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球 目的
目的
上官澤玉穿著一身白底繡有翠色楓葉的衣裳。他的長發高束,用一條藏青色的發帶係著。他的眉毛還是又長又黑直入鬢角。他的雙眸依舊清冷,犀利,隻不過此時透出了憔悴和苦楚。他的鼻子自是也不用多說,還有他一如既往紅潤的雙唇。
他就那樣,像是天外飛物一樣,靜靜地站在那裡。
薑言因為震驚,一時怔在了原地。
她幻想過無數次與上官澤玉偶然碰麵的畫麵,但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麵。
她該說什麼好呢?
說“好久不見”?她覺得他們不是相逢的好友,不合適。
說“你怎麼在這裡”?又明知故問。
但總不能他們就這樣站著,大眼瞪小眼?
薑言飛快地轉動著她的腦子,但她的腦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怎麼都轉不過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上官澤玉一直用著一種很悲傷,哀怨的眼神注視著她,在見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時,微微歎了口氣,道。
“如意不打算說些什麼?”
薑言這才假裝平靜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如意不清楚嗎?”上官澤玉的聲音很平靜,但聽在薑言的耳中,卻像是他在質問她一樣。
薑言在心裡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你要抓我回去?”
上官澤玉沒有說什麼,隻是用著明亮異常的雙眸一直盯著她。
薑言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猶豫了一會兒,道:“你不要怪我逃出王府。我是普通人,不想死。”
上官澤玉聽罷,眼裡快速地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就隻有這些?”
薑言心有餘悸看了他一眼,又道:“事已至此,我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就是怕死,不想無緣無故去死。”
上官澤玉的雙眸瞬間被悲傷和痛苦覆蓋,他禁不住朝她走近了一步:“難道隻有這些?你的心裡就沒有其他。。。。。。人?”
其他人?
薑言想不明白他指的是誰,匆匆思考了一番,道:“大家都很好,不用我去擔心。”
上官澤玉不覺苦澀地笑了出來。
他微微笑了一會兒,然後雙眸驟然森寒,看向她:“你到底是心冷如冰,心硬如鐵啊!!”然後二話不說,越過她,走入了眼前的宅子。
薑言不確定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著士兵來的,嚇得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又走了回去。
黃鶯已經在侍奉上官澤玉。
上官澤玉的臉色非常差,像是遇到了讓他很憤怒的事一樣。他正襟危坐,雙眸直視,不知道在想什麼。
薑言偷偷看向了黃鶯,與黃鶯交換了一個“他在乾什麼”的眼神,才悄悄走了過去。
“。。。。。。王爺?您餓了嗎?我讓人給您準備飯菜。”
上官澤玉還冷著臉,看了她一眼,道:“如意還知道關心本王餓不餓?”嘲笑,不滿的意味十足。
薑言一聽,忙賠笑:“王爺您稍等啊。”就打算去找人給他做飯。
這時候,上官澤玉道:“停下!”
薑言不情願駐足,回看向了他。
他的臉色比剛纔好了一些,但眼神卻還是那麼冰冷,讓人心裡直發怵。
“怎麼了王爺?”
“我有話要同你說。”
薑言下意識看向了黃鶯。黃鶯一臉不知所措,她才又看向上官澤玉:“王爺您有什麼話等吃了飯再說也行。”說著,就要什麼不顧再次離開。
上官澤玉沒有出言挽留她,但卻不鹹不淡道:“即將與你拜堂成親的夫君,人還在京城,如意不打算回去看看?”
薑言邁出去的右腳,不覺石化在了原地。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陳潤?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子,大周誰人不知的人中龍鳳,如意真心不管他的死活?”
薑言又一次真心覺得上官澤玉可怕了。
她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回身看向他:“那隻是情非得已,並不是王爺您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上官澤玉突然生氣地看向了她。
薑言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總不能說她是被強迫的,這樣以來,陳潤的名聲可就壞了!再說了,就算是她被強迫的,那也是因為陳潤以為她是“柳如意”,隻是想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想留下自己心愛的人而已。
上官澤玉在薑言思索之際,一直目光如炬盯著她,見她想了好久都沒有吭聲,冷笑了一聲:“難道坊間傳聞是真,如意你果真連什麼都不要,隻要嫁給陳潤?”
