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傳 第40章 同心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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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事\\\"沐清雨擺手，臉色卻比紙還白，\\\"隻是消耗過度。\\\"
林小雨手忙腳亂地取來帕子，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兩人靠得極近，她能聞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清香，與藥香交織在一起。
\\\"師父，若是傷身，不如停止療法\\\"
\\\"不行。\\\"沐清雨搖頭，聲音虛弱卻堅定，\\\"毒未清儘，隻會越積越深。明日，最後一次。\\\"
她似是看出了林小雨的不安，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你看到了什麼？\\\"
林小雨心跳如鼓，那些畫麵如此真實，不像幻覺，倒像是記憶。但她不敢貿然詢問，隻道：\\\"弟子好像看到了一些風景，雪山，還有湖水。\\\"
沐清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那是真氣交融時產生的幻象，不必放在心上。\\\"
\\\"是，師父。\\\"林小雨低頭，眼角餘光卻瞥見沐清雨胸口衣襟處，隱約可見一道疤痕，正是夢中被淩霄子所刺之處。
\\\"去吧，養精蓄銳，明日再來。\\\"沐清雨說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林小雨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腦海中卻迴盪著那句\\\"你姓林，你的名字叫林小雨，因為你出生在下雨天\\\"
辰時剛至，林小雨便來到流雲居。這一夜她幾乎未眠，滿腦子都是那些零碎的畫麵——年輕的沐清雨與那個酷似自己的白衣青年，南宮家，魔教聖女，還有那個被拋棄在玄天派山門的嬰兒。
推門而入，沐清雨已坐在桌前，正在研讀一本古籍。她今日換了一身素白長裙，烏髮高挽，麵色依然蒼白，但目光清明。
\\\"來了。\\\"她合上書，向林小雨點點頭，\\\"感覺如何？\\\"
\\\"好多了。\\\"林小雨答道，確實，經過兩次真氣交融，她體內的寒毒已減輕大半。
沐清雨站起身：\\\"今日阿嬤去後山采藥，不會回來打擾。我們開始吧。\\\"
兩人盤膝而坐，這次沐清雨在林小雨身前放了一個小香爐：\\\"安神香，可助我們心神合一。\\\"
青煙嫋嫋升起，帶著一股奇特的香氣，令人心神寧靜。兩人雙掌相對，這一次，掌心相觸的瞬間，林小雨感受到了不同於前兩次的溫暖，甚至有些熾熱。
\\\"今日是最後一次，需要徹底驅散寒毒。\\\"沐清雨輕聲道，\\\"我會引導你的真氣與我同步運行，你要專注配合。\\\"
林小雨點頭，兩人的真氣開始在體內流轉。這一次，她能清晰感受到兩股真氣如何交融，如何沖刷體內的寒毒。沐清雨的真氣溫和而不失堅定，引導著她的真氣衝破一道道關隘。
隨著真氣運行，林小雨隻覺全身一陣輕鬆，彷彿沉重的鉛塊被一一卸下。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再次墜入那神秘的夢境。
這一次，她看到的是更為私密的畫麵。
年輕的沐清雨與那個叫阿鏡的白衣青年，在月下對舞長劍。兩人劍招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劍招過後，兩人相擁而立，月光如水般傾瀉。
\\\"阿姐，你的春雨劍法越發純熟了。\\\"阿鏡讚歎道。
沐清雨抿嘴一笑：\\\"還不是你教得好。\\\"
\\\"不，是你悟性高。\\\"阿鏡柔聲道，\\\"南宮家的人都說我們是天生的劍侶。\\\"
沐清雨靠在她懷中：\\\"隻可惜，家規森嚴，姐弟不能\\\"
\\\"誰說不能？\\\"阿鏡突然正色，\\\"阿姐，我們是雙生子，本就同氣連枝，上天讓我們一同來到這世上，就註定我們要相守一生。\\\"
\\\"可是\\\"
\\\"冇有可是。\\\"阿鏡打斷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鈴鐺，\\\"這是合歡鈴，傳說戴上它的有情人，心意相通，再不分離。\\\"
她將鈴鐺係在沐清雨腰間的玉佩上，輕輕一晃，鈴聲清脆悅耳。
