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傳 第52章 舊傷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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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
沐清雨轉過身，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彆問了，小雨。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林小雨卻不肯罷休：\\\"我需要知道真相，師父。這些年來，您一直在隱瞞什麼？那些傷痕、那麵無字碑、南宮家的滅門這一切都與我有關，對嗎？\\\"
沐清雨的臉色陡然蒼白，搖了搖頭：\\\"不，這不是你該承擔的。\\\"
\\\"可我已經捲進來了！\\\"林小雨激動地說，因情緒波動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讓她皺起眉頭。
沐清雨見狀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彆激動，傷口會裂開的。\\\"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麵傳來，接著是輕輕的叩門聲。
\\\"沐師姐，陳阿嬤想見您。\\\"是一個年輕弟子的聲音。
沐清雨鬆了口氣，像是抓住了離開的藉口：\\\"我去去就回，你好好休息。\\\"說完便匆匆出門了。
林小雨躺回床上，眉頭緊鎖。她知道師父刻意迴避了她的問題，而這隻會讓她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她必須瞭解那些傷痕背後的真相，無論代價是什麼。
待沐清雨走後，林小雨忍著劇痛下了床，簡單披上外衫後，蹣跚著向陳阿嬤的小茅屋走去。這位在玄天派服侍了幾十年的老嬤嬤，是整個門派中最瞭解沐清雨的人。
小茅屋位於藏經閣後的一處僻靜角落，四周種滿了藥草，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林小雨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沐清雨和陳阿嬤的對話。
\\\"阿嬤，您不該告訴她那麼多。\\\"沐清雨的聲音帶著些許責備。
\\\"姑娘，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陳阿嬤蒼老的聲音歎息著，\\\"那孩子體內的魔氣越來越強，遲早要麵對身世之謎。\\\"
林小雨屏住呼吸，貼近門縫。
\\\"我隻是想保護她，\\\"沐清雨的聲音帶著哽咽，\\\"若她知道真相，會恨我的。\\\"
\\\"比起恨，更可怕的是被矇在鼓裏啊，\\\"陳阿嬤聲音溫和卻堅定，\\\"三十三鞭的刑罰，你替她承受了，這份情誼，又豈是仇恨能抵消的？\\\"
三十三鞭？林小雨心頭一震。南宮家滅門是三十三天前，難道這些鞭痕與那場滅門慘案有關？
\\\"那晚的事，誰也說不清，\\\"沐清雨的聲音低了下來，\\\"南宮鏡的死，南宮家的滅門，還有那個孩子\\\"
陳阿嬤歎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放不下嗎？\\\"
\\\"我怎麼能放下？\\\"沐清雨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那是我一手造成的孽啊！若不是我當初的選擇，也許南宮家不會滅門，南宮鏡也不會\\\"她的聲音哽嚥了。
林小雨聽到這裡，心如刀絞。她一直以為師父冷靜自持，從不為外物所動，卻不知她揹負瞭如此沉重的過往。
\\\"那孩子很像她，\\\"陳阿嬤輕聲道，\\\"尤其是眼睛，和南宮鏡一模一樣。\\\"
\\\"是啊，\\\"沐清雨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我都會想起\\\"
林小雨不由自主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她從未細想過自己的容貌來自何處，但現在，那些關於身世的疑惑如潮水般湧來。
\\\"孩子已經長大了，\\\"陳阿嬤繼續道，\\\"她有權知道自己是誰。\\\"
\\\"可若她知道我曾經\\\"沐清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姑娘，你不必自責。當年那種處境，誰能做得更好？\\\"陳阿嬤安慰道，\\\"為了救她，你不惜受那三十三鞭的酷刑，這份情誼，旁人如何能懂？\\\"
林小雨聽到這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師父為了救她而受刑？那些縱橫交錯的鞭痕，竟是為她而留？
就在這時，她不慎碰倒了門旁的藥草盆栽，發出一聲脆響。屋內的對話戛然而止。
\\\"誰在外麵？\\\"沐清雨的聲音透出一絲警覺。
林小雨知道無法再躲藏，便推開門，直麵屋內二人：\\\"師父，我想知道真相。\\\"
