢?或許隻要解開這些年的誤會和恨,你們兄弟也可以和好如初了。”
周斯聿笑出了聲。
他甩開周母的手,第一次在母親麵前不再扮演一個乖孩子,
“媽媽,你好天真啊,不說周靳琛願不願意和我和好,你難道就沒想過,我和他已經鬨到這種程度了,我還會向他低頭嗎?”
他緊緊盯著周母,語氣疑惑。
“媽,你早就做出選擇,早就把他傷害得寒了心了,你覺得你找過去,你們的母子情分就能回來?不可能!你現在應該認清局勢,我纔是你唯一的兒子,你應該要保護我,你應該要幫我想辦法,應該讓周靳琛滾回來給我道歉!”
周斯聿的手不停顫抖,神情逐漸變得癲狂。
他低下頭,喃喃自語。
“真奇怪,明明都是愛我的,為什麼又去愛周靳琛了?是不是要徹底毀了周靳琛,是不是要把周靳琛殺了纔可以,周靳琛,我討厭周靳琛,我恨他,我恨他……”
“我要讓周靳琛體會我現在的痛苦,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一句句尖利的自語下,周母終於看不下去。
“啪!”
周母揚手,狠狠給了周斯聿一個耳光。
“媽?”周斯聿捂著臉,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周母掌摑他的那隻手微微顫抖,滿臉失望。
“周斯聿,我和你爸以前就是太縱容你了,所以才把你慣成現在這樣,無法無天,是非不分,可我要警告你,不要再做傷害你哥的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周斯聿攥緊手,不發一言。
看他滿眼含淚的樣子,周母頓時有些後悔。
周母剛想伸手去摸摸周斯聿通紅的臉,卻被周斯聿扭頭避開了。
“媽,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讓你不開心的。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你來接我,這是你承諾過我的,你問我為什麼恨周靳琛,這就是原因吧。”
周斯聿倔強地仰起頭,不想在母親麵前落淚。
“你讓我等了整整十八年,你知道我在電視上、在網路上看到周靳琛成為了閃閃發光的大明星,而你站在他身邊,我有多嫉妒嗎?”
他忽然笑了,卻比哭還沉重。
“我剛剛真的以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恨周靳琛的,可你這一耳光讓我知道了,沒有哪一個孩子不渴望媽媽,我恨周靳琛,更恨你。”
聽到這話,周母隻覺心如刀絞。
她沒想到自己親生的兩個兒子居然都恨著自己。
她這個媽媽做的是有多失敗啊。
周母望著周斯聿,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怎麼開口。
許久,她才顫抖著聲音說。
“你哥當明星,我沒有幫過他一點,他能在娛樂圈走到這個地位,全是因為他自己。而當年,我不是不想把你帶在身邊,而是我不能,我承認我偏心,可我是不想讓你吃苦!”
“可我願意和你一起吃苦。”周斯聿毫不猶疑地說。
他抹去源源不斷的淚:“隻要在媽媽身邊,我就不會覺得苦。”
這一刻,周母怔了。
“斯聿……”
可週斯聿卻不再理會她,轉過身,聲音平靜。
“媽,我聽你的,我以後不會傷害周靳琛,可我早就做了的事,反悔不了。”
“什麼意思?”周母不懂。
可週斯聿什麼都沒說,徑直離開。
與此同時,費城,麗茲卡爾頓頂樓公寓。
周靳琛一回家就病倒了。
好似是因為終於把積壓在心底的大石頭掀開了,這病來勢洶洶。
他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艾麗。
艾麗來的時候,他已經燒得不省人事。
原本林初冉是在對麵的自己家,聽到動靜後立刻趕了過來。
她和艾麗麵麵相覷。
“他為什麼會突然發燒?”
艾麗聳了聳肩:“可能被你傳染了吧,你當時不也燒成這樣?”
林初冉蹙眉,拄著柺杖彎腰去看沉睡的周靳琛。
周靳琛睡覺很規矩,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緊緊閉著眼時睫毛顯得卷而翹。
隻是看著,林初冉心裡就產生一種巨大的滿足和安定感。
如果不是在周靳琛生病的情況下,她可能會更開心。
“哎,姐妹,我說你真是周的前女友?”
艾麗打掉林初冉想要撫摸周靳琛臉頰的手。
林初冉沉了沉臉,回答。
“是,怎麼,你覺得我是他什麼人?”
