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有風過GL 夜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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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歸
寒假前的京江總是格外忙碌。
\"手藝人\"的生意比平時翻了一倍，從早到晚都有客人排隊。燙染的藥劑氣味在暖氣烘烤下變得更加濃烈，混合著髮膠和洗髮水的味道，熏得人太陽xue發脹。那天晚上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時，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點四十。
我揉了揉痠痛的腰，把剪刀放到工具包裡。玻璃門外，寒風捲著幾片枯葉擦過路麵，發出細碎的聲響。
\"老闆，明天見啊！\"學徒小雨裹緊圍巾衝我揮手。
\"路上小心。\"
快到家的時候，我習慣性摸向口袋——空的。
鑰匙呢？
我翻遍所有口袋，甚至抖開了圍巾，那把掛著剪刀鑰匙扣的鑰匙依然不見蹤影。記憶閃回到中午：蘇梅來送熱奶茶時，我好像隨手把鑰匙放在櫃檯上了……
冷風灌進衣領，我盯著寂靜無人的大街，長長地歎了口氣。
隻能回去拿了。
從春熙巷到\"手藝人\"要穿過兩個街區。夜越來越深，街燈在寒霧中暈開昏黃的光圈。我縮著脖子快步走著，嗬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又消散。轉過最後一個路口時，前方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
\"——所以我就跟校長說，期末評優不能隻看成績嘛！\"
蘇梅的聲音。
我下意識擡頭，看見她挽著一位中年女性的胳膊從對麵走來。女人戴著眼鏡，圍巾係得一絲不茍，眉眼間和蘇梅有七分相似。她們手裡拎著超市購物袋，看起來剛采購完年貨。
\"林芮？\"蘇梅先發現了我，眼睛一亮，\"你怎麼在這兒？\"
她今天紮了高馬尾，髮尾捲曲的弧度在路燈下格外活潑。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說話時還帶著一點白霧。
\"我鑰匙忘在店裡了，\"我搓了搓冰涼的手指，\"正要回去拿。\"
\"現在？\"蘇梅瞪大眼睛，\"都十一點多了！\"
\"冇辦法，不然回不去家呀。\"
蘇媽媽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我凍得發紅的指尖上：\"小林啊，這麼晚了一個人不安全。\"她轉頭看向女兒，\"梅梅，要不……\"
\"去我家住一晚吧！\"蘇梅搶過話頭，眼睛亮晶晶的。
寒風捲著碎雪掠過路麵。我張了張嘴，還冇來得及迴應，蘇媽媽已經點頭：\"是啊，這麼冷的天彆折騰了。\"她拎起購物袋裡的一盒湯圓，\"正好買了宵夜，一起吃點熱的再休息。\"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蘇家的車。
車廂裡暖風開得很足，帶著淡淡的柑橘香氛味。蘇梅擠在我旁邊，趁她媽媽不注意，偷偷把我的手拉過去捂在掌心。
\"凍得像冰塊，\"她小聲抱怨，卻把我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車載廣播放著年代久遠的情歌，蘇媽媽專注地開車，後視鏡裡映出她微微上揚的嘴角。我僵著身子不敢動，生怕一個細微動作就會暴露我們交握的雙手。
蘇梅家住在教職工小區的頂樓。推開門時，一隻胖乎乎的橘貓慢悠悠地踱過來，在我腳邊嗅了嗅。
\"肥仔彆鬨，\"蘇梅彎腰把貓抱起來，\"這是我媽養的祖宗，十斤橘貓九斤反骨。\"
客廳收拾得很整潔，書架上擺滿教育類書籍和相框。最顯眼的位置放著蘇梅大學畢業照，她穿著學士服站在櫻花樹下，笑得見牙不見眼。
\"客房在走廊儘頭，\"蘇媽媽放下購物袋，\"梅梅去拿套新睡衣給小林。\"
\"知道啦！\"
蘇梅拽著我往她房間走，關上門才長長撥出一口氣：\"緊張死我了！\"她的房間不大，但充滿生活氣息——床上堆著幾個毛絨玩偶，書桌上散落著教案和彩色便簽紙，窗台上擺著一排多肉植物。
她從衣櫃裡翻出一套淺藍色睡衣：\"這一身是我新買的，還冇穿過，洗乾淨的。\"
睡衣散發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我接過來時，她突然湊近：\"喂，你耳朵紅了。\"
\"……暖氣太足。\"
\"騙子，\"她笑嘻嘻地戳我臉頰，\"你明明是在緊張。\"
橘貓不知何時溜了進來，跳上書桌好奇地看著我們。蘇梅抱起貓蹭了蹭：\"肥仔，這是你未來另一個媽，認準了。\"
\"蘇梅！\"我差點被口水嗆到。
她大笑著躲開我伸來的手，卻在轉身時撞到了書桌。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蘇梅蹲下身。
窗外，寒風掠過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我蹲下來與她平視，發現她的睫毛在輕輕顫抖。
\"蘇梅，\"我輕聲問，\"我們現在算什麼關係？\"
橘貓\"喵\"了一聲跳下書桌。蘇梅擡起頭，眼睛比窗外的寒星還亮：\"你覺得呢？\"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孩子們，\"蘇媽媽敲了敲門，\"湯圓煮好了。\"
我們觸電般分開。蘇梅慌亂地整理衣服，卻不小心帶倒了筆筒。彩色馬克筆嘩啦啦撒了一地，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門把手轉動的前一秒，蘇梅猛地撲過來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就這麼定了，\"她飛快地說，\"現在你是我女朋友了。\"
後來那碗湯圓是什麼餡的，我完全冇嚐出來。
蘇媽媽似乎冇察覺異常，邊吃邊問我店裡的事。倒是蘇梅在餐桌下用腳尖蹭我的小腿，被我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老實。
\"小林啊，\"臨睡前蘇媽媽突然說，\"明天週末，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梅梅爸爸明天從省城回來，他一直想見見你。\"
我端著水杯的手一抖：\"見我？\"
\"對啊，\"蘇媽媽笑得溫和，\"梅梅整天在家唸叨你，剪頭髮怎麼好，做飯怎麼香……\"
\"媽！\"蘇梅差點打翻湯碗。
橘貓蹲在冰箱上打了個哈欠。窗外，今年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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