沐清雨看到她的刹那，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你聽到了多少？\\\"
\\\"足夠多，\\\"林小雨上前一步，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那些傷痕是為了救我而留下的，對嗎？我到底是誰？南宮鏡又是誰？\\\"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陳阿嬤看了看二人，歎了口氣：\\\"罷了，這一天終究要來。姑娘，不如就告訴她吧。\\\"
沐清雨的雙手微微顫抖，最終無力地垂下：\\\"陳阿嬤，您能否\\\"
老人會意地點點頭，從角落的木箱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罐，遞給沐清雨。
沐清雨接過藥罐，指尖輕輕撫過罐身，目光複雜地看向林小雨：\\\"這裡麵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小雨接過藥罐。那是一個看似普通的瓷製藥罐，表麵已經有些磨損，但底部卻刻著一個清晰的嬰兒腳印。
\\\"這是\\\"
\\\"十八年前，南宮家滅門之夜，\\\"沐清雨深吸一口氣，聲音異常平靜，\\\"我從那場大火中救出了一個嬰兒。南宮家主對待叛徒的家法是三十三鞭，一鞭一天，直至魂飛魄散。\\\"
林小雨震驚地看著她：\\\"所以您背上的傷\\\"
\\\"本該是懲罰那個嬰兒的，\\\"沐清雨輕聲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孩子受刑。\\\"
林小雨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個嬰兒就是我？我是南宮家的人？\\\"
沐清雨冇有直接回答，隻是輕輕打開藥罐蓋子：\\\"看看罐底。\\\"
林小雨倒出藥罐內的藥膏，在罐底看到了一行小字，筆跡纖細卻有力：\\\"'南宮鏡之子，願母罪己贖'。\\\"
\\\"南宮鏡之子\\\"林小雨喃喃重複，抬頭望向沐清雨，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您是說，我是南宮鏡的兒子？那南宮鏡又是誰？\\\"
陳阿嬤歎了口氣：\\\"南宮鏡是南宮家的小姐，也是沐姑孃的\\\"
\\\"摯友。\\\"沐清雨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後來她被迫嫁入魔教，生下了你。\\\"
林小雨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那我的父親是誰？\\\"
沐清雨與陳阿嬤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聲道：\\\"這個問題，等你再強大些，我會告訴你。\\\"
林小雨還想追問，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她低頭一看，之前的傷口因為情緒激動再次裂開，鮮血滲透了紗布。
\\\"彆動！\\\"沐清雨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小雨，\\\"陳阿嬤，快去拿止血藥！\\\"
陳阿嬤迅速從藥櫃中取出一瓶藥粉，沐清雨小心地解開林小雨的紗布，撒上藥粉。
\\\"忍著點。\\\"她輕聲說道，熟練地重新包紮傷口。
林小雨咬緊牙關，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她注視著師父專注的側臉，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師父救了她，養育她，甚至為她承受了本該屬於她的懲罰。而她的母親南宮鏡，又是怎樣的人？她為何會被迫嫁入魔教？她現在又在何處？
\\\"師父，\\\"包紮完畢後，林小雨忍不住問道，\\\"我母親她還活著嗎？\\\"
沐清雨的手頓了頓，眼簾低垂：\\\"南宮鏡在那場滅門之夜已經\\\"她冇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林小雨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如今卻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那麼，我體內的魔氣\\\"
\\\"來自你母親的血脈，\\\"沐清雨點點頭，\\\"南宮家與魔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而你，既有南宮家的血脈，又有魔教的傳承。\\\"
林小雨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您為什麼要救我？按照南宮家的家法，叛徒的後代應當\\\"
\\\"因為你是無辜的，\\\"沐清雨打斷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冇有孩子應該為父母的選擇付出代價。\\\"
她的話語中似乎另有所指，但林小雨一時無法參透。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沐清雨，這個為了救她而甘願承受三十三鞭酷刑的女子，這個在她心中高潔如雪的師父。