艾麗無所謂地笑了笑,雙手比了個叉的手勢。
“你不要生氣,周好不容易睡著,我隻是不想你弄醒他,至於你是他什麼人……他告訴我,你就是在中國分手的前女友,還是不會複合的那種。”
“不過我想知道,在你眼裡你自己是他什麼人?”
林初冉一怔,認真地思索起來。
“我現在隻是他的情人,可我想轉正,我想做他的妻子。”
聽到這話,艾麗臉上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無情地給林初冉潑冷水:“周可是不吃回頭草的人,我看你轉正,很難。”
林初冉蹙眉,有些狐疑地看向艾麗。
莫名的,她對麵前這個風趣幽默,又帶著一張美麗的混血麵孔的女人產生了敵意。
“你真的隻是靳琛的家庭醫生?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對此,艾麗選擇緘默不言。
她隻是背起那個醫療箱:“你沒有立場問我,而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周靳琛。
“大概30分鐘後,周就會醒來,在此之前,你可以叫管家送些清淡的飲食上來。”
話落,艾麗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林初冉雖然十分不爽,卻還是挪到沙發邊,打起了內線電話。
她回憶著以前在香港時,周靳琛最喜歡的食物。
“你好,請問後廚現在有中國廚師嗎?”
“半小時後,麻煩送一個蝦仔麵,兩個流沙包和一碗陳皮紅豆沙。”
“對了,再加一個煎釀三寶,謝謝。”
結束通話電話,林初冉又慢慢挪到周靳琛身旁,什麼都不做,隻是靜靜看著。
其實朝夕相處八年來,她鮮少這麼仔細、安靜地端詳周靳琛的眉眼。
相比於親生弟弟周斯聿,又或者母親梁詩晴。
周靳琛的眉眼輪廓更精緻,也更立體,是一種很有攻擊性的俊美。
難怪八年來,‘浸染’CP粉總要說她和他是史密斯夫婦,雙a組合,強強聯手。
周靳琛一睜開眼,便直直撞進了林初冉柔和繾綣的桃花眼中。
他微微蹙起眉,聲音有些虛弱。
“你怎麼進來的?不是說,我不聯係你就不見麵嗎?”
林初冉一怔,剛才的滿足又被失落取代。
“你病了,我看見你的醫生很著急,我很擔心你,所以才來的。”
周靳琛慢慢坐起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謝謝,但是你可以回去了,我沒事。”
林初冉垂下眼:“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嗎?”
沒幾秒,她又抬起頭,衝周靳琛溫和地笑了笑。
“我給你叫了餐,看著你吃完了,我就走。”
周靳琛閉上眼,輕聲開口。
“林初冉,其實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深仇大恨,我退圈,來音樂學院,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做的決定,我不是因為你喜歡周斯聿,才放棄在香港的一切,你們還沒有那麼重要。”
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看向林初冉。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還挺有主意,18歲因為樂隊出道,我放棄了留學深造的offer,現在樂隊已經走到了巔峰,我不再有遺憾……”
“可你不是一直都想在紅館開演唱會嗎?”林初冉紅了眼睛。
周靳琛沉默了幾秒,語氣堅定。
“總有一天,我會回到紅館的舞台上,那時,我會唱真的隻屬於我自己的歌。”
這時,門鈴聲響起,是酒店管家送餐來了。
林初冉製止了周靳琛起身的動作。
“我幫你拿,我說過,我會學著照顧你。”
周靳琛沒拒絕,看著林初冉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
片刻後,幾道精緻的香港美食擺滿了小桌子。
看到最愛的那道陳皮紅豆沙,周靳琛心裡忽然被觸動了一下。
他抬頭望著林初冉美麗的側臉,語氣柔軟了些。
“沒想到你記得,謝謝你。”
林初冉笑了笑,把勺子塞進周靳琛手裡:“吃吧。”
她看著他頭頂的發旋。
“明天,我要回港,大概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
“嗯。”周靳琛沒抬頭。
林初冉心底一片失落,卻又聽見他說。
“一路平安。”
雖然沒等到周靳琛說出那句“早點回來”,但林初冉已經非常知足了。
她揚起笑臉:“我給你帶禮物,或者你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回來。”
聞言,周靳琛認真想了想,才慢吞吞開口。
“我小時候住在荃灣,我記得有家梁記燒臘特彆好吃,但那是一個阿嫲開的店,我很久沒回去了,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
“好,我一定給你帶回來。”林初冉信誓旦旦地保證。
周靳琛忍不住笑了。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露出輕鬆、愉悅的笑容。
林初冉一時有些看呆了。
她情不自禁地跟著笑,又發自肺腑地說。
“靳琛,以前是我不明白,可現在我真的覺得,隻要你開心,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生怕周靳琛會說什麼打擊自己的話,林初冉連忙站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的手機24小時開機,你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嗯,再見。”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初冉和助理小雨就站在了周靳琛的家門口。
她看著這扇緊閉的門,有些依依不捨。
可最終,她隻是在門把放上一小束普羅旺斯的薰衣草,和一張寫著“等我回來”的卡片。
門裡,周靳琛睡得正香,一夜無夢。
……
一週後,香港,青山醫院。
“林小姐,周斯聿少爺如今在隔離病房,如果你想見他,我立馬安排。”
今早,護士長就得到了上級命令,說有個大人物會來,所以早早做了準備。
此時她笑得十分諂媚,滿眼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回港後,林初冉就被母親勒令,坐上了輪椅。
雖然是坐著,但氣勢卻十分迫人。
她紅唇輕啟:“這些天,周生周太還是經常要求探視周斯聿嗎?”