“不是的!”
“那是因何?”
但薑言又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又沉默了下來。
上官澤玉的怒氣一下子飆到極點。他憤憤地把右手上拿著的青色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如意既然知道我是來帶你回去的,收拾一下,明早就出發!”然後起身,再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了宅子。
薑言看著他怒氣衝衝的背影,有好幾次都想大聲喊住他,告訴他:“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但她到底是怕死,到底是不敢與上官澤玉來正麵的衝突,尤其是他此刻還盛怒。
“姐姐,現在我們怎麼辦?”
薑言望著上官澤玉離去的方向,有氣無力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啊!”
上官澤玉說的話肯定不是氣話,肯定也不是為了逗她玩。他明日一早肯定會來接她,而且他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肯定也已做了萬全準備,所以她此刻,真就跟甕中的鼈一樣,隻待他抓她回去。
薑言不忍就這樣放棄她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店鋪,與黃鶯商量了一番,決定人回去,但店鋪還繼續經營。
她們決定讓那四名賣衣裳的繡娘來管理店鋪,讓她們做好賬目,半年往京城送一次營收額。
薑言一點兒都不擔心繡娘們會私吞財物,因為她留下的地址是京城的端王府。
囑咐好一切,收拾好一切後,薑言和黃鶯還有那些繡女坐在一起吃了頓飯,還喝了些黃酒,纔算是給她們的太子鎮之行畫上了一個美滿的句號。
薑言暈乎乎地坐在院子裡,望著夜空中漸漸明亮的北鬥七星,喃喃道:“逃不掉啊!還是沒逃掉!!”
黃鶯站在她身後,也望著夜空中閃亮的星辰,道:“或許這就是緣分,你說呢姐姐?”
薑言不由笑出了聲:“這算什麼緣分啊?孽緣嗎?”
黃鶯看向了她,沉思了一會兒,道:“姐姐,你覺得王爺是因為要砍您的頭才來抓您的嗎?”
薑言不吭聲了。
事實上,從今天薑言第一眼看到上官澤玉起,她就看出了上官澤玉來此的目的,不是為了懲罰她而來的,要不然,他接下來也不會與她說了那麼多廢話。
黃鶯:“姐姐,這次回去,您要如何對待王爺對您的這份情義?”
薑言不覺苦澀笑道:“怎麼對待?他是王爺,高高在上,而且還有王妃,還有其他女人,我能怎麼辦?”
黃鶯:“姐姐,您不是告訴過我,喜歡什麼要主動去爭取,為何您還要這麼被動?”
她被動了嘛?她不過是覺得他的心意還不足以讓她為了這份情義冒險,猙獰罷了。
“走一步看一步嘍,說不來呀。”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二日。上官澤玉來得很早很早,早到薑言和黃鶯還沒有醒來。
他在屋外使勁地叩著門環,吵得宅子裡的狗啊,貓啊,牛啊,雞啊叫個沒完沒了,薑言和黃鶯被吵醒了,那些住在宅子裡的繡娘也被吵醒了。
薑言迷迷糊糊擠開一點兒眼縫,望了眼窗外,黑漆馬虎的,不滿道:“神經病吧!大清早的不睡覺找罵呢!”
然後,遠遠的嘈雜聲就傳到了她耳朵裡,然後就是她寢室的門被敲響了。
薑言這下是徹底再也睡不著了,氣呼呼喊道:“誰啊?”
“姐姐,王爺來了。”
“什麼?”薑言脫口就驚呼,然後又不確定地掃了眼窗外,“天還黑著呢!”但雙腳已落地,已開始急忙穿起了鞋。
黃鶯著急道:“王爺來得很早,跟繡娘已經起了衝突!”
“媽呀!你沒告訴那些人,他可惹不得?”薑言一邊胡亂往身上套衣服,一邊驚嚇道。
“姐姐您還是快點兒吧,去看了就知道了!”
薑言一聽這,頓覺大事不妙,連頭發都來不及收拾,隻是胡亂地洗了把臉,就拉開門,和黃鶯跑了過去。