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過巴黎最後一場雨 013
德國。
來德國的第三天,我後悔了。
知名的笑話:來德國留學的三年,是我人生五年中最難熬的七年,等你十年後畢業回家,就可以和家裡人分享這豐富多彩的十二年。
原來不是笑話,是寫實。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上課,一天二十四小時根本就不夠用,短短三天,我好像熬了人生的三十幾年。
很難想象,這是新生入學的強度。
下課後,學長送我回家。
“論文的選題已經通過了,教授看到十分滿意,說很久沒見過角度這麼新奇的學生了。”
“你都不知道,那個教授有多挑,之前一個學生給他改了三版選題都沒有通過。”
我有些驚訝:“德國教授也這麼嚴格嗎?”
“要是德國的就好了。”學長對我說道:“是挖的國內的一個教授,據說在這方麵很有研究,他對學生的論文要求特彆高,對了,你應該還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學長說著,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上次去辦公室偷偷拿的。”
我接過,名片很簡約,卻很精緻。
簡單的花紋中間,名字是手寫體印上去的。
——“Augustus。”
連筆的英文字型非常漂亮,漂亮的像書法,同時又恢弘大氣。
紙張的材質也很好,微微彎起弧度,能看見城市燈火在光滑的紙上變換出不同顏色的光。
流光溢彩間,將“Augustus”這幾個字,突出得更加出彩。
這個名字,是拉丁語“威嚴”的含義衍生而來,權威和卓越之感從字裡行間傳達出來。
我一下信了學長口中教授的嚴苛。
應該是一個很嚴謹,很優雅卻又不失古板的有錢人。
我腦海裡莫名就浮現出一個穿著西裝,年過半白,卻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形象。
將名片收好,學長有些猶豫的看著我。
我問:“怎麼了?”
“哦,就是……”學長撓了撓頭,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的和我說。
“你和那個人真的分手了嗎?”
我一愣,瞬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
時喻白。
我並不好奇學長怎麼知道時喻白的。
當年時喻白一進學校就轟動全校,第二天就成了公認的校草,第三天他收到無數情書,下午就買了三台音響在操場大唱《死了都要愛》向我告白。
那段時間鬨得風風雨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時喻白的事情。
我笑了笑:“嗯,分手了。”
學長忽然問:“他來找你,你們會複合嗎?”
我搖頭:“不會。”
學長停下了腳步,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他盯著我的眼睛,耳尖有些泛紅。
“那……那我……我有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磕巴了半晌,終於鼓足勇氣,想要說出口。
我淡淡打斷他:“學長,我到了。”
學長愣了愣,有些失望了“哦”了一聲:“那我先回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愧疚,這幾天學長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學長,我不是傻子,知道學長的意思,可是,感情的事,誰也勉強不來。
我歎了口氣,轉身要進公寓。
導師忽然打來電話,接通第一句就是。
“我告訴時喻白你在德國了,這段時間,時喻白會來找你。”
我上樓的腳步一頓,我想過他會來找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沉默著,一步步上樓,昏暗的樓梯間,安靜的讓人害怕,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儘頭等著我。
一層,兩層,三層……
我一層層按亮樓道的燈光,在我居住的第四層拐彎時,燈一亮,我腳步停下了。
我的家門口,站著一個人影。
一片死寂的安靜中,導師歎了口氣。
“如果你不想見他,我可以安排你先去彆的地方,你……”
“不用了。”我看著站在我家門口,那個穿著病好服,眼眶通紅的時喻白。
麵對他像是隨時要哭出聲,又像是隨時要將我撕碎的眼睛。
我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他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