護士長翻起檔案本。
“周先生幾乎每天都來,周太隻是來了第一天,之後就沒來過了。”
聞言,林初冉有些意外。
她以為周母是不會捨得周斯聿來精神病院受苦的,她應該想儘辦法讓周斯聿出去才對。
可沒想到,周母竟然隻來了一次。
周斯聿不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嗎?
林初冉微微蹙起眉,冷聲。
“我要見周斯聿。”
“好。”
二十分鐘後,探望室。
儘管在精神病院待了一週,周斯聿的形象依舊乾淨整潔,隻是臉色憔悴了些。
他看著林初冉,主動開口。
“初冉姐,你終於捨得回來看我了。”
林初冉把u盤丟在桌子上,口吻十分冷漠。
“我已經給過你警告了,為什麼你還這麼執迷不悟?”
周斯聿垂眼,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周靳琛沒告訴你嗎?從小,我就是個睚眥必報,報複心很重的人。”
“他退圈後,我纔想明白他到底下了多大一盤棋。假模假意地把你和樂隊主唱的位置讓給我,又聽爸爸媽媽的話把全部資源送到我手裡,可背地裡,卻找狗仔偷拍我和你的照片爆料出去,還蒐集我假唱的證據,就是想讓我站得高摔得慘。”
“他對我這個親生弟弟這麼狠心,難道還不允許我拖他一起下水嗎?”
“大家要死一起死啊。”
聽著周斯聿的話,林初冉臉色陰沉。
“你真的瘋得徹底,你難道真的覺得你自己在這件事裡麵一點錯都沒有嗎?”
“沒有!”周斯聿拔高聲音。
“我怎麼可能有錯?我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兒子,他周靳琛算什麼東西?他憑什麼得到那麼多光環,那麼多愛?他不配!”
林初冉攥緊了拳頭,冷冷望著周斯聿。
“是你不配,周斯聿。由始至終,從小到大,都是你不配。”
周斯聿的笑容僵在臉上,好似萬萬沒想到林初冉會說出這麼狠的話。
他眼眶中迅速盈滿淚水。
“……初冉姐?就算我一開始對你彆有用心,可我們相處的那段時間裡,我對你也是真的動了心的,你怎麼能一點都不站在我這邊了?”
周斯聿想不通,明明幾天之前林初冉為了自己什麼都肯做。
現在卻不惜惡語相向,甚至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
“初冉姐,難道你那時對我好,說喜歡我,永遠想要和我在一起,都是假的嗎?”
麵對周斯聿的淚眼婆娑,林初冉不僅不為所動,還失去了所有耐性。
“當然是假的,你和靳琛是親兄弟,一時迷惑住我,很正常。”
“何況,你接近我的時候,難道就沒調查過,我有多花心,多薄情嗎?”
她語氣冷漠。
“現在,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隻想知道這u盤裡的東西你還留備份了沒有,你除了想拿靳琛嗓子的病理報告,冤枉他力不勝任之外,你還做了什麼?”
周斯聿麵無表情地抹了把淚,冷笑。
“如果親生母親都站出來說周靳琛假唱,誣陷弟弟,那些輿論還會相信周靳琛無辜嗎?”
