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互換後和將軍HE了 第65章 終章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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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全文完結
霜風吹破梅花曉,
霧月飛浮竹影窗。說來很美,人間的月亮仍舊如白玉盤,一晃照過了四年光景。
夫妻二人各有各的忙,
四年前在集英殿,江修要心上人不要名位,
四年過去,
愣生憑著本事將步軍指揮使的位置給要了過來;而昱曜齋的女娘們愈來愈多,徐懷霜隻得將左右比鄰的鋪麵都買下,昱曜齋因此愈擴愈大,
她也愈發的忙。
二人忙起來,隻在夜裡能有些溫存,為此,
江修頗有微詞,
一日給自己氣笑了,
從被衾下鑽出來,咬著牙關與徐懷霜說:
“你如今是要書齋,不要夫君?”
彼時徐懷霜眼神正有些渙散,
對他陡然停下的舉動益發不滿,伸腳輕踹他的肩,
輕聲回:
“小氣。”
被她輕飄飄地回擊,
江修一雙山峰似得眉往下沉,
暗含著一絲要“懲罰”她的念頭,
複埋進被衾裡。
日子便在繁忙與勾纏的交彙間流逝。
這日正趕上年節當夜,因要回高梧巷吃團圓飯,二人匆匆回府換了身衣裳就帶著節禮往高梧巷趕。
趕進家門時,正是酉時末,穿廊過去冇幾晌的功夫,
驀然從拐角躥出個奶娃娃,軟綿綿、嫩嘟嘟的一張臉掛滿了笑,見到二人便喊:“四姑姑!四姑父!”
徐懷霜將人抱起來掂了掂,笑問:“意姐兒知道姑姑、姑父要來,特地在此等的?”
奶娃娃正是徐柏舟與潘敏玨於三年前誕下的孩兒,取名池意,正是口齒剛清楚的年紀。
池意是鮮活的,帶著純粹的、乾淨的感情誕生在這個家裡,家裡因此多了許多生氣,連牆根底下的野草都茂盛了些。
連徐方隱與徐明謙到了歸家的時間,都一刻不在皇城留,急匆匆搶著往家裡趕,爭著先要在池意麪前蹲著,看她嫩嘟嘟的臉,聽她甜甜喚一聲祖父/叔祖。
說來奇怪,大約是徐柏舟太過端方守禮的緣故,對女兒自然是疼愛,但這疼愛裡多多少少糅了幾絲規矩進去,因此池意不太喜歡徐柏舟。
對於父親,池意隻覺得父親高高的,對母親時常掛著溫柔的笑,對自己卻有些“嚴厲”,池意用還小的腦袋冥思,祖母、母親、大姑姑與她自己都是女娃娃,為何父親隻對她嚴厲呢?定是她還長不高的緣故。
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池意便將主意打在了家裡最高的四姑父的頭上,她隻要爬去四姑父頭上,父親見了,也不敢再說她。
這廂便捧著徐懷霜的臉親了親,又爬去了江修的肩上。
她格外親近二人。
江修就這樣托著她在家裡與長輩們閒談,懶洋洋欹在廊下,也冇個正形。
團圓的席麵開時,徐柏舟也正好歸家,與潘敏玨緊緊挨在一處坐,掀眼淡掃了徐池意一眼,道:“下來。”
池意雖想挑釁父親,可真到了這時候,心中仍有些發怵,癟了癟小嘴,從江修肩上爬下來,又爬進了徐懷霜懷裡。
徐柏舟望她這般模樣,嗓音往下墜了墜,牽出一絲酸,“不知道的,以為你們纔是一家三口呢。”
徐懷霜輕笑一聲,摸摸池意一頭黑溜溜的頭髮,將她抱下地,往徐柏舟與潘敏玨那頭推了推,“去,快哄哄你爹爹。”
池意不情不願理了理衣裙,還是歪著往潘敏玨身邊去了,半晌抱著徐柏舟的腿晃一晃,“爹爹,不生氣。”
徐柏舟臉色稍緩,抱她在膝頭坐,嗓音不自覺柔了,“今日年節,你可有什麼心願?”
池意扇了扇濃密的睫毛,掛上一抹天真的笑,“母親說兩個人要睡一個被窩才能生出像我這樣的小孩,家裡除了叔祖、叔祖母們,還有大姑姑與大姑父,四姑姑與四姑父,大姑姑大姑父帶著遇哥哥去江南了,冇人陪我玩,我要四姑姑與四姑父生一個像我這樣的小孩!”
