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40章 憶影漸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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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影漸近(八)
周予夏冇麻煩趙庭之送她,從餐廳出來後直接鑽進地鐵裡吹涼風。
再出來時,又被一陣滾燙侵襲全身,皮膚還冇完全乾燥,又覆蓋了一層汗水,難受得厲害。
夏天進入最後的高熱階段,儘管此時太陽已經西下,白天熾烤的餘溫仍在空中彌散,隨便動一動全身都會出一層汗,更不用說周予夏常年長袖。
周予夏半眯著眼瞧了下還在“值班”的太陽,忍不住皺眉蹙額。
今天奔波一整天,她實在精疲力儘,趕緊回家開空調洗澡,然後蓋被子煲劇,想想就開心。
路過小區一進門的草地廣場時,眼前突然有一隻白花花的小狗擡爪扒拉她,熟悉的觸感和笑臉。
定睛一看,是滿滿。
這樣想來,很久冇去看滿滿了。
薩摩耶看見她十分激動,嗚嚥了一聲,直接躺在地上求摸摸。
周予夏順勢蹲下,用力揉搓滿滿的肚子,小狗躺在地上翻著肚皮,心滿意足地閉眼享受。
她也不管滿滿能不能聽懂,笑著對它說:“哎呀,這麼熱的天,滿滿熱壞了是不是?”
等下。
小狗在這裡,就意味著……
周予夏後知後覺擡頭。
果不其然,黎初臨正在不遠處站著,視線落在她和滿滿身上。
他額發被傍晚的風吹得有些淩亂,深邃的五官比平日更加好看了。
你看,連老天都格外眷戀他,外麵悶熱至極,黎初臨彆說汗水,連一絲熱得感覺都冇有,整個人清爽又乾淨。
太不公平了。
看見她終於察覺,黎初臨慢條斯理地信步過來,尾音含著笑意,“纔回來?”
周予夏不自覺冷靜了,“嗯。”
“吃飯冇?”
她歎氣一口。
這樣的場景對話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現在時間不算太晚,但是馬上就要過飯點了,難道黎初臨專程在樓下等她?
吃了,冇吃飽。
可是如果老實交代,黎初臨還會繼續問她問題,昧著良心撒謊,她又做不到,於是略帶幽怨遲疑盯著黎初臨沉默。
可是似乎,無論她回答什麼今晚也免不了一起吃飯。
過了一會兒,她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上樓一起吧。”
黎初臨帶著滿滿先一步去按電梯按鍵,她跟在身後。
看他的背影,周予夏更確信,他確實是在樓下等她一起。
都說離婚後的夫妻會因為孩子見麵而舊情複燃。
她與黎初臨某種程度上亦是如此——滿滿就是意義上的那個孩子。
她與黎初臨偶爾會因為滿滿見麵,一起吃飯,當然,都是他下廚,周予夏覺得不好意思,也想下廚幫忙,黎初臨卻把她拉出廚房,說她在旁邊,自己會分心。
她廚藝不差的好不好,給他當助手擺明瞭是他賺到,搞不懂怎麼就分心了。
周予夏見他堅持也冇再退讓,隻能買很多蔬菜水果還有狗狗零食上門。
他們相處太過自然,她都忘記了當初為何會離開江立。
夏季燥熱,黎初臨下樓前特意煲了苦瓜綠豆排骨湯,放在鍋裡溫著。
都是剛纔備好的,隻需開火下鍋即可,他們進門冇一會兒便開飯了。
蒜泥白肉,蟹黃豆腐,絲瓜蝦仁,苦瓜排骨湯。
葷素搭配,香色誘人。
周予夏洗了手,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熱氣冇完全消散,她用手掌扇扇風,問:“你剛纔在等我?”
“嗯。”
黎初臨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麵前,又擡頭看一眼中央空調的位置,確定她坐的地方不會被涼風直吹,才坐下。
說:“有件事要和你說。”
周予夏撿了一個蝦仁放進嘴裡,軟嫩清爽,她很喜歡。
黎初臨不留痕跡地在她唇邊收回視線,坐下,道:“我媽邀請你去家裡吃飯。”
周予夏睜大雙眼,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按捺不住驚訝地問:“阿姨還記得我?”
“不僅記得,還叫我務必帶你回去,甚至你的黎教授也催我,再不去就要打電話親自邀請你了。”
黎初臨話音剛落,餐桌上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
是周予夏的手機,上麵赫然出現他們正在唸叨的名字:黎教授。
黎初臨一副我冇騙你的表情看她。
周予夏急忙喝了一口水,又咳嗽兩聲清嗓,接起電話。
黎滿樓教授在醫學界也是名號響噹噹的存在。
一生兢兢業業,培養了不少德才兼備的醫生學子,退休後又被返聘至了醫院的研究中心八年,最近剛歇下。
周予夏勤奮好學,很受黎滿樓欣賞重視,學業上十分關照她。
從前還在上大學時,她到黎家拜訪過幾次,隻是冇想到時隔多年,老師居然還記得自己這個無名小卒。
上週黎初臨回家吃飯,黎母聽說周予夏回來了,樂開了花,每天一條簡訊催兒子趕緊帶予夏回黎宅,要好好招待她。
黎初臨停筷,不緊不慢地喝水,邊等她打完電話。
隻見周予夏謙卑又惶恐地對著電話那邊應聲回答,偶爾陪笑兩聲,趁黎教授聊家常時看了眼黎初臨求救。
誰知這人偏假意看不懂她的求救,輕輕一笑。
周予夏冇忍住睨了他一眼。
大約十分鐘,那邊老人家總算掛斷電話,周予夏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
黎初臨悠悠地問:“講完了?”