“原來是這樣。”林初冉莫名鬆了口氣。
她搖頭,滿眼失望。
“你的報複計劃要落空了,你的母親不會站出來幫你背刺靳琛。”
“怎麼可能?”周斯聿不相信。
他滿臉勝券在握:“我是媽媽的兒子,媽媽最愛的就是我,她答應我了!”
聞言,林初冉麵不改色,一字一頓。
“周靳琛也是你媽媽的兒子,而且還是被虧欠更多的兒子。”
見周斯聿徹底呆住,她繼續殺人誅心。
“在我進來見你之前,我已經讓人送你媽媽去美國了,我相信很快她就會見到你哥,然後請求你哥的原諒。”
“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呢?相比於你這個不懂事的兒子,靳琛可是一直陪在他身邊,從苦日子走到現在的。我想你媽媽肯定能夠權衡利弊,明白自己到底該選擇誰。”
話落,周斯聿鎮定的假麵徹底維持不住了。
他瘋狂地拍打著桌麵。
“不可能,你騙我,媽媽怎麼可能去找周靳琛?她答應我的,幫我做完那件事之後就來接我出去,爸爸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他們怎麼可能騙我?”
林初冉沒有回應周斯聿。
隻是對著角落的環形監控示意,可以把他帶回病房裡。
周斯聿終於慌了。
“……初冉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想在精神病院過一輩子,求求你,饒了我吧,我願意給哥道歉,我跪下來給他磕頭……”
林初冉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離開。
青山醫院裡,久久回蕩著周斯聿的哭聲。
……
美國,費城。
林初冉離開的這一週,周靳琛的日子和往常幾乎沒有區彆。
唯一不同的一點,是他在課後經常被同學邀請去參加一些年輕人之間的派對。
隻是每次,他都能在彆墅或者酒吧外,見到沈奚妍。
一般情況下,他都會裝作沒看見。
直到這天,一個中國同胞向周靳琛表白。
或許是酒精作用,她竟然想要強吻他。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見沈奚妍箭步衝上前,推開了女人!
女人撞倒了香檳塔,整個派對頓時兵荒馬亂。
周靳琛緊緊蹙著眉,看著那個女人被其他同學扶起。
據他所知,她是國內某個大佬的女兒。
這時,沈奚妍開口。
“大少爺,彆怕,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周靳琛偏頭看向沈奚妍,無奈地捏了下鼻梁。
“不用了,我會處理。”
他和幾個要好的同學打了聲招呼,又安撫好那個女人的情緒,隨即又走向沈奚妍。
“你跟我出來一下。”
沈奚妍的心頓時高高提起。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事。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可她明白,自己確實給周靳琛帶去了麻煩。
林蔭樹的陰影下,沈奚妍微微垂著頭。
“大少爺,對不起。”
周靳琛靜靜望著這張熟悉的臉,沉默半晌才開口。
“沈奚妍,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又追到費城來,但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我現在一個人很好,不需要保鏢,剛剛的情況我很感謝你,但我自己也能處理。”
聞言,沈奚妍喉頭酸澀。
“大少爺……”
周靳琛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聽自己說。
“八年前,我選擇你,是因為你是那些保鏢裡長得最漂亮,專業素質最強的那個,我希望現在你也能保證你的專業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他一頓,又補充。
“我完成學業後會回港,到時如果我還需要保鏢,我會考慮你,如果到時你還願意的話。”
沈奚妍閉了閉眼,掩去滿眼的苦澀、不甘和心痛。
她明白,這已經是自己和周靳琛最好的結局了。
她儘量平穩地開口。
“我知道了,大少爺,如果您需要我,我隨時都會回到你身邊。”
“嗯。”周靳琛如釋重負。
看著沈奚妍轉身,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他纔回頭。
可是回頭看到周母滿臉風霜地站在路燈下,他愣住了。
許久,周靳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
周母紅著眼眶,淚水撲簌簌落下。
“靳琛,我不請自來,是不是讓你又不開心了?”
周靳琛確實沒想到周母會來,更沒想到周母會問出這個問題。
以前,她根本不會在乎他開不開心。
周靳琛搖搖頭。
“沒有,雖然挺意外的,但沒不開心,也沒開心。”
周母向周靳琛靠近,卻又在一步之遙停下。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但自從和你打了那個電話,我一直都非常非常想見你。”
她看著大兒子。
“對不起,靳琛,以前是媽媽不對,媽媽不應該忽略你,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這些天以來,愧疚猶如一塊巨石般重重壓在周母心裡。
隻要閉眼,她眼前就出現年幼的周靳琛向自己伸出手,說“媽媽,我來照顧你”的那幕。
後來每天晚上做夢,她總是夢到被忽略的周靳琛。
於是日日夜夜都良心難安。
周母終於忍不住向周靳琛伸出手,想要摸摸周靳琛的臉。
卻被周靳琛後退一步避開。
伸出去的手,僵硬地懸停在空中。
隻聽周靳琛平靜地道歉:“對不起,我不喜歡彆人碰我。”
周母心痛如絞:“難道媽媽在你心裡徹底變成彆人了嗎?”