\\\"師父，\\\"良久，林小雨輕聲道，\\\"謝謝您。\\\"
沐清雨怔住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繼而是深深的愧疚：\\\"不你不該謝我。若不是我，也許你現在仍與父母團聚，南宮家也不會\\\"
\\\"但您救了我，\\\"林小雨打斷她，\\\"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沐清雨的眼眶微微濕潤，伸手撫過林小雨的麵頰，輕聲道：\\\"你太像她了，尤其是這雙眼睛\\\"
林小雨握住她的手，這隻常年握劍的手，如今因為替她療傷而變得粗糙。她輕輕翻轉她的手掌，看到那裡有一道新鮮的傷痕，應是那日強行掰斷劍鋒所致。
\\\"師父，您的手\\\"
沐清雨收回手，淡然一笑：\\\"小傷而已，不礙事。\\\"
林小雨卻不肯鬆開，執意取來藥膏，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藥。
\\\"該回去休息了，\\\"包紮完畢，沐清雨輕聲道，\\\"今日的事，先放在心上，等你傷好了，我再告訴你更多。\\\"
林小雨點點頭，在陳阿嬤的攙扶下站起身。就在轉身離開的刹那，她似乎聽到沐清雨輕輕地說：
\\\"願你永遠不必知道那最後的真相\\\"
回到藏經閣後，林小雨輾轉難眠。南宮鏡的名字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而沐清雨背上那些觸目驚心的鞭痕，更是讓她心如刀絞。
她翻身下床，來到書架前，取出當初在思過崖上發現的那本《南宮家族史》。翻開泛黃的書頁，她開始尋找關於南宮鏡的記載。
書中記載，南宮鏡是南宮家最後一代家主的長女，天賦異稟，曾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奇才\\\"。她與妹妹南宮宛如雙生花，姐妹情深。然而在一次宗門大會上，她突然宣佈退出南宮家，遠嫁魔教左使，震驚武林。
林小雨皺起眉頭。母親為何會嫁入魔教？這其中必有隱情。再翻幾頁，她發現了一張模糊的畫像——那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眉眼如畫，手持長劍，神態清冷卻又透著一絲溫柔。畫像下方標註著\\\"南宮鏡\\\"三個字。
\\\"這就是我的母親\\\"林小雨輕輕撫摸著畫像，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她第一次見到母親的樣子，卻已經永遠失去了她。
就在這時，一張夾在書頁中的小紙條吸引了她的注意。紙條已經泛黃，上麵寫著一首短詩：
\\\"明月照沙場，劍氣如霜寒。
來生若有緣，莫問前塵恨。
——鏡留\\\"
這筆跡與藥罐底部的字跡如出一轍，想必是母親南宮鏡所留。林小雨小心翼翼地收好紙條，繼續翻閱書籍。
在書的最後幾頁，她發現了關於南宮家滅門的簡短記載：十八年前的一個雨夜，整個南宮家族慘遭滅門，隻有少數外姓弟子倖存。關於凶手，武林中眾說紛紜，有人說是魔教報複，有人說是家族內亂，還有人說是南宮鏡本人所為。
林小雨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南宮鏡本人所為？她的母親怎麼可能屠殺自己的家族？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合上書本，林小雨的思緒飄回到沐清雨身上。師父與南宮鏡情同姐妹，又為何會說\\\"若不是我，南宮家也不會\\\"？這句話中隱含的愧疚，似乎在暗示一個更為複雜的真相。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藏經閣的木地板上。林小雨想起無字碑上顯現的\\\"弑親者永墮\\\"詛咒，心中不禁一寒。若南宮鏡真的屠殺了自己的家族，那麼這個詛咒是否意味著她已經永墮地獄？
而沐清雨呢？她在南宮家滅門之夜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為何要救下自己這個魔教與南宮家的混血兒？又為何甘願承受三十三鞭的酷刑？
林小雨望向窗外的明月，心中的疑問如同天上繁星，數不勝數。她唯一確定的是，沐清雨背上的每一道傷痕，都是為了她而留下的。這份恩情，她此生難報。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已經決定：要變得更加強大，保護這個為她付出一切的女子，即使代價是與全世界為敵。
她摸了摸腹部的傷口，心中暗下決心：等傷好之後，一定要修成\\\"以傷換勢\\\"的武學，將傷痛轉化為力量。隻有這樣，才能麵對那些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
月落星沉，林小雨終於沉沉睡去。在夢中，她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有著和沐清雨相似的輪廓，卻穿著一襲血色長袍，對她輕聲呼喚：\\\"孩子，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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