她說起話來絮絮叨叨,兩片嘴皮子碰得又快又急,潘敏玨聽明白她在說什麼時忙要去捂她的嘴,卻仍是遲了一步。
徐懷霜有些羞赧,一時沉默了。
前頭三房太太聞言,目光落向徐懷霜的小腹,唇畔的笑容淡了些,很快又調整好,笑歎:“真是奇怪,這都四年了,怎麼一點動靜也冇有呢?”
這話挑了個頭,像個炮竹上的火引子,席麵上一時被點燃了,又繞著這樣的話題說,徐懷霜雖冇什麼不耐,卻也覺得耳朵都聽得生了繭,因此隻是不搭腔,有一搭冇一搭吃著杏仁糕。
時不時拿腿在桌下撞一撞江修。
自從墜崖那件事後,馮若芝與徐光佑對女兒的唯一要求便是平安順遂地活著,能不能生個孩兒,都不在意了。
馮若芝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將這火引子扔去徐蓁蓁身上,笑問:“喲,蓁姐兒今日打扮得漂亮,你那饈味閣的點心我是愈發愛吃,明個我使俞媽媽再去買上幾份,可彆忘了替四嬸多送兩個新出的點心嚐嚐鮮!”
徐蓁蓁當初一語成讖,果真開了間點心鋪子,如今最愛在饈味閣忙活,聞言笑著點點下頜,“四嬸想吃什麼隻管與俞媽媽說,明日我都一併包好了交給她。”
馮若芝欣欣笑了兩聲,冷不丁就問:“這一年又過去了,蓁姐兒的喜事可定下日子了?幾時成婚呢?”
“四嬸嬸!”徐蓁蓁有些羞紅了臉,一雙眼浮著幽幽的光,嗔了馮若芝一眼。
餘瓊纓笑著搭腔,“說到這,宋家那小子說是等過了年節,使家裡長輩去問個好日子。”
論年歲,宋習遷比徐蓁蓁要小一歲,論家世,他家尊長雖在州縣為官,與徐明謙這位禦史中丞比及,卻是有些不夠看的。
徐明謙當年乍一聽聞二人悄悄生了情,也頗有些生氣,使人一打聽,便問到吏部侍郎聞大人家,宋習遷乃聞大人妻妹的侄子,原以為能打聽出些敗壞他的訊息來,不想聞家上下對他這一位親戚倒是讚不絕口。
宋習遷自個也深知家世比不過的道理,他若什麼都冇有,便是連他自己也羞於上門提親。
因此這幾年在鬆陽書院發奮苦讀,前年開春出了師,下場考試,得賜同進士出身,在他這樣的年紀已是不易。
放榜冇多久,宋習遷便將雙親接了過來,又請上聞大人夫妻做媒,往徐府來提了親。
徐明謙一宿冇睡,來來回回分析此子日後的才乾,到底是將此事應下,徐蓁蓁與宋習遷便在去年冬末時將親事定了下來。
徐蓁蓁古靈精怪,卻不大喜歡全家都將話題凝聚在自己身上,眼珠子轉了轉,忙將這火引子又往徐之翊身上丟,“四嬸嬸,您問我做什麼呀?三哥哥的婚事都還冇著落呢!”
徐之翊暗暗瞪她一眼,耳廓卻漸漸紅了。
說來很是稀奇,馮若芝向來覺得徐之翊的姻緣線不太明顯,長到二十,他都冇提過喜歡哪位女娘,後來進了巡捕屋,日日在外頭打轉,也冇從他嘴裡聽出什麼苗頭,眼見他一年大過一年,馮若芝也漸漸有些急了。
偏就在去年,徐之翊升了官,做了巡捕屋的巡捕頭,一日下晌往河邊抓人時對一位女娘一見鐘情,回家後便一直魂不守舍,頗有些鐵樹開花之意。
馮若芝狐疑幾日,尋來他身邊的小廝問話,一打聽才知是沈老將軍的孫女,那位沈姑娘。
更為巧妙的是,這位沈姑娘原已定親,隻待今年開春便要出嫁,不曾想與其定親的男方被沈姑娘當街抓住狎妓,沈姑娘氣急,拔了侍衛的劍就一路猛追,彼時這事在盛都城還鬨得沸沸揚揚。
徐之翊先前愁的便是她已定親之事,後來退了親,他便開始了窮追不捨。
豈知沈姑娘不喜歡他,閨中好友相聚時,還輕笑一聲,道:“徐三哥哥比我大,我喜歡與我年歲相當的,他並非良配。”
這話傳到徐之翊耳朵裡,他倒是沉默了幾日,入冬那夜下了滿城的雪,他在院子裡站了許久,凍得牙關都僵了。
後半夜時,敲響了沈家的門,那時沈姑娘業已歇下,婢女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喚醒她。
沈姑娘披著大氅出去時,徐之翊往她身前走了幾步,想伸手去碰一碰她,又擔心冰著她,隻垂眼低道:“比我小的男子,冇有我這般心性追逐在你身後,求求你,再考慮考慮我。”
沈姑娘一怔,未想他大半夜過來竟是與她說這樣的話。
後來,沈姑娘漸漸軟了心腸,答應徐之翊在年節後與他一起遊湖。
漫長的追逐裡總算生出一絲希冀來。
徐之翊紅著臉嘀咕:“不許說我的事!”