\\\"以後，你聽到這鈴聲，就會想起我。\\\"
沐清雨紅著臉，從發間取下一枚翠色髮簪，插在阿鏡髮髻上：\\\"這是我及笄時母親給的，我給你戴上，也是一樣的道理。\\\"
兩人相視一笑，在月光下擁吻，劍光如水，鈴聲如歌。
畫麵一轉，林小雨看到一座宏偉的宮殿，殿中站滿了身著黑衣的人，一個白髮老者高坐上方。
\\\"南宮姐弟，你們可知罪？\\\"老者聲音冰冷。
阿鏡挺身而出：\\\"家主，我與姐姐兩情相悅，有何罪之有？\\\"
\\\"混賬！\\\"老者怒喝，\\\"南宮家代代單傳，你姐弟乃是上天恩賜的雙生子，本該一文一武，共掌南宮家，豈能兒女情長，有辱家風！\\\"
沐清雨站出來：\\\"家主爺爺，是我勾引阿鏡的，與她無關。\\\"
\\\"住口！\\\"老者怒極，\\\"你二人已犯下大錯，今日廢除你們的武功，永不得踏入南宮家半步！\\\"
話音剛落，數十名黑衣人圍了上來。阿鏡拔劍護在沐清雨身前：\\\"阿姐，跟我走！\\\"
一場混戰爆發，阿鏡劍法如龍，護著沐清雨衝出重圍。然而在山門處，一個神秘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手持一把血紅色的長劍。
\\\"南宮鏡，我等你多時了。\\\"
阿鏡麵色一變：\\\"魔教左使！\\\"
黑衣人冷笑：\\\"好一對姐弟情深，正好，我魔教需要南宮家的血脈。交出你的劍和你姐姐，我可饒你不死。\\\"
\\\"做夢！\\\"阿鏡怒喝，長劍如虹，直取黑衣人咽喉。
兩人激戰數百回合，最終阿鏡中了暗算，被刺穿胸膛。沐清雨瘋了般衝上前，抱住倒下的阿鏡，淚如雨下。
黑衣人站在一旁冷笑：\\\"南宮清雨，你可願隨我回魔教，我可救她一命。\\\"
沐清雨抬頭，眼中儘是恨意：\\\"你敢傷她，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陪葬！\\\"
她突然抽出阿鏡的劍，猛地刺入黑衣人腹部。黑衣人不防她這一手，被刺個正著，踉蹌後退，口吐鮮血。
\\\"好，好！\\\"黑衣人狂笑，\\\"夠狠！南宮清雨，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記住，你肚子裡的孩子，遲早是我魔教的人！\\\"
說罷，黑衣人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沐清雨抱著奄奄一息的阿鏡，淚流滿麵：\\\"阿鏡，彆丟下我\\\"
阿鏡吃力地抬手，撫摸她的臉：\\\"阿姐，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保護\\\"
\\\"我會的，我會的\\\"沐清雨哽嚥著承諾。
阿鏡微微一笑：\\\"還記得合歡鈴嗎？隻要你聽到鈴聲我就在你身邊\\\"
說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沐清雨悲痛欲絕，仰天長嘯。夜空中，一輪血月高懸。
林小雨隻覺心如刀絞，那股痛感如此真實，彷彿阿鏡的死就是她自己的死亡。她想要掙脫這痛苦的夢境，卻被一股力量緊緊束縛。
忽然，一聲嬌喝在她耳邊響起：\\\"小雨，醒來！\\\"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與沐清雨不知何時已十指緊扣，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錯。沐清雨的眼中含著淚水，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師父\\\"林小雨喉頭髮緊，不知該說什麼。
沐清雨緩緩鬆開她的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毒已經解了。\\\"
林小雨確實感到體內一片清涼，寒毒已蕩然無存。但她心中卻翻江倒海，那些夢中的畫麵如此真實，如此震撼。
\\\"師父，我\\\"
\\\"彆說了。\\\"沐清雨打斷她，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真氣交融時，難免會有幻象。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隻是幻象而已。\\\"
林小雨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師父，南宮鏡是誰？\\\"
沐清雨身體一僵，隨即苦笑：\\\"你果然都看到了。\\\"
\\\"那不是幻象，對嗎？那是師父的記憶。\\\"
沐清雨長歎一聲：\\\"是啊，是我的記憶。南宮鏡是我的胞弟，也是\\\"她頓了頓，\\\"你的生父。\\\"
