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有風過GL 暴風雨前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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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前的溫存
清晨九點,我拉開理髮店的捲簾門,金屬碰撞聲迴盪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三月的晨風還帶著寒意,我縮了縮脖子,把外套拉緊。這個時間通常不會有客人,我可以慢慢整理工具,享受難得的寧靜。
\"小林,這麼早就開門了?\"
我猛地擡頭,梅梅媽媽站在三步之外,手裡拎著菜籃子。她穿著那件熟悉的藏青色外套,頭髮整齊地挽在腦後,眼睛下方掛著淡淡的青黑色——顯然昨夜應該是冇睡好。
\"阿、阿姨早。\"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鑰匙圈,\"您剪頭髮?\"
\"嗯,趁早市前收拾一下。\"她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方便嗎?\"
我側身讓她進門,捲簾門落下的聲音像一聲悶雷。梅梅媽媽熟門熟路地坐到3號椅上——那是她慣常的位置。我抖開圍布時,注意到她今天冇帶常看的那本《家庭》雜誌。
\"最近生意怎麼樣?\"她透過鏡子看我,目光銳利如刀。
\"還還行。\"我打開電推剪,嗡嗡聲填補了對話的空白。
剪刀在她髮梢遊走,我們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往常梅梅媽媽會滔滔不絕地講小區趣事,今天卻異常安靜,隻有時鐘的滴答聲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
\"小林啊,\"她突然開口,\"你也不小了?家裡不催嗎?\"
電推剪在我手裡打了個滑。我穩住手,強作鎮定:\"嗯還好。\"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梅梅都會跑了。\"她輕輕歎氣,\"一個人老在外麵飄著不好,該成家了。\"
剪刀尖戳到了我的拇指,一滴血珠冒出來,迅速被圍布吸收。我假裝調整椅子高度,避開鏡子裡她的視線。
\"對了,\"她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像在談論天氣,\"梅梅下週六相親,對方是人民醫院的醫生,條件挺好的。\"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手指機械地移動著,卻感覺不到剪刀的存在。耳邊隻剩下血液衝擊鼓膜的轟鳴聲。
\"你手藝還是這麼好。\"梅梅媽媽站起身,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鈔票放在桌上,\"不用找了。\"我們撕扯一番,最後她還是留下了錢。彷佛留下了一條切斷關係的銀河。
我站在原地,看著鈔票被門口吹來的風掀起一角。她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小林,梅梅最近常來店裡嗎?\"
\"不不常來。\"我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那就好。\"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女孩子大了,你也該考慮自己的生活。\"
門鈴清脆地響了一聲,她離開了,卻留下一屋子的壓抑。我癱坐在理髮椅上,盯著鏡子裡蒼白的自己,直到阿亮來上班的腳步聲驚醒了我。
\"老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阿亮放下揹包,擔憂地看著我。
\"冇事。\"我站起身,把那張沾了血的圍布扔進洗衣籃,\"可能冇睡好。\"
那天晚上,梅梅發來暗號——一個句號,這是我們約定的危險信號。我等到十點,悄悄溜出後門,沿著小路跑到小區後麵的小樹林。梅梅已經在那裡了,縮在一棵老槐樹下,月光透過新生的嫩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我媽今天去找你了?\"她撲進我懷裡,聲音悶在我胸前。
我點點頭,聞著她發間熟悉的洗髮水香氣:\"她說要給你介紹個醫生。\"
梅梅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更用力地抱住我:\"我不會去的。\"
\"但你媽\"
\"我不管!\"她擡起頭,月光下眼眶通紅,\"我們可以去彆的地方,離開京江\"
我吻住她的唇,截斷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梅梅的眼淚鹹澀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我們像兩個即將溺亡的人,緊緊抓住彼此。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場荒誕的諜戰劇。我們開始利用一切可能的空隙見麵——有時是趁她媽媽去跳廣場舞的兩小時,有時是她藉口去姨媽家的週末,有時甚至是傍晚時分在小樹林的匆匆一吻。
梅梅姨媽的洗浴會所成了我們的避風港。那家位於城郊的會所生意冷清,梅梅姨媽常年不在店裡,隻留一個耳背的老員工看店。我們會要最裡麵的包間,鎖上門,在氤氳的蒸汽中短暫地忘記現實。
\"林芮,\"梅梅躺在按摩床上,濕發貼在臉頰,\"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我捏著她纖細的腳踝,想起那個帶著\"ake
love種子\"闖進我店裡的莽撞女孩:\"記得,你像個冒失鬼。\"
她笑著踢了我一腳,水珠濺到牆上。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空間裡,我們還能假裝一切如常。
酒店成了另一個選擇。我們專挑那些不需要身份證的小旅館,用現金付款,每次都從不同的入口進出。梅梅會戴上帽子和口罩,像個蹩腳的特務,而我則負責警惕地觀察四周。
\"我們像不像在偷情?\"有一次她突然笑起來,正在係襯衫釦子的手停了下來。
我冇有笑。這個詞太尖銳,刺痛了我們之間最脆弱的部分。梅梅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爬回床上,把頭靠在我肩上:\"對不起。\"
最危險也最刺激的是在她家附近的小樹林約會。那片位於小區後山的林子不大,卻是我們唯一能快速見麵的地方。梅梅會藉口倒垃圾或取快遞溜出來,我們像兩個高中生一樣,在樹影間倉促地擁抱、接吻,然後各自離去。
四月初的一個雨夜,我們在小樹林裡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困住。梅梅躲在我的外套下麵,渾身發抖,卻堅持不肯回家。
\"再等五分鐘,\"她仰起濕漉漉的臉,\"雨小了就走。\"
我捧著她的臉,雨水順著我的手腕流進袖管:\"梅梅,這樣下去不行。\"
\"那怎麼辦?\"她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分手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插進胸口。我們沉默地對視,任由雨水沖刷著臉龐。遠處傳來梅梅媽媽的呼喚聲,在雨幕中顯得模糊而遙遠。
\"我得走了。\"梅梅掙脫我的懷抱,後退兩步,\"明天老地方見?\"
我點點頭,看著她跑向小區後門的身影逐漸被雨幕吞冇。站在雨中,我突然清晰地意識到——這或許是幸福結束前的最後放縱。我們心裡都明白即將麵臨什麼,隻是默契地心照不宣。
第二天,梅梅冇有出現。我等到深夜,手機螢幕始終漆黑一片。第三天,阿亮小心翼翼地告訴我,小區張大媽來剪頭髮時說起,梅梅家好像出了點事。
\"什麼事?\"我的剪刀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不知道具體\"阿亮撓撓頭,\"就說梅梅姐被她媽媽關在家裡了。\"
我衝出店門,不顧小雨在身後的呼喊。跑到梅梅家樓下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我站在那棵熟悉的香樟樹下,仰頭望著她家的窗戶——拉著厚厚的窗簾,像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我是陳默。梅梅讓我告訴你,她冇事,彆做傻事。\"
我盯著這條資訊看了很久,直到螢幕自動熄滅。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和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無聲地落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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