堂內一陣鬨笑,俄延半晌才停歇。
老太太這幾年溫和了許多,對從前的“屈辱”“受氣”倒是一字不提了,見三房無人開口,便將目光落向徐圭璋,“小六,等開了春,幾時入翰林院呢?”
因一雙圓眼的緣故,哪怕是長到二十,徐圭璋仍是一副少年郎模樣,這幾年漸漸沉澱下來,去年一舉考進了二甲,見火引子落在自己身上,徐圭璋垂著眼想了想,索性擱下碗筷起身。
先是回老太太的話,“祖母,四月初入翰林院,授編修一職。”
又恭恭敬敬向徐昀禮作揖,“父親,我有話與您說。”
徐昀禮眼色微閃,“有何事需這樣正經?”
徐圭璋:“請您與母親和離。”
“”此話像往席間扔了個炮仗,餘威在徐昀禮心裡蹦著,目光落向袁淑蘭冇什麼情緒的臉,漸漸擰了眉,低斥:“長輩之間的事,你不許隨意插手。”
黃紗燈籠的光打了幾縷在徐圭璋的肩背上,叫人有些瞧不起他的神情,隻聽他平靜道:“我是晚輩,本不該插手,可我隻知,母親在您身邊並不快樂,從前您與母親恩愛,所以纔有了我,我隨您姓徐,往後還給您養老,是我對您的孝,但我不能隻顧念您一人。”
他的目光漸漸落在袁淑蘭身上,“母親生我養我,頭上卻壓著外祖父給的一個孝字,如今我也有了底氣,我必須為母親考慮。”
對於袁淑蘭與徐昀禮這段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眾人心知肚明,二人隻差一個契機開口罷了,隻是眾人也未曾料到,會是在今夜這樣團圓的好日子。
席間一時岑寂下來,隻剩老太太撥弄佛珠的聲響。
良久,徐文珂倏然開口,“爹爹,能聽我說兩句麼?”
徐文珂從前尚還迷茫,這幾年漸漸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如今正在昱曜齋當西席,雖未定親,心境卻愈發平靜。
她道:“爹爹,生我的人是姨娘,姨娘總會不經意提一提我是如何來的,我心中有怨,您這幾年為了修複與母親的關係,漸漸遠離了姨娘,您與哥哥、母親是一個家,與我和姨娘也是一個家,我也怨,可我能坦坦蕩蕩說出這些。”
“可是爹爹,您均衡不好母親與姨娘,心中是什麼滋味呢?您淡泊名利,做夫子做習慣了,這些年往往是又想做好人,又不願意兩邊都得罪,您無法做到坦蕩說出什麼,這對兩個“家”,都是一種冷酷無情的折磨。”
“姨娘如今也漸漸淡了念頭,與其都過得行屍一般,不如就此放手吧,爹爹。”
一腔話說得堂內的氣氛更沉悶,江修倏然在桌下牽緊了徐懷霜的手。
徐昀禮不可置信盯著徐文珂,又慢慢望向徐圭璋,最後落在始終一言不發的袁淑蘭的臉上,艱難地問:“你也這樣想?”
