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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有風過GL 難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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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窺光

梅梅離開後的第十五天,京江下了一場暴雨。

我站在批發市場門口,雨水順著屋簷砸在腳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手裡提著兩大袋染髮劑,塑料袋勒得指節發白。這半個月,\"手藝人\"的生意照常運轉,隻是每晚關店時,再冇有人窩在沙發上等我。

雨小了些,我拎著袋子往公交站走。路過肯德基時,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突然撞進視線——

梅梅。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麵是個穿襯衫的男人。玻璃上的雨痕模糊了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們在說著什麼。

我像被釘在原地,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染髮劑滾出來,藍色包裝在積水中慢慢暈開。

男人說了什麼,梅梅低頭笑了笑。那笑容我太熟悉了——那年夏天,她第一次來\"頂尖發藝\"時,就是這樣抿著嘴笑的。

我躲進了旁邊的報刊亭。

雨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刺得生疼。報刊亭老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隨手抓起一本雜誌假裝翻看,目光卻死死鎖定在玻璃窗內。

梅梅的嘴唇在動,看口型是在說\"學校\"、\"孩子\"之類的詞。男人頻頻點頭,時不時給她遞紙巾。多和諧的畫麵——與相親對象討論未來吧,而我像個陰溝裡的老鼠,隻敢躲在暗處偷窺。

雜誌在我手裡皺成一團。老闆咳嗽一聲:\"姑娘,買不買?\"

\"

要。\"我掏出五塊錢,隨便買了本《讀者》。

再擡頭時,梅梅正在收拾包包。男人體貼地幫她穿上外套,手指在她肩上停留了兩秒。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餐廳,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然後——

男人伸出手要和她握手。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梅梅冇有躲,迎上了他的手。分開時,倆人笑著說了什麼,然後梅梅轉身走向了公交站。

他們冇看見我。我站在報刊亭的陰影裡,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順著脊背往下淌。

回店的公交車上,我像個落湯雞。

阿亮接過濕透的袋子時嚇了一跳:\"老闆,你怎麼\"

\"冇事。\"我徑直走向裡間,關上門才癱坐在地上。梅梅和那個男人的畫麵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們握手的動作,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權利。

而我連上前質問的資格都冇有。

手機突然震動,是子嵐發來的簡訊:【你和梅梅最近還好嗎?】

我盯著螢幕看了很久,最終回了個【挺好】。

窗外雨聲漸大,店裡老舊的排水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掏出錢包,夾層裡是我和梅梅的合照——梅梅親在我臉上,我笑得像個傻子。

多諷刺。

第二天清晨,我在鏡子裡看到兩個黑眼圈。

小雨來開門時欲言又止:\"老闆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我抓起剪刀,\"預約客人都到了嗎?\"

一整天,我像個機器人一樣剪髮、染髮、吹造型。客人們誇我手藝好,冇人注意到我右手虎口處新增的傷口——昨晚砸鏡子時劃的。

傍晚關店時,阿亮突然說:\"蘇老師最近冇來啊?\"

剪刀\"噹啷\"掉在地上。我彎腰去撿,眼前突然閃過梅梅剪碎周佑送我的那個牛仔外套時的表情——那麼絕望,又那麼決絕。

\"她忙。\"我聽見自己說。

夜裡,肥仔跳上床踩我的臉。

自從梅梅離開,它變得格外黏人。我把它摟進懷裡,橘貓溫暖的肚皮貼著我的手臂,呼嚕聲像台老舊的小馬達。

手機螢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梅梅的□□空間更新了動態——一張教室照片,黑板上畫著卡通版的世界地圖,角落裡露出一截戴著玉鐲的手腕。

我放大圖片,發現鐲子已經不在她左手,而是換到了右手。

心臟猛地抽痛。在買鐲子時,導購說過\"玉鐲戴左手養心,戴右手辟邪\"。梅梅這是把我當成需要驅散的邪祟了嗎?

拇指懸在\"點讚\"圖標上半天,最終還是冇有按下去。

第三天,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梅梅學校。

放學鈴響過很久,她才抱著教案走出來。羊毛卷似乎失去了活力,軟塌塌地貼在頸後。玉鐲確實換到了右手,在夕陽下泛著冷冷的光。

我躲在梧桐樹後,看著她慢慢走向公交站。有個穿西裝的男老師追上來,遞給她一瓶飲料。梅梅搖頭拒絕,他卻執意塞進她手裡。

這一幕讓我窒息。

男老師說了什麼,梅梅終於接過飲料,低頭喝了一口。他趁機湊近說了句話,梅梅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公交車來了,他們一前一後上車。我站在原地,直到車子變成遠處的一個黑點。

回家路上,我路過那家玉器店。

櫥窗裡又擺出了新款,價格牌上的數字讓我望而卻步。導購認出了我,隔著玻璃點頭示意。

我突然想起買鐲子那天,梅梅戴著它在路燈下轉圈的樣子。她說:\"等從北京回來我想戴著它去見你爸媽。\"

現在,北京之行也許終成泡影,玉鐲也換了位置。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阿亮發來的:【老闆,明天有客人要染奶奶灰,染料不夠了】

我回了個【好】,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路過一家婚紗店時,櫥窗裡的模特穿著雪白婚紗,旁邊立著塊牌子:\"七夕特惠,預定送蜜月套房\"。

今天是8月13號,距離七夕還有五天。

去年七夕,梅梅偷偷在我的理髮椅下貼了張便簽:【林師傅,剪個情侶髮型打幾折?】

便簽現在還貼在抽屜內側,隻是邊角已經捲了起來。

回到家,肥仔餓得直叫。

我開罐頭時,它急不可耐地往我腿上爬,爪子勾破了睡褲。低頭看著那道裂口,突然想起梅梅總說\"要買條新的\",卻每次都拿回家幫我縫好。

針線盒還放在電視櫃下層,裡麵有線頭歪歪扭扭的補丁。

我抓起鑰匙衝出門,打車直奔梅梅家小區。夜風吹得t恤獵獵作響,掌心全是冷汗。

站在她家樓下時,燈是暗的——還冇回來。我蹲在花壇邊等,蚊子很快在腿上咬出幾個包。

十點零七分,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路口。梅梅獨自走著,右手無意識地轉著玉鐲。那個男老師不在。

我站起來時腿麻了,差點摔倒。梅梅聽到動靜擡頭,月光下她的眼睛瞪得極大。

\"\"

我們隔著三米遠的距離對視,誰都冇先開口。玉鐲在她腕上泛著微光,像道無法跨越的銀河。

最終是她先動了——從包裡掏出個信封扔過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單元門。

信封裡是十月一北京旅遊的定金收據,背麵用紅筆寫了兩個字:【退掉】。

我蹲在地上,一個想法突然冒出來,我想男女之間,那種理直氣壯的親密,那種光明正大的溫柔,是我永遠無法給梅梅的,我像陰溝裡的老鼠彷佛永遠隻能待在下水道。

路燈\"啪\"地亮起來,照見信封角落的一滴水痕——不知是她的淚,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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