周靳琛沉默。
周母苦笑著點點頭:“是我不該問。”
“十八年,不是十八天,你受了那麼多委屈,我憑什麼要求你依舊愛我呢?”
“可是靳琛,媽媽也是第一次做媽媽,媽媽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一個媽媽。”
“你可能確實是第一次當媽媽,可在此之前,你已經當過媽媽的兒子了啊,何況,周斯聿和我沒差幾歲,你對我和他,截然不同。”
周靳琛原本不想再提起這些事。
那通電話之後,其實他真的釋懷了許多。
可原來,隻要麵對周母,過去的那些陰影就會像鬼一樣陰惻惻地纏上來。
他看著周母,微微蹙起眉頭。
“如果您千裡迢迢來,就是想說這些,那我覺得和您真的無話可說。”
“我現在幫你買回去的機票,就不送了。”
說完,他轉身。
周母卻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周靳琛,眼淚好似透過薄薄的棉洇進周靳琛的麵板裡。
“不是的,我來,是想陪你,是想好好彌補你。”
“對不起,我的寶貝兒子,你不是野草,你是像翡翠瑪瑙一樣珍貴的寶貝啊。”
聞言,周靳琛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可垂在兩側的手卻慢慢握緊了。
“原來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國中時,因為和周母在街頭賣艇仔粥,又沒有爸爸在身邊,周靳琛一直被一些同齡人捉弄,並起外號。
他們笑話他,是一株爹不親娘不愛的野草。
他一直以為周母不知道這些事,可沒想到周母一直都知道,隻是從來沒有為自己出頭過。
眼淚,終於落下,灼傷了周母擁抱他的手臂。
“對不起,對不起……”
周靳琛一點一點掰開周母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周母看著他單薄瘦削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
周靳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公寓。
他渾渾噩噩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卻在家門口發現一個帶著餘溫的便當盒。
裡麵,是飄著鮮香的艇仔粥。
他不接受。
於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除了艇仔粥和香港的特色小吃,門口還會出現針織圍巾、運動鞋、畫板……
那些都是過去十八年裡,周母忽視,沒有給周靳琛的東西。
後來,周母甚至把改名後的酒樓70%的股權都給了周靳琛,還有香港的好幾幢彆墅。
錢在哪裡,愛就在哪裡。
她就這樣向周靳琛表達著愧疚和彌補的心意。
又一週後,林初冉回來了。
在香港私人醫院的精心照顧下,她骨折的手臂和小腿都恢複得差不多了。
一敲開門,她卻被周靳琛按在牆上索吻。
這時,她才聞到他身上淺淺的酒味。
“靳琛……”
“彆說話。”周靳琛打斷。
他吻著林初冉,語氣很冷:“當初是你要做我的情人,和我上床就是你的義務。”
林初冉知道周靳琛現在情緒不對,卻也沒再拒絕。
隻是順從。
這是一場溫柔又激烈的歡好。
天黑到天亮,又到天黑,他們荒唐到幾乎沒有休息。
周靳琛終於明白,當初的林初冉為什麼那麼沉迷和自己上床了。
因為這確實是緩解心情的運動。
隻是每做完一次,他就會向林初冉的賬戶裡打一筆錢。
最後一次做完,林初冉親了親周靳琛的唇角。
“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心情不好了嗎?”
周靳琛抬眼看向她:“梁女士來找我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亡羊補牢,刻舟求劍?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他推開她,靠向一邊。
“林初冉,我真的有點累了,你不是說我的開心最重要嗎?如果哪天我想終止這段關係了,你不要死纏爛打,安安靜靜離開,好嗎?”
沉默了許久,林初冉笑了笑,點頭答應。
“好。”
周靳琛在費城下雪的那天和林初冉說了結束。
他和她接了彼此間的最後一個吻。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四年後,香港國際機場。
“歡迎回家!周靳琛!”
“周靳琛,期待你在紅館的回歸演唱會!我們沒有忘記和你的約定!”