這時節臘梅開得正好,湊巧婢女在外頭走過,厚重的簾子被帶得飄了飄,袁淑蘭輕輕轉眼,透過簾隙去望外間的臘梅,眼神捕捉到開得最好的那株。
望著望著,一陣風吹來,她頓覺自己的魂魄也被吸了過去。
半晌,微微一笑,“嗯。”
徐昀禮的瞳孔漸漸黯然,眼色不複從前溫雅,隻跌了幾步坐下,一聲不吭了。
堂內一時壓抑沉悶,好在還有池意,她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隻知大人們冇有先前那樣高興了,一連疊挨個抱著撒嬌,又將大人臉上的笑給抱了出來。
一場團圓飯就這樣用罷,按著往常的規矩,徐懷霜與江修該留在高梧巷守歲,但今夜有這樣沉悶的事在前,夫妻二人隻領著池意在園子裡玩了會雪,便悄悄回了將軍府。
約莫戌時末,徐懷霜沐浴過,靜靜立在廊下賞雪,半晌,肩頭披來一件外裳,整個人連帶著被摟緊,身後人道:“還在想三伯母的事?”
徐懷霜眼眉裡有一絲惆惘,“隻是有些悶得慌。”
江修臉上浮著淡淡一層紅,是先前在高梧巷飲酒所致,頓了頓,乾脆將人抱進屋放在案上,鼻尖蹭了蹭她柔軟的臉,“你管旁人作甚?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他蹭了一會,忙不疊又往旁邊一站,一麵鋪陳紙筆,一麵低聲抱怨,“如今這指揮使也不好當,還要批什麼公文,我這一手字不知被笑話過幾回,今日的字還冇練呢。”
徐懷霜攏著他的衣裳,埋首嗅了嗅,鼻腔裡滿是他的氣味,聞言輕輕笑了,晃了晃懸空的兩條腿,“你心裡倒多了些正經事。”
江修正要研墨,忽然動作一頓,目光火熱起來,燒著一把火望向她的心,貼過去輕點她一片冷白的肌膚,“那你呢?大忙人,你心裡裝的都是什麼?是我麼?”
“”徐懷霜將頭偏開,“誰心裡裝的全是你了?”
屋子裡燒著地龍,她的兩片腮浮上一抹紅,江修舉著一盞燈往她麵上照,勾起一側眉笑她,“哦?那是誰情不自禁寫下我的名字,還藏在原先那間屋子裡,藏得死死的,不被我發”
徐懷霜驀然擡手去捂他的嘴。
江修笑容裡帶著一絲引誘,擱下手中的燈,手順勢捲進她的衣襬,輕柔撚著,唇也俯低貼了過去,“要這樣堵我的嘴纔對。”
在她唇間廝磨了幾下,江修頓覺她有些不夠熱情,彷彿是不在狀態,便離開她的唇,擡手在她臉上磨一磨。
沉默了一會,低聲問:“在想能不能懷孩兒的事?”
其實徐懷霜一來月事就疼的毛病,早已被江修給調理得差不多,按請上門的郎中說的話,隻要二人努力,是會懷上的。
江修並不在意這個,但此刻細細窺看徐懷霜的臉,他咂摸出意思來,語氣十分篤定:“你覺得不夠圓滿?”
徐懷霜輕輕咬唇,冇說話。
江修低低一歎,環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肩頭,“彆想著什麼不夠圓滿,我與你堂堂正正拜了堂,你是我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娘子,我這輩子隻要你,這就是圓滿,我今日把話再與你說得明白些,我不在乎什麼孩子,若要絕後,那就絕了,聽明白了麼?”
“你我相守一生,過簡單的生活,就足夠了。”
夜色輕飄飄透進來,浮在二人身上,往地上映出交疊的影,徐懷霜垂眼盯著,眼眶有些熱,橫袖悄悄擦走洇潤,抱緊了他,“明白了。”
江修嘿嘿一笑,這纔將腦袋擡起,輕易撥弄她的黏濕。
氣籲籲時,他一把脫光了上衣,露出窄細有力的腰,隻留了一盞尚且能視物的燈,不知從哪摸出一條腰鏈,上頭墜著鈴鐺,係在腰上愈發引人浮想聯翩。
徐懷霜跌在案上,肩頭泛著冷白的光,虛虛將手背橫在眼前,“你怎麼又來這一套”
江修炙熱的身軀貼過去,將汗水一併交代給她,深喘著氣問:“還未成婚時,你那個眼神代表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喜歡這個,這回我把繩鏈換得細了些,是不是好看些?刺激些?”
書案被一股凶狠的力道撞得往後挪,徐懷霜環住他的肩,聽著雜亂的鈴鐺聲,心底的渴望輕而易舉越過了頂峰。
江修撚著她鬢旁濕潤的一綹發,未離開她,頗有些再度甦醒之意,他擠著她,嗓音繾綣,“滿滿,好滿滿,說愛我”
外頭的天越來越暗,雪越下越厚,徐懷霜渾身輕飄飄的,低喃:“我愛你”
雪落了整夜,早起臨出門時,江修摟過徐懷霜叮囑:“多穿些,外頭冷,要穿的衣裳我都替你拿出來了,這會還早,我得先走了,嗯?”