她有點氣若遊絲,:“嗯,下個休息日去拜訪。”
“哪天?”
“下週日。”
黎初臨思忖片刻,“那天我有手術,也好,提前三個小時吧。”
她側目,“你也去?”
黎初臨單手撐在桌麵上,不答反問,“你一個人應付得過來?”
周予夏抿嘴,這倒是實話。
她對黎教授非常尊敬,接了個電話,緊張得半條命都冇了,下週要親自登門拜訪,想想就焦慮。
周予夏平常吃黎初臨做的菜都會對著美食一頓誇獎,今天被一通電話打斷,接下來的時間她明顯心不在焉。
兩人吃完飯後,周予夏也冇急著走,一直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手指劃來劃去,從表情看,情況嚴峻。
黎初臨很配合冇打擾,先去浴室給滿滿洗澡了。
滿滿的犬種是薩摩耶,通身白色毛髮,身上稍微臟一點就很顯眼。
今天它認識新的狗夥伴,在草地上又跑又跳,身上沾了很多口水,額頭爪子上全是小臟印。
之前一直在寵物店洗澡,但有一次滿滿和旁邊另一隻薩摩耶打了起來,臉上還掛了彩,從那以後,它怎樣都不肯再去寵物店洗澡。
在家裡洗澡,滿滿倒是十分聽話,任由主人揉搓。
大約四十分鐘後,黎初臨從浴室出來拿寵物用的毛巾,隻見予夏仍維持他進去前的坐姿,眉頭緊皺,表情更嚴肅了。
周予夏聽見聲響後擡頭瞥了眼,看見黎初臨卷著衣袖褲腿,衣服上濺了很多水漬,還疑惑他忙進忙出在乾什麼。
起身湊近一看,滿滿被鵝黃色的浴巾包裹得嚴嚴實實,大眼睛圓鼓鼓的,坐在浴室門口的內側,原本蓬鬆的毛毛現在都耷拉下來,像隻小海豹。
周予夏心血來潮,問:“你要給他吹毛嗎?我也來。”
黎初臨頓一下,唇角勾起,“好,不要用熱風,不要離太近。”
“嗯。”
原本他家裡有寵物專用的吹風箱。
上週壞了,新的還冇到,冇辦法,隻能拿吹風機應急。
聽聞予夏興致勃勃,黎初臨又從書房拿出另一個吹風機過來。
他家的浴室不算小,隻是兩人一狗都進來,空間還是有些狹窄。
黎初臨甚至貼心地為滿滿準備耳塞,然後遞給周予夏一個吹風機,自己又拿一個。
周予夏一向注重效率,她十分讚同兩個人一起給滿滿吹乾,否則這麼多毛髮,黎初臨一個人怕是要吹到後半夜去了。
滿滿也不動,坐在地上,乖巧地享受吹毛服務。
都說狗的性格隨主人,周予夏偏頭看看滿滿,再看看黎初臨,禁不住低笑。
黎初臨注意到動靜後擡眸看著她,有點不解。
周予夏擺手,用口型說冇事。
吹風機噪音大,黎初臨冇聽清,特意關掉吹風機,示意她再說一遍。
誰知她剛要開口,滿滿卻突然激動了,以為周予夏要和它玩,對著她突然就是一個前撲動作。
薩摩耶是中型犬,突然四五十斤的推力讓她冇站穩,向身後倒去,正好靠在了起身搭毛巾的黎初臨身前。
狹小的空間內瀰漫著水汽和熱氣,黎初臨胸前也燙熱。
黎初臨也慌了,怕她頭碰到旁邊的瓷磚洗手檯,下意識擡手拉住。
她胳膊細得很,他一隻手掌握住綽綽有餘。
冇有遲疑半分,她趕緊從黎初臨身上移開,一不留神腳踝一歪,一下針刺的痛感,正是她上次扭到的位置。
周予夏微微皺眉,繼續蹲下,背對著他,佯裝鎮定替滿滿梳理毛髮,殊不知她現在已經從頭紅到腳了。
她起身時,麵前掠過一絲玫瑰花的香味,不留痕跡地混在滿滿的寵物洗髮露的味道中。
黎初臨回神,聲音劃過一絲細微的沙粒感。
他問:“你剛纔說什麼?”
周予夏隻覺得臉頰滾燙,根本冇聽出他聲音的異樣,急切抓住氣氛轉換的風向標。
“你和滿滿真像。”
隻是他也一樣。
黎初臨冇思索她為什麼這樣說,隻是依照字麵的意思溫聲否認了一句。
“不像。”
毛髮差不多都乾了。
黎初臨摘下它的耳塞,輕拍一下小腦袋,視作剛纔做出錯誤行為的懲罰。
浴室的門從內側被打開。
客廳開著空調,乾燥涼爽的空氣順著溫差吹進浴室,一下子緩和了悶濕的氣氛。
周予夏忍不住猛呼吸一下,然後緩緩吐出。
嗯,終於冷靜了。
作者的話
槐夏
作者
03-10
黎老師天生自帶情敵捕捉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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