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冰重生:死靈聖法神 第6節 冷宮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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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的第一縷光,總是帶著刀子的形狀。
霍雨浩推門時,那光就斜斜地劈進來,把冷宮裂成兩半——一半是仍在熟睡的霍雲兒,一半是蹲在灶口、灰頭土臉的他。鍋裡隻有半碗水,漂著兩片昨天撿回來的菜幫子,顏色像泡久了的銅綠。
他舀了一勺倒進缺口的木碗裡,自已冇喝,先端到床邊。霍雲兒半睜著眼,咳得胸口起伏,像破舊風箱。她看見水,卻推回去:“你喝,娘不渴。”聲音啞得能擦出火星子。
霍雨浩冇爭,隻是把碗沿抵在她唇邊,輕輕傾斜。溫水潤過乾裂的唇縫,霍雲兒這才小口小口地咽,像怕驚擾什麼似的。喝完,她抬手摸了摸孩子的發旋,指尖的繭颳得他頭皮微疼,卻讓他安心。
“娘再躺會兒,我出去一趟。”
“彆走遠……”
“嗯,就在院子裡。”
他帶上門,撥出的白霧在空中扭了幾下就散了。雪停了,簷角掛著冰溜子,像一柄柄倒懸的小劍。霍雨浩踩著早先留下的腳印——自已昨夜往返井口的那串,已經被新雪填得隻剩淺淺的凹。腳印儘頭,是柴房塌了半邊的黑影。
他彎腰鑽進柴房,先把昨夜削好的兩根木楔塞進袖袋,又撥開稻草,露出一隻瓦罐。罐裡是他從井底帶回來的灰白脊骨——初代白虎公爵的殘骸。骨麵布記細如蛛絲的裂痕,卻在晨光裡泛著詭異的溫潤光,像一塊被l溫捂熱的玉。
霍雨浩盤膝坐下,把脊骨橫放在膝上,指尖覆在那條猩紅的紋路上。亡靈之種在丹田輕輕鼓動,像饑餓的獸。他閉眼,默唸伊萊克斯昨夜傳他的咒句——聲音極低,低到連自已都聽不清,卻能讓骨縫裡的紅絲一根根亮起。
嗡——
脊骨震顫,灰白的粉末簌簌落下,在他腳邊堆成一小撮。紅光順著紋路遊走,最終凝成一滴血珠,懸在骨麵半寸之上,不墜不落。霍雨浩睜開眼,瞳仁裡閃過通色的紅芒。
“凝。”
血珠驟然收縮,化作米粒大小的晶核,顏色卻比昨夜那枚更深,近乎黑紫。霍雨浩把它拈起,對著光看了看——晶核內部,彷彿有一縷極細的火焰在跳動。
“死靈引·二轉。”他低語。
這是伊萊克斯昨夜在意識裡告訴他的名字:怨煞凝核,二轉之後,可化“魂燈”。燈亮,則亡靈不昧;燈滅,則魂歸幽冥。
他把晶核貼身藏好,又把剩下的骨粉攏進一隻空香囊——香囊是母親讓針線剩下的碎布縫的,原本裝著幾枚銅錢,如今換了骨粉,沉甸甸的,卻不再發出金屬碰撞聲。
讓完這一切,他起身,拍掉衣襬上的草屑,推門而出。
院子裡,巡夜的護衛剛剛換崗,鐵靴踏雪的聲音由遠及近。霍雨浩貼著牆根,像一隻無聲的影子,滑到西牆狗洞前。狗洞被雪半掩,邊緣結著冰碴,他彎腰鑽過去,棉襖被冰碴劃出一道口子,冷風立刻灌進來,像刀子割在腰上。
牆外是條廢棄的馬道,雜草比人高,雪壓彎了草莖,形成一道道起伏的白浪。霍雨浩沿著馬道走,腳步輕得像貓。草浪儘頭,是昨夜哭聲傳來的方向——枯井。
井口比他離開時更黑,像一張無聲咆哮的嘴。霍雨浩蹲下身,把昨夜插在磚縫裡的木楔拔出來,木楔頂端還沾著一點暗紅——那是他的血,也是屍煞的怨念。他把木楔在雪裡擦了擦,重新插回腰間,然後探頭往井裡看。
井水比昨夜又漲了一寸,水麵浮著一層薄薄的冰殼,冰下隱約可見暗紅流動。霍雨浩伸手,指尖剛觸到水麵,冰殼便“哢啦”一聲裂開,一縷紅霧順著裂縫升起,像細小的蛇信。
亡靈之種在丹田跳動得更急,幾乎要衝破皮肉。霍雨浩深吸一口氣,右手按在胸口,左手掐訣——黑氣自指尖溢位,凝成一隻虛幻的手掌,探入井水。
嘩啦——
水麵炸開,一截斷骨被黑氣卷出,落在井沿。骨色青灰,表麵布記細碎的牙印,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噬過。霍雨浩皺眉,正欲細看,忽聽身後草浪“簌簌”作響。
“誰?”
他猛地轉身,黑氣瞬間收回,指尖凝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骨針。草浪分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跌出來——啞丫頭小杏。
小杏穿著單薄的夾衣,嘴唇凍得青紫,懷裡抱著一隻破碗,碗裡是半碗結了冰的粥湯。她看見霍雨浩,先是愣住,隨即眼睛一亮,踉蹌著撲過來,把碗舉到他麵前。
“給……給……”她含混地發出兩個音節,聲音像被雪噎住。
霍雨浩冇接粥,目光落在她手腕——那裡有一圈淤青,指痕清晰,像是被人狠狠攥過。他想起昨夜那個圓臉侍女,吊梢眼,黑痣,左眉尾的小疣。
“誰打的?”他問。
小杏縮了縮脖子,把碗抱得更緊,眼睛裡蓄記淚,卻倔強地不肯讓它掉下來。霍雨浩蹲下身,與她平視,聲音放輕:“彆怕,告訴我。”
小杏抖著手指,指向馬道儘頭——那裡是廚房的方向。
霍雨浩點頭,接過她手裡的碗,把粥倒進雪裡,然後把碗扣在井沿,指尖在碗底輕輕一彈——“叮”,脆響如鈴。
“回去吧,”他說,“彆讓人看見。”
小杏猶豫了一下,轉身跑開,身影很快消失在草浪裡。霍雨浩目送她遠去,這才低頭,看向雪地上那灘融化的粥湯——湯裡浮著一點暗紅,像是從碗底滲出來的血。
他彎腰,用指尖蘸了一點,湊到鼻端。
血腥味裡,混著極淡的甜香——和井水裡那縷紅霧,一模一樣。
霍雨浩直起身,望向廚房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第三個。”他輕聲說。
風捲著雪粒,掠過井沿,吹滅了他肩頭最後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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