儘管早有猜測，林小雨仍感到一陣眩暈：\\\"那師父您\\\"
\\\"我本名南宮清雨，南宮家嫡女。\\\"沐清雨目光悠遠，\\\"二十年前，南宮家與魔教的恩怨，害死了阿鏡。我帶著身孕逃離，隱姓埋名，來到玄天派。\\\"
林小雨喃喃道：\\\"所以，我是南宮家的血脈，也是魔教口中的聖女之子\\\"
\\\"是啊。\\\"沐清雨苦笑，\\\"你姓林，是因為我曾在一片林中隱居；你名小雨，一是取自'春雨潤物細無聲'的美好願景，二是\\\"她頓了頓，\\\"希望你能像雨一樣，滋潤萬物卻不求回報。\\\"
林小雨跪倒在地：\\\"師父，弟子不孝，這些年竟不知您的良苦用心。\\\"
沐清雨扶她起來：\\\"你不必愧疚，我隱瞞你這麼多年，是有原因的。南宮家已經覆滅，魔教一直在尋找南宮家最後的血脈。若你知道真相，定會尋根問底，反而危險。\\\"
\\\"那為何現在\\\"
\\\"因為魔教已經找上門來。\\\"沐清雨神色凝重，\\\"那日落英台一戰，已證明他們確信你就是南宮家遺脈。你體內流著南宮家的血，也流著魔教上代聖女的血，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
\\\"魔教上代聖女？\\\"
\\\"就是當年刺殺阿鏡的魔教左使。\\\"沐清雨眼中湧出恨意，\\\"她欲奪南宮家秘術，阿鏡臨死前以秘法將部分魂魄存於劍中，我帶著孤鴻劍逃離，卻被那左使追殺至懸崖邊。危急時刻，我我不得已引劍自刎，劍氣入體，與腹中胎兒融為一體。\\\"
林小雨恍然大悟：\\\"所以我體內既有南宮家血脈，也有魔教聖女的血脈\\\"
\\\"是啊。\\\"沐清雨神色複雜，\\\"你一直無法習練玄天派功法，體內劍氣躁動不安，都是因為這兩種血脈相沖。南宮家劍法講求'柔中帶剛'，魔教心法則是'剛烈無情'，二者水火不容。\\\"
林小雨沉思片刻：\\\"師父方纔說，魔教左使是上代聖女，那現在的聖女是誰？\\\"
沐清雨眼神閃爍：\\\"我也不知。但如今看來，魔教可能以為你是現任聖女的血脈。\\\"
林小雨心頭一動：\\\"所以他們不是要殺我，而是要帶我回魔教？\\\"
\\\"嗯。\\\"沐清雨點頭，\\\"這更危險。一旦你落入魔教之手，必會被灌輸邪法，成為他們的工具。\\\"
林小雨握緊拳頭：\\\"弟子絕不會讓師父失望。\\\"
沐清雨凝視著她，忽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龐：\\\"你長得真像她\\\"
林小雨一怔，隻見沐清雨眼中淚光閃爍，神情恍惚，彷彿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師父\\\"
沐清雨如夢初醒，迅速收回手：\\\"抱歉，一時失態。\\\"她轉身走向窗邊，\\\"今後你要小心行事，魔教既已現身，必不會輕易放棄。\\\"
林小雨深深一揖：\\\"弟子明白。多謝師父這些年的保護與教導。\\\"
沐清雨背對著她，聲音低沉：\\\"你我師徒一場，本是緣分。你既知道了真相，更要謹記玄天派的教誨，不可墮入魔道。\\\"
\\\"弟子謹記。\\\"
沐清雨沉默片刻，忽然道：\\\"今日之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陳阿嬤。\\\"
\\\"是，師父。\\\"
\\\"去吧，以後照常習劍，不必多想。\\\"
林小雨退出房門，卻聽沐清雨輕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
林小雨心中一熱，轉身欲言，卻見門已輕輕合上。她站在門外，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心中百感交集。
她終於明白，為何孤鴻劍對她如此親近，為何她總能在夢中看到陌生卻熟悉的場景，為何她體內的劍氣總是躁動不安。
原來，她不僅是沐清雨的弟子，還是她的血親。而她，為了保護她，不惜隱姓埋名，忍辱負重，甚至以身犯險。
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林小雨望向遠處的天空，一輪明月悄然升起，如那日夢中的血月，照耀著南宮家的滅門之夜，也照耀著她此刻複雜的心緒。
寒毒已解，但更大的危機已然來臨。魔教的陰影籠罩著玄天派，而她，作為南宮家最後的血脈，註定要麵對這場風暴。
唯有變得更強，才能守護自己，守護師父，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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