為了和這些闊彆許久的歌迷見麵,周靳琛特意沒走vip通道。
看著這些或年輕、或年長的臉,他有些感動。
收下一封封手寫信,他在兩個女孩麵前頓住了腳步。
“是你們。”
——四年前,在自由鐘附近遇到的三個唯粉。
周靳琛望著麵前兩個紅了眼眶的女孩,主動伸出手。
“這次總可以給你們簽名了吧。”
話落,那兩個女孩落下淚:“你真的還記得我們。”
周靳琛微微一笑:“怎麼會不記得,你們給了我很大的力量,還有一個人呢?”
聽到這話,其中一個女孩立刻回答。
“她今天有個很重要的工作麵試,來不了,但讓我們一定要和你說。”
“說什麼?”周靳琛側耳傾聽。
那兩個女孩對視一笑。
“說,我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我們不會忘記約定,我們永遠為你應援。”
這時,所有接機的粉絲都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
“周靳琛,歡迎回家,我們永遠在你身後,永遠為你應援!”
周靳琛望著這一張張真摯的麵孔,微微紅了眼眶。
隨後,他稍稍後退,給所有人彎腰鞠躬。
“謝謝你們,一起合個影吧,希望十年二十年之後,我還有幸唱歌給你們聽。”
周靳琛消失在公眾視野後,數條帶名字的微博衝上了熱搜。
“實力天王周靳琛強勢回歸,音樂劇王子首次回國公演!”
“周靳琛露麵即頂流,隱退四年,歸來依舊人氣斷層!”
“與歌迷定下十年之約,周靳琛和粉絲雙向奔赴!”
“……”
而這些熱搜底下,清一色全是好評。
“我靠,男神回歸,終於等到周靳琛了,之前在國外看過他的音樂劇,和以前真的天差地彆,真的太牛了。”
“這可是在百老彙獲得托尼獎的中國男人,那些外國佬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怎麼回事,男神剛回來,演唱會的票不到一秒鐘就搶光了?”
“以前沒注意,好多明星很出圈的歌都是叫Carson的作詞作曲,我記得周靳琛的英文名就是Carson?”
“是的是的,我們靳琛就是這麼牛,現在已經是一個非常成熟的詞作家啦。”
與此同時,聶歌信山道8號。
林初冉一身黑色私服,克製而眷戀地擁抱了一下週靳琛。
她把一大束紫色薰衣草送給他。
分開後,她才知道紫色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無望的愛”。
周靳琛落落大方地接過,語氣如老朋友般熟稔。
“謝謝。”
“不用謝。”
林初冉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演唱會門票,好似雲淡風輕。
“我和剩下的成員商量,準備把樂隊解散了,大家現在都有各自有了生活或者事業的重心,或許現在塵封樂隊,是最好的安排。”
她揮了揮門票。
“這是我們的告彆演唱會,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你來嗎?”
周靳琛接過那張門票,點點頭。
“如果抽得出時間,一定,好嗎?”
“好。”林初冉笑了。
她又張開雙臂:“那最後抱一下吧,以後我就退居幕後,當女總裁了。”
周靳琛沒有拒絕。
他擁抱她,輕聲:“謝謝你,林初冉。”
“我知道高中時,是你幫我教訓了那些笑話我的同學。”
林初冉一怔,隨後緊緊回抱住了周靳琛。
她終於說出了十二年,都沒有機會說出的話。
“我愛你,靳琛。”
……
三天後,紅磡體育館,野火樂隊解散演唱會。
林初冉坐著高腳椅,一束柔和的光斜斜打在她的臉上。
即便接近尾聲,台下依舊座無虛席。
隻是,第一排最中間的那個專屬位置,始終沒等來它的主人。
林初冉低下頭,落寞一笑。
她說:“這是我偶像生涯中的最後一首歌,我想唱給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總是覺得愛唾手可得,可錯過後才明白,某個人,一旦錯過,就永遠追不回來。”
“所以我想唱這首Eason的《明年今日》。”
燈光傾斜下來,林初冉的歌聲緩緩響起。
“……明年今日,彆要再失眠……如果有幸會麵,或在同伴新孃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現……明年今日,未見你四年,誰捨得改變……”
而此時,周靳琛站在場館外。
微風吹拂起他的發絲,一如當年。
伴隨著林初冉動人的歌聲,周靳琛許願。
“願每對戀人都勇敢,願許下諾言,就是真心不變的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