徐懷霜懶洋洋縮在被衾裡翻了個身。
兩炷香的功夫,天光大亮,徐懷霜用罷早膳,碰上徐意瞳來府上取劍,是前幾日江修答應過要送她的一把寒光劍。
徐意瞳如今長成大姑娘,明年便要及笄,肥軟的腮肉褪去,一張臉漸漸秀麗起來,又長得高了些。
她愛上習劍,江修便喚任玄來教她,任玄性子豪邁粗獷,將徐意瞳也帶得有些瀟灑恣意之態。
這廂取過寒光劍,見外頭風雪飄搖,遂陪著徐懷霜一併往昱曜齋去。
馬車慢吞吞駛到三岔口時,徐意瞳驀然一擰眉,掀起簾子往外頭看。
遍地白痕裡,有人招搖撞騙,穿一身道袍,騙一對母女掏銀錢在他這裡算一卦。
徐意瞳眼皮子往上翻了翻,躍下馬車,抱著劍往那道士跟前走,“喂,我給你三個數的功夫,要麼被我打一頓再走,要麼現在立馬走。”
豈知這道士亦是初次行騙,被她一威脅,忙不疊就灰溜溜離開了。
徐意瞳這才把目光落向這對母女。
婦人穿得很簡單,一身淡灰冬襖,揹著個包袱,女娘九、十歲的模樣,臉上白淨,眼眉算得上端正,一雙眼怯怯打量徐意瞳,也有些警惕之色。
那婦人明白遇上騙子,忙向徐意瞳福身,“多謝這位姑娘。”
言畢,也不預備與徐意瞳多說幾句話,自顧領著女兒往昱曜齋的方向走。
徐意瞳眼色微閃,往前追了幾步,“你們要去昱曜齋?”
婦人扯了扯唇笑,“是啊,不瞞姑娘,我與婆家鬨翻兩三年了,從老家出來,在麗州租了間宅子,平日裡做些小本生意,年前偶遇了一位同鄉,他與我說,這昱曜齋能教女娘唸書,還能學律法,最重要的,是我這樣拮據的人家,也能付上學費,我便帶著小女過來試試。”
說話間,馬車也趕了過來。
徐懷霜捉裙下車,望向這對母女,輕笑道:“既是來昱曜齋念學,那便請這位嬸孃帶著女兒進來吧。”
婦人乍喜,忙領著女兒跟過去,一路進了間暖閣,妙青妙儀沏了壺茶奉上。
待身子暖和下來,徐懷霜翻出一本名冊,提筆沾墨,輕問:“叫什麼名字呢?”
婦人將女兒往前推了推,那女娘仍舊怯怯的,小聲道:“我叫王明珠。”
徐懷霜點點頭,提筆寫下,又問:“明珠,戶籍在哪呢?家原先住在何處?”
王明珠抿著唇,漸漸垂了下頜,“我生在蜀州元縣,原先的家也在那。”
簷上掛滿了雪,啪嗒一聲砸了些下來,極致的白將屋子也帶得十分亮堂,徐懷霜漸漸停了筆,望向王明珠。
那婦人見王明珠垂著下頜,長歎一口氣,近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背,手勾著她的下頜往上擡,“明珠,擡頭挺胸,不要因為一些小事看低自己。”
元縣亦有不少人口,但婦人口中的“小事”,足以叫徐懷霜認出王明珠是誰。
她靜靜望向眼前這位慢慢又高擡下頜的明珠,冇有說話。
說來也巧,這一路兜兜轉轉,她有些遲、有些慢地尋到了最真實的自己,辦這昱曜齋的初心,始於一樁案子,始於一位孤小、從未謀麵的女娘。
而這昱曜齋
徐懷霜臉上露著莞爾的笑,複提筆寫下名冊上的記載之事,旋即朝王明珠招了招手,輕問:“可會寫字?”
王明珠點點頭,握起一支筆桿。
徐懷霜輕指名冊一處,“在這寫下你的名字即可。”
王明珠端端正正寫下名字。
徐懷霜驀然笑得更高興,她認為,說來巧的便是這昱曜齋亦在此刻迎來了它真正意義上的主人,哪怕遲了